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混迹游戏工作室的相师
2028年夏，晨。
帝都，锦绣游戏工作室。
“左旸，标准版游戏头盔。”
老板娘陈怡念出业绩报告上最后一个名字，颇为无奈的看向走上前来领取游戏设备的短发青年，叹道，“左旸，趁着《大江湖》这款与以往那些电脑游戏截然不同的全息游戏开启公测，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月时间，如果这个月你依然无法保底打金任务，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与此同时，周围不出意外的响起了一阵针对短发青年的讥笑与嘲讽：
“老板娘，这货加入工作室两个月，连续八周没有完成保底打金任务，还给他发什么头盔？”
“就是，之前使用鼠标键盘操控的游戏都玩不利索，现在让他跟我们一起征战全球首款全息游戏，他有这个资格么？”
“老板娘也是心软，直接开除不就完了？”
“还有脸去领头盔……”
议论声中，左旸白净的脸庞开始微微泛红，伸出的手也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将桌上那个简陋的游戏头盔抱在怀里。
就算英雄也有气短的时候，更何况左旸。
如果让他现在立刻离开这个包吃包住的工作室，在帝都这种地方恐怕很快就连饭都吃不起了，住的地方就更不必提。
“大家安静！”
大概是不想让左旸太过难堪，陈怡拍了拍手控制住场面，转而换了个话题大声道，“《大江湖》的首个服务器将在今天下午2点准时开启，这个不需要我多说了吧？你们抓紧时间调整好状态，我去买点菜，中午我们吃一顿好的，接下来准备大干一场。”
笑了笑，陈怡最后做了下安排，在众人的欢呼中拿起车钥匙向外面走去。
“老板娘留步。”
左旸却在这时候忽然拦住了她。
“还有事？”
陈怡疑惑道，其他人也纷纷看过来。
左旸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咬牙道：“老板娘，你最近几天如果没事的话，最好不要出门，就算要出门也一定要远离车辆……嘶！”
说到此处，他的眉头忽然拧成疙瘩，捂着小腹痛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
陈怡连忙凑过来，身上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我没事……”
左旸咬牙撑了一会，等到疼痛感略微得到缓解，直起身子一边向外面走去，一边神色严肃的又嘱咐一遍，“老板娘，千万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话，远离车辆！”
“什么嘛……”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陈怡美眸中尽是不解。
其他工作室的成员也是一脸的诧异：“这货不会有什么毛病吧，怎么说话莫名其妙的？”
……
几分钟后。
老板娘陈怡已经下楼来到停在马路边上的车子旁边。
“啾！啾！”
解锁，上车。
陈怡系好安全带，脑中却忽然想起了左旸刚才说过的话。
“远离车辆……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不过听他当时的口气，倒也不像是拿我开涮，谅他也没那个胆子。”
有些事经不起琢磨，越是琢磨的多，陈怡就越觉得心神不宁，“算了算了，今天就不开车了，反正也不远，权当锻炼身体吧。”
如此想着，陈怡竟鬼使神差的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沿着人行横道向菜市场方向走去。
结果才走了没几步。
“吱——！”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从身后传来。
“咣！”
又是一声巨响。
她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回头，却见一辆越野车已经毫无征兆的撞上了她的车子，而且不偏不倚，刚刚好撞在驾驶位的车门上，车门已经凹了进去！
再看那辆越野车里眼神迷离的红脸司机，显然喝了不少的酒。
可以想象，如果她刚才在车里的话……
“……”
站在原地，陈怡忽然感觉到背心透着一股凉气，心里更是一阵一阵的后怕，“左旸，我信了你的邪，回头非缝上你这张神一般的乌鸦嘴不可……”
……
与此同时。
“阿嚏！”
站在窗台上，仿佛有预知能力一般从头到尾看着这惊险一幕的左旸忽然打了个喷嚏，却也长长松了一口气，尚且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还好……”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他嘱咐陈怡的那番话绝非胡言乱语，乃是通过相术看出的天机，而他，其实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相师传人。
所谓相术，又称相人术。
此乃古代中国术数之一，以人的面貌、五官、骨骼、气色、体态、手纹等推测吉凶祸福、贵贱夭寿的相面之术。
还拿陈怡来说吧，她其实是个面相不错的小姐姐。
脸型无缺、五官工整、六曜齐备、十二宫端正，若无意外此生必将幸福圆满。
只可惜刚才，左旸却猛然发现陈怡命宫（印堂）位置隐隐透着一抹淡淡的黑色，这抹黑色恰恰又与保寿官（眉毛）连通一气，这中忽然出现的异象预示着她短期内将会遭遇车祸。
若旁人如此，他肯定选择视而不见。
因为常人只知道相师铁口直断，一字千金，却并不知道这门营生有多凶险。
需知道，道破天机可是要遭受天道报应的！
但陈怡不同，这个小姐姐人挺好，就算左旸在游戏方面没什么天赋，也从来没有为难过他，反而在某些方面还照顾有加，否则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
刚才左旸丹田之中传来的刺痛感便是众多报应中，最轻微的一种，这代表他已经因此减寿了。
而他已逝的爷爷才是一个活生生的悲惨例子，老爷子给人看了一辈子相，道出无数天机，救无数人于危难，最终却落了个孤苦伶仃的下场，耳聋腿瘸不说，相继有过三个儿子也都早早夭折，妻子更是不到40便染病而终。
若不是左旸是老爷子收养来的孩子，又在收养了他之后便再不给人看相，恐怕也难逃厄运。
老爷子虽然后来不给人看相了，但身上的本事不想失传，所以就全部传授给了左旸，却又时常拿自己这一生举例，禁止左旸轻易施展相术。
如此一直到了半年前，老爷子自知时日无多，才将他叫到床前，用混沌的老眼端详了许久，最后用仅剩的力气叮嘱道：“我死之后，你便去帝都闯荡吧，你的机缘就在那里，万事随遇而安随心而行，切记切记……”
说罢，老爷子便驾鹤西去，身体竟顷刻之间于左旸面前化作枯骨！
按照老爷子的说法，道出的天机越是重大，承受的天道报应就越是严重。
那时候，他还以为老爷子道出了多大的天机，才会得此恶报，结果等他处理好后事满怀憧憬的来到帝都，骨感的现实立刻劈头盖脸的泼过来一盆冷水。
他首先游走于各大招聘现场，整整四个月。
面试官一听他只有高中学历又没什么工作经验，再加上身体看起来还有些瘦弱，哪怕面试的是搬砖的体力活，对方通常也都只是冷冰冰的丢下一句“回去等通知”，然后就没有了后话。
后来因为老爷子给他留下的积蓄不多，帝都的房租又贵，在他逐渐捉襟见肘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个对学历和工作经验没什么要求的游戏工作室，最令人惊喜的是这份工作还包吃包住。
结果由于之前游戏玩的少，本身在这方面又没什么天分，最后还是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即将被扫地出门的田地。
“唉，老爷子是不是给我看了个假象，这里哪有什么机缘，我快流落街头了倒是真的……”
时至此刻，左旸的内心已经有些动摇。
可惜医者不自医，相师也是如此，他照着镜子只是觉得自己的面相各方面其实都挺不错，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更多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再试一试，如果注定吃不了这碗饭，就得利用最后的这点时间另谋出路了，但除了给人看相，我还能干点什么呢？”
左旸很迷茫，他自然不想步老爷子的后尘，但又不知道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随遇而安，随心而行？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
天朝有句老话，叫做：“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下午2点的时候，任左旸就算再迷茫，也还是乖乖的躺在床上，戴上了游戏头盔。
“系统检测中……”
“初次登陆，瞳孔扫描，五官扫描，只允许调整发型……”
“正在生成角色……”
“请为您的角色命名……”
除了几个特别的扫描项目，登录方式和之前的游戏也没什么差别。
几秒钟之后，左旸出现在了一个叫做“忘忧岛”的新手村。
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身体，又在人群中走了两步、跳了两下，真的和现实中行动没有什么差别。
甚至就连他的脸和体型，也与现实当中一般无二。
“这么神奇！”
左旸感叹于现代科技的无所不能，但在刚刚开服的黄金时期，即使作为一名不怎么合格的打金员，耳濡目染，也知道现在绝对不是浪费时间发表感想的好时候。
“先抓紧时间做新手任务，尽量拉开与普通玩家之间的差距才更容易赚钱。”
左旸心如明镜，根据任务提示像所有人一样艰难的穿梭于人山人海的新手村内。
结果好不容易接好一个任务，刚钻进一条相对偏僻的巷子，一阵吵闹便再一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左旸循着声音看过去，却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玩家正揪着一个老乞丐NPC，一脸愤怒的大声叫骂：“把钱还给我！还以为你是个奇遇任务，结果你管我要了10次钱，一次比一次多，系统最开始送我的100文钱差不多全都给你了，你特么连个屁都没放一个，居然还想要？你就是个骗子，还我钱！”
左旸提前研究过官网的资料，自然知道男玩家口中所谓奇遇任务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特殊任务。
而作为《大江湖》的一大特色，官网上着重介绍过，这类任务有很强的随机性，并且不会以正式任务的形式出现，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玩家都有可能遇到，事件和任务奖励也完全随机，有的可能会奖励道具，有的可能会奖励游戏币，运气不好的人，还有可能人财两空，甚至因此受到惩罚、殒命。
看样子，这个玩家就是比较倒霉的那种，遇到了一个坑人的奇遇任务。
他的叫骂声很响亮，成功的引来不少路过的玩家侧目。
不过大家都只是露出同情和冷漠的表情，然后就远远绕开去做自己的任务了。
前期系统送的少量钱币是用来购买新手装备或学习技能的，这将直接影响到杀怪和做任务的效率，只能算他倒霉。
“可怜的娃儿……”
左旸也是摇了摇头，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便准备离去。
“唉？”
但这最后一眼，又让他抬起的腿重新缩了回来。
因为他的眼中看到了与常人截然不同的东西：
这名男玩家的脸圆嘟嘟的有些福相，五官也还算工整，只可惜鼻梁低鼻头尖，鼻子掌管的是财帛宫，这预示着他财运不佳。
不过此时此刻，这货的鼻子上却长了两个透着微弱红光小疙瘩，正巧一个位于鼻梁一个位于鼻尖，强行将他那又低又尖的鼻子变的又丰又耸又直，这可是财帛富足的象征，证明这个家伙短时间内可能要发一笔横财。
但是又很可惜的是，这货的左侧鼻翼偏偏还有一颗黑色的小痣，这就尴尬了，此乃漏财之相，寓意着就算这笔横财来了，也终究还是要与他擦肩而过……
“这……”
左旸愣住了。
这一瞬间，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个之前从未想到过的问题——
因为是无限接近现实的全息游戏，将最写实的呈现玩家的样貌与身材，所以在游戏里，他也能给人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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