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梦里不知身是谁

　　这一处山川极其秀美，树木蓊郁，草木离离，落英缤纷，云飘雾荡里有个仙子在翩跹起舞。她不断狂卷长袖，腾空跃起，几丈长的水袖在云间散开，落在灼灼桃花间。

　　“真美！”少年儒雅秀气，利落地收起手中的折扇，从茶几上缓缓起步。所谓茶几，是这林间一块平坦的石头。少年觉得此材堪用，就徒手把它打拼成一块“曲水流觞”的茶几。天地为屋，桃杏相衬，这茶喝得好不快意。

　　天地万物不过俗物，真正能让少年得意快哉的是这位红袖添香的少女。

　　少女从云端袅袅婀娜地落下，落在少年跟前。少女澄清如雨后蓝天的双眼，盈盈望着少年。少女真美，明眸盈盈含秋池，眉山远黛锁深情，朱唇未启目传情。

　　少年身着上等紫色纱袍，顽皮地抓住少女的双手说:“辰星的舞艺越加精进，就是天宫的太阴真人不免也要称赞一番。”

　　少女嘟起圆润的嘴唇说:“辰星不管舞艺如何，太阴真人都会一番谬赞。谁叫家师无相真人和太阴真人乃师出一脉呢？”

　　“哦？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太阴真人师出何人，天宫无人提起。提起太阴真人的桂花酿和桂花糕，恐怕天上地下五大部洲没有人不会垂涎啊！”少年一副心之向往的姿态。

　　“桂花糕配这黄山之巅采来的醉一壶绿茶，简直是绝无仅有的享受。”少女被少年牵手坐回茶几旁。

　　少年推着掌心露出的火球烹烧茶壶，烟雾腾腾冒起，茶香四溢，沁入脾肺。少年收起火掌手，左手撂起右边衣袖，把倒好茶水的茶盏放入水觞中。茶盏如一只小舟在水摇摇晃晃，飘飘荡荡，最终飘在少女的面前。

　　少女从手中捞中茶盏，虽是煮沸的茶水经过弯曲的水觞之旅，此时水温正适宜。少女举杯与少年示意后，就一仰脖子喝下。

　　而少年自己只是用嘴小酩，让茶香在唇齿间回荡，醒脑补神。

　　风雅二字，与他，与生俱来。天家外甥，天家风骨，谁能比拟。

　　少女连喝三杯下肚后，方觉这茶的好处——生津止渴。方才舞了半天，口也渴了体也乏了，要是有个小食配茶饮就不错了。可惜景山上除了这两间茅屋，就剩下师父和她了。

　　师父修真，不喜一切享乐，包括美食。饿了就吃这山林间的瓜果充饥。

　　而她是真想吃，每回法会讲坛，她必跟着去。佛理仙术是听不清楚搞不明白，但法会上的茶点真的好吃，什么桂花酥，丸子饼，蛋心卷……入口即化，美妙无极。

　　而对厨艺一窍不通。

　　“又想那些五颜六色的茶点啦？如若上天宫来，我宫里的仙娥倒是做得一手好点心，你呢，可以天天享受口腹之欲。”少年呷了一小口茶，笑着说。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只有在景山喝茶时才柔和可爱。

　　“不去，我一下界小妖，去什么天宫，南天门是那么好进得吗？”少女摇摇头，很坚定地拒绝。

　　“我想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少年的目光灼热而焦急。

　　“我也想啊！只是你我之间—……难以逾越……”少女为难地支支吾吾，神色有些悲戚。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辰星，相信我！一定有办法。”少年用追寻的目光去探问泪花闪闪的少女。

　　“我相信你，但我们都拗不过天命。五洲大陆各自拥兵自重，名义上归顺天族，又有几个心甘情愿？天君的孩儿尚小，适婚配的天族男儿你，唯有你。”辰星如雾的双眸水泽泛光，让人心生怜爱。

　　“我对你此情不渝，天地可鉴！相信我！”少年低沉的声音发颤，撩乱她本应坚定的决心。

　　风光旒丽的景山也披上一层淡淡的哀愁。

　　无相真人从两仞峰上飘然飞下，落在茶几边，落座。

　　是的，你没看错，无相真人是位肤白貌美的女神仙。是天宫地界，五洲大陆有名的洒脱。一心修真，毕生理想只为精进修为，情爱与她，如隔岸烟火，遥遥远观，而无心近前。

　　无相真人眼尖一扫两人，心中了然了七八分。闭关百年，花开百次，结果百次，四季更替百次，物换星移，她的徒儿辰星居然动了凡心？一只兔子如何跟上一只鹰的脚步？可惜眼前的少年不是鹰，他的真身是志向远大的鲲鹏。

　　无相真人佯装不知两人的情绪，笑容可掬地说：“你娘近来可好？”

　　沉闷的空气一下有了转机，如许久未开的窗子打开透开，吹进一些清凉的风。

　　“家母一向康健，久居蓬莱，百年未出其右。连天君寿宴都未列席。真人如若有闲暇，可往蓬莱一叙旧情。蓬莱仙岛，奇花异果比比皆是，不但果腹，而且养眼。”少年拱手作揖，毕恭毕敬。

　　“记得年幼时，你母亲每每出行任务，必把你寄在我处，你总会抱着大腿‘姨母长姨母短’的喊我。长大后，反倒生份啦！”无相真人感慨万分。

　　“云飞自小受真人照拂，感激不尽。年长之后，碍于仙阶，不敢僭越。真人师从远古上神女娲，在天宫的地位，连天帝都要礼让三分。在云飞心里，真人是我姨母，此生永不改。”楼云飞伏跪在地，行了大礼。

　　无相真人面露喜色：“你能记得这份情意很好。辰星原是凡界一只兔子，她见同类被猎户追杀，泪雨泠泠。我感它通晓灵性，便带回其灵山。而我初衷不过是让她免于生死轮回。每吹法会我带她前往，让她听经识道，永远做一只快乐的兔子。”无相真人望着楼云飞意味深长。

　　“是云飞的错！云飞见辰星乖巧伶俐，聪明有悟性，不忍心她荒废天姿，每次都趁真人闭关之际，教辰星仙术，并渡真气给辰星，让辰星修成人身。云飞种种，是为了辰星好！真人勿怪云飞，也勿怪辰星！”楼云飞依然伏跪不起。

　　“如若不是你？辰星只是一只不懂忧愁情爱为何物的平凡生灵，如今你给她开了蒙，动了凡念，如何是好？”无相真人再一次低头看楼云飞。

　　“辰星乃吾生挚爱，我会契而不舍，永不放弃！”楼云飞含情的目光如烈日灼心望向辰星。

　　“你这样有气魄有担当，我很是欣慰。别忘了，汝乃天家骨肉，婚约嫁娶乃天帝之命，个人无权决定。你娘的例子赫然在目，你如何敢挑战君威？放过彼此，天宽地大，各自安生。万物精灵，各有各的活法。”无相真人扶起长跪不起的楼云飞。

　　“你是让我放弃辰星？”楼云飞惊惧的目光望向无相真人，他以为无相真人会无条件地支持他。

　　无相真人点点头。

　　楼云飞摇摇头，倔强的一字一句回复：“绝不，只要我一息尚存，我都要与辰星一起。”

　　胆小怕事的兔子被楼云飞的坚定给震撼了，也坚定地说：“只要和云飞一起，刀山火海，幽冥鬼谷我也绝不退缩。”

　　夏日的清晨，太阳比其他时节当值得早，烈日的光芒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刺眼得两眼发疼。林晓芙头重得厉害，昨晚是怎么啦？

　　不看不知道，吓一跳，自己居然枕着雷家诚的大腿呼睡了一夜。还好两人都衣冠整齐，没出什么大事。趁这人醒来之前，赶紧撤离！

　　最近的思想真是天马行空，做了一回这样的梦，梦见自己是倾城倾国的仙女不说，还不害臊地做梦有个男人至死不渝的爱恋自己。难道太久没恋爱饥渴啦？

　　她起身，蹑手蹑脚地刚走几步，雷家诚的男高音准时播放：“早上好！晓晓！呀，口水流了我一裤子，做什么梦啦？”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敢说，迅速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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