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清明大祭
顾少卿被叫醒的时候，外面天色暗沉。
花钿送来一套靛青色的礼服，告诉她族中传令，明日清晨前往圣祠司参加祭祀大典。
接着送上一摞祭祀礼节仪书，让她务必提前背熟。
她有些恍然，屈指一算，原来明日便是清明。
世家存世九千余年，大陆常有“千年王国，万年世家”的说法。近万年的绵延，所存留的不止是浩瀚的典籍，还有古老的祭典。
从前她等同被放逐，从未参加过族中任何典仪。今年，是不同了。
不必有人解释什么，只需让她参加清明大祭，很多事情不言而喻。这是肯定，亦是正名。
从此以后，她便是临乐顾氏堂堂正正嫡系子弟，再无人敢质疑。
顾少卿心绪翻涌，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幼时的种种。看着手中的书册，彻夜未眠。
翌日一大早，顾少卿妆容素净，穿好礼服郑重地前往祖祠。
顾氏清明大祭每五年举行一次，重要的家族成员都会赶来。
除此之外，一些留在城内的支脉族人也不愿缺席。哪怕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祭祀大殿，能想办法到祖祠外的广场上跪拜都是荣幸。
祖祠位于内城正东，不远处就是圣祠司。有家族长老守护，等闲不会有人在此逗留。
顾少卿到的比较早，但有比她更早的是许久不见的顾令恺。
他正和顾黎说着话，旁边还站着花舞和顾令奇。而顾未遥则独自站在一边，和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
之前和五哥一起遇刺后，她曾对外养伤一段时间，期间他们都来探望过。
之后诸事繁杂，除顾未遥外，其他人都是直到今日才又碰面。
说起来当日族中金榜排位，顾令恺是站在自己这边。当然她心知肚明，顾令恺不同于顾黎。
他可以代表荒城支脉表现出一定的倾向，但想让他们如同湉城一般效忠，仅凭现在的她远远不够。
不过，她也没这样的想法。能继续保持良好的关系，已经足够。
“九小姐。”见到她，几人上前来打个招呼。
此刻，广场上还有不少其他族人，是以只是简单寒暄几句。
不多时，顾少谨和顾少扬也一块儿到来，身后还跟着顾白易和顾穹两人。
顾少扬住的清净园，和顾少瑾的竹苑是同一个方向，遇上不奇怪。
而顾白易和顾穹比邻而居，只要在内城经常一起行动，交情极好。顾白易又是五哥的死忠，会提前去找五哥也很正常。
只是这样一来，就显得较早到的顾未遥，与他们略有些格格不入。
看着这一幕，顾少卿眉头轻皱，不由得扫向旁边的顾未遥。
目光相接，顾未遥面无表情，随即将视线转向地面。顾少卿见了暗暗有些无奈。
顾未遥情况特殊，目前在云城支脉还立身未稳。当初让他投向五哥，未尝不是想为他找个更稳当的靠山。
只是他这脾气……
顾少卿下意识地瞥了眼顾白易，果然见他正打量着顾未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还好不等他开口，顾未遥便走到五哥身前，略一躬身问候，两拨人自然而然地站在一处。
除了他们之外，广场上还有不少熟面孔，都是名列金榜的精英。
顾少卿熟读关于清明大祭的相关事宜，知道如今家族年轻一代，只有闯入金榜之人，才被允许在广场行礼。
即使其中有外姓子弟，但他们表现已经足以将名字记入主脉族谱。所以有资格参加祭典，这也是家族对他们的一视同仁。
随后又一行人的出现，引起众人的注意。
顾少堂带着顾少芳款款而来，身后还有顾郁和顾一霖，以及月城支脉的顾则然。
看来是约好的。顾少卿这样想着，就听耳响起十二不屑的嘀咕：“又没叫她，脸皮真够厚的。”
嗯？顾少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顾少扬解释道：
“这次大祭根本就没通知顾少芳来参加，她这是跟着二堂兄想蒙混过关呢。”
“十二！”顾少谨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听到他这样称呼两人，顾少卿第一次觉得不妥，特别是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场。
她知道十二是受了自己影响，暗自警醒，以后人前一定要注意。
不管私下如何，对外他们都是一族兄弟姐妹，这样的称呼说出口就是错处，尤其顾少芳还比他年长。
余光中见顾令恺等人皆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微微松口气。
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顾少扬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找补道：“我是说十姐，她是想跟着二哥混进来露个脸，免得太丢人。”
听了这话，顾少卿忍不住看向顾少谨。见他微微点头，有些哑然。
她没注意这个，但五哥都确认了，想来是真的。略一思索，她便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按规矩清明大祭，嫡系子弟可以入大殿内祭拜，而这些年只有她和顾少芳缺席。
但与自己不同，顾少芳是犯下大错被逐出天顾城。
今年借着天选之战的东风，四伯父将她接回来。然而顾少芳早早被淘汰，让四伯父的盘算落了空。
既无出色的表现，族中自然不可能松口。只是毕竟自己安然无恙，看在四伯父一脉的面子上，也没有出言赶人。
不过，族规摆在那里，顾少芳还没有彻底恢复嫡系子弟的待遇。当然，圣祠司也不会让她来参加祭典。
只是，连自己都来了，顾少芳怎甘心落后。
就算只是来广场晃一圈，对外也可含糊道来过。至于待会儿再跟着混进大殿，她想顾少芳还没这个胆子。
许是他们的目光太灼人，顾少芳本就觉得心虚，再看到顾少卿一脸玩味，当下一股邪火涌上心头：
“顾少卿！你别太得意了，以后日子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顾少卿闻言只觉好笑，五哥刚纠正十二的称呼，立马就有人不敬长姐，当众挑衅了。
注意到周围人诧异的目光，顾少卿嘴角微扬，不予理会。
十二一听火冒三丈，正要开口理论，就听到他家老头子熟悉的声音：
“你们听听，是我老头子耳朵有问题吗，怎么有做妹妹的公然直呼姐姐的名讳？”
紧接着是众人一连串的行礼：
“见过族长、各位殿主、六老爷子……”
看到来人，顾少卿等人也纷纷躬身。随后，就捕捉到顾少芳来不及收敛的错愕与慌张。
如此神态自然落在众人眼里，后方的顾立明和顾立景也面露不悦。
顾立泰斜睨了她一眼，顾少芳身体微颤，忍不住跪下连声道：“少芳知错！”
顾少堂则暗暗叹气。
之前就是怕她见到九妹妹会闹事，他说服父亲将少芳暂时看管起来，没想到还是没能避免。
但终究是自己的妹妹，还是得为她描补：
“族长大人，她只是一时口不择言，少堂会让她跟九妹妹道歉，过后一定严加管教，不会让她再犯。”
这番话言辞恳切、有礼有节，众人听了面露赞赏。
顾万江扫了他一眼，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径自向大殿走去。自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落在顾少芳身上。
其他人见状也跟上，于他们而言，这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此时自然祭典为重。
但顾少芳感受到这前后的差别，忍不住恼怒，同时心中暗暗嫉恨。
顾少卿也就算了，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也拿她当作搏取好感的跳板！
待众位长辈进入大殿，顾少芳一把挥开顾少堂的胳膊，怒气冲冲地起身道：
“我是不会跟她道歉的，要去你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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