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姚晁对妻子的理解
因着酒楼重新开张的事,姚殊这几日一直在外奔波。
虽说她并未对酒楼做太大的改动,可单单是重新布置酒楼内的雅间,加上改动大堂中不合理的地方,便已经让她忙得不可开交了。
直到重新开张那一天,姚殊才算停了下来,傍晚回了谢府。
姚晁收拾好了宅子,还未让她和林桡夫妇看过,好不容易在白天逮着姚殊一次,姚晁忙喊住了她:“阿殊,明日有时间么?”
姚殊顿足,瞧见自家喜欢穿白衣的二哥站在一处木芙蓉下,更显得皮肤白皙、气质卓然。
她笑了笑,点头道:“有时间,二哥有事吩咐便是,都有时间的。”
姚晁上前一步,用手里的折扇轻轻敲了敲姚殊的脑门,道:“胆子愈发大了,开始打趣你二哥了?”
兄妹两个如出一辙的桃花眼都带着笑意,姚殊盈润的眸子里,更是露出些狡黠之色:“二哥做官做久了,架子也大了不少呢!”
姚晁作势又要敲她,却被姚殊眼疾手快夺了扇子:“我看看,这折扇上面有没有旁的女子给题了字,作了画的……二嫂这几日可就要到京城了,届时她若问起,我也好有个答复。”
男人长身玉立,原本温润的模样一下子破了功,笑骂道:“你这丫头,跟谁学的这一套一套的?好处不学,偏学人家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哪里就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题词作画了?你可别跟你二嫂瞎说!”
姚殊狡黠一笑:“就知道抬出来二嫂最管用,一准儿镇住你。”
姚晁无奈摇头,笑道:“你镇住我算什么?真该镇住的,难道不是阿桡?”
兄妹两个玩笑一阵,姚殊便说起了正事:“二哥,你方才问我明日有无时间,究竟是什么事?”
姚晁同她并肩往府内走去,“不是旁的,咱们上次看的宅子,我收拾出来了,总还要带你和阿桡去瞧瞧,也认识认识新买来的仆从。”
姚殊点点头:“好。我这些天都有时间的,等回去,问问阿桡……”
姚晁笑了:“傻丫头,我和阿桡整日在一处,还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么?明日我们两个都不当值,这你便放心吧。”
姚殊扭头看了二哥一眼,嘟囔道:“什么叫你们整日在一处,说的感情仿佛多么好似的。”
姚晁耳朵灵,听清了她这么一句话,不由稍稍抬高了声音,道:“什么?再说一遍?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飞醋,你都要吃一吃?”
姚殊笑弯了眉眼,没有说话。
任平日里旁人如何说她跟林桡站在一处,是怎样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姚殊从未见过自己和林桡并肩的样子。
倒是林桡和姚晁,平时一个穿玄衣、一个穿白衣,身量又差不多高,加上都是令人难以挪开视线的俊朗容貌——
虽说一个是她夫君,一个是她亲哥哥……
姚殊偶尔,也会忍不住在脑子里瞎想些现代女孩儿常常自发幻想的拉郎配。
今日许是心神放松,一不小心竟当着姚晁的面,露出了这么点意思。
姚晁见小妹笑而不语,很是无奈道:“虽说女子心思细腻些,可这没谱的醋,还是要少吃。”
姚殊心里愈发好笑起来,只抿着嘴摇头:“我才没有吃醋,二哥你想岔了。”
姚晁挑眉:“那是什么意思?”
姚殊沉吟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最为委婉的表达:“只是觉得,阿桡神色冷肃,二哥平日里又和煦温润,站在一处格外和谐、顺眼罢了。”
她的话临出口前,急急地把“赏心悦目”四个字改了,就变成了二人在一处看着顺眼。
姚晁困惑地皱了皱眉,并不能理解小妹所说的和谐,是怎么一副画面。
姚殊笑了:“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二哥陪我去看看阿志和阿思?兄妹两个今日说好了比着写字呢。”
姚晁见她不肯继续说下去,便也放过了这个话题。
他从姚殊手里接过自己的折扇,摇头道:“说起这个,我真是头疼二郎那一手字啊……”
姚殊笑笑:“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差了?二郎认真写来,还是工整好看的。”
姚晁脸上的神情僵了僵,对于姚殊的说辞,显然有些难以置信:“工整好看?那一页信纸里面,若有几行字做到工整、好看,我便不对他有什么抱怨了。”
姚殊回想了一下由姚二郎执笔的家信,看着姚晁头疼的模样,劝慰道:“二郎生性自由,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家中有二嫂一直管着,他读书还是会读的,只是字写的稍稍差些,这事急不得的。”
姚晁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况且阿薇既要操持家事、又要照看孩子,本就不容易,我又哪里敢对二郎提多少要求?倒显得我这做父亲的,没有一日管教,偏要孩子成器一般。”
姚殊笑了,忙不迭点头道:“正是这个理!”
姚晁顿了顿,完全不理解小妹的情绪和想法:“你这又瞎高兴什么?”
姚殊自然不会同他说,现代多少女性放弃自己的事业,用尽心力照顾家庭,却仍得不了一句好话。
每每自己被指责教育不好孩子、做的饭菜不合胃口时,这些女性心中,会是怎样的愤怒和悲哀?
她抛了这些想法,只笑着对姚晁道:“觉得二哥体谅二嫂,替二嫂开心嘛。”
姚晁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二人到了两个孩子练字的书房,正好瞧见林桡正站在案前,一手握着狼毫,一手按着衣袖,挥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两个孩子全神贯注,把眼睛和心神都集中在了纸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来了人。
等林桡写完几个字,将毛笔轻轻放在笔山之上,阿志和阿思才开始重新呼吸。
小姑娘仔仔细细看着案上的打字,出声道:“明明是一样的字,阿爹写的,竟然和我们写的有这么大的区别……”
姚殊兄妹上前,这才发现案上还有两张宣旨,分别是阿志和阿思两个孩子的的笔迹。
阿志听到了声音,扭头唤道:“阿娘,舅舅!”
姚殊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又问阿思:“今日怎么样,写字写的累不累?”
小姑娘跑到了二人身边,一手揽着姚殊,一手抓住了姚晁的衣裳下摆,仰头笑道:“不累!阿爹方才还教了我和哥哥,如何起笔更有气势呢!阿娘,舅舅,你们快去看阿爹写的字!”
姚晁脸上满是笑意,俯下身来,摸了摸阿思的头,温声道:“嗯,舅舅去看,也看看二宝的字好不好?”
阿思脸上露出个有些腼腆的笑,点了点头。
姚殊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来到了书案前。
她美目含笑,视线先是落在林桡脸上,见他同样眼底露出笑意,这才俯身去书案之上的字。
他们父子三个,写的正是屈原《天问》当中,最开始的四句——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林桡的字自不必说,与时下文人最喜欢的簪花小楷不同,虽也是规规矩矩的楷书,字里行间却给人以遒劲的气势,仿佛稍稍突破些束缚,便要成为恣意挥洒的草书一般。
再看两个孩子写的,阿思一笔一划,写的整洁而清秀;阿志则仿佛是印刷出来的,便是字与字的大小,都能做到基本一样,可见是下了苦功夫的。
姚晁认真去看两个孩子的字,等看到阿思写的时,长叹了一口气。
阿思仰头,问道:“舅舅为什么叹气,是我写的不好么?”
姚晁摇头,还未开口,便听姚殊笑着对女儿道:“哪里的事!舅舅分明是觉得二宝写得好,由此想到你二表哥,心中发愁呢!”
阿志和阿思都笑了。
姚晁便和两个孩子聊起了书法,又同他们讲解为何同样的字,阿志写的已经十分完美了,却始终不如林桡的有气势。
林桡走到了姚殊身边,克制地碰了碰她的指尖,低声问她:“今日回来的早,可是忙完了?累不累?”
姚殊眉眼弯弯,盈润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放松的笑容,摇头道:“不累。今日酒楼重新开张嘛,事情是有些多,不过也不用我一直守着。听二哥说,你们两个明日不当值?”
林桡低低地“嗯”了一声,视线扫过一大二小专心谈论书法的三人,还是伸手把姚殊白嫩的小手握在了掌心里。
她笑着挣了挣,却也没有真的挣脱,一边开玩笑一般问他:“今日照看大宝二宝,感觉如何?会不会觉得烦?”
林桡嗓音低沉悦耳,轻笑道:“怎会?”
姚殊秀气的眉毛挑了挑:“下次把三宝也给你加上,还不许旁人帮着,看你会不会手忙脚乱。”
林桡爱极了她这副样子,克制着收紧手掌,将她的小手紧紧握住,冷峻的眉眼完全柔和下来,低声道:“不管是三个,还是四个、五个,都能照看得来。”
姚殊被他这么一句突如其来的话给逗笑了,赶忙抬眼看了看书案边上,见姚晁三个没有关注这边的动静,才放下心来。
随即嘟囔了一句:“什么四个五个的,把这三个养好了再说吧!”
林桡没有再开口,眉眼尽是温柔。
屋子里,气氛恰到好处,异常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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