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如果你要问我,这是否是最方便的选择的话,这的确是。”
切萨雷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珍妮的问题,又似乎是在揣摩她的内心,过了一会,他语气平静地说,“这也是维吉利亚和我商量过的职业路线,她认为这么做能让我们两人的利益都最大化――如你所见,她也一直想要在职业上找个继承人,而艾登他们的年纪毫无疑问是有些小了。”
珍妮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但切萨雷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但如果我们在讨论的是我以为的那个话题的话是的,我之所以接受维吉利亚的邀请,甚至还在大学就读期间就开始做经纪人,的确是因为我对媒体本身的兴趣。这世上有很多实体行业,是的,我可以从政,从事贸易,甚至从事高新技术,因为我现在在做的工作本质上也是买入和卖出,而从事那些行业的获利也许更加丰厚。我之所以选择电影业,确实是因为我对它很着迷。”
“很着迷。”珍妮重复说,她觉得有些好笑,“抱歉,不过我很难把着迷这两个字和你联系在一起――”
切萨雷泰然自若地任她嘲笑,但没有继续分享的意思,仿佛话题就此结束。而珍妮疑问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切萨雷说,“我对传媒业很着迷,恰好也有优势,所以在家人的帮助下成为了经纪人――接下来的事你有泰半都知道得很清楚,否则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感性的小故事,你为什么会对电影着迷,它对你有什么意义”珍妮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会不会有一个诸如孤独的孩子特别爱看某部电影的故事――这应该是很多文艺青年的标准配置吧。”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编撰出一个类似的故事来满足你,”切萨雷的声音也出现了笑意,气氛变得更像是闲聊,“不过遗憾的是,确实不存在这么一个感人的故事,我对传媒感到着迷,并不是因为我个人的经历――或则说,我缺乏通感的特点也让我无法把我的兴趣和个人经历联系起来,你知道,对于一些多愁善感的文艺人士来说,小时候某个雷雨天观看我不知道,《音乐之声》的普通下午,可以被他们描述得好像世界大变革一样伟大,仿佛他的一生都因为那个下午而被改变,通常来说,这种人也具备强大的移情能力,可以在创作表演上进行尝试,只有拥有这种特质的人,才能真正地去进入角色。而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改变是一夜之间发生的,甚至很少有什么决定是感性的结果,我选择了传媒业,这是感性和理性的双重作用,而我对传媒业感兴趣,则来自于经年累月的观察和体验没有什么浪漫又动人的故事,很抱歉,如果这是你期待的话。”
“我需要的也不是浪漫又动人的故事,”珍妮笑了起来,她裹紧了开衫,望着天边又大又黄的月亮,“那应该是萨尔维的专利――如果我去问他的话,他一定会给我一个浪漫的故事的,我和你保证――”
“――我也绝对不会质疑。”切萨雷说。
他们两人都笑了起来,珍妮说,“那你为什么觉得传媒业令人着迷?因为它影响人的能力?”
“确实,因为它的权力,”切萨雷说,“为什么它能吸引最优秀的人才?在几大产业中,它是产出较低的行业之一――起码报酬较低,但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投身于此?甚至以至于不得不采取苛刻的进入门槛低薪长时工作艰难的上升通道来筛选求职者,因为它能给人以极大的权力,这正是我对传媒业着迷的最大原因你会发现,当你获得注意力的同时,也获得了不可思议的权力,当他们在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仿佛成了他们的主人,你能带动他们的情绪,影响他们的思考,甚至更极端的是,对他们的人生产生影响――每一个被一部电影影响了一生的电影人身后,都站着另一个成功的电影人,这是一种迷人的现象,当然,它存在于所有的文化产品之中,但你不能不承认,电影,和电视剧电视新闻音乐比起来,电影突破时空阻碍的能力更强。这也正是我选择成为一名电影演员经纪人的原因遗憾的是,我没有成为演员的才能,但我依然可以通过曲折一些的路径参与到这个行业中来是的,这是我选择成为经纪人的原因之一。”
“遗憾的是,你没有成为演员的才能。”珍妮说――她忍不住窃笑了起来,“原来这对于你是个遗憾――这句话好像意味着你尝试过想要成为演员?”
切萨雷报以意味深长的沉默,而珍妮直起腰开始追问,“等等,等等――别告诉我你真的尝试过?”
“你要知道我一直在私立学校就读――当然他们有丰富的课外活动,”切萨雷说,“而当你的全家都从事电影业,而且你的记忆力不错,背台词相当自然的时候,很自然的,人们就会安排你担任戏剧节的主角,起码在一开始,他们会做这样的尝试。”
想到切萨雷在舞台上背诵莎翁名句的样子,珍妮大笑起来,“别告诉我他们是在一次轰轰烈烈的出丑后才放弃这个念头的。”
“没有,”切萨雷似乎瞪了她一眼,不过他的语调里也充满了一种怪异的打趣,“事实上,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我的演技还不错,所以一直到高中我都还在戏剧社里担任职务,这对于申请大学很有利――不过,我也只能勉强做到这里了,在人群跟前扮演另一个人,或者仅仅是受到人群的瞩目,对于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它们无法给我带来愉悦,反而是一种负担。我只能承认,虽然我对传媒有很大兴趣――我也做过明星梦,但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我无法在摄影机跟前打破自己的心防。”
“没这么自信,是吗?”珍妮理解地说,“自我意识太浓重,这的确是表演课上需要克服的第一个问题。”
“对,”切萨雷一本正经地说,“这的确是个遗憾――试想一下,如果我能有表演天赋,哪怕只是平庸的表演天赋――我想75后这一代第一个拿到奥斯卡的人应该就不会是克里斯托弗了。”
珍妮喷笑起来,“是的,如果你能同时具有表演天赋人脉资源和现在的公司――那你就是男版的我,说不定你还会比我更牛,因为你的人脉毕竟比我更强更牢固。”
“但我也很满足于现在的情况,从挑选电影买卖电影进步到制作电影,虽然还没有获得市场的认可,但这多少是个进步。”切萨雷耸了耸肩,“而且起.点也比同行们要高一些,以我的天赋来说,能有现在的开局,可以让我满足了。”
切萨雷今年不到35岁,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虽然不是从零开始)挣到了十几亿的身家,这还叫作刚开局?珍妮刚开始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很快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对于电影的直接生产能力――从这点来说,之前他在做的事的确都和制造电影没什么关系,一开始是造星营销,之后则是公司运营商业谈判,真正负责制片的,应该还是《马利与我》和《龙虎少年队》,而从立项到拍摄都由他一手把持的《龙虎少年队》,也许在切萨雷心里,才是他作为电影制片人的第一部作品。
“所以,管理公司也不是你真正想要做的事喽?你更想要的还是直接制作电影,管理公司只是为了尽可能多地拿到所有利润?”她推测地说,“如果这两项工作发生冲突呢?我是说――其实现在你的时间已经有些不够用了,如果你一定要选的话,你会选择哪边呢?做公司,还是做电影?”
切萨雷沉默了一会,然后苦笑了起来。
“我发现你是一个很有韧性的人,你要把这个问题转嫁给我,就是一定要把它转嫁――这个问题应该是萨尔维问你的吧?要出演新电影的人又不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回答?”
他话里轻松的埋怨让一切更像是个玩笑,也让珍妮笑了起来。
“因为我想要参考你的做法啊,”她老实地说,踢了踢切萨雷的小腿,“你看你多重要――快回答――哎哟!”
切萨雷赶快抓住了她的手臂,警告地说道,“不要坐得太靠近边缘,小心点,否则你有可能滚下去。”
珍妮也被吓到了,她贴得更近了一点,但嘴上没认输,“快回答,快回答,不然我就一直踢一直踢一直踢――”
虽然光芒很微弱,但她还是看到了切萨雷翻白眼的动作。
“ok,那快速的回答――我和你的情况根本就不同。”他的语调比平时要更高亢和紧绷,好像在压抑着喝她‘闭嘴’的冲动,回答的语气也有炫耀的嫌疑,“当然,最近半年时间要比以前更忙,但那主要是因为国际发行和制片都在学习之中,有些事只要自己做过一次就够了,接下来你就可以让别人去做了――这就是为什么你被叫做领导层,不是吗?只要过了这段艰苦时期,我的工作量还是能够应付得来的,对我来说,这并不是单选题。”
因为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我赢了’的优越感,所以问题本身的沉重味道反而减轻了不少,珍妮嗤笑了一声,又踢了他一脚,切萨雷‘嘿!’了一声,但没有躲开,而是再度抓住了她的胳膊,预防她因为这个动作失去平衡,真的掉下去。
“抛开你毫无道理的自豪,这的确是个很因人而异的问题,”珍妮也停止再幼稚地宣泄情绪,重新把脚缩了回来,她打开手电筒,漫无目的地扫射着山坡上的植被,“也许任何人都是这样,当你开始的时候,你的选择并不会太多,你一直在为了选择权奋斗,人们不是说吗?富裕的唯一意义就是你可以享有选择,但很多时候,当你别无选择的时候,其实幸福感也许反而更强烈,因为你只能,也只需要把眼前的事做好,而当你开始拥有选择的时候当选择充斥了你的世界的时候,也许你反而会因此迷失当你做什么都可以的时候,你又到底该做什么好呢?”
气氛似乎渐渐地有些感伤了起来,然后切萨雷平淡地家常地‘嗯’了一声,破坏了所有气氛――珍妮没忍住,差点想再踢他一脚。
“所以,这实际上是个感性的选择,”切萨雷用‘你有些大惊小怪’的语气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担心你又演出精神障碍――哎!这真的很痛!――ok,ok,这也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但我觉得这并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不是吗?情况远远没到这么急迫的地步,不是吗?我理解萨尔维可能要求你在拍摄期间绝对的专注和投入,这也是体验派的基本要求――不过在此期间,公司的事我可以管起来,既然它在你拍摄《梦露》期间都能存活下来,这一次为什么不行?从逻辑上来说,这不通顺。”
“不是说我就不担心我的精神障碍问题了――”珍妮强调地说,随后又抿了抿唇,和切萨雷的对话经常让她有无从逃避的感觉――在他跟前你会觉得逃避自我是一件很孬种而且很愚蠢的事,“而是而是,这未必是一部成功的电影,你知道吗?如果我是个演员,我要考虑的只是电影本身的质量,那么我也许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出演,但当我是明星的时候――当下一部文艺片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当我的时间我的精力非常宝贵,同时被许多项目需要的时候花费半年一年的时间去生产这样一部电影,也许不会在票房和评论上获得成功,也许能欣赏的人不是那么的多――甚至连导演自己都没有把握的电影,只为了我被这个项目吸引,只因为一种可能如果你是我,你会犹豫吗?你也会难以选择吧,它关系的并不是一部电影本身的成败,也不是你在商业和表演中怎么去平衡,它关系到你的追求,你的方向你的最终选择”
言语不能表达她的所有思想,珍妮停顿了一下,有些费力地说,“关系到一种形而上的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总的说来,你胆怯了,”切萨雷说,“你被这个项目的风险性吓住了。”
“不!”珍妮本能地否定了这个弱势的猜测,“我是――我是不能适应去拍一部商业价值完全不被看好的电影,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看好,虽然我也受到了吸引――是的,这就是我想要问你的,我想它赚钱的可能不会太高,这对于珍妮弗.杰弗森来说,会是一种损害,当然对于大梦来说也会有影响,即使我――即使我想要出演,你会支持我吗?你会埋怨我吗?我们可是刚做了决定,下一部艺术片一定要慎重选择,绝不能得意忘形――”
她不再说话了,珍妮有种感觉,切萨雷现在已经陷入了思考之中――也许这对他来说,一样不是容易选择的问题,要考虑的因素确实有些太多了,不仅仅是一部电影的机会成本,时间成本,还有整个‘珍妮弗.杰弗森’这个品牌的价值
“你喜欢表演吗?”当切萨雷发问的时候,珍妮差点没回过神――她也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维迷宫之中,再度被这个难题困扰。
“我我喜欢表演吗?”她重复着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
“对,你喜欢表演吗?――你第一次接触到表演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切萨雷问――他又笑了一下,“奇怪的是,我刚才回想的时候忽然发现,在我们认识的九年中,我从来没有问过你这个问题。”
“也许那是因为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这本身也不是一个选择,这是一门技艺,一条快速的上升通道。”珍妮说,她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那是她第一次货真价实地接触到演员这个职业,不过,当然不是她第一次接触到表演。
“我喜欢表演吗?”她低声地重复着这个问题,“这是个很好的问题,当我刚接触到表演的时候,我喜欢它吗?”
她望着脚下的庄园――这只沉睡的,现代科技打造的猛兽,望着她靠着表演得到的财产之一,一股淡淡的成就感升腾起来,让她的嘴角慢慢上翘:成功的现在,让回顾过去也变得不那么痛苦,甚至有了几分缅怀。
“――我想是的,我喜欢它,当我刚接触到表演的时候,我是很喜欢它的它让我感到我很特别,让我看到了摆脱烦恼的希望,它是改编命运的方法,是一条一条快速的上升通道。”她说,想到往事,笑容越来越大。“你能想象吗?一个刚到北京的女孩,她的整个世界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边远城镇,忽然间来到了世界上最大的都市之一,她揣着零星的财产,她所有的一切甚至换不来我们的一顿美食,她就这样走在一个又一个昂贵的专卖店里,翻检着那些吊牌,居然一点都没有胆怯,她所有的只有憧憬,她想要为面试准备一身得体的衣服,不再是身上不合体的旧衣,而她所能凭借的一切,除了她的长相以外,就只有她的表演天分――那时候,她当然非常的热爱表演。”
“但那只是一种功利性的热爱,”切萨雷低沉地说,“她的爱只是因为表演能给她带来好处。”
“是的,在那之后――她进入了大学,开始了自己繁忙的大学生活,除了学业以外,她有很多事要做,给自己挣点生活费,找到一个合适的金龟婿她有太多的事需要考虑,表演已经不再是她的全部希望,”珍妮轻声说,“她也意识到了,通过表演改变自己的命运――靠这门技艺在社会上立足,这是个很天真的想法,远远比不上找一个金龟婿现实,就像是你说的,演员的门槛很高,如果你没有人脉,就只能指望自己的运气。当然,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用你的天分去征服这一切。”
她停顿了一下,随后自失地一笑,“说实话,在进入大学之前,有一段很短的时间,她是非常渴望表演的――她喜欢得到赞许,在她发现表演之前,她一直为自己的无能困扰,表演让她第一次受到了长相以外的肯定,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的能力,原来她真的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改变命运――她也喜欢这种展示才华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可以这样继续下去,用表演来改变一切然后,她入学读书,开始真正地研习表演,随后而来的是很常见的‘大学失落’,她发现,原来自己的天分远远说不上拔尖,她在同学中的水平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是中庸。”
切萨雷没有打扰,所以珍妮自由自在地往下回忆,“没有天分,没有人脉,而在北京,机会远远没有好莱坞丰富,竞争当然则更激烈得多,她没有等待和尝试的资本,那么最明智的选择当然是转移重心,为自己找一个理想的丈夫”
“而她找到了。”切萨雷的语气很肯定。
“是的,她找到了,”珍妮说,“她也确实转移了重心――但她依然是很喜欢表演的她喜欢表演课,喜欢实践作业,喜欢那种短暂地离开自己,假装成为另一个人的感觉,另一个人的烦恼也许比她的烦恼更多,比她的处境更窒息,更让人绝望,这让她对自己的生活感到一丝宽慰――另一个人的生活也许很甜蜜,很幸福,对她来说更是一个难得的逃离,她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幸福,但在表演里,她可以允许自己去渴望,去想象――即使她没有天分,她也依然喜欢这种感觉,她不需要老师的赞赏,选角导演的肯定,只从表演这个行为本身汲取幸福感,她喜欢表演吗?我想,她应该是喜欢表演的。”
“那我想,她应该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演员。”切萨雷说道,他的语气柔和了下来,就像是个无形的拥抱。“只有明星才需要计算自己的星路得失――票房号召力奖项竞争力,公司领导人需要计算自己的影响力与权威感,制片人计算一部电影的票房和奖项,但对演员来说,重要的只有电影本身,她不需要观众和影评人的肯定,对她来说,表演本身就是结果。”
“可”珍妮说,她有些无由的犹豫,“可――”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可我是你的合伙人和经纪人,是的,从公司的角度来说,公司需要你的权威感,你的永不失败,”切萨雷严肃了起来,“这能帮助大梦更快的发展,作为你的前经纪人,我也希望你能接下胜算更高的电影,这能延续你的职业生命,让你获得更多的奖项――你要知道的一点是,珍妮,在好莱坞,明星不会缺乏朋友,可演员永远都是孤独的,他们不可能拥有一个专业团队,因为无法生产出足够的利润来支持。所以,作为你团队的一员,我服务的是你明星与名流的身份,当我们坐在大梦的办公室里时,我也必须对我的职务负责,我必须告诉你这部电影可能会对大梦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
他扭过头望着珍妮,忽然露出笑容,“但现在,我们穿着运动服,在非上班时间坐在山崖顶端的一块大石头上,我想在这一刻,我仅仅是一个演员的朋友,而我必须要提醒你,你的天赋有多么的宝贵――世界上有无数人愿意交换你的天赋,想要成为像你这样的演员――也许作为你的我不知道,你的拍档,你的好友,我应该要为你的精神健康担心,我要说‘**it,什么电影,我只希望你健康富有地活着’,但作为一个缺乏天赋,没能踏上这条路的前预备演员,我真正想告诉你的是你是一个演员,而一个演员应该去演自己想演的电影。”
顿了顿,他补充,“这很自然,不是吗?”
珍妮转过头望着他,望着月色中的切萨雷,望着他暗蓝色的双眼,和双眼中温柔的笑意。
“你说得对。”她也笑了起来,“这很自然,一个演员就应该去演自己想演的电影――不计成败与得失,这是哈哈,这是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不是吗?”
切萨雷眼中闪过了一丝困惑,但仍然点了点头。
“最终这只是探寻自我身份的问题,”他说,变换了一个姿势,“想要再坐一会儿吗?”
“明天我们都要早起。”珍妮站起身拍了拍屁股,重新打开了手电,看到亮度已经明显减弱的光束,她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在我把手电光源耗尽之前,回去吧。”
“ok。”切萨雷接过了手电,在珍妮之前下了石头,“小心落脚――现在的光线没那么好了。”
“嗯,你也小心点,手电先照你脚底,再照我――”珍妮说道,“对了,回去以后记得我给你打钱――今晚的心灵鸡汤时间如果按玛姬的收费标准,起码价值上千美元巨款。”
“哈,哈。”切萨雷礼貌地发出干笑声。“那我就谢谢你的慷慨解囊了。”
珍妮轻笑起来,但很快也集中精神寻找落脚点,现在月亮到山那边去了,路的确不如上山时好走。
两人默不作声地走了一段,这一回是切萨雷打破了沉默。
“说起来。”他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在这件事上的表现的确有些奇怪――也许你可以和玛姬聊聊这点。”
“你是说?”珍妮有些奇怪的问。
“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对表演应该一直都是很有兴趣的,也很敢于冒险――按照你一贯的思维模式,虽然你会意识到这其中的风险,但应该还是会采犬我相信我能让它变得卖座’的想法去加入,因为在此之前,你已经几次缔造了这样的奇迹。”切萨雷有些困惑地说,“对于你这样非常有天赋,也不缺肯定的演员来说,你对这个项目的谨慎有些不合情理――我甚至觉得你是有些畏惧,有些不够自信――但你没有理由如此啊。如果仅仅是不好预测项目前景的话,《代号shero》也是无法预测的项目,但你的表现一直充满了自信,不是吗?”
“因为《代号shero》对演技的要求不高,而――”珍妮冲口而出,但及时地咬住了下半截话:也许这才是她真正对这个项目感到犹豫的原因,这是一个无法动用金手指辅助的项目,演艺空间似乎毫无用武之地,而,没有金手指,她也许在萨尔维这样的导演跟前,她确实会感到心虚
察觉到切萨雷停下脚步,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珍妮忽然感到了一股愧疚感辛辣地直冲脑门:这些年来,她靠自己的金手指拿到了那么多本来不该属于她的奖励,到最后她甚至都已经有了几分习以为常,但――在这一刻,当切萨雷刚刚和她分享了自己的**往事的这一刻――她再次感到了愧疚感负罪感。
‘对你这样有天赋的演员’,‘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交换你的天赋’――切萨雷没有强调自己有多想当演员,但他的羡慕和赞许难道不是已经在话语中流露了出来?
而她能配得上这些称赞吗?《第五个莎莉》是靠演艺空间投机取巧,《迈克尔.克莱顿》和《与梦露的一周》都不能说是纯粹出于演技――《迈克尔.克莱顿》那是刚好有现实生活的体验,‘撞到’了,而《梦露》其实还是有演艺空间的帮助,她才能快速地进入梦露这个角色,现在的这个项目,没有什么可‘撞’,演艺空间也无法帮助她入戏,她只能全靠自己,在萨尔维这个明察秋毫的挑剔导演指导下进行拍摄――
诸多借口,是不是只是为了掩饰她的畏惧?她真的能演好这个角色吗?离开金手指,她真的是个足够出色的演员吗?
“而――”她心慌意乱地重复着,胡乱踏出了一步,“而我――啊!”
“嗷!”
男女声的痛呼同时响起――切萨雷的左脚今晚可谓是多灾多难,被踢了好几下之后,再被珍妮无意间一脚踩中,两人都因此失去平衡,挥舞中先后摔进了山坡,手电先被甩到了不可见的远方,而珍妮在电光火石间只能死死地捂住脸,生怕吃饭的家伙受到伤害――有一度她似乎要失控地滚下去,但好在切萨雷扯住了她的帽子,硬生生地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和他一起蹬着泥土往下滑铲。
还好,坡度很缓,他们终究是没有一路滚下山脚,而是在半坡上就停了下来。但即使如此,山石也起码给他们带来了大片的软组织挫伤――起码珍妮的半边背和屁股就都很痛,她猜测明天应该会形成大片青紫。
瞪着月亮喘了一会气,她勉力挪到了一边――又因为这动作而痛哼了一声,这才虚弱地说,“呃对不起”
为她荣当半个肉垫的切萨雷哼了一声,语气不是很爽快,不过考虑到他受到的冲击应该比她更大,珍妮缩了缩脖子,姿态更低了,“你没事吧?”
“你最好保证你的脸没事,否则这会是史上最滑稽的受伤理由――也会严重削弱你的威信,如果你还在乎的话。”切萨雷说,“――我没事,你呢?”
“我屁股有点痛”珍妮说,“你先起来吧,让我再躺一会,我现在没有力气。”
切萨雷的语气有些严肃起来了,“是剧痛吗?――具体是哪里痛?到底是臀部还是腰椎――”
他已经坐起身了,此时弯下腰想要查看她的情况,起码在珍妮模糊的思维中是这样理解的,不过与此同时她已经积蓄了一定的力量,想要把自己撑起来――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她甚至不能肯定这一切有没有发生,一次撞击,甚至也许只能说是擦过――切萨雷猛地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而她还有些迷糊,顺势坐直了身子,本能地宣布道,“应该没有――”
慢慢地意识到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珍妮抿了抿唇,呆呆地说道,“――大事――噢――”
切萨雷别开头没有看她,气氛忽然变得极其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必须认罪,对不起,昨天贪看《sense8》(就是今天微信推送安利的)就写了一半,今天这一半有点卡,拖到现在才写好,本来想中间断个章的,但是怎么都断不好,感觉也来了就干脆一口气写完了
现在就去写明天的!明天一定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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