第46章 关山难越

　　他们已经走了，但我还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们开车离开的方向。李牧之回来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到，他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说“老林，走吧，电影快开始了。”我木讷地跟在李牧之后面，去了电影院与许冉回合。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进去的影厅，也不记得那部电影如何，我只记得在电影结束的时候，大屏幕瞬间熄灭，整个影厅的灯亮起来的时候，我的泪水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我坐在那里，眼泪不停地从眼眶中跑出来。李牧之和许冉被我吓到了一直安慰我说，就一部电影而已，不要太较真啦。许冉用纸巾擦拭去我脸上的泪水，搀扶着着我出了放映厅，他们陪我在影院的等待区坐了许久。他们以为我只是因为入戏太深，所以需要缓一会。

　　我坐在那里，脑子里不断重复父亲搬离家的前一天晚上的情景。那天他特意给我泡了杯热牛奶，送到我房间之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我的床上，看我写作业。我被他盯着心虚，便推搡着他出去看电视，可是他却突然表情严肃，说要和我谈一谈。我当时还以为是我的月考成绩下降了导致他突然想找我聊聊，但是他所谈的内容却是自从我出生以来母亲为我付出了良多，他希望我以后可以学会照顾母亲……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天之后他便离开了我和母亲。上次他为了给我送礼物回来，其实我的内心是有点欢喜的，我以为他回来就不会走了，但是他终究还是选择抛弃我和母亲了吗？

　　我不知道我对于他而言是什么，是可以随意放弃的包袱?还是只是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我开始怀疑之前的父爱是否也是假的，只是他的伪装?他真的爱过母亲吗?

　　我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死循环。我好像是被最亲密的人背叛了一般，那个人教会我爱，教会我成长，教会我责任。但是他好像放弃了这些东西。

　　许冉一直在我旁边叫我的名字，但是我因为在思考着，没有听到。最后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林星洛!你在想什么啊？我叫你那么多声你都没反应。”

　　我被吓的身体一震，“喔，没想什么……”

　　“那你好了吗？看电影也那么认真，真的是服了你了。”许冉关心地看着我。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家的那些杂事。我立马站起来，抱着书包，“好了啦，我晚上要陪我妈去逛街，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家吃饭吧~”

　　李牧之和许冉见我好像已经缓过来了，他们可能也累了，不太想出去玩了。于是我们便在电影院门口分开了。

　　回家的路上，李牧之将外套套在我身上，“风有点大，你也是的，今天明明那么冷，还穿那么少。”

　　风好像是有点大，我拉紧李牧之的外套，“谢谢。”李牧之似乎被我的谢谢给吓到了，一般这种时候我都会怼他，但是现在的我却语气温和地道谢。

　　他吃惊地望着我，“冻傻了？”

　　本来我刚刚还为他的举动感动，现在看着他那欠扁的表情，忍不住恶狠狠地说:“滚！”。

　　他反倒很开心，说“老林，这才是你嘛，刚刚还以为你咋了？”

　　“你受虐狂啊？”我嫌弃地吐槽他。

　　“切，我才没那倾向。不过你最近怎么了?看个电影也能哭?谈恋爱了？”

　　“你才谈恋爱了。”我口不择言地回复道。

　　“没谈恋爱，看个爱情片都能哭。哦！我知道了，老林，一定是你青春期到了。”李牧之手指晃来晃去地，假装老学究的样子，正儿八经地评价我。

　　“我就不能是被电影里面的亲情给感动了吗？”

　　“你莫不是开玩笑?男主就是因为误解他是被妈妈抛弃的人，才去报复男二，你居然说是因为亲情感动?”

　　我顿时哑口无言，其实我根本就没认真看电影，当时心里想的全是父亲和母亲。我故作生气地不理李牧之，一个人麻溜地往前走。李牧之追上来，说“好啦，好啦，不说你哭的事情好了吗？”

　　我依旧生气地别过头不去看他。他假装可怜兮兮地说“我都把外套给你了，我自己一个人受冻，你居然还冷暴力我……”

　　我被他逗笑，他也就更为过分地过来搭着我的肩膀说“兄弟，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对吧？”我内心的阴霾似乎在那一刻慢慢消散，阳光慢慢地洒进来。

　　到家的时候，刚好饭点。母亲也已然坐在餐桌旁等我，她帮我准备好了碗筷。我自己去厨房盛饭。吃饭的时候，我和母亲没有交谈，一切都是静默的。我偷偷打量着母亲脸上的岁月的痕迹，突然发觉母亲好像苍老了许多，明明她是属于中年，却偏偏多了几分憔悴和沧桑。

　　我发觉我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和母亲一起吃晚饭了，她总是要加班，而我又总是忙着学校的事情。我们像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陌路人，朝着不同方向前行，从不谈心，也不聊及风月。但是我们之间的血缘将我们紧紧连在一起，怎么也割舍不掉。

　　吃完饭之后我没有着急回房间写作业，而是帮母亲洗完碗，之后陪她看电视剧。陪她聊有关我学校的趣事，听他她讲工作上的事。

　　那天晚上应该是我长大以来第一次和母亲如此深刻地交谈。互相分享着自己经历的事情。那天也是我第一次真正地了解到母亲的工作，了解到她在单位上遇到的麻烦事和有趣的人，我好像突然打开了那扇之前一直尘封的大门，开始懂得了母亲。

　　但是我没有跟母亲提及今天下午看到父亲的事情。我不想父亲的事情来打扰我和母亲已经平静的生活，也不想母亲为我担心。

　　其实我也很想找个机会和父亲聊聊，因为我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要选择离开，也很想知道他和母亲之前真的有过爱情吗？

　　那天我好像想通了很多，我不怪父亲，也不埋怨母亲。因为他们之间的选择，我无法干扰，他们自然有他们的思考。但是我很想弄明白的是我算什么？

　　不是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吗？可是为什么他们在给予我生命之后却选择分开?还有为什么他们开始吵架的时候，大部分的争吵话题是关于我?是我拖累了他们吗？还是说他们根本没想过要我?

　　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内盘旋。我很想问母亲，但最后还是没能问出口，我没有办法问她她到底爱过我没有，更没有办法问她她是否爱过父亲。

　　我将疑问埋在心里，应该时间会给我答案吧。或者以后他们会跟我讲清楚，我选择的是等待，等答案的到来。

　　我也开始思考，我对林澄的是否是喜欢？还是说只是一种突然的情感寄托。父亲和母亲的感情让我开始看不透人类的情感，我不知道我现在对林澄产生的情愫是否是爱?还是简单的好感，亦或是纯粹的利用?利用他来安放自己漂泊的心?

　　我很想找人聊聊，但是我没有找李牧之和许冉他们，因为他们年少的喜欢都曾经明晃晃地放在我面前，我虽然不懂他们的情感，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他们是真的喜欢过，而且轰轰烈烈的那种。而我不行，我没办法学他们的做法，我顾及的东西太多，我甚至连喜欢都不敢确定。

　　我在思索很久之后，给沈煜发了条信息“副部，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有过。”沈煜的回答非常简洁。但我着实被吓了一跳，我以为他这般不解风情的人是不会喜欢他人的。虽然很好奇他喜欢的是谁，但为了不显得唐突，我没有过问。我只是问了我思索已久的那个问题“那喜欢是什么感觉啊？”

　　“关山难越，但我愿为她一试。”沈煜出奇地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我还以为他会拒绝回答的。看着他的答案，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看来沈煜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只不过那个故事和我，许冉应该无关。

　　我本来还想追问沈煜他相信爱情吗？但是他却已经下线了。他好像知道我会问个不停是的，所以干脆从源头断了我的想法。

　　我躺在床上读着他回复的那句话，“关山难越……”

　　当时我的脑中慢慢浮现林澄的身影，以及和他一起写物理题的时光。我好像知道了什么，我是真的喜欢林澄的。不是我所想的一时兴起，因为我愿意为他去尝试我害怕的东西，我愿意为他去学习讨厌的科目。

　　原来这就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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