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银子


  方锦绣总共拿出来了两个五两的小元宝,另外还有之前存的那些铜钱,仔细地数了数,有将近两百文了。

  这铜钱可是攒了好几年的。

  方家在村子里也算得上是好人家了,家里有十几亩的良田,后院儿里还喂着猪,这可是很多村民们都羡慕的日子。

  只是方锦绣知道,他们家供着一个二哥读书,这银钱方面,自然是一直都很紧张。

  二哥今年已经考上了童生,听夫子说,再读两年,就可以让他下场去考秀才了。

  一旦中了秀才,那家里十几亩的良田也便可以不纳税了。

  所以,这几年,方家上下都是抠缩着过日子,好攒下银钱来供二郎读书。

  方锦绣又坐了一会儿,听着外面有了动静,便知道柳四郎等人是想着要走了。

  方锦绣此刻已经出了屋子,就在门口站着,犹豫着要如何将银子给柳四郎。

  上辈子,自己弃了这桩婚事后,柳四郎后来便娶了同村的一女子为妻,只是好景不长,他妻子生下孩子后便过世了。

  之后,柳四郎又要顾着孩子,又要读书,等到后来中了进士,已经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了。

  直到方锦绣死,也没听说柳四郎再娶的消息。

  不过,她知道后来方家落难,几次都是柳四郎出手相助的。

  也正是因此,方锦绣在死前才会后悔当初听信了那恶人巧言,害了整个方家。

  如今她回来了,有些事情,自然就要早做预防。

  比如说方家阿伯的腿疾,还是要早早治好,否则,柳四郎读书这条路怕是走不通的。

  方杨氏出得屋来,一眼就看见了女儿,一回头,“四郎再坐会儿,我先前让绣姐儿给你阿娘做的衣裳,估计也快好了,我让她取来。”

  方锦绣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子。

  早先不乐意这门婚事,又怎么可能会愿意给未来的婆婆做衣裳?

  她不知道,方杨氏只是为了给他们二人一个说话的机会。

  “今日之事,你好好解释一番,莫要让四郎对你生了嫌隙。”

  方锦绣听懂了母亲的话,低着头进了屋子。

  这会儿,大家也都识趣地避了出去,不过堂屋门开着,也不怕两人被传闲话。

  方锦绣背对着门口,“今日之事,让你看笑话了。你若是觉得我也是那等污迹斑斑之人,这门婚事可以取消的。”

  柳四郎笑了笑,“我信你。”

  方锦绣的后背僵了一下,只是短短的三个字,却让方锦绣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起来。

  好一会儿,才忍住了。

  “这个,是我给你绣的钱袋子,也不知是否合你的心意。”

  反正两人都订了亲,这会儿再送这类东西,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

  柳四郎笑着将东西接过来,到手一瞬,脸色却是微变。

  “这是?”

  “你莫出声!”

  方锦绣急急地打断他,“这是我攒的,里头大概是五两银子,我知你为了准备聘金还卖了家里一亩薄田。如今阿伯腿疾在身,还是当先看病要紧。”

  柳四郎的眼神一时变得幽深起来。

  他从一开始见到这位姑娘的时候,便知她不寻常,虽是身处村野,却未见有任何的土气。

  许是与她那一手的好绣活有关。

  只是这五两银子,可是足够方家一大家子一年的嚼用了,这小妮子倒是心大,想也不想便给了自己。

  “这银子我不能拿,你还是留着傍身吧。”

  “四郎,你莫要嫌弃。我知你如今急等着用钱,你的书不能断了,还是要读的。可是家里总要有人照料,唯有阿伯的身体早早好了,你才能安心读书。”

  柳四郎沉默良久,然后点点头,“好,日后我定会还你。”

  方锦绣有些急,她不是这个意思呀!

  柳四郎又道,“绣姐儿,我此生定不负你。”

  一句话,又让方锦绣红了眼眶,同时两颊上也带了几分的粉色。

  “你快收起来,我阿娘不知这些钱,你快回去给阿伯请医拿药吧。”

  柳四郎强忍着抱一抱眼前这个姑娘的冲动,重重地点头,“好,我先回去了。”

  婚事敲定,方家一切又回归于正轨。

  而当天傍晚都回来,大哥方大郎就把宋二郎的事情绘声绘色说了一遍。

  “那宋二郎倒是醒了,就是一问三不知,不过宋大郎给他解衣裳的时候,从他怀里掉出来了一个荷包,听宋大娘嚷嚷着那是方敏的。”

  方杨氏一脸不屑,“我早就知道那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哼,还妄想把脏水往我们绣姐儿身上泼,真真是不要脸!”

  方锦绣在厨房里帮忙,不过烧火这种事情,家人是不敢让她做的,主要是怕伤了手。

  事实上,今天也没指着方锦绣去打什么猪草,只是想着让她避出去就好,免得再闹妖。

  方锦绣帮着把菜都洗好了,然后从屋梁上取下一大块儿的腊肉来,“大嫂,把这一大块儿都切了吧。”

  “啥?”范氏眼睛一瞪,“绣姐儿,这可不行。虽说二郎回来了,可是咱们也不能这么不过日子。”

  “放心吧,大嫂,你只管做,我去跟阿娘说。”

  范氏想着婆婆最是疼爱这个女儿的,也便不作声了。

  方锦绣到了堂屋,正好听到了家人们在说宋二郎和方敏的事,心情立马又好转了不少。

  进了屋,方锦绣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小元宝,然后放在了桌上。

  于是,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定定地看着那枚小元宝,然后再看看方锦绣。

  方杨氏咽了一下口水,“绣姐儿,这钱是哪儿来的?”

  “阿娘,今日我订亲,而且二哥也回来了,我便让大嫂多做些肉。”

  方杨氏眼睛眨了眨,脑子没转过弯来,“啊,好,行,做吧。”

  “阿娘,这是我先前做绣活赚的,原本都是一些散碎的铜钱和碎银子,前几天去交绣活的时候,又结了一笔工钱,正好把之前存的都换成了这个,阿娘,我就是瞧着这个小元宝好看,所以在身上放了几天。”

  说到后面,就是女儿撒娇的样子了。

  方保柱拿到手上掂了掂,“这得有五两吧?”

  方大郎也接过来在手上悠了两下,“嗯,得有五两。”

  这下子,方杨氏不淡定了,“绣姐儿,你跟娘说实话,这钱是咋来的?”

  方锦绣眨眨眼,把刚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对了,中间有一次可能是因为我的花样子新鲜,所以人家给的格外多一些。”

  方杨氏突然就大笑了起来,把银子直接往怀里一收,“绣姐儿晚上想吃什么?阿娘这就去给你做!”

  方锦绣:……这个笑也太突然了,吓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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