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往事

　　蚀魂夜之后，卢锡安就用足以将一艘三桅帆船翻新十倍的金币，收买了一个赌债藏身的绝望船长，日夜兼程赶去暗影岛送死。

　　这是他所有的家财了，他慷慨的送了出去，因为他知道他的黑暗决心无论成功与否，他都再也花不到这笔钱了。

　　而送死，即送去死亡，将光明带进黑暗。

　　无论他是否杀死锤石让赛娜安息，他都会死在暗影岛。

　　当他再次踏上陆地的那一刻，他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船长完成了任务，带着金币头也不回了走了，消失在卢锡安的视线之中。

　　但奇怪的是，莎拉至今也没有听见蚀魂夜到现在的比尔吉沃特港，有哪艘船登记的是从暗影岛回来的。

　　卢锡安像杰诺他们来时一样，登岛不久之后，就遇到了那些游兵散勇般的炮灰亡灵的包围，而他则用手中的圣枪纷纷予它们以解脱。

　　在杰诺赠予的生命之泉的保护下，那些到处弥漫的黑雾，也没有给他带来麻烦。

　　但活人的气息吸引着赫卡里姆很快的找到了他，他大费周章与赫卡里姆周旋了三天之久，才把这个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给耗死，还有他手下的铁之团亡灵。

　　赫卡里姆死了，而他付出的代价同样不小，负伤累累，弹尽粮绝。

　　但在杀死锤石之前，他还不能死。

　　卢锡安不得不靠着被海浪冲刷到岸上的死鱼果腹，只要他使用特殊的处理方法就能免除诅咒带来的影响，只是味道依旧糟糕。

　　但随着他越发深入暗影岛，可供进食的选择只剩下了虫子。

　　为了生存，他毫不迟疑的吃下了这些虫子。

　　拖着疲惫的身躯，他终于来到了抵达过一次的古代教团遗迹之中。

　　从前他就是在这里遇到那个阴险狡诈的锤石，也同样是在这里被锤石夺走了挚爱。

　　他还记得他们曾经就是在这儿净化亡灵的过程中，他的前辈兼他的妻子赛娜，被锤石设下的陷阱一步步吸引着走进了一处遗迹里调查，然后被反手锁近了监牢一般的遗迹中。

　　为了不让别人介入他和锤石的最终决战，卢锡安又花了好几天将游荡在废墟中的亡灵全部净化，包括周围各处哨岗里的强大看守者亡灵，以防它们被锤石利用，成为自己复仇的阻碍。

　　他已经等这一天等得太久太久了，从他上次离开这里时就在等待着，不能有任何差池！

　　做完这一切，卢锡安又牵扯的向面纱之女献上贡品，这才前往锤石所看守的地下仓库找它，却发现对方已经在遗迹的仓库的门口等他了。

　　这个存放着各种黑暗秘密的秘库是一个被深渊隔离出的教团禁地，他和宿敌之间只隔着一座悬空的石头阶梯。

　　而那个面目可憎的锤石，正轮动着它的钩镰，嘲笑着卢锡安的不自量力和自以为是，笑得撕心裂肺。

　　它一开口，卢锡安就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锤石的拳头之中。

　　无数的亡灵从秘库周围的深渊中爬了上来，像黑色的潮水一般涌向了卢锡安。

　　事已至此，他已无路可退，只有拼死一搏，换一个同归于尽！

　　卢锡安握紧了赛娜留下的枪，他人枪合一，双枪齐射，圣枪咆哮着射杀着沾满石阶的丑恶亡灵，而他咆哮的冲向还打算作壁上观的锤石。

　　人与枪咆哮着扫清了眼前的障碍，他伤痕累累的来到了锤石的身前，意志坚定无比，就算锤石拿出赛娜的悲惨遭遇也不能动摇他的杀心。

　　他们战成一团，光暗交织，最后卢锡安却因被伤重不敌锤石，在战斗中被推下黑雾弥漫，深不见底的深渊。

　　在他坠落的时候，锤石抛出它的钩镰，如同毒蛇一般紧随着卢锡安，想要勾走他的灵魂，但却被胸口盛放着生命之水所阻挡。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了锤石尤为不甘的尖啸，这正是他最后的想法，他何尝不是同样怀着不甘呢。

　　它要他的魂，而他要它的命，最终谁也没有得手。

　　当卢锡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肋骨穿出胸膛，手臂大腿各折断一条，深渊之中饿鬼环伺，但却没有一个上来杀了自己。

　　他第一反应就是用仅剩的那只手抓向身旁的圣枪，因为他破碎的胸膛里装满了不甘，对所有亡灵的痛恨以及想要杀死锤石的强烈执念。

　　但当他被光明的力量灼痛了双手，看着自己已然亡灵话的双手时，他才知道为什么那些亡灵没有来伤害他。

　　……

　　卢锡安的讲述戛然而止，火光映照下，他仅存的半张人脸无比平静。

　　“所以你被锤石打败，摔下了深渊，死了变成亡灵……”伊泽瑞尔听得仔细，补充了结局，但这句话如同一记补刀般残酷。

　　卢锡安眼中的平静忽然消失了，他的内心有什么被点燃了。

　　杰诺看着卢锡安心口的枪孔，知道他很肯定是对自己现在的躯体恨到了极致，而伊泽瑞尔的话把卢锡安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陈述了出来，血琳琳的揭开了他的伤疤。

　　亡灵猎手变成了亡灵，何等讽刺的现实？

　　“唉……”杰诺叹息了一声：“我当初就猜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了，可是你当时已经铁了心要来暗影岛。”

　　有些事的结果不用想也能知道，就好像是命运注定的。

　　但它却要残忍的给你留下那么一点希望，让你发疯着魔了一般去想着它。

　　而就是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吸引着卢锡安奋不顾身飞蛾扑火。

　　卢锡安曾经不是亡灵，却也像被这黑雾下了诅咒一般，像亡灵渴望生者的灵魂一般，渴望着偿还与救赎，这些都要来到一切发生的地点——暗影岛，才能完成。

　　“但不幸中发生了万幸，你变成了亡灵，却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杰诺接过了话题，他最主要的关注点从来都是卢锡安为什么还能以人类的方式思考行动着。

　　他预料到了预料之中，却不曾想过会有这种预料之外的展开，在他即将淡忘了卢锡安这个人的时候，他却找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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