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番外3：生日（1）
年末的时候，黎洛的第一部电影举办了试映会，邀请了一部分媒体和影视从业者前来观看，反响很不错。消息流传出去，网上对这部电影的期待值又提升了一大截。
邓良兴高采烈，每天花式吹，大有一副“我家洛哥能拿影帝”的架势。
黎洛本人对此倒没有多大野心，反正该努力的都努力了，无所谓结果如何。不过要是真能拿个什么影帝，煞一煞某位江姓影帝嚣张得意的气焰，也是十分喜闻乐见。
话说回来，这些都是小事，他眼下满脑子只记挂着一件头等大事：
段明炀的生日要到了。
前年他俩还没重逢，去年那时候又闹了分手，他独自伤心流浪于英国，也没做出什么表示，今年总不能再留下遗憾了吧？
然而，世事总有变数。
“月底……我可能去我妈那儿。”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黎洛头都不敢抬，说完立刻闭上了嘴，手指紧张地抠着沙发的边缘，发出焦躁不安的摩擦声。
段明炀坐在他对面的办公桌前，对他的焦虑似乎毫无察觉，问：“你妈那儿？”
“嗯……她跟我爸离婚之后就去国外定居了，不常跟我联系，可能是觉得对不起我……这次难得说想跟我一起过新年，我……”
黎洛小心翼翼地抬眼：“我……可以去吗？”
段明炀语气平常：“随你。”
黎洛吃不准他有没有生气：“可是，如果我去的话，就不能陪你过生日了啊。”
“生日而已，我已经不是七八岁还要人陪的小男孩了。”段明炀道，“以前对生日的期盼，不过是对你的期盼，现在你在我身边了，过不过那个日子都无所谓。”
黎洛眼睛一亮：“真的啊？你考虑清楚哦，要是我答应我妈了，可就不好反悔了。”
“嗯，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让人给你订机票。”
“我自己订就可以了。”黎洛想了想，“那我每天给你打电话，生日那天也会给你准备礼物的！”
段明炀：“不用，机会难得，好好陪你妈吧。想得起来就给我发条信息，想不起来就算了，没什么要紧。”
黎洛站起身走到他身后，讨好地给他捏肩：“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明年一定陪你过，不会再食言了。”
“你食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早就习惯了。”段明炀这么说着，语气却没有责怪的意思，“注意安全，回来前告诉我一声，我去机场接你。”
“嗯，没问题。”
黎洛边捏肩边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内容，随口问：“集团最近忙吗？”
上个月冯致安将手里的业务和股份完完全全地转交给了段明炀，功成身退。如今段明炀已是黎正宏之下的集团第二大股东，等将来黎正宏也退休了，便是名副其实的“段总”了。
集团里的人都知道段明炀虽然曾是对手家的儿子，但也是黎家的准女婿，董事长器重得很。而且段明炀行事风格雷厉风行，效率极高，手底下的人对他又敬又畏，没有不服的，如今在集团的威信已经不容置疑，员工们私下都称他“铁面无情”。
说归说，也没有人真这么想，毕竟段明炀“柔情似水”的一面全网有目共睹，只不过施展的对象唯有一人罢了。
“忙，比以前还忙。”段明炀道，“坐到这个位置才知道，冯先生过去一个人有多辛苦。”
黎洛趴到他肩上：“那多找几个人帮你？”
“嗯，影视公司那边交给我原先的合伙人了，集团这边，也在物色培养下面的人手，过段时间应该就轻松了。”
黎洛：“你要是觉得累，就把事情丢给我爸去，他身强体壮着呢，也不帮帮你，整天无所事事的……昨天还去找冯叔下棋。”
段明炀：“我怎么敢，况且，你爸也是为了锻炼我。”
黎洛撇嘴：“有什么不敢的？我去跟他说，给你放一个月假。”
“以什么理由？”
“理由就是我要你陪我。”黎洛声音渐渐压低了，“而且，你的业绩不是快达成目标了吗，也该跟我爸提那事了吧，正好找个假期跟我出国一趟……”
“出国做什么？”
黎洛瞪眼：“你难道没考虑过？”
“考虑什么？”
“就是那个啊。”
“哪个？”
“那个就是那个，你明明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段明炀，你在逗我吧？”黎洛磨牙道，“你心里肯定想了几百遍了。”
“不。”
段明炀转过椅子，看着他，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想了几万遍了。”
黎洛嗷呜一声，扑进他怀里：“等我回来，你就去跟我爸提！一天也不准拖！”
段明炀拍拍他的后背，郑重地应了声：“好。”
一个星期后。
黎洛现身机场，难得地没戴口罩，大大方方地配合粉丝的镜头，嘴角噙着笑，姿势一个接一个地换，好似把机场当成了秀场。连粉丝都嘀咕了：洛哥今天心情很好吗？还是穿了品牌赞助服？怎么这么乐意被拍？
有的粉丝了解得更多，特意问：“洛哥？明天是你家那位生日吧，不陪他过吗？”
黎洛：“我也想，但有其他事情，没办法，明年再补给他吧。”
粉丝表示理解，没再多问什么。
不过这段饭拍放到网上去之后，还是导致了不少cp粉的遗憾：
[还以为他俩公开之后的第一个生日能发一波猛的狗粮呢呜呜呜……]
[洛哥你们就算不发合照，生日祝福总会发一条的吧？我可守着前排了！]
[段总都没有开微博，洛哥发了也没人可艾特，太惨了。]
[段总实在太高冷了，跟隔壁天天在网上浪的深哥相比，仿佛在深山老林里修行的出家人。]
[虽然段总看起来很强势，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有点纯情，而且年纪还比洛哥小，莫名有种洛哥玩弄小男生的感觉……]
段明炀看到这段饭拍视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段总，这是洛哥昨天转发量前十的饭拍。”金仁已将链接统统整理好，发了条微博。由于他的这个账号几乎每天都会记录黎洛当天数据最高的一些讯息和照片，吸引了不少人来关注，如今粉丝已经破万了。
谁都不知道这个看似只是普通粉丝运营的数据组账号背后，其实有好几位“专员”当作日常工作在做。
“嗯。”段明炀每条都认认真真看了遍，专心致志，仿佛看的不是彩虹屁吹得天花乱坠的各路饭拍，而是下属提交上来的本季度财务报表。
“他有说哪天回来吗？”
“洛哥没说。”
“那他有交代过你什么吗？”
“段总具体指哪方面？”
“比如让你去准备礼……”段明炀顿了顿，没再说下去，“算了，没事。这几天尽量别去打扰他，不重要的活动推了，解决不了的来找我。”
“好的，段总。还有件事。”
“什么？”
“今晚需要给您订包厢吗？”
“不用了。”
“好，那蛋糕还要吗？”
“……要。”
“像往年一样吗？”
“嗯。”
“明白了，这就去预订。”
金仁退出办公室后，办公室里又安安静静的了。
段明炀微微晃神，环顾了一圈四周。
沙发上少了个躺着打游戏睡懒觉的身影，仿佛周围一下子就没有了生气，空气里散发着孤零零的味道。
今年也只能一个人看烟花了。
不过，起码那个人是惦记着他的。
夜幕垂落，万家灯火亮起。
跨年的晚上总是格外热闹，电视里播着元旦晚会，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聚在一起，老人往往不凑热闹先睡了，年轻人则大多要等到零点，盼来黑夜中升起炸开的璀璨烟花，向所有亲朋好友发上一句新年祝福之后，才怀着对新年的期许美满入睡。
段明炀从酒柜里取了瓶度数较低的红酒，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然后放回酒柜。
他向来自制力极强，从不贪杯，也就上一次，一时大意，喝得断了片，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似乎说了些丢人的话，醒来后痛定思痛，打定主意再也不喝醉了。
端着酒杯走到餐厅，只有餐桌上的蛋糕在等他。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似乎来了条新讯息，他立即放下酒杯，掏出手机查看。
可惜，只是一条下属汇报工作的简讯。
八点了……不应该这么晚的。
尽管零点刚过的时候黎洛就第一个发来了生日祝福，但是，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应该还有点别的吧？
段明炀坐在餐厅里，静默地抿一小口酒，出一会儿神。
酒杯快见底了，蛋糕也没动一口。
快九点了。
手机握在手里，却迟迟没打开，发出去一句询问。
谁让他自己说了句“想不起来就算了”，就算真的没被想起，也只能说是活该。
正这么想的时候，手机终于亮了，来电人也终于对了。
段明炀立即清了清嗓，接起来：
“喂，什么事？”
黎洛那头挺安静，声音也轻轻柔柔的：“没什么事，想你了，在做什么呢？”
“吃饭。”
“还是去年那家餐厅？”
“不是。”段明炀微皱眉，“你怎么知道？”
“金仁告诉我的。”黎洛飞快卖队友，“他说你以前每年生日都会去同一家餐厅，点同一款慕斯蛋糕，待到很晚才回去。是不是？”
“……嗯。”
“今年为什么不去了？”
“那是段家名下的餐厅，恐怕已经不欢迎我了。”
“哈哈，说的也是。”黎洛笑完，问，“那你现在就在家吃饭？”
“嗯。”
“面前是不是放了个蛋糕？”
“……”段明炀无声地提了口气，“没有。”
“真没有？”
“没有。”
“好吧……”黎洛似乎很失落的样子，“没有蛋糕怎么叫过生日呢。”
“那就先不过了，等你回来再过。”
“生日只有提早过，哪有推迟过的？”
“我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黎洛噗嗤笑了：“原来段总也有这样任性的时候？以后可别总说我任性了。”
段明炀一时没说话。
“不高兴啦？”黎洛轻声问，“是不是因为我不在啊？”
“不是。你打来了电话，我很高兴。”
“这么容易就满足了？那要是看到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还不得高兴死。”
段明炀心一动：“你准备什么了？”
“看窗外。”
随着这句话响起的，是一声响亮的“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段明炀倏然转头，诧异地看向窗外。
恰好看见一道烟花在眼前笔直地蹿上了天。
他立即离开餐桌，走到窗户前，仰头望向夜空。
“啪！”
飞上云端的烟花盛大绽放，无数细碎灿烂的花火漱漱而落，绚丽如魔法，璀璨如繁星，衬得月亮都黯然失色。
一朵尚未完全消散，下一朵紧接着绽开，声音此起彼伏，形状大大小小，错落有致，总共二十多下，正是他年龄对应的数字。
段明炀怔怔地站在窗前，连正在打电话都忘了，向来漆黑的眼中映满了五光十色的烟花光芒，明亮生辉。
直到烟花声不再传来，夜空重归黑暗，他才低下头。
话音未开，视线先捕捉到了不远处空地上的一道身影，正在一步步朝自家门口走来。
“喜欢吗？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随着那道身影的逐渐清晰，耳边响起的声音似乎也多了一道，一道来自电话，一道来自外边。
“咔嚓。”是大门打开的声音。
段明炀身形一僵，机器人似地缓缓转身，那人已经站在了眼前。
“今年生日不用一个人看烟花了。”黎洛挂了电话，扬眉道，“不仅有我陪你看，而且烟花还是我放的呢，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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