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身世
他看着她挑眉反问,
“怎么不会是我?”
路馨语无法回答,她能说她实在不能把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跟今晚的相亲对象联系起来吗?
对面的阎昭华沉眸看着她纠结的小脸,心中已然猜透她在想什么,是的,在别人看来,他这样身份的人确实不需要这样的方式来解决终身大事,自有环肥燕瘦各路美女等着跟他共结秦晋之好。
可偏偏他最想要的那一个人,不在她们里面。
所以他只好用这样接地气的方式来接近她,希望她能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男人来看待。
端了手边的茶壶来给她面前的杯子满上了水,他坦然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你今天就把我当成一个单身,适龄,未婚,且迫切希望结束这种状态的普通男人来对待好了。”
路馨语,“......”
她生平第一次,有想翻白眼的冲动。
这是她想将他当成普通男人他就成了普通男人了吗?他显赫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且他身份地位,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了,她做不到将他当普通男人来对待,若是能做到,或许在他最初表明心迹的时候就接受他了。
她不是冲动型的人,她做事喜欢深思熟虑,也许在有的人看来,她这是瞻前顾后。但是请不要怪她这样瞻前顾后的,因为她如此艰难的人生没有筹码来供自己挥霍,更没有筹码来为自己的冲动买单。
尤其是在感情方面,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她,不希望再重蹈覆辙,她希望从今往后,她走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她还有儿子,她若是再走错一步,那么到时候势必要连累着儿子。
所以,她不能错。
也许有人会说,你都已经有他的孩子了,正好跟他在一起,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多好。
可是,有谁规定,有孩子了,他就是她的良人了?如果这个因果关系成立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有了孩子还走到离婚分道扬镳这一步的了。
况且,现在对她来说最致命的一点是,她并不知道他对儿子的存在是什么样的想法,她不敢轻易跟他走的近。
她兀自在那边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斟酌着各方面的利弊,阎昭华看的很是恼火,索性递了菜单过去打断她,
“先点菜吧。”
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对他不满意?
路馨语回神,接过了菜单来垂眼翻看着,其实她对吃什么完全不感兴趣,换句话说,她是对这场所谓的相亲不感兴趣,于是就随手点了两个菜便合上了菜单。
阎昭华看着她心不在焉的那副样子,心下又是一阵火大,可终究是硬生生的压下了,然后自己点了这餐厅的几样特色菜便吩咐服务员出去了。
后面菜上来,满满的一大桌子,路馨语愕然,
“怎么点这么多?”
就两个人吃,何必点这么多呢,太浪费了。
阎昭华没理她,他能说他是把刚刚被她无视的那股火都发泄在了点菜上面去了吗。
当然,这些坏脾气坏情绪他是不会在她面前流露出来的,上次丢勺子的后果那么严重,他可不想再惹她。
于是,瞧着路馨语的时候,俊脸上满是和煦的笑意,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
路馨语一头雾水,要吃饭了,他老人家玩什么游戏?不过,他那人一肚子坏水,这会儿提议玩游戏,指不定又耍什么花样呢,遂满脸警惕。
阎昭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你刚刚不是点了两样菜吗?现在你说出那两样菜的名字,说不出来的话......”
他隔着桌子冲她笑得很是不怀好意,
“就答应跟我交往。”
他笃定她记不得自己刚刚点的什么菜。
路馨语瞪他,这人这是在讽刺她刚刚没专心点餐吧?
确实,她说不出来她刚刚点的那两样菜,她当时只是随手指了指,但是,她也不会妥协于他什么说不出来就答应跟他交往。
“好无聊。”
她选择聪明的避开了那个话题,然后拿起筷子来低头吃饭,
“我饿了,吃饭了。”
阎昭华计策没有得逞,倒也没怎么在意,也拿起了餐具来开始吃饭,心里却是想着,看上个表面温吞实则聪明的小女人也不是一件好事,像池呈家那位那样,里里外外都不聪明,也挺好的,估计池呈没少利用人家小姑娘呆呆萌萌的智商来占人家便宜。
吃着饭的时候,阎昭华问她,
“听夏微凉说你明天回孤儿院?”
一提孤儿院路馨语就有点紧张,哎,这种心理真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啊,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又继续垂眼吃饭。
“介不介意明天跟你一起去?”
本来夏微凉帮阎昭华规划的是,今晚相亲之后,明天正好两天周末,趁热打铁约她一起去郊外度个小假,现在天气冷起来了,郊外的温泉度假村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夏微凉给路馨语打电话的时候,路馨语却说要回孤儿院,而且是不能推的那种,于是温泉度假村的香/艳计划就泡汤了。
不过夏微凉又建议他,不如他陪她一起去孤儿院,捐点钱,做点义工,孤儿院相当于是路馨语的家,他这样做,一定会小小的感动她的。
岂不知,他要是真去了,怕是不会小小的感动她,会大大的吓坏她。
阎昭华觉得夏微凉的提议不错,本来他也是想周末跟她待在一起的,既然她要回孤儿院,那么他陪着她去也没什么问题,反正对他来说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就行了。
当然,他承认要是能一起泡温泉还是好的,毕竟,那画面比较香/艳养眼。
关于能够跟她一起去孤儿院的问题,阎昭华问的随意,可是路馨语却是听得惊心。
可把她给吓坏了,惊得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同时,导致了被口中正在嚼着的食物给呛到,当下便丢下了手中的筷子,捂着嘴弓着腰在那儿好一个咳嗽。
“怎么了?”
阎昭华皱眉关切问着的同时也急忙递了水给她。
路馨语接过来喝了几口还是没有缓解,咳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阎昭华见状离开座位走了过来,一只手握住她的肩头将她给扶了起来,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另外一只手力道合适地帮她拍着背,理所当然的吃人家的豆腐。
路馨语这会儿正被呛的万分难受,也没注意到两人现在的姿势如此亲密,只伏在他怀里咳着,他的话实在太吓人,好一会儿她才觉得顺过气来呼吸顺畅了起来。
方才发觉两人距离之近姿势之亲密,可是也顾不上太多了,只抬手有些无力地将自己的身子从他的怀里抽了出来,重新坐在椅子上抬手拿了水来大口的喝着。
阎昭华垂眼看着她咳的通红的双颊,不放心地又问,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喝了几口水的路馨语呼了口气,抬起眼来看着他,很是感激地笑了笑,
“没事了,刚刚谢谢你。”
然后在他重新在对面位置落座之后,又用很是自然的语气跟他说,
“哦对了,刚刚你说跟我一起去孤儿院的事情,我觉得有些不太方便,我有一些自己的私事需要处理。”
她怎么可能让他跟她去孤儿院啊,她甚至都想,如果他非得坚持要跟她一起去的话,那她这个周就不回去了。
不过阎昭华只是抿唇眯起眼来看了她一眼,倒是并没有强求非得要跟她一起回去。
阎昭华主要是见她刚才反应这么激烈,以为她是过于排斥他跟她走的亲近,毕竟对她来说,孤儿院就相当于是她的娘家了,他现在就去,不是就等于去见她的娘家人了吗,所以觉得也能理解她的排斥,心里劝诫着自己不应该逼她太急,物极必反了就不好了。
所以也只是淡淡交代,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
他指的是金钱方面的帮忙,因为他没有忘记她曾经为了院里孩子的手术费而跟他要了五十万的往事,心里盘算着,等到周一上班,得吩咐一下池呈,拨一笔款项给孤儿院。
说到孤儿院的事情,于是阎昭华顺便也就问了她一个比较沉重的话题,
“说说你的身世吧。”
有些人是一出生就被遗弃的,有些是因为半路父母双亡不得已之下才被送进了孤儿院,也有些是因为别的原因,总之在那里面的孩子,身世多半都有些坎坷。
路馨语看着他,很讶异他会忽然提出这个问题。
他凝着她,黑眸深邃,神情认真,
“相亲不是都从家庭背景什么的开始聊起的吗,不是都应该对自己做个详细的介绍的吗?既然今晚我们坐着这里是相亲,那就认真对待这场相亲吧。”
阎昭华知道问到她的身世这个问题很沉重,但是他执意想要探究,他想知道她受的那些苦,想好好的呵护她。
说实话,对于身世这样隐秘且又令她伤痛的话题,路馨语并不愿意对外人讲起,可是此刻,看着他眼底那些真诚想要倾听的温润光芒,那光芒里带着怜爱,疼惜,这让她的神智有那么一瞬间的迷惘,等发现的时候,她已然对那人开了口,
“7岁的时候,我跟我爸来温城寻找我妈,后来我妈没找到,我爸爸也得了重病去世。”
于是她便被送进了孤儿院。
她简短的说完,表情很是平静,这让阎昭华的心疼的狠狠的揪了一下。
这样的遭遇是何等的令人绝望困苦,可是她说起来却没有一点点的抱怨,她到底是藏了一颗怎样宽容的心,才能如此坚强的承受住现实加诸于她身上的这些伤痛,并且能在孤儿院那样的环境里,长成这样一个心思灵透且善良的女孩子?
比起她的坚强来,他自叹不如。
几年前的那场遭遇,差点将他整个都毁灭,若不是还想着要好好养育大哥的儿子,说不定他就随着他们一起去了,他绝望脆弱的甚至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都不曾走出来。
他很庆幸遇到了她。
如果说他大哥的血脉是多年前他活下去的动力,那么她,就是让他从今往后活得生机勃勃色彩丰富的动力,她的出现,让他对未来的生活有了期许,他期许与她相爱相伴,期许与她生儿育女,期许自己能带给她快乐。
这样想着,恨不得她能马上属于他。
可是最终还是暂时压下了那些泛滥的柔情,看着她轻声询问,
“那么后来,你长大后,又再找过你妈妈吗?”
“没。”
路馨语看向他的眸光躲闪了一下。
她只愿意说到这里里。
她永远都不会告诉别人,她其实并不姓路。路是她去了孤儿院之后孤儿院给的姓氏,孤儿院根据百家姓的排序,给送去孤儿院的孩子每年不同的姓氏,她去的那一年,正好排到路这个姓氏。
她永远都不会告诉别人,其实她是来自江南的书香世家,在那座极其重男轻女的城市里,在那个极其重男轻女的大家庭里,她这个孙女并不受欢迎,更何况她还有那么一个为了别的男人而抛夫弃女的母亲,更何况那里还充满了财产的争斗,所以她爸爸才会爱女心切地在得知自己重病无法医治之后将她送进了孤儿院也不愿意送回家。如果回到那里,或许她不会活到今天,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永远也不会告诉别人,其实当年她爸爸找到她妈妈了,但是她妈妈为了自己的前途和私怨不肯认她。
她永远也不会告诉别人,其实她知道自己的妈妈就光鲜亮丽的生活在这座城市里,但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也跟她呼吸着同一片天空的空气。
想到这些,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这些往事她许多年都没有回忆过了,她也不想去回忆,她现在过得很好,简单而又幸福,并不想让这些事来打扰到自己现在的幸福。
许是为了掩饰自己这一刻的狼狈,她自嘲的笑了笑看着他问,
“那么你呢?你是不是也该说说你的家世?”
路馨语只觉得他眼底的光芒瞬间就黯淡了下去,他看着她,神情沉重,
“我的......太沉重了,就不告诉你了吧。”
他很想跟她倾诉,可是却又觉得背负三条人命这样的罪债实在是太沉重了,他不想影响她的心情,她已经背负了她的那一份,就不要再背负他的了。
路馨语想起那个晚上他在甲板上的话,他说他是个罪人,直觉也觉得可能真的很沉重,所以也没有追问。但是,他不让她再承受他的沉重,自己却又承受了她的那份......
不管最初她愿不愿意跟他倾诉,可是说出来之后觉得心里确实舒畅了一些,不是都说痛苦拿出来跟别人说一说,便好像那痛分成了两份,快乐拿出来分享一下,便好像更快乐了一些。
如今她的痛减轻了几分,而减轻的那几分却又平白加诸在了他身上。她知道,他是考虑了她的感受在先。
心里,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感受。有些纷乱,像是风吹过漫天的飞絮,不知迷了谁的眼。
就那样迎着他的视线望向他,这是第一次,她在心里对他没有任何排斥抵触情绪的情况下直视他。
不可否认他是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与生俱来的好看眉眼因为长期身居高位而带着掌权者的倨傲,她无法想象自己与这样的男人谈恋爱是种什么样的状态,怕是会整天没有安全感吧,这样优秀出色的男人,有太多的女人觊觎他,他当真能只为她一个人停留?
阎昭华的视线似能穿透她的内心,察觉出了她看向他的视线里抹去了曾经的那些抵触,趁机提议,
“如果你对我还算满意的话,不如我们交往一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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