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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3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平卢节度使辖境内,被扩建了三次的登州码头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登州,地处大周渡海去高丽国的咽喉位置之上,全国各地以及吴越、南唐等国的商贩,若想乘船去高丽国做买卖,只能从登州出发。

  垄断高丽国贸易的命令,由李中易本人亲自签发,水师接到的军令是,胆敢偷渡者,货物一体没收,并罚钱十倍。

  如果,走私商人胆敢武力抗法,则格杀毋论!

  垄断下的贸易形态,导致原本还不如南唐一座小县城的登州,出现了畸形的经济繁华景象。

  码头附近的商铺,客栈,以及货仓,每月都在涨价,而且,始终看不到跌价的希望。

  不说寸土寸金的码头商业区,就连登州城内的宅院,也都比几年前,翻了十倍不止的价钱。

  最近一段日子,原本派出去东征的李家军,突然渡海归来,从登州上岸,源源不断的向齐州(今济南市)方向进发。

  在码头附近做生意的小商小贩,突然被大队赶来的官军,给驱赶出了码头的核心区域。

  “老哥哥,麻烦挪一挪!”这是比较客气的规劝。

  “让一让,让一让,大军到了,大军到了!”这是挥舞着刀枪吆喝。

  “你怎么还不走?”有个正在卖汤饼的小商贩,因为找零钱的关系,收摊子撤离的动作慢了半拍,随即招来了官军的喝斥。

  “快点,快点,大军到了,大军到了!”带队的指挥,见商贩们的动作太慢了,舍不得放弃掉赚钱的机会,不由火了,厉声催促手下人,让他们抓紧时间驱散要钱不要命的商贩们。

  小商小贩们,既没有组织性,也没有纪律性,他们行动起来自然不可能像军队一般的整齐划一。

  驱离工作,拖拖拉拉的,总算是在半个时辰之后,清场完毕!

  这也是李家军了,话作任何一支同时代的军队,驱赶小商小贩的过程之中,往往充斥着血腥和暴力的因素。

  “我说,瞧这阵势,八成应该是李大帅他老人家班师归国了吧?”

  “嘿,我琢磨着,是这么个理儿……”

  “我看不像啊,前些日子,杨大总管率军登岸的时候,比今天的这个阵仗,可大出去不少啊……”

  “就是,李老幺尽会瞎咧咧……”

  “我觉得啊,很可能是大队的契丹奴被押来了……”

  草民们都喜欢凑热闹,也喜欢看热闹,大家众说纷纭,始终无法统一看法。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眼尖草民的忽然惊叫出声,“快看呐,快看呐,可不得了……”

  一时间,草民们纷纷踮脚,翘首朝海上的方向看了过去。

  “唉呀呀,额的娘亲呀……”有人紧跟着惊叫出声,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谁也听不懂的手势。

  众人也懒得鄙视这家伙,一个个瞪圆了眼珠子,极目远眺。

  这时候,只见,登州码头外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舰队,乌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

  “滋……我老汉活了五十多岁了,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船队……”

  “八十九,九十……”有人在心里默默的数船只的数量。

  “我的个天,李大帅从哪里变出来的这么多的船?”

  “铺天盖地啊……”

  不大的工夫,第一批大船顺利靠岸,一队队官军下船之后,随即排成整齐的队列,警戒于码头的四周。

  紧跟着官军登岸的是,大队大队的从幽蓟大平原上,强行南迁的老百姓。

  “嘿嘿,那个背花包袱的小娘子,长得可真俊俏呐……”

  “谁说不是呢……”

  “我可听官府说了,南迁的这些人,个个都可以分得几十亩地,还三年不交纳赋税啊……”

  “唉,李大帅可真是仁慈啊,换作是某家,都杀它个干净……”

  “可不是嘛,这些依附鞑子的家伙,就没一个好东西,杀光了,才清净了……”

  看热闹的人们,从来不嫌事大,就怕事小,你一言,我一语,大家七嘴八舌的把南迁的移民们,给骂成了翔。

  就在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热闹之时,坐镇登州城内的杨烈,已经下达了平卢全境戒严令。

  “禀报大总管,从安喜等地运来的南迁民,已经抵达了码头。”

  “禀报大总管,运送老弱妇孺的奚车已经备好了……”

  李中易没在登州,他全权委托杨烈,集中处置南迁移民的安置事宜。

  杨烈原本不耐烦处理这些琐碎的细务,没奈何,李中易远在开京,他这个行军大总管兼检校平卢节度副使,只得勉为其难的见招拆招。

  在李家军中,虽然李中易的移民命令,获得了绝对的执行,但那只是军令的不可违罢了。

  不理解移民南迁政策的重将,大有人在,只是,在李中易的威压之下,不理解的也必须执行到位罢了。

  杨烈其实是个军政双优的顶尖人才,只不过,他追随在李中易的左右,历练了好些年,也跟和读了不少的兵书和史籍,深切的了解,李中易对于权力制衡的高度重视。

  在李家军中,都头以上级别的军官,在讲武堂内,不仅要学习军事理论,更要学习政务处理原则。

  所以,军中的袍泽们,大多跟着李中易的叫法,称讲武堂为军政学堂。

  远的且不去说它,单单是在这平卢节度使的辖境内的的六州之地,军中身有残疾或是体力不支的营指挥或都头们,很多都转任了民职。

  按照李中易的规定,营指挥一般担任县里的巡检使兼屯田使,实际上,承担的是县尉和部分知县的职责。

  至于都头们,大多转任亭长。不过,此亭长非秦汉之时的亭长,其职权范围大致相当于,乡长兼乡派出所长。

  其实,李中易制定的军转民政策,参照了县团级、乡科级的干部制度。

  李家军中,一个都的兵力,其实就相当于近现代的一个半连。

  可问题是,在都以上,军以下,只有营这个基本建制单位。李家军中的一个营,总兵力接近千人,至少也有七、八百人,正好是团级编制。

  团和连都有了,唯独现代的营级编制,完全是个空缺。李中易也不好照搬照套,索性规定了,都头当亭长,指挥当县令。

  解放初期的军转制度,在安置部队干部,巩固红色政权方面,不仅有其合理性,更有其必要性。

  李中易照着葫芦画瓢,在没有改变现有官僚体系的前提下,将整个平卢辖区内的军政大权,全都集中到了手中。

  跟着李中易一起出生入死的袍泽们,个个都是可信的骨干力量,李中易把他们撒入民间,等于是变相破坏了皇权不下县的大BUG。

  在李中易看来,皇权不下县的丑规矩,等于是把县城以外的控制权,交到了乡绅、土豪、恶霸或是大地主们的手上。

  皇朝周期率,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便是土豪劣绅们,利用手里的乡间实际控制权,不断的侵蚀自耕民的土地和利益。

  不管是哪朝哪代,自耕民越少,则可用之财不断减少,可用之兵也日益衰败。

  换句话说,正是因为皇权不下县的陈规陋习,导致官绅和大地主们,与朝廷中的代言人们,互相勾结在一起,周而复始的做着同一件大事:努力掏空朝廷的财赋基础,肥了他们这些既得利益集团。

  李中易如今正处于打天下的时期,手里边也腾不出太多的骨干力量,帮着控制农村基层政权。

  不过,平卢节度辖区内,既然是李中易的地盘,肯定要优先巩固基本盘面,试点下军转官员管理民政事务的可行性。

  平卢节度,在后梁朱温被杀之前,其实是非常繁华富裕的地区。

  只可惜,石敬瑭引契丹人南下帮着抢过帝位之后,契丹人猖狂的打草谷,竟将平卢的很多地方,比如说,青州和淄州,变成了百里无人烟的死亡区域。

  从那以后,整个平卢地区的西部,一直到莱州附近的广大区域里,可谓是荒芜人烟,一蹶不振。

  本朝太祖郭威登基之后,采取休养生息的国策,大大的减轻了草民们的负担。

  柴荣接掌大位之后,不仅继承了轻徭薄赋的经济政策,更是鼓励农民开垦荒地。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大约十余年繁衍发展,登莱地区渐渐出现了生机。

  李家军的此次北伐,据不完全统计,一共从安喜、平州、望都等幽蓟大平原,掳掠了超过二十五万丁口的移民。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契丹国南京道,总共也就只有二百多万汉民。

  眨个眼的工夫,李中易就夺走了超过十分之一的汉民丁口,契丹人这次的损失,可谓是极其惨重和巨大。

  平卢节度辖区内,大约有八十多万人,再加上这次掳来的二十五万余人,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一百万。

  在李中易的眼里,这一百万人,除开老弱病残和妇孺幼童,至少可以练出五万精兵。

  仅靠平卢的资源,养兵十万的话,除非是刮空地皮才有可能。

  不过,李中易征服了拥有三千里锦绣河山的高丽国,用高丽国三百多万老百姓的血肉,供应整个大军的后勤物资,勉强可以支撑得住。

  再加上,南迁的二十多万汉民,三年后开始交粮纳税,李家军哪怕暂时有些困难,也只是短期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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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上,此诚帝王之基也!”刘金山陪着李中易,绕着江华岛上转了一整圈后,不由兴奋的嚷嚷出声。

  李中易微微一笑,在朝廷重臣们的眼里,一向被视若无物的高丽国,如今反而变成了他的大粮仓和大金库。

  世事实在令人难以预料啊!

  李中易知道江华岛对于掌控整个高丽国的重要性,所以,他第一次渡海东征之时,就定下了建设江华岛的方略。

  经过这么些年的建设,江华岛不仅成了大周控遏整个高丽国的咽喉,更是名副其实的军事要塞。

  从契丹国内南迁的汉民们,不可能一股脑的都送去平卢地区,那样做的话,不仅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极其容易激发民变。

  有鉴于此,在移民的过程中,李中易采取的是分三步走的策略。

  第一步是,以家庭为单位,让壮丁们和他们的父母、妻儿待在一起行动。

  这么做的好处是异常明显的。

  试想,一堆没有老弱的精壮汉子在一块儿,和带着整个家庭的家庭顶梁柱,谁更容易闹事呢?

  北宋建立之后,每逢大灾之年,都会从灾民之中,招募饥饿的壮丁,充入厢军之中,以防民变。

  李中易的做法,在手段上和北宋与所不同,但本质上是一样的逻辑。

  第二步,李中易吩咐下去,把二十余万移民,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先送去榆关,帮着驻军开垦荒地,加固城墙。

  另一部分,则直接送往平卢的登州和莱州等地,由李家军派出的屯田使和亭长,按照既定方针,进行合理化的安置。

  剩下的大约七万人,依然以家庭为单位,被转送到了江华岛上。

  李中易指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帐篷,和人声鼎沸的施工区区域,笑眯眯的说:“现在,他们算是我的负担,需要以工代赈,换取整个家庭的每日的口粮。三年后,他们就都是我的精兵来源,和赋税根基。”

  “主上,以工代赈,这个做法实在是妙极了。”刘金山兴奋的叫道,“以前,开封境内的震灾,朝廷主要是靠劝说大户人家捐粮捐物,实际上,效果很不理想。您是知道的,只要一闹饥荒,开封城内必是盗贼遍地,饥民的闹事,可谓是按下葫芦起来瓢,无穷无尽。”

  “现在好了,壮丁们每天从事繁重的劳作,凭完工的竹签,才能领取全家一日口粮,哪里还有精力去做不法之事?”刘金山摸着八字胡,两眼直放精光,显得异常之兴奋,“想必这些人,一定会感念您的大恩大德吧。”

  李中易抬手指了指炊烟四起的帐篷阵,轻声叹道:“其实呢,我强行把他们逼迫回中原,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不乐意的,毕竟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吧?只是,他们惧于我军的鼎盛兵威,敢怒不敢言罢了。”

  刘金山闭紧嘴巴,左思右想,楞是没敢接这个梗。有些话,李中易可以说,他这个做臣子的,却是打死也不能说出口的。

  李中易没指望刘金山搭话,他喃喃自语道:“国战,没有所谓的正义,没有所谓的亲情,有的只是赤果果的利益。光清兄,咱们多占一块地,多迁走一个汉民,契丹人就少一个种粮食的农民,少一大片粮田。到了过冬天的时候,契丹人就会杀牛宰马,以便度过难关。”

  “主上,下臣明白的,大国无义战。早一天把契丹鞑子赶出幽蓟,我中原大汉子民,就早一天过上安生的好日子。”刘金山目光炯炯的说,“下臣不是那等愚腐的酸儒。他们只知道引经据典的说教义理,却不通经济,不懂稼蔷,对国家而言,他们形同废物。”

  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刘金山毕竟是他的老部下,非常了解他极其务实的禀性。

  好,很好,很强大,李中易最需要的文臣,便是懂经济,知庄稼,通人性的循吏。

  想当初,翁同龢与李鸿章之争,贯穿于整个晚清的始终。

  翁和李,分为帝党和后党的中坚人物,他们之间的矛盾,最早其实是从私人恩怨开始的。

  翁同龢的家庭,称得上是咸、同、光三朝的大儒世家。翁同龢的父亲翁心存,以及两位哥哥翁同书和翁同爵,都是清朝的重臣。这翁家四父子里,有四位进士、两位尚书、两位巡抚、两位帝师,可谓是炙手可热,光宗耀祖。

  咸丰八年(1858年),翁同书出任安徽省巡抚,同时给钦差大臣瓜尔佳·胜保帮办军务。翁同书上任后不久,驻跸的梁园被攻陷,即移师到定远。不到一年,定远又被太平军攻陷。

  定远城破后,清廷许多官员都因此殉难,而翁同书却独自弃城逃跑,这成为了后来曾国藩参劾他的一大罪状。

  “臣职分所在,例应纠参,不敢因翁同书之门第鼎盛,瞻顾迁就。是否有当,付乞皇上圣鉴训示。”

  李鸿章替曾国藩代拟的奏章里,写的这段话,险些断送了翁同书的性命。这件事,直接导致翁心存气急交加,很快就死了。并且,翁同书虽然侥幸活命,却在发配地新疆,也病死了。

  从此,翁同龢视李鸿章为死仇大敌,必欲除之而后快。

  这个典故,在历史上赫赫有名,属于典型的因私害公,李中易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大致相同的例子,还有所谓的清流党领袖——张佩纶,因为无能害得南洋水师全军覆没的悲剧。

  李中易一向讨厌只动嘴炮的所谓清官,这些人当榜样竖立起来,完全没问题。若是让他们去处理国家大政,那简直就是自己找虐的傻X行为。

  在李中易的认识当中,千里做官,不为权势、不为钱财,难道真的是为朝廷白白服务么?

  所以,李中易有些担心刘金山读书读多了,变成嘴炮一样的所谓清流党人。

  现在,刘金山的一席话,彻底打消了李中易的顾虑。

  李中易抬手拍了拍刘金山的肩膀,笑眯眯的说:“光清兄,好样的。”

  刘金山不禁心头猛的一热,作为李中易的老部下,他自然知道,李中易对于看重的人,有着各种不同路数的小动作。

  明面上的小动作,看起来极其不文雅,实际上,骨子里透出来的却是格外的亲热气息。

  如果说,李中易从某天开始,既不拍刘金山的肩,也不和他开一开荤笑话,那么,就意味着,他刘金山从此失去了主上的信任。

  “光清兄,看见没有,那就是新铸出来的火炮,嘿嘿,威力惊人,轰开城门,比喝杯热茶还要轻而易举。”李中易开着不正经的貌似狂傲的玩笑,刘金山却频频点头,关于火炮的故事,李中易已经给他介绍过许多了。

  只是,刘金山尚未见识过,火炮真正轰击威力,心里多好有些不摸底。

  李中易明明看出来了刘金山的迟疑,却故意没吱声,等两人并肩走到炮台上时,李中易随口下领炮营的官兵们,让他们演示一番。

  “轰!”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铁丸轰然出膛,将用作练习的一堵厚墙,轰塌了一大块。

  “滋……”刘金山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脱口而出,“我的小乖乖……”

  四周的炮营军汉们,一个个憋着笑,想笑却又不敢笑,实在是难受之极!

  李中易翘起嘴角,得意的一笑说:“光清兄,此物可能轰破开封城门?”

  刘金山心头猛的一凛,主上他老人家,果然是志在天下啊!

  “区区开封城门,岂能当此神物一击?”刘金山不愧是读书人,出口可以成章,文诌诌的气派,和粗鄙不堪的军汉们,有着迥然不同的风范。

  闻弦歌而知雅意,想啥却不说啥,这些词汇说的都是,酸文人们的穷讲究!

  李中易哈哈一笑,再次拍了拍刘金山的肩膀,温和的说:“光清兄,真乃大才也!”

  刘金山暗出了一身冷汗,听了李中易的夸赞,他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最艰难的这一关,总算是考验过去了。

  方才,李中易故意说的含糊不清,刘金山却打得没有半点含糊,清楚明白的表明了,他誓死追随主上,夺取天下的决心。

  人,是社会型动物。

  社会型动物,有个鲜明的特征,屁股决定脑袋!

  在李中易的眼里,人人皆可用,前提却是忠诚与否?

  电视剧《走向共和》里边,李鸿章曾经说过一句名言:老子就是要用人唯私!

  老话说的好,举贤不避亲,这个亲字,并仅仅指的是家族亲戚,还兼有亲朋好友的内涵。

  李中易随着地位的提升,对用人唯私,有着和李鸿章并不完全相同的理解。

  李鸿章只重视安徽人,重用的也都是安徽人,比如说,水师提督丁汝昌,他本是太平军的降将,却获得了李鸿章的信任。

  为了控制住水师大权,李鸿章居然让完全不通水战的丁汝昌,出任北洋水师提督,这就是超越了识人之明的界限了。

  和李鸿章不同,李中易的手下的将领之中,有河池的资格最老的一拨旧部,也有党项贵族投诚效力的,还有开封禁军中提拔起来的重将,可谓是用人不分地域,只要你有才,李中易加上制约措施后,就敢放心大胆的任用。

  用人不疑,其实是个伪命题!

  很多时候,你想办件大事,连亲爹都不见得乐意借钱给你去折腾,更何况是一般的所谓的朋友呢?

  李中易的用人逻辑是,用人要疑,疑人要用,在权力制衡的前提下,能够德才兼备固然好,有德无才之人,也照样提拔重用。

  在德和才之间,李中易更愿意使用有才无德之人,而不是只会开地图炮的所谓有德之士。

  历史上的例子,也充分证明了,李中易的观念,具有实际操作性。

  三国时期,曹阿瞒就是在德和才之间,选择了唯才是举。结果,魏国的实力,在曹阿瞒的统治时期,国力蒸蒸日上。

  与之相反,魏文帝曹丕,接受了陈群所谓唯德是举的“九品中正制”之后,同时奠定了士族豪门垄断权势,颠覆曹家江山的根基。

  万世师表的孔圣人,也会因为私人恩怨,而故意杀死仇人,更何况是吃着五谷杂粮的普通草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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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封城,赵家。

  杜老太君长长的叹了口气,再次开始数落赵匡胤,“三郎都这么久没归家了,你这个当二兄的,究竟努力去找了么?”

  赵匡胤一阵苦笑,三郎自从北上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他都快急疯了,却又不敢声张。

  毕竟,勾结北虏的罪名,在这个朝局动荡的节骨眼上,足以要了整个赵家老小的性命。

  “母亲大人,孩儿不敢辩驳,只是,孩儿敢对天发誓,已经尽力了。”赵匡胤指天誓日,赌咒说狠话,终于让杜老太君的怒火,稍微小了一些。

  “唉,三郎这个混蛋,他打小就心思灵活,总想着钻空子,唉……”杜老太君的心头,浮上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她又不敢相信,她的三郎会有任何意外。

  “唉,三郎的事,且先放在一边,你亲妹妹岁数已经很老了,这一次如是再无法定下亲事,以后还有可能嫁得出去?”杜老太君盯着赵匡胤的两眼,一眨不眨的瞪着他。

  赵匡胤心里明白,这一次,他若是无法说服雪娘,答应嫁给米福德,从今往后,他一定没有好日子过了。

  “母亲,雪娘她……她不喜欢米福德……她说米福德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败家子,若是嫁给了他,恐怕会……”赵匡胤察觉到杜太君的脸色极其不善,就没敢继续往下说了。

  “恐怕会当寡妇?”杜老太君私下里找机会,见过一次米福德,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她也不怎么喜欢油头粉面的那小子。

  只不过,赵雪娘的岁数实在是太大了,若是超过了十九岁,根本就没办法找到好婆家了。

  在这个时代,凡是有女郎的大户人家,只要长辈们不是特别的渣,基本上都会在女郎大约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相亲事宜了。

  所谓的相亲,并不是让自家女郎去和别家儿郎见面,而是托关系,找门路,打听家有好男儿,且门当户对,家风严谨的好人家。

  这且罢了,越是大富大贵之家,越会在女郎出生之后,就开始积攒嫁妆。

  古人嫁女儿,可不比现在这么方便,首先,置办家具的各种好木料、衣料、器皿,都得留心收集下来,以备将来之需。

  其次,陪着女郎出嫁的媵妾,以及丫头们,从小都得预备好,免得女郎嫁去了婆家,无人使唤。

  等到,女郎到了一定年龄,娘家就该替她相看夫婿的人选了。

  越是大户人家,选女婿,越不会马虎!

  俗话说的好,高门嫁女,低户娶媳。这话里边隐藏着深厚的生存哲学内涵。

  高门嫁女,娘家人也都可以跟着沾一沾出嫁女的光,说不定就会飞黄腾达。

  老话说的好,齐大非偶。若是娶了个身份高贵的媳妇进门,公公、婆婆甚至是丈夫,都不可能不受气的。

  老赵家,其实是近几年才宽裕一些,早些年,赵老二穷得都娶不起媳妇。

  自从,赵匡胤当上了殿帅之后,老赵家才稍微宽松了一点。然而,马上又要面临将赵雪娘嫁出去的局面,花钱必须如流水。

  赵匡胤心里暗暗叹息不已,三郎失踪很久了,雪娘又在闹婚,李中易在北方打了好几个大胜仗,就快回来了。

  此诚多事之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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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守信最近很窝火,原本的义社十兄弟,如今,走得近的,也就赵老二、王审琦、韩重贇他们四个人而已。

  其余的兄弟,比如说,杨光义,刘庆义,王政忠,刘守忠等人,平日里已经几乎没啥来往了。

  最令石守信觉得难以理解的是,和赵匡胤属于铁杆娃娃兄弟的慕容延钊,居然没给他回信。

  事情的起因,其实是张永德引起的。

  张永德原本对柴荣一片赤胆忠心,可是,柴荣竟然派人暗中在土里埋了一块形状怪异的木牌子,上书:点检作天子。

  区区五个字而已,柴荣便剥夺了张永德拼死累活积攒下来的一切功勋,换作是石守信,也觉得叔叔可忍,婶子却不可忍。

  柴荣活着的时候,张永德慑于雄主的虎威,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正值主少国疑,李奸领兵在外的局势,张永德一次喝多了,当着石守信的面,怂恿赵老二想办法更上层楼。

  石守信可不是赵老二那个不读书的家伙,石家的家境很不错,石老太公从小就给石守信请了先生,教他读书习字。

  不仅如此,石守信还学得了一身的好武艺,挽弓射箭,不敢说百步穿杨,至少可以八十步穿杨。

  石守信在军中曾经犯过足以掉脑袋的重罪,当时,如果不是赵老二拼死相救,他只怕早就身首异处,和黄土坟包作伴了。

  也正因为如此,石守信对赵老二可谓是言听计从,从不违拗,说啥就是啥。

  张永德仗着酒劲说的醉话,当场就被赵老二给驳斥了回去,但是,石守信却真的听进去了。

  既然,柴荣这个小商贩都可以坐上龙椅,他的兄弟赵老二,难道不行么?

  陈胜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大流氓刘邦,可以吟出大风歌,并顺顺当当的得了天下。

  石守信还就不信了,就凭他们义社十兄弟手上所掌握的兵权,完全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嘛。

  可问题是,石守信背着赵老二,写信给关系最好的慕容延钊之后,至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却连半点回音都没有听见,实在是令人恼火。

  石守信独自喝了一阵闷酒后,忽然听见下人来报,门外来了一位不知名的客人。

  正在火头上的石守信,又喝了点酒,随口道:“就说我没在家。”

  这时,就在门子转身欲走的当口,石守信醉眼朦胧的看见,门子手上拿着一个小物件。

  “拿来我看看。”石守信叫回门子,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那个小物件,定神一看,原本飘飘然的酒意,陡然之间,烟消云散。

  “快,快请他进来。”石守信心中一阵狂喜,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马上就到了。

  不大的工夫,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粗麻衣衫的高个子男子,缓步迈进了室内。

  “化龙兄,你怎么来了?”石守信蹦起老高,一把揪住来人的左袖,亲热的将他抱入怀中,狠狠的摇晃了几把。

  来人摘下斗笠,露出满是沧桑的脸,果然是石守信做梦都想见到的慕容延钊,慕容化龙。

  “化龙兄,你可让小弟我,等得好苦哇!”石守信抱紧了慕容延钊,一边说一边笑,开心得要死。

  慕容延钊轻轻的挣脱石守信的胳膊,叹道:“老七,吾是来向你辞行的。”

  “啊?这是为何?”石守信大吃了一惊,一把抓住慕容延钊的胳膊,急忙追问究竟。

  慕容延钊摆了摆手,坐到酒桌旁,饮下一杯热酒之后,这才淡淡的说:“不瞒老七你说,我已经向朝廷上了表章,因母亲重病,请辞本兼各官职。”

  “不可能吧?伯母老太君,小弟年前去拜见过,身体康健,可日食三斗米呐。”石守信难以置信的瞪着慕容延钊,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不妥当的神色。

  慕容延钊拉住石守信的手,语重心长的说:“老七啊,你我十兄弟里边,你是最讲义气的一个。临别之际,我最后只想提醒你一句话:人,都是会变的,毋忘王骏之旧事。”

  “告辞了!”慕容延钊撂下这句话后,拔腿就走,等石守信反应过来,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化龙兄这是怎么了?”石守信的酒劲彻底醒了,他呆呆的坐在桌边,两眼呆滞,楞楞的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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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刘金山在开京码头告别之后,李中易回到郑氏所住的外宅,在郑氏的伺候下,脱得精光大吉,泡入了恒温的水中。

  “爷,您今日个还是不回去了吧?”郑氏一边替李中易搓背,一边小心翼翼的问男人,是否留宿过夜的问题。

  韩湘兰一边替男人捏腿,一边暗自鄙视郑氏,郑氏的那点小心思,别人可能不清楚,岂能瞒得过她?

  李中易曾经随口说过,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还要坐地吸下土,说的可不就是,正值花信之年的郑氏么?

  说句心里话,尽管韩湘兰已经替李中易产下一女,但她对房事方面,其实并没有特别大的需求。

  同在一旁伺候着的萧绰,不仅没有房事的瘾头,更有些畏惧男人的狠狠挞伐,时常躲躲闪闪,害怕被男人捉去狠整。

  在场的三个女人之中,惟独郑氏一人,她仿佛是饿了几十年的母狼,只要待在李中易的身边,便要主动求欢。

  “浪妇、贱妇,银妇……”韩湘兰暗暗骂道,郑氏居然有脸和三个亲生女儿抢男人,实在是不堪之极。

  李中易顺手将萧绰拖入怀中,邪魅的笑道:“小亲亲,你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萧绰心头一凛,男人恐怕是已经看穿了她想逃避的小心思,赶忙抱住李中易的脖子,嗲声嗲气的说:“爷,奴家可想死您了。”

  李中易暗觉好笑,萧绰刚刚明明是想往阴影角落里面躲,却装得和没事人一般,真是一头养不熟的小狐狸精。

  在场的三女之中,就数萧绰的身子最为鲜嫩可口,她最吸引男人眼球的地方,主要是和磨盘差不多的隆臀。

  在李中易的所有女人之中,萧绰的圆磨盘如果屈居第二,没人敢自认第一。

  李中易嘴上逗着萧绰,满脑子的都是今天和刘金山的对话。

  客观的说,李中易以军功起家,他的半生功业都离不开两个字:河池!

  转仕于大周后,李中易顺利的拿下了高丽国,算得上是二次创业中的重中之重,其意义绝对具有划时代的内涵。

  如果,没有三百余万高丽草民的滋养,李家军别说北上伐虏了,根本就在后勤上受制于朝廷,而动弹不得。

  打江山,也要靠后勤充裕支援,这是不言而喻的重要。

  按照参议司的缜密计算,李中易若是提兵西进,不出两个月内,便可拿下大周的首善之地——开封。

  可问题是,击溃容易,聚歼却很难。大周的禁军,有个鲜明的特征,当战场形势不妙的时候,往往负责垫后的军队,最先溃败。

  如果,李家军把歼灭战,打成了击溃战,后患必定无穷。

  因为,北边还趴着休哥这点头猛虎。一旦,李中易的精力被溃军所吸引,以他对休哥的了解,这老小子绝对会趁机南下,以牵制李中易的统一战争步伐。

  摆在李中易面前,最大的难题,其实不在于战场上,而在于中原肥沃之地被打烂了,岂不是等于向休哥献出了一份厚厚的大礼?

  李中易不是慈禧太后,在他的脑子里面,绝对没有宁与友邦,不与家奴的龌龊念头。

  野猪皮能够入关,并顺利的夺取了天下,不是野猪皮多么的强大无敌,而是汉家权贵既腐朽,又无能,还异常之不团结。

  野猪皮入关的总兵力,不过是十来万人而已。当时,南明的武将们,手里掌握的军力,加在一块儿计算,至少超过了二百万。

  然而,在私心杂念的影响下,武将们将家族和个人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不仅不抵抗野猪皮的南下,反而纷纷卖祖求荣,只去保住权位和钱财。

  岂不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等野猪皮政权腾出手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将短视的汉奸武将和汉奸军阀们,送下了十八层地狱。

  李中易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他早就盘算好了,能够巧取中原,尽量采取各种手段巧取。

  实在不行的话,李中易也早就下了决心,哪怕是把中原地区打烂了,也要先解决汉族政权内部的统一问题。

  俗话说的好,慈不将兵,仁不理财!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李中易不可能不懂,真到了要命的时刻,他绝对不可能手软!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谁都可以输,唯独李中易输不起,也不能输。

  如果,李中易夺取江山失败,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整个华夏民族将丧失一次,天赐的崛起于世界的良机。

  从这个意义上而言,李中易如果自夸为天选之子,倒也不算太过分!

  今天,刘金山的反应,令李中易十分满意。在整个的文臣集团,不想屈服的当下,李中易打算采取千金市马骨的手段,将刘金山推上文臣领袖的宝座。

  让斗争意志最薄弱的文臣集团,仔细睁大了狗眼,看清楚了,他李某人海纳百川,广招天下英才的博大胸怀。

  当然了,这只是冠冕堂皇的说法,李中易的真实意图,是想告诉文臣集团,跟着他李某人走,才有汤喝,有肉吃。

  不跟着他李某人走,那就等着打土豪,分田地,抄家破产好了!

  刘金山的能力确实有所不足,不过,李中易构想中的治国方略,和整个皇朝专制权时代的政权架构,都格外的不同。

  站在前台的刘金山,略微显得平庸一些,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

  这个时代的基层政权,最重要的其实只有几件大事,其一是征税,其二是摊派徭役,最后是维持民间稳定。

  按照李中易的想法,最终,转民政的小军官们,比如说,什长之类的基层士官,完全可以派驻各个村庄里,承担起村支书兼村长,外加民兵连长的责任。

  等李中易牢牢的亭和村掌握在了手中之后,那才是真正的符合一句古话: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到那个时候,朝廷和地方上,还有必要养那么多的冗官、冗兵和冗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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