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章 血肉磨坊
比利时人的战术跟法国人差不多……谁叫比利时跟法国人是盟友呢？法国的速射榴弹炮制胜论同样被比利时人奉为圭臬，他们从法国引进了75毫米口径速射榴弹炮技术，大量生产并且装备全军，成为比利时王国军队的主力火炮。他们坚信，没有一支军队能在75毫米速射榴弹炮那铺天盖地的炮火下幸存，没有它粉碎不了的防线！
然而，当炮火停止后，正在推进的比利时步兵全都傻眼了：按照战术操典，炮兵应该在他们抵达可以发起冲锋的距离之前用炮火将铁丝网、鹿砦之类的麻烦透顶的玩意儿摧毁掉，最好连敌军的重机枪一起炸掉，替他们肃清障碍，可现在……
铁丝网好好的在那里，鹿砦好好的在那里，至于德军的重机枪……哦，这个一开始就没露过面。这意味着炮击效果基本为零，他们得自己想办法剪开铁丝网，摧毁鹿砦，才能冲进德军的战壕。
这得死多少人啊！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比利时炮兵发射的大多是榴霰弹。榴霰弹对暴露在空旷地带的步兵很管用，那灼热的弹丸暴雨般倾泄而下，处于杀伤范围之内的步兵根本就找不到一丝活命的机会。但要用它来摧毁铁丝网、雷场甚至鹿砦，那纯粹是开玩笑！靠飞溅的钢珠来打碎固定铁丝网的木桩甚至埋在地下的地雷？想多了！
德军的炮兵开始发威，一门门迫击炮照着那密密麻麻的比利时士兵猛砸。比利时军队兵力密度实在太高了，炮手根本就不用瞄准，他们要用的只是装弹、发射，然后就可以看到比利时军队那密集的人浪中间出现一大片空白。尤其是120毫米口径迫击炮，这玩意儿杀伤面积是同口径榴弹炮的两倍，一炮下来就得死伤一大片！
比利时士兵顿时血肉横飞。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德军那可怕的重型榴弹炮群没有开火，不然比利时军队的处境会更加悲惨。当然，这并不是德国人有多仁慈，他们没有用榴弹炮群来轰比利时人，是有更深层次的考量。他们认为有迫击炮和通用机枪便足以给予暴露在空旷地带的敌军毁灭性的打击了，尤其是迫击炮，杀伤半径大，射速快，是对付敌军冲锋的理想武器，而迫击炮炮弹制造成本远比榴弹炮炮弹要低廉得多，在迫击炮群便足以应付的情况下，实在没有必要浪费昂贵的榴弹炮炮弹。
可即便是这样也够比利时人受的了。德军的迫击炮打得又快又准，那炮弹跟下雨似的，炸得他们血肉横飞。这种简陋而可靠的火炮显露出了狰狞的獠牙，比利时人很难看清楚迫击炮藏在哪里，但迫击炮所发射的炮弹却如影随形的追着他们猛炸，哪里人多炮弹就往哪里砸！
通用机枪和轻机枪也开火了，那子弹跟泼水似的泼过去，枪口指到哪里，哪里的比利时士兵便像割麦子一样一层层地翻倒在地。比利时士兵艰难地向前挺进，踩着自己人的尸体冲锋，好不容易逼近到了百米距离，结果又被雷场和铁丝网挡住了去路，前面的过不去，后面的一股股的涌上来，大家都堵在铁丝网和雷场前动弹不得，德军的机枪、步枪一起照着捅堵的人群疯狂扫射，半自动步枪和轻机枪还好，射出去的子弹弹体修长而柔软，打进人体后很容易变形，穿透力并不强，最多穿透两个人体就没有杀伤力了，但通用机枪所使用的7.92毫米口径全威力弹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这么密集的人群，一发子弹能打穿四五个！
比利时士兵的尸体在雷场和铁丝网前层层堆积，很多地方尸体撂起了七八层，伤兵被压在下面绝望地嚎叫着，但没有人能帮他们，他们注定要被压在下面，死于失血过多。
一次次冲锋，一次次在德军的防线前被撞得头破血流。
冲锋的比利时军队整营整营地打光，战场尸山血海，却几乎毫无进展。
战事之残酷，让比利时的将军们都为之震骇。
第二天他们继续投入进攻，一天之内向德军的防线发动了十七次团级以上规模的冲锋。这一次他们终于取得了进展，个别部队占领了德军的第一道战壕，相对于一无所获却死伤惨重的昨天而言，算是一大进步了。然而今天的伤亡也比昨天要惨重得多：短短一天的厮杀，他们就有将近四万名士兵伤亡，并且损失了四分之三的军官。
这样的打击对于比利时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到了第三天，很多士兵和军官都拒绝执行继续进攻的命令。他们伤亡实在太惨重了，跟德军打的那几仗，每次都要损失两三万人，谁受得了！比利时的将军们痛苦地意识到，他们正面临着两难的选择。如果他们选择继续进攻，那么比利时人的血很可能会在几天之内流干；如果他们停止进攻，首都将在短短几天之内陷落，国王和首相将成为德国人的俘虏！
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大概就是这种感受了。
不肯进攻并不意味着他们不用流血了。发现比利时人停止进攻后，德军立即调集榴弹炮照着占领了自己阵地的比利时军队猛轰。155毫米口径榴弹炮的威力是非常可怕的，一发高爆弹砸过去便会抹掉一段战壕，将它变成个大坑。至于210毫米口径榴弹炮……最好祈祷它不要开火，因为它一旦开火，马上就是天崩地裂，地动山摇！没有什么野战工事能够扛住它的炮，一些装有延时引信的炮弹甚至会砸入地面两三米深处才爆炸，将整个野战工事掀飞。阵地上的比利时士兵感觉自己像是站在喷发的火山上，绝望地看着大地在自己脚下开裂，炽热的流火从地下喷涌而出，将自己化为灰烬……
德军炮击时间并不长，只持续了十分钟左右。就这十分钟，便足够德军步兵推进至距离比利时人只有两百米远的距离了，炮火一停他们马上发动冲锋。被这猛烈的炮击炸得晕头转向的比利时人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身穿黑色军装、戴着黑色钢盔的德军士兵蝗群似的朝着自己猛冲过来，他们分得很散，以至于比利时机枪手拼命扣动板机也打不到多少人，而德军60毫米迫击炮发射的炮弹甚至枪榴弹雨点般砸入战壕中，将他们炸得血肉横飞。由于比利时人处于进攻状态，没有在面向德军那边的阵地布雷、拉铁丝网，德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冲进了比利时人的战壕。
然后，屠杀开始了。
发动进攻的是第5集团军独立掷弹兵团，这个团曾在几个月前那场让德国统帅部灰头土脸的实兵对抗演习中出尽了风头，依靠猛烈的自动步枪火力和出色的战术素养，跟进攻他们的对手打出了一比十二的战损比，让指挥作战的德军老将克卢克脸都黑了。这些身材高大、健硕如熊的掷弹兵全身插满弹匣和手榴弹，人手一支MG-14自动步枪，冲入比利时人的战壕中照着比利时士兵疯狂扫射。比利时士兵挺着刺刀冲上去试图靠肉搏消灭他们，然后在自动步枪弹壳飞跳中成串倒下……
在掷弹兵的疯狂屠戮之下，据守阵地的比利时士兵在很短时间内便死伤大半，侥幸存活下来的也吓破了胆子，哭着喊着逃离阵地，连滚带爬的逃回到主力部队那边，把“德军人手一挺机枪”的可怕传说带回到了自己人中间。
自己付出了巨大代价才拿下的阵地居然让德军以微小的代价给抢回去了，不管比利时军队的统帅愿不愿意，都必须有所行动，否则比利时军队那原本就够低了的士气将一跌到底，再振不能。经过一番挣扎，统帅部痛苦地下令向德军阵地发动进攻，无论如何也要从德国人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比利时军队硬着头皮，向刚刚丢失的阵地发动了进攻。出乎意思的是，他们很轻松就夺取了那些阵地，德军几乎没怎么抵抗就撤退了。比利时人正惊疑不定，成排的榴弹炮炮弹便砸了下来……
这是陷阱，德国人是故意放弃那些阵地让他们占领，然后动用威力巨大的重型榴弹炮将占领阵地的比利时士兵无情地粉碎。比利时人上当了，一次次的被德军从阵地上打下来，又一次次发动反攻，每一次他们的反攻都打到了空气，德军才不会守在阵地上等着他们过来反击。夺取阵地的比利时军队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欢呼，炮弹就砸过来了……
那几块阵地变成了不折不扣的血肉磨坊，整营整营地将比利时人磨成肉酱。这种情况持续了整整三天，等到比利时统帅部发现情况不对，惊骇地放手的时候，这场拉锯战快要变成比利时后勤人员与德军掷弹兵之间的战斗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法国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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