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营业六下心跳数值，145。
颜漫转过头去。
男人正坐在不远处的沙里, 抄着手，目光晦暗不明。
如果每个人的头顶都有晴雨表, 不难看出，叶顶流此刻头上的，是一朵积雨云。
邵维颤颤巍巍，害怕得快哭了：“是我演技太差了吗？”
颜漫如实道：“是有一。”
“……”
“反正跟他肯定不比。”
“……”
“你别管他，这都调的，”颜漫赶紧拽回邵维的目光，“这是录播, 一场戏拍很多遍, 他和导演对着教你，没问题的。”
“道我都懂, ”邵维捂着嘴, “可我还是好害怕啊……”
颜漫：“……”
邵维：“你根本不懂我刚刚瞬间看过去的时候，老师的那个眼神, 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现在还有所收敛，刚刚就是那——”
“好了，”颜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别哭了，后努力就行。”
这拍的两下, 好像在自行车胎气啊……
感受到这个的邵维更想哭了。
但这还没完，老师竟然……又看他了……
这次的目光……
感觉到邵维越抖越凶的颜漫：“……”
她索『性』直接挡在叶凛和他中间：“别看了, 你明知道他就那样，干嘛一直看他？忽略不就好了。”
邵维：“我忽略不掉……”
顶流的气场是想忽略就忽略的吗？！
终于，拍完第一场戏, 导演说过问题，问坐在一旁的叶凛：“叶老师有没有什么想法？”
叶凛垂眼看着剧本，又掀眸看他，眼神淡而黑沉，唇边却一言不。
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虽然邵维这场是没入戏，但偶尔也得予肯定的。
颜漫建议道：“你他一些鼓励吗？”
叶凛垂眸思忖良久，就在所有人包括毕谈都认为，叶凛平时对邵维不错，这会儿肯定也会一个的时候——
男人好整以暇道：“我为什么他鼓励？”
颜漫：“……”
虽然知道自己演得不好，但今天的戏份拍完后，邵维还是小心翼翼、抽抽噎噎地走过去：
“老师，你以前都会我鼓励的，你变了。”
“嗯。”
邵维：“……”？？？
第二天一早，颜漫收到邵维的消息：“漫漫老师，我今早去补拍一段之前的剧，就去半天，下午有对手戏我就回来了！”
这一走，果，就走出问题来了。
颜漫刚拍完上午的单人，就得到消息，邵维补拍的时候，剧组的摩托因为没做好安全检查，导致他从上摔了下来，直接骨折住院了。
“啊？”颜漫很惊诧，“严重吗？不去看他？”
“还好，不是很严重，没伤到脸，但是休养了，”导演说，“上午没跟你讲，就是怕影响你拍戏状态。”
“怎么办，现在男主肯定换人了。”
“没就好，换人的话……如果时间允许倒没什么，现在就剩三天了，换谁呢？”
这三天，不仅新演员，男主还得重新看一遍剧本。
颜漫看向一边的叶凛。
男人坐起身来。
她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你觉得……”
叶凛垂眼，等她说完。
颜漫：“李浩歌？”
“……”
“好像不太行，”颜漫否了，“江宏扬呢？”
叶凛：“没档期。”
“易群？”
“年龄不合适。”
“顾鹏？”
“不合适。”
“那没人选了，”她觉得也不是不行，“那我干脆跟空气拍吧？”
还免得跟对手戏演员磨合了。
对沉默半晌，叶凛耐着『性』子道：“我是死人吗？”
没猜到这个回答，颜漫顿了一下。
“……啊？”
叶凛：“我在你眼里，是死人吗？”
“…………”
“不是，主是，他那组粉丝数差不多，我跟你容易被说……”颜漫道，“我没想过……”
“那现在想。”
“你不讲道。”她说。
“……”
想了半天，确实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颜漫道：“行，那你什么时候拍啊？”
“现在。”
他起身：“等我做个造型。”
“……”
她站在原地缓了会儿，浏览了一遍剧本，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衣架子就是衣架子。
别人穿只会觉得好看，到他身上就显出几分清隽的贵气来。
云纹的白『色』绸衣，滚金勾边，每一处都掐得极到好处，衬出他一张淡漠又精致的帅脸，束腰上系着枚玉佩，垂落的手指分明又修长，像出尘绝世的谪仙，也是洒脱不羁的剑客。
怪不得总说他是神。
别人没撑起来的衣服，他随意系两下，就像是为他合身定做。
颜漫晃了晃剧本：“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
二人简单对了下戏，拍摄就开始了。
“叶老师演啊？”导演明显松了口气，“可以可以，那这剧稳了。”
男主这角『色』很难，如果是邵维来演，即使是调教到最佳状态，多少也会显得青涩。
叶凛有古装剧的经验，拍戏的时候便比她熟练许多，例如撩衣袍和坐下的动作，都天然有股风雅气息。
拍下一场戏前，颜漫问他：“你吊过威亚吗？”
他颔首，片刻后补充：“拍戏经常会有。”
她挺好奇：“好玩吗？”
“……”
“一般。”
她噢了声，突然忘记，眼前这人是干什么都会觉得无趣。
她换了身新衣服，出来的时候听到嘈杂，好像是开拍了。
主角还没到呢。
颜漫连忙提起裙摆，朝场景飞奔而去。
足踝上的铃铛随她跑动晃出声响，众人纷纷抬头看她。
目光倾斜间，叶凛也回头去望。
红衣薄纱，覆盖在她白皙肩颈，鬓角勾出一缕辫子隐入尾，自下颌处斜向上绘出一支锦葵花，额饰摇晃，眉心处红『色』花钿缀。
随她跑起，衣摆猎猎飘摇，生动又鲜活。
红『色』挑人，她穿却极为好看，印象中虽也有千千万万的演员红衣做嫁，却都未来得有她此刻惊艳。
片场空气似乎都凝滞了片刻。
叶凛目光停格。
颜漫见前的工作人员僵住，愣了一下，这才道：“不拍吗？”
“哦，拍……马上拍，”负责威亚的工作人员走上前来，急忙替她系好，“好、好了。”
颜漫拉了下，因为没拍过，还是有儿害怕的：“安全吗？”
那人耳郭隐隐泛红：“安、安全的。”
戏并没急着开始拍，导演她升降了几次威亚，让她适应。
仙侠剧拍摄的难就在这里，虽然服装好看，但飞来飞去仙气飘飘的戏份可没那么好拍，演员需克服空恐惧，来完成戏和降落。
她测试过几次后，导演开始加强了度，颜漫手指捏着威亚，轻轻吐着气。
叶凛：“恐？”
“有一。”她说。
对，导演用传呼机喊道：“来，试一下这场戏啊。”
男人转头看她，掌心向上：“我接着你。”
“你当然接着我了，”颜漫骇然，“你不接我我不就掉下来摔死了吗？！”
“……”
这场戏是主从半空坠落，男主接住她的戏份。
演戏的难度就在这里。
如果是坐过山车还好，想尖叫释放、闭眼逃避都没问题；但既然是拍戏，就从容不迫，轻松，装作自己一排异反应都没有。
威亚缓缓向下，突然猛地一坠落，颜漫蓦地睁开眼，下意识搂住旁边人的脖子。
“导演！！！”
她被吓个半死，颤颤巍巍地趴在叶凛怀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掉了下来，手牢牢地扒着男人。
导演在监视器后笑：“这吓人的过了，你等下就不觉得吓人了，帮你放松呢。”
叶凛低头。
她是被吓到了，没想到脚尖再往下一就是地，脊背颤，圈着他脖子的手臂也是冰凉。
平日里那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还有像小羊羔的一。
察觉到不对，颜漫缓缓抬起头来。
“你笑我？”
他喉结滚了下，“……没。”
颜漫曲肘了他一掌，这才心有余悸地落在地上。
但导演说的也没错，经此一役之后，再下落，竟显得小儿科了。
顺利拍完这一场，二人一鼓作气，顺着往下，一直拍到了深夜。
她等待的西蒙电话：“你回去休息吧，我这估计还拍很久，到时候我直接坐叶凛的车回去，刚好我还去趟他房间。”
西蒙的声音警戒起来：“你去他房间干什么？！”
颜漫：“看猫。”
“……哦。”
“对了，”颜漫又道，“你记得跟导演组说下，我这边换了叶凛的话，那边粉丝八千万，我这边一亿了。”
“为了票数的公平『性』，我最后得票乘以08，免得不服众。”
“好。”
西蒙和周璇行离开后，没有人在等，颜漫也轻松了很多。
有些问题没法跟邵维讨论，但跟他说。
颜漫指着最后一场戏，道：“我总觉得这里的台词，还缺什么。”
“嗯，”叶凛接得顺畅，出键，“没有金句。”
一瞬间醍醐灌顶，她了个响指：“对，就是这个！”
情节和气氛都推上去了，台词却显得有些轻飘飘，让最后告白的这句变得不够深刻。
叶凛：“我有个思路，你可以试着改一下。”
她凑过去：“什么？”
……
演技顶流不是白叫的，她和叶凛改过这段的台词之后，整段感觉都对了。
他的效率很，直接拍到了快一，完成了所有戏份，后期老师最充足的制作时间。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感慨：“不知道糯米纸睡了没有。”
“没。”
“你怎么知道？”
叶凛拿出手机，“房间有监控。”
她对着屏幕看了会儿，两只猫玩得不亦乐乎，监控非常清，底下甚至还有对话按钮。
颜漫眨了眨眼，抬头道：“你不早说？”
那她还过来干嘛？看监控不是就够了吗？
叶凛刷开自己的房门，回头看她一眼：“那你回去？”
“来都来了。”
她说着中国人无法抗拒的四字箴言，欢欣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
进房间之后，颜漫挑了个小玩具，蹲在地上逗猫，叶凛看了会儿，拿出手机。
朋友圈自动刷新，冒出了一条邵维的住院朋友圈。
邵维：【好无聊……】
想了想，叶凛开对话框，他拨了个电话。
此时此刻，邵维正平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刷微博，看到微信来电人是谁之后，直接吓得把手机砸到了脸上。
他连忙坐了起来，毕恭毕敬地擦了下手，这才接起：“喂？叶老师？”
“嗯，”叶凛道，“身体怎么样？”
邵维局促道：“还、还好，就是最近不下床了，那个仙侠剧拍不了，漫漫老师如果拿了第一，颁奖礼我也去不了……”
越说越没底气，想到当时有颜漫的情，老师的态度，后自己还出了，害得剧也没法拍……颜漫夺冠的话，自己也没办法去庆功宴了……
老师会不会比之前更生气啊……
邵维屏住呼吸。
对男人淡淡嗯了声：“好好休息。”
然后挂了电话。
猜测失误，没听到呵斥声的邵维：？
想到老师好像又恢复了之前态度的邵维：？？
正在自己埋怨自己的邵维：？？？
他不懂……
老师变脸，好像六月的天。
收起手机，叶凛又垂眼，看向前的人。
颜漫正会儿正在研究他买的猫粮。
“我买的是你我的那个啊，为什么你的是蓝『色』的，我的是绿『色』的？”
男人抬腿走过去。
颜漫又晃了晃那包小鱼干：“这个你没我，好吃吗？我不也买一包？”
叶凛：“蓝『色』的是——”
她转过身抬起头，正好撞到他俯下身回答她第一个问题。
男人手指着猫粮某处，话没说完，定住。
二人鼻尖靠得极近，像是动一下就会碰到的距离。
随着她呼吸，唇瓣里涌出热意。
门口猛地一响，是两只猫闹得太厉害，把卧室门上了。
……
…………
颜漫偏过头，了个喷嚏。
叶凛：“……”
“你房间好冷啊。”她说。
男人默然片刻，这才转身，走向衣柜。
柜子里一排四季的衣服列得整齐，像他这个人，总是规整地走在自己的安排和定位中。
叶凛拿出件浅『色』风衣，递她。
颜漫浑然不知这风衣在多少张站姐的神图中出过镜，她接过，然后穿在身上扣好。
不知道会不会有衣柜里的木质香气或猫味儿，她忍不住，低头闻了闻。
叶凛：“闻什么？”
她不好说，半晌后概括：“味道。”
“闻到了么？”
“没有。”
“……”
不知是想到什么，他道，“你倒挺适合当猫。”
“因为喜欢闻味道？”糯米在她脚边撒娇，颜漫道，“你看，猫都喜欢撒娇，我就不。”
恍然一瞬，叶凛眼前出现几个月前，还在民国戏剧组的时候。
她跟这只猫其实不差多少，爱黏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蹭，或许她自己没觉得，但其实此刻回想，少弯着一双眼柔声说着话，其实也很像撒娇。
男人正想到这里，颜漫起身了。
“我回去了。”她说。
记忆的画被掐断，此刻到底不是之前，她也不会再黏在他身边撒娇了。
“……好。”
颜漫起身，想起衣服还没还他。
她挨个解开纽扣，不知道自己怎么还系上了腰带，又伸出手指，将腰带扯开。
风衣滑到她肩头，颜漫半跪在沙上，她今天穿了条短裤，『露』出的小腿笔直白皙，半垫着脚踩着地毯，凹出细瘦的脚踝。
她压着腰往下抖了抖，风衣掠过腰间与腿滑了下来，像挂不住似的。
颜漫反手扔他，空『荡』的上衣随着动作，似乎有弧线隐约：“还你了啊。”
风衣兜头而下，带着她身上淡淡的白茶香气。
门砰地一声被上，余音却不绝。
男人伸手，将风衣扯下，低头等着一些声音平复，然而并未。
如同突然想到什么。
他侧身，蓦然翻出抽屉里被搁置许久的那块表。
贴在手腕处，屏幕轻轻一跳。
心跳数值，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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