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何罗鱼
天边的太阳不断西沉。红艳艳的晚霞洒遍地。
殿里, 檀香浓郁，云雾缭绕。
慧远老和尚正跪在蒲团上，虔诚的念着文。身后是同样跪着的芸娘等人。
“……转读尊, 念佛名号, 如是善缘，能令亡者, 离诸恶道, 诸魔鬼神，悉皆退散【注1】……”
巨的佛像威严庄重, 又似乎悲悯的看着每一个跪拜在前的人。
而神志不清的冤魂呆呆的站在一边，听着那一遍又一遍的诵声。
这殿中有很人, 但真正的活人只有慧远老和尚一个。
他的面『色』有些苍, 在画壁中他本就受了内伤, 出来后又马不停蹄的着手超度这些亡魂, 甚至彻夜不眠, 如今已三天两夜没合过了, 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眉『毛』都了的老和尚。
但这是他的选择，这几天他历了太的事, 他脑中『乱』哄哄的，哪怕身体疲倦到了极点, 也根本睡不着，倒是就这么一遍遍的念着文, 反而能中带来一丝平静。
不过三天的超度也终于接近尾声了。
当慧远老和尚和芸娘等人念完文, 浑浑噩噩的冤魂似乎神清明了一些，殿外，不知何时了两道黑影等着, 模糊不清看不清楚样貌。
慧远老和尚一看就知，这就是地府阴差了，虽不是黑无常、牛头马面这种耳熟能详的阴差，但也唬得芸娘等小妖气也不敢出。
冤魂飘出了殿，只是着阴差行了一礼，就继续往前飘了。
那两个阴差也没有立刻带他走，而是默默的跟在后面。
慧远老和尚站起身，连日的疲累让他虚弱的身形摇晃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冤魂飘飘『荡』『荡』的来到了后院。
院子里，一个貌美的姑娘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见这么的冤魂似乎愣了一下，而那些冤魂来到她的身前，他的魂魄受损，无法说话，只无声的行了礼。
貌美姑娘像是明了什么，起身回礼，随后冤魂又着一个方向遥遥拜了拜。此刻他神智恢复了些许清明，自然清楚他能再次重见天日，是得了那两位的恩。
拜谢过后，冤魂动跟着两位阴差离开，他直直的走向院墙，直接穿了过去，眨间就没了身影。
概是今日阳光太过明媚，隐约间，院子里似乎有细碎的金光闪动。
远处的慧远老和尚身子一颤。
“功……功德……”
他像是终于明悟了什么，又哭又笑起来。
“错了！错了！”
他说世人痴，需佛来渡。
殊不知，他一叶障目，竟是不知自己就是那最的痴人！
他痴在自视甚高，痴在看低世人，痴在盲瞎竟从来不知师父早已偏执入魔，以至于竟任由如此的『性』命葬送在了那画壁中师父手，还以自己是在渡人！
他如今六十有三，六十年光景，他到底修得什么佛？渡的什么人？！
渡人先渡己。慧远老和尚少时听得这话，不想如今年过古稀才真正明其中含！
顾云初本来被一群阿飘拜谢还没缓过神来，就又听到远处慧远老和尚又哭又笑鼻涕泡都要吹出来了。
顾云初：？？？
*
清晨，收拾好小包袱的顾云初从寺庙中走出来，手里拿着根麻绳，三个被麻绳绑了手，神『色』蔫巴巴的劫匪跟在后面。
可以说，这就是顾云初的全部财产了。
李安休养了两天，也算缓过劲来，用扁担挑着竹箱跟在顾云初边上。两人还是决定按原计划先去附近的城镇，再做打算。
随后是芸娘等人也走了出来。她也要离开了，虽然很不想和顾云初分开，但是她也清楚，顾云初要在人间行走，而她这些小妖无法隐藏自己，一路跟着顾云初反倒不美。于她这些小妖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归隐山林。
寺庙所在的东山岭到底还是有人烟在，她将会退到再远一点的西面山林中。
按照前说好的，李安从竹箱里面抱出早已苏醒过来的二青。他红着眶二青『摸』了又『摸』，不舍情几乎要从中溢出来了，但最终，他还是把二青递了芸娘。
“二青以后还请芸娘你照顾了。”
二青似乎明了什么，晃动着脑袋想要回到李安的怀里去。看着一人一蛇的样子，边上的小茹叹道。
“你不舍得它，它亦不舍得你，何必非要分开呢？”
李安强忍着不舍道。
“它已生灵『性』，跟着你潜入山林好好修行日后有作，总不能这辈子就一直屈居我这竹箱里吧？”
接着他看向还在挣扎的二青。
“二青，这我你都无益处，你可明？”
二青不动了。
小青顶开竹箱缓缓爬向芸娘。芸娘蹲下身，把二青放在地上，两条青蛇互相缠绕嬉闹了许久，最后依依不舍的分开，小青回到了竹箱内，二青任由芸娘把自己抱起来。
芸娘不舍的看着顾云初，她深吸一口气，行了一礼。。
“分别在即，万望云姑娘郑重，日后如有需要，我就在这，但请云姑娘吩咐，我等万死不辞。”
其余一众天女一齐行礼。
“但请吩咐，万死不辞。”
顾云初没有推辞，笑容灿烂的道。
“我记住了！不过就算没有事，我有空也会来找你玩的。还有你，老和尚，虽然你佛法没学咋样，不过泡茶的手艺不错。等我下次来，可要把最好的茶拿出来招待我啊。”
站在门内的慧远老和尚笑着道。
“上好的茶没有，老衲这只有粗茶一碗，爱喝不喝。”
顾云初哼了一声。
“抠搜的老和尚。李安，我走。去山下喝好茶去！”
片刻后，慧远老和尚看着他分两路离开，唱了一声佛号，关上了门。笑脸透着些许遗憾。
他在当日超度完那些冤魂后就忽有所感，恐怕只有不到半年的寿数了。也不知还能不能等到方再来自己这寺中再喝一碗粗茶了。
*
“新鲜的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客官里面请！”
“来瞧一瞧看一看嘞！”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扑面而来的都是热闹的烟火气。
只是无论是叫卖的小贩还是来往的行人，干着自己的事情时，都忍不住偷偷往边上瞄一。在那里，有一个身穿月衣裙的貌美姑娘正左顾右盼的走着，『性』子似乎很是活泼。
这本没什么，就算她确实漂亮的很，但是世上的人又不是个个都是『色』『迷』窍人，还是正常人比较，哪里会见天的往漂亮姑娘身上瞅？
他看的是那貌美姑娘身后跟着的三个汉。
那三个汉可不得了，看着神情萎靡不振的，但是那体格膀腰圆，那相貌满脸横肉，一看就是凶神恶煞人。
但这样的三个人被同一根麻绳绑着双手，好似那一根线上的蚂蚱一般，最古怪的是，这麻绳的另一头竟然被那貌美姑娘拿在手里。
她走，后面三个汉子就走，她停，后面三个汉子就停。这可实在是个稀奇事，可不得让人忍不住的偷瞄。
这貌美姑娘正是顾云初。不过此刻她的身边已没了李安的踪影。
他在半路遇到了李安几个相熟的同乡。李安现在身子虚弱，自然没法在外卖艺，必须回家休养一段时间，正好那几个同乡就是结伴要回家的，可以说是巧了，所以李安就告别了顾云初，跟着同乡一起回家了。
顾云初带着三个劫匪进了官府，出来时，怀里袖子里总共了一百三十两银子，外加二十贯钱。
感受到怀里沉甸甸的感觉。顾云初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没想到一个劫匪就值五十两，这么看来我何必那么着急？感觉欠你的一百两黄金也不是很嘛，我再抓几个就能换上了。哎呀，细细感受一下，这些银锭子还挺重的。】
虽然市面上货币兑换率会有所波动，但是在系统那，一百两黄金就等于一千两银。
系统妹妹深以然，然后非常讲气的帮助顾云初减负。然后愉快的把一百三十两银子收回了自己的口袋中。
到手的钱还没焐热的顾云初：……
不过那一百三十两本来也是要还系统的，反正还有二十贯钱可以用。顾云初揣着刚到手的巨款，直奔路边小摊。要了一碗豆花，几个包子。
这一家的生意不错，边上的几个小桌坐了不少食客，正一边吃一边聊着家长里短，结果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最近的一桩奇闻上面。
“何兄，你岳父家就在祁县，你快跟我说说，前几日祁县暴雨倾盆，天上是不是真的掉下来一条龙？”
“这事我也听说了，只是其他人说的都忒离谱，何兄你人我是知道的，我就信你，到底有没有这事啊？”
被称何兄的男人点点头。
“倒是确有此事。不过你听闻的是添油加醋的。”
他细细讲来。
原来数日前，祁县暴雨不止，天上电闪雷鸣不说，隐约还有龙『吟』声，紧接着，乌云中一条龙忽然跌落云层，摔下地来。直把河边的草地砸出一道深坑，幸好周围并无人家，否则那么一条龙落在街上，怕是要砸死不少人。
至于有？
县令人用八十张芦席来盖都盖不住！【注2】
掉下来那龙奄奄一息，双目已无。尾巴摆动间砸得地面土块翻飞，狰狞的模样吓得小孩哭声不止，人也都吓得不知所措。就在他不知道拿那条龙怎么办的时候，天降数道红『色』锁链直直落下，把那条龙捆着拽回了乌云上。
本来正津津有味喝着豆花的顾云初动作不知何时停了。
这等神异事在这个时代是个难得的消遣，隔壁桌的人听了一遍还没够，又央求着姓何的男人再说一遍。
顾云初在他背后听着，脑海中开始迅速闪过来到这个世界遇到了事情。睛微微睁。
画皮、画壁还有……“龙无目。”
顾云初呢喃出声。
就算她于小时候看过的聊斋志异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于聊斋这三个改编影视剧的热题材，她记得很清楚。
所以这难道是聊斋的世界？
等等，顾云初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转身过去搭话。
“请问这位何公子，你说的那条龙是不是一条青龙？”
姓何的男人见是个貌美姑娘搭话，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
“正是一条青龙。”
顾云初谢过他坐了回去。算了算时间可以确定，那条青龙必然就是被敖焱追捕的青龙陆凌了，龙无目的故事都出来了，陆凌的下场自然不必说了。
只是不知那敖焱现在如何，那枚玻璃球……啊不，是那枚净水琉璃珠还在她这呢。
概是有了钱，底气也足一点，顾云初怀揣着一堆钱，开始在街上闲逛。
路过一处桥洞的时候，她啃了口手里的糖饼，忍不住出一声感慨。
【想想当年那个艰苦的时候，还真是有些怀念呢！】
系统妹妹：……也就不到半个月的事，用不着怀念二字吧？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呵斥的声音。
“哪来的乞丐婆子。快走、快走。”
随后就是哗啦啦的水声。
顾云初扭头一看，就见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正垂头坐在一户人家的门边，浑身都是水。
门户里一个男人正面容凶恶的驱赶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空木桶。
不用看就知道，显然是这男人口头驱赶不，直接拿起一桶水着乞丐婆子哗啦啦的泼过去。把那乞丐婆子浇了个满头。
只是被这样待，那乞丐婆子仿佛是个沉默的石头，依然呆呆的坐在那里。
那男人现那乞丐婆子还不走，一脸凶恶的竟是抬手就要用木桶砸人家。
“喂，哪来的聋子，滚远点听懂了没！”
见那沉重的木桶就要撞上乞丐婆子的脑门，一只手忽然出现，死死的捏住了男人的手腕。
不知何时出现在小巷的顾云初冷着脸一个用力推得他往后踉跄两步。
“你这是干嘛？天的欺负孤老？”
虽说脏兮兮的乞丐坐在人家门边，确实有些人家会介意。但现在正是倒春寒的时候，这冰凉的井水把人浇了个满头，寒风一吹，壮小伙子都要染上风寒。
在这个年代，风寒可是会要人命的，特别是一个三餐不继的乞丐，她可能连买『药』的钱都没有。
这就算了，这男人还要人家动手？
男人被推开后顿时不爽的扭头，不想看见了一张花容月貌的漂亮脸蛋，脸上的怒意顿时变了『色』眯眯的笑意。
“呦，这是哪来的小娘子？这是话本子看了，要一个乞丐婆子行侠仗？”
说话间，他那三角还不忘看看周围，确定小巷子就他三人，男人中的『淫』邪意更深，伸出一只手就往顾云初的脸上『摸』去。
“既然如此，我不欺负她了，你陪我玩玩可好？”
“玩玩？好啊！”
顾云初『露』出一丝笑容，抓住了男人伸过来的手腕。猛地一扭！
“我最擅长和人玩玩了。”
上一个和她这么说话的男人，坟头草都开始抽芽了！
紧接着，小巷里传来了隐约的惨叫声。
很快，鼻青脸肿的男人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顾云初冷哼一声，随后看向边上坐着的乞丐婆子，这人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是这副模样，这可着实有些奇怪了。
她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看向乞丐婆子。
“你还好吧？冷不冷？我带你去客栈洗个澡如何？否则小风寒。”
但乞丐婆子她的话依然毫无动静。
难道真的是耳聋？
顾云初伸手，在乞丐婆子低垂的前挥了挥。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顾云初的动作似乎终于引起了乞丐婆子的注意，她呆呆的抬头，脸上脏兮兮的，一双睛浑浊无神的看着前的貌美姑娘。
她这一抬头，顾云初还来不及欣喜就呆愣在了原地。
“……娘？”
系统妹妹疑『惑』：【啥娘？你在这个世界还有亲戚？】
顾云初立刻道：【你忘了，我未进陈府前被当做难，有一个卖馒头的娘送了我馒头吃。】
系统妹妹想起来了，顿时也是一惊。
【那她……怎么变现在这样了？】
顾云初自然也想问这个问题。
两个月前的娘虽然面容沧桑，但笑起来和蔼友善，叫卖馒头的声音中气十足，顾云初还记得自己当时还想着在陈府赚到钱就去还娘的馒头钱。
只是没想到中途生了不少事，让她一时没顾上，更没想到自己再见到娘时，方竟然了这副模样。娘的听力当然没有问题，仔细看那双无神的睛，倒像是……精神方面……
顾云初中酸涩无比，回想到刚刚的事情更是头再次无名火起，一双杏恶狠狠的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正偷偷想要回家的男人身子一僵：……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片刻后，小巷子里再次传来男人痛哭流涕的声音。
*
把那男人打得逃回家躲在被子里哭后，顾云初小翼翼的再次来到娘的面前蹲下。想要把人拉起来，天寒地冻的，她想把人带去洗个热水澡。
语气很是温柔，生怕自己太强硬会吓到此刻的娘。
“娘，你还记得我吗？两个月前，你过我馒头的，你现在浑身湿透了，我带你去洗个热水澡好不好，否则你会生病的。”
“娘？娘？你听得见吗？”
被拉着起身的娘终于了点反应。
“馒头？”
顾云初赶紧点头。
“，两个月前，我逃难到你那镇上，你在卖馒头，看见我就了我馒头吃。你还记得我吗？”
“馒头……馒头……”
娘看着顾云初念叨着，浑浊的睛越来越亮，似乎神智清明了一些。看着前的貌美姑娘更咽出声。
“是你，我终于再见到你了！朝霞仙子！”
“是我，我就是……诶？朝霞仙子？”
听到前半句的顾云初欣喜的正要点头，结果一听娘后半句那激动的称呼，整个人顿时懵『逼』了。
朝霞仙子是谁啊？
还有别人也和她一样逃难到了娘跟前，被娘友情赞助了馒头吃吗？
这年头都被叫朝霞仙子了，竟然也和她一样混得这么惨吗？
就在顾云初呆愣的时候，这段日子一直浑浑噩噩，现在终于清醒过来的娘已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着顾云初嚎啕哭起来。
“求求仙子救救我的孙子孙女吧，我家的敏儿和辉儿还那么小，他还那么小，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啊，要抓就抓我这老婆子好了，求求仙子帮我把敏儿和辉儿找回来吧。只要能救出那两个孩子，就算是舍了我这条老命也行啊！”
顾云初吓了一跳，赶忙伸手要把人拉起来，解释自己不是什么仙子。但是娘仿佛认准了她，非说她是什么朝霞仙子。
她哪是仙子啊？
是她拿电锯砍人的时候像仙子，还是挥舞着十几条腿玩无敌风火轮的时候像仙子？
人家仙子『摸』块石头能变黄金，她呢？她倒欠统统一百两黄金。连路边的乞丐都比她有钱！
见娘浑身湿漉漉的，一把年纪了，佝偻着背哭得凄凄惨惨，顾云初只能无奈道。
“我真不知什么仙子不仙子的，但是娘你别哭了，你若是有什么难事，我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好说歹说的，她总算把娘劝得勉强制住了哭声，也让娘改了称呼。
崔娘红着眶道。
“我二儿子家就在这附近，还请仙……顾姑娘你跟我来。”
神『色』清明后的崔娘一点没有前呆木头的模样，有些佝偻的身躯在前面急切的引着顾云初往家里赶，一刻都不愿意在路上耽搁。
顾云初虽然怕她走得太急会跌倒，但看她这副模样，还是跟着加快了步伐。
两人左拐右拐的就来了一处农家小院。
一个『妇』人正在喂鸡，看见崔娘进来，顿时又惊又喜。
“娘！娘你回来啦！”
那『妇』人赶忙过去，随后就现崔娘不仅浑身脏兮兮的，还一身的水。原本的惊喜不在，眶顿时就红了。
“你说说你，你这是又瞎跑到哪去了，怎么搞这幅样子。敏儿和辉儿已……要是您老再丢了，我可怎么活啊！”
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妇』人用衣袖擦了擦泪。更咽着转移话题
“娘你回来就好，你先进屋喝点热茶，我这就你烧水洗澡，免得受寒。”
她急急的把崔娘往屋里拽，崔娘记挂着门外的顾云初。殷切的招呼道。
“顾姑娘，你快进来。快来。”
顾云初应了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这是我家的二儿媳『妇』，姓张，你唤她阿柳就行。”
崔娘赶紧介绍。
“这位是顾姑娘。”
张柳看上去三十岁的样子。
顾云初当然不能直接喊人阿柳，只笑道。
“嫂子比我年长，我还是叫张嫂吧。”
名叫张柳的『妇』人猜到是这姑娘把自家老母亲送回来的，态度友善的也扯起一个笑容。
“顾姑娘。”
随后张柳把顾云初带到屋内，奉上了热茶，歉意的让她等一等，然后赶紧把自家婆婆带到里屋，先把湿衣服脱了，然后弄来热水帮婆婆洗了个热水澡。
泡到热水里，崔娘冻得的面『色』才算好了不少。
“二河呢？”
她说的是她的二儿子崔河。
张柳听到这，红着眶埋怨。
“你前个跑出去，我都急死了，二河找了哥他，这两天一直在找你。概要晌午才能回来，你后可万万不能再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
崔娘摇摇头。
“有了仙子帮忙，敏儿、辉儿肯定很快都能找回来，我哪也不去，就在家守着他！”
她前一直死气沉沉的眸此刻透着一丝希望的光。仿佛已看见了自己的孙子孙女又回到自己膝下的模样。
她想得忘我，吓坏了张柳。
想起自家婆婆自从那日弄丢了孩子，就一时清醒一时疯癫的模样，『妇』人偷偷抹了把泪。舀水崔娘背后浇热水。
“娘你就别再想这事了，孩子我和二河还会有的，你好好吃『药』，好好养病。日后……日后都会好的。”
崔娘转过头，认真的开口。
“不，我这次不是癔症，我是真的找来了仙子了。就是外面的顾姑娘！”
说到这，她又再次激动起来，把自己前病后怎么遇到顾云初的事情说了一遍，信誓坦坦道。
“她就是那位我一直和你说的朝霞仙子，和那些骗钱的道士神婆不一样，这位可是真正的活神仙啊，她肯定能帮我把敏儿和辉儿都救回来的！”
两个镇子虽然隔了一座山，但也有些风声传来。
张柳更是从婆婆口中听了不下十遍仙子斩杀恶鬼的故事，她睛不由睁。手中的葫芦瓢顿时落进水盆里。
“果真？”
崔娘使劲点头。“自然是真的！我会拿这事骗你吗？仙子已答应了，一定会帮我的！敏儿和辉儿有救了！”
“有救了，有救了。”
张柳喃喃几声，忽然再也忍不住哭泣起来。
自家两个孩子丢了的那一天，她简直肝肠寸断，但是等到现婆婆情况不好了后，她就不敢哭了。婆婆弄丢了孩子，整个人神智都不清醒了，她生怕自己的哭声会『逼』死婆婆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现在，听到有救了这三个字，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崔娘被她哭得酸，想到自己那可怜的两个孙子孙女，婆媳两个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
待到婆媳两人收拾妥当，这才从里屋出来。
随后顾云初也总算是从崔娘的口中得知了全部情况。
崔娘有三个儿子，儿子和小儿子都住在隔壁镇，也就是顾云初最开始去的那个镇子，而二儿子则是和张柳婚后，在祁镇这住下。
崔娘不仅是个善的，也是个会教儿子的，教导的三个儿子都不错，她年纪了，三个儿子就着实准备她养老，让她享清福，不必起早贪黑的卖馒头了。
她闲不住，就想着带带孙子，儿子家的孙子都了，不需要她带，小儿子还没婚，她就到了隔壁镇的二儿子这。帮二儿媳张柳带孩子。她口中的敏儿和辉儿就是二儿子家的一龙凤胎，今年刚满三岁。正是闹腾的时候，张柳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
而张柳婚最开始三年肚子都没动静，她婆婆崔娘也没怎么催过，张柳的态度就如半个女儿，所以婆媳两个关系十分不错。相处的十分融洽。
一家几口人本来过的十分欢乐，但就在前不久，崔娘带着两个小孩在门口玩耍的时候，出了岔子。
一个过路的老人来讨饭。
崔娘带孩子还算谨慎，如果是往常，她就算回屋拿饭人家也会把孩子放在视线以内，但那天不知怎么，被那老人拍了肩膀说了一句，她就仿佛魔怔了一般，傻愣愣的径直就去了厨房拿饭，等到再出来的时候，院子里早就没了两个孩子的身影。
“……我那时也不知怎么，竟然就傻愣愣的一直站在门口，一直到阿柳她回来问我，我这才回过神来，现孩子丢了。”
想到那时的场景，崔娘忍不住泪又下来了。她抹了把老泪想继续说，泣不声。
边上的张柳赶紧接着道。
“我一回来问清楚后，立刻就想到娘怕是遇到了那可恨的拍花子了，本想着时间还不晚，赶紧脚上左右乡邻一起帮忙找，没抓住那人，后来打听到有人在那天看过那老人出了镇子，只是身边并无我家敏儿辉儿的踪影。后再打听，就如那泥牛入海……”
张柳红着眶，着顾云初就要跪下去。
“仙……顾姑娘，还请你一定要救救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子。我愿意把家财全数奉上！”
崔娘也跟着就要跪地。
顾云初赶紧把人拽起来。
“无论你跪不跪我，能帮的我就绝不会坐视不理。至于答谢……”
她笑道。
“当初的馒头我不是早就吃下肚了嘛。哪需要你的全数家财。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我说清楚，那老人的形貌。能画出来是最好的。”
崔娘当即点头，赶紧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张泛黄的纸，只是普通农户认字都少，笔墨自然是不常备的，崔娘就从厨房找来炭条，然后开始作画。
系统妹妹迟疑道。
【在你那个世界找人都不是易事，更何况在这个消息闭塞的时代。这事恐怕很难啊。】
顾云初自然清楚这件事的难度，只是笑了笑道。
【那有什么办法，毕竟吃人嘴短嘛。】
不过很快，在看见崔娘出的画像的时候，她就实在笑不出来了。
只见那泛黄的纸上，画着一个粗犷的半身像。
远看像头猪，近看像猪头，横批，这能是个人？
显然崔娘是一位优秀的灵魂画手。
系统妹妹沉默了一下，诚恳的表示。
【如果偷孩子的那人真长这样的话，我建议你去山海里面找一找。】
顾云初看着那仿佛从山海上扣下来的猪头脸，假装没听到系统妹妹的夺笋言，默默的转移视线道。
“咳……娘你先我具体说说那人的一些外貌特征吧。”
*
与此同时，洞庭湖的龙宫中。
虾兵蟹将把守在门口和走廊处，殿内，一条威武霸气的赤龙正盘旋在粗壮的雕花顶梁柱上。龙爪中正捧着一本，一双威严冷酷的龙目正严肃的盯着看。
蚌女小的把新鲜的点放到矮桌上，随后快步离去，全程睛都不敢往边上瞄一。整个殿内安静的压抑。
不过很快，一个不满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敖焱，你说你这几天到底要干什么？小时候让你看你说不如养珠，现在好了，净水琉璃珠丢了，你不去找，反而整日在这看着破！我算是看明了，你这分明是要活活气死我啊你!”
一个相貌儒雅，打扮富贵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正是洞庭龙君。
他一进来就恨铁不钢的瞪着自家兄弟钱塘龙君。前还觉得当初这家伙受了天罚，这么些年下来总算是懂事些了。不想还是这么个我行我素的『性』子，让他恨不得把自家兄弟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兄长此言差矣。”
赤龙敖焱抬起头，认真的开口。
“我兄长敬爱情兄长中清楚，我怎么可能想要气死兄长？此话千万不必再说了。”
洞庭龙君面『色』和缓了不少。
“算你说话还算中听。既然你还当我是你兄长，那你现在就去我向那沐河龙王道歉。”
他话音未落，敖焱就果断道。
“我何要去道歉？不去！”
洞庭龙君气笑了。
“你把人家的小儿子都弄死了，你还问何要去道歉？”
敖焱冷哼。
“那陆凌□□沐河小妖不说，还残害凡人，勾连恶蟒盗取你我库房珍宝，连母亲予我的净水琉璃珠都敢碰，他死了活该！是不是那沐河老龙来找兄长你了？这事兄长你不必管，那沐河老龙要是敢闹，就让他来找我，我一剑送他父子团聚！”
敖焱话音刚落，洞庭龙君就已气得抄起桌上的点碟子朝着赤龙砸过去。
“我团你个头！你杀了人家儿子，还不准人家说几句了！让你修身养『性』，你就是这么修身养『性』的？!”
被碟子砸了脑门的赤龙低头诚恳道。
“兄长，我觉得你其实也需要修身养『性』一下了。如此暴躁易怒不好。”
洞庭龙君咬牙：“你还敢说，这是谁害的？！”
想当年他不也是一条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俊龙？
结果没想到早也盼晚也盼最终没盼来香香软软的妹妹，倒是盼来了这么一个不是在惹事就是在惹事路上的弟弟！
他跟着后面是天天这家伙擦屁股，弄得他才不到一千岁啊，还是英俊少龙呢，竟然就已憔悴现在这副模样了！
随后想到了什么，洞庭龙君冷哼一声。
“总你不去道歉也行，反正陆凌死有余辜，那老龙欺软怕硬，着我也不敢放个屁，但是你必须现在就去把那净水琉璃珠我找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样！”
看着在自己面前完全不要风度的兄长，赤龙慢吞吞的翻了一页。
“我知道了，等我看完这本就去。”
洞庭龙君狐疑，一抬脚飞到赤龙的脑袋边。
“到底是什么那么好看？”
结果就现自家弟弟一直捧着的竟然是山海。潦草而怪异的『插』图十分的辣睛。
山海中的异兽如今都几乎不可寻了，反正洞庭龙君都没见过几种，这上的异兽只有两个印象。
一、丑。
二、二，特别的丑。
“不是好看。是我前在人间遇到了个……挺有趣的姑娘。”
敖焱淡淡道。
“但是我至今还是搞不清楚她的原形到底是什么。”
“有趣的姑娘？你这呆子终于开窍了？”
孙子都抱上了的洞庭龙君顿时狂喜，但随即就想到了什么，身形一僵。“等等，你搞不清人家原形是什么，何要看这个？”
只见赤龙爪子捧着的山海正翻到何罗鱼那一篇。
何罗鱼，传说中一首而十身的鱼。而上面的配图就是一个鱼脑袋连接着十个鱼身。仿佛另类的孔雀开屏，一双死鱼瞪着前方，可想而知有怪异而丑陋。
他赶紧颤声道。“那个……这是那些无知凡人瞎编的，有些和真的异兽还是有差别的，你要查人家原形，倒也不必看这个。”
敖焱没意识到哥哥的意思，闻言道。
“我明，不过我找了又找，还是觉得唯有这何罗鱼的一首而十身比较符合她当日『露』出来的妖形。”
虽然顾云初当日其实更像八带妖，但是敖焱身龙族，十分熟悉水族，所以很清楚她不是。
只是话说完，他就现自家兄长的面『色』似乎不太好看了。赤龙疑『惑』的转头。
“兄长？你怎么了？”
洞庭龙君看着山海上那丑不拉几的何罗鱼，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小弟啊，说起来，这么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遇到了有趣的姑娘呢。能不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遇见的？”
敖焱闻言，开始回忆起来。
“我和她初遇是在一座破庙中，当时我正夜观星象追查陆凌的下落。”
“……当时我只以她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想着那几个男人非是善类，她不该进来，不想她倒是半点不怕……”
说起顾云初直接骂那劫匪是黑猪精他二姨的时候，敖焱还是忍不住中闪过一丝笑意，毕竟他就欣赏这种刚强的『性』子，更何况顾云初的骂人的话也比寻常的骂声有趣的。
洞庭龙君：完了完了，这小子说起那姑娘笑得像春！
“……那时我以她是个侠女，不想一眨，她就反打劫了那几个男人，最后还要和我分赃。我还分得了一两银子，十二枚铜板。不过我没要……”
洞庭龙君：你是没要，但就那点碎银你刻在里了！
“……后我了找那陆凌，救了那无头尸，天上飞过一只巨鹰，抓着那颗头颅在飞，她追赶着，我两人竟是再次相遇，这么想来，我到也算有缘……”
敖焱说的有缘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一种巧合的际遇。
但在洞庭龙君不得了了，他看了山海上那一个脑袋是个身子的怪鱼，仿佛睛被辣到一般闭了闭，然后咬咬牙着弟弟敖焱道。
“既然你真喜欢……那你就去做吧，等你把人带回来，我定然会把她当自家人相待的！”
当然在此前，他得着夫人商量商量，做些理准备！
再次看了那丑不拉几的怪鱼，洞庭龙君抽筋一样背着手慌忙离开了。
完了完了，夫人啊，这可怎么办啊，他家的弟弟万年不开窍，一开窍竟是喜欢上了一个一首而十身的家伙，这山海上下来的家伙，那得长个什么丑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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