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旅61章旅行的计划
别说宋秋凤和宋诗远没想到, 余自新看到过宋家宝后来几十年的人生,也没想到这个弟弟会这么狠。
宋大明不把她们姐仨当人看,可是把宋家宝当他的眼珠子, 但是宋家宝把他爹当啥, 那就不得而知了。
宋大明聚众赌博,还没有暂住证,不被遣返都难。等宋秋凤和宋诗远回到g市再打听到消息, 人都被装上车运走了。
追是肯定追不回来了,那就只能等着人到原籍领吧。
不过说实话, 宋大明被遣返,不仅两姐妹松了口气,就连李桂香也觉得这样也好, 留他在这儿干啥?听他吆五喝?伺候他跟他的狐朋狗友?伺候慢一点还要挨巴掌?俩闺女一周给一次生活费, 也不管她究竟怎么花,公爹和儿子不去菜市场哪里知道肉菜都是什么价钱,李桂香每周能扣下来几十块钱呢,这点钱干点啥不好?
宋老爹本来还心疼儿子愁的直哭, 后来听小宝说, 以后国家要每年公开考试招公务员了,考试通过还要政审,直系亲属有坐牢的可别想端公家饭碗。
宋大明这次聚众赌博是金额较小,只遣返原籍, 以后呢?再让他留在这儿,惹出祸蹲大牢,判几年刑,可咋办?
宋老爹立刻想起自己另外两个孙子都还没编制呢,尤其是家才, 关键时候可别因为这个不争气的叔叔让人扯下来。
想到三个孙子的前程,宋老爹不心疼儿子了,他赶快又打个电话嘱咐宋大伯,可得看好了宋大明,别让他跑出村子惹事了。
宋大伯早厌恨透了这个弟弟,大儿子马上要结婚了,他闹这出?被人指指点点,连带两个儿子和没过门的媳妇脸上都不好看。他跟老婆一商量,宋大明不是得“养伤”么?给他一天三顿饭,想喝酒就喝,院子门锁上,不叫他出去。
一家人没有一个再在意宋大明被遣返的事了,宋老爹每天高高兴兴跟宋家宝去上化宫上课,李桂香就在家做饭洗衣,看着电视,学几句粤语。
宋诗远却担心是有人盯着她们姐妹故意搞事。她费了点心思找到那天的举报电话录音一听,倒吸一口冷气,举报人讲的是夹生的粤语,声音却很熟——宋家宝的!
这么一想就知道为什么宋大明偏偏在两个女儿去香港出差的时候搞聚众赌博被举报了。
宋诗远疑惑,“小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余自新说,“嫌丢人呗,怕他这个惹是生非的爹留在这儿以后会让他的同学老师看不起他,会影响他的前途。”
原来,想把宋家宝的农村出身、农村亲戚用橡皮擦掉的,不止是他老婆,还有他自己。
搞不好,他现在也恨着姐姐们呢。赚了钱不给他花,该死!还看不起他,该死!
怎么办?
他继续留在g市,会不会什么时候发疯伤害两个姐姐?
秦语告诉余自新,对付这种人,只要让他觉着只有讨好你、巴结你才会有好处,他就会永远趴在你脚边摇尾巴。他只对妨碍他、对他毫无用处的人才露出利齿。
他对付那几个突然冒出来的“亲人”,也用了一样的办法。
秦语还安慰她,不用担心,也别害怕,只管继续搞事业,努力做她们想做的事情,她们的生意做得越大,社会地位越高,越成功,就越安全。
宋家宝这件事让秦语和余自新有了艺术指导和生意合作之外的更多话题,偶尔还互相吐槽一下烦心的事。
当然秦语办正事的效率也很高。他找到了那位批发新新防晒霜的公司,还成功联系到来巴黎出差的一位经理艾伯特跟余自新会晤。
爱尔国际贸易是一间德国公司,专门搜罗世界各地价廉物美的日化用品转卖到欧洲,国是他们近几年开始关注的产地。
艾伯特对新新的创始人是位年轻女孩并不算很惊讶,他对今年推出的芦荟防晒霜和润肤露也挺感兴趣,坦言他们打算跟踪观察一段时间,也许明年会进口,他还给余自新提了个她从没想到的意见——“新新”这个名字,很难念啊!xinxin,是sing sing么?还是tsing tsing?总不会是“艾克星艾克星”吧?
这就是化差异啊朋友们。
余自新表示会好好跟同事们商量,积极处理好这个始料未及的问题。
产品名字拗口可不是小事。假设一个顾客用了新新润肤霜很满意,想跟同伴安利宝藏,结果念不出也不确定这个东西的名字,那安利的效果肯定大打折扣。
她跟艾伯特交换名片和联系方式,准备寄一箱试用品还有各种娃娃和海报到艾伯特办公室,“我们接下来会更注重欧洲用户的体验,也会陆续发布一些线上广告。”
艾伯特跟她握手,“期待我们未来的合作!”
这次秦语帮了大忙,余自新趁机约他吃晚饭。
她特意又穿上那条碎银子一样的吊带裙,约的依旧是那间意大利餐馆。
秦语这次依然先到了,一看到她,赶快站起来迎接。
他打量打量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deja vu.”
似曾相识么?
余自新不这么认为。
这才是本来就应该发生的场景。她成功让它在现实里上演了。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
余自新计划和几个语言学校的小伙伴一起去背包旅行,路线也基本订好了,先去法国南部,再坐火车去意大利,返回巴黎后就要回国了。
秦语说他年少时走过类似的路线,事实上很多对艺术、建筑和历史感兴趣的人都喜欢走这条路,以罗马为心,然后去米兰、佛罗伦萨、威尼斯、那不勒斯等地,这是一条对古典艺术的“朝圣之路”,如果想走的更远一点还可以继续向东,去希腊雅典,再坐船去克里特和圣桑托里尼等岛屿。
余自新问他这条路线上他最喜欢的城市是哪一个,秦语沉吟一会儿,“佛罗伦萨。”必须是佛罗伦萨。艺复兴时期的几乎所有巨匠都曾在此长居并留下自己的代表作,在乌菲兹美术馆里面藏着美迪奇家族的艺术珍宝,其有达芬奇的同门师兄波提切利创作的两幅蛋彩画,《维纳斯的诞生》和《春》。
“看来我得和小伙伴们商量一下,修改路线。”余自新最主要的小伙伴是花子,她明确表示无论余自新去哪儿她都愿意一起去,另外几个小朋友预算有限,理想的路线也和她的明显不一样,有人想去西班牙的伊比萨岛,有人想搞南法深度游。
秦语帮她出谋划策,可以从巴黎坐廉价航空飞到米兰或者直接飞到佛罗伦萨,从佛罗伦萨去威尼斯可以坐火车。
不过,乌菲兹美术馆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每年七月世界各地的游客都会涌来,排几小时的队却等到管理员通知大家闭馆的事常有发生。
余自新一听急了,“不能在网上预约订票么?”意大利人民应该也有人做黄牛吧?
秦语笑了,“别急。我托人帮你买预约票,邮寄过来只用几天时间。”
余自新这才松口气,又问,“佛罗伦萨还有什么是必须看的?不,不要那种大家都觉得必须去的,是你觉得必须去的。”
秦语回忆一下,“有座花园,种了很多风车茉莉,可以俯瞰佛罗伦萨,还能看到远处有铅笔一样直的墨绿色丝柏,托斯卡纳典型的红房顶房子,风吹来时花香熏人,晚上睡觉好像都还可以闻到……”
他说完,又想一想,“还有一间不起眼的小教堂,藏着据说是耶稣受难时的圣物,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桥对面正对着那间小教堂,有一家很老的冰淇淋店,他们有世界上最好吃的冰淇淋。”
余自新问侍者借了支笔,在餐巾上一一记下,秦语还在餐巾上画了个简略的地图,表明那间冰淇淋店位置。
这次约会从头到尾都很愉快。
余自新非常确定,自己在很多年之后也会回想起这天晚上的一些细节:餐桌上小台灯的玻璃灯罩泛着浅紫色珠光,双肘支在桌上时灯罩的颜色会像溶化的水彩一样变幻成带点金属光泽的粉紫;香槟杯里的淡金色意大利汽酒,细小的气泡不断向上涌;他们坐的临窗的桌子,有只在夜里迷路的蜜蜂一会儿趴在窗棂上一会儿又飞回窗外垂下的紫藤花上,嗡嗡,嗡嗡,却知趣地不去打搅他们;秦语微笑时眼角有浅浅的纹路,他下唇正有一道较深的唇纹也会在此时展开,变淡;还有娇兰满堂红和一种叫limono的柠檬味甜酒的混合在一起的香味……
回到宿舍后她跟花子躺在床上讨论新的旅行路线,睡梦里都是意大利著名的城市和地标建筑,伴随着秦语讲述“古典朝圣之路”的声音。
第二天傍晚,校工亨利找她,“帕斯卡女士给你送了几本书。”
帕斯卡女士是秦语的秘书,是位看不出年纪的老太太,一头银丝,非常瘦,余自新猜她大概再过二十年也会穿高跟鞋和高级套装。
她家就住在附近,秦语曾请她顺便送过两次书给余自新。
这次他送来的是几本旅行书,其有本被翻毛了角的孤独星球,里面夹着两张字条,一张是帕斯卡太太留的,另一张自然是秦语写的。
他说自己试着找了一下,居然真在旧居书房里找到了他当年用过的书,希望能对她有所帮助。
书里有不少折页的部分,大概是原先他印象深刻或极为憧憬的景点。
她想起秦语寄给她那本穆夏画册,十岁的秦语在布拉格买的,他现在说的是那时的经历么?他的“朝圣之路”走到了哪里?
秦语说他最近要去意大利谈公事,没准,到时可以和他一起去乌菲兹美术馆?或者,一起去那间有全世界最好吃的冰淇淋的店?
她打电话跟秦语致谢,又问他几时会到佛罗伦萨,他只笑说目前还无法确定,让她不要在意,只管计划她的行程,他会尽量配合。
余自新这天晚饭后要了份甜点犒赏自己,主动出击就是有用!看看,第二次约会已经差不多订好了。
周五这天下午,一群人呼朋引伴要去拉丁区喝酒,课程下周三正式结束,在语言学校结识的新朋友转眼又要分开,更要及时行乐,余自新没凑这热闹,她到自习室画画。
新新要进军更广阔的市场,广告只有一年多前的?太寒酸了吧?
她也想把自己最近感悟到的东西放在新flash里试一试。
她正画着草稿,亨利来了,“你有访客!”
余自新一怔,“我的访客?”
亨利笑着眨一下右眼,“是位帅哥!”
一定是秦语!
她乐呵呵跑去会客室,推开门,一下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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