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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色厉


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却堪比历劫。

        已经十多年未曾为银钱烦恼的云阳侯不过缩衣节食了几日,就觉得夜不能眠,日渐疲惫。

        冬夜少了上好炭火供应,次等的不仅热量少,还干燥有烟气,寒凉晚上辗转反侧,第二天他便喉咙发疼,全身难受。

        而平日里请上峰吃酒、同僚喝茶,向来花钱大方的他如今也不敢再去了,只得借口身体不适躲在家中,可惜在家里也不自在。

        喝的茶水都是次等浮末粘嘴,三餐翻来覆去都是常见的吃食,曾经的燕窝人参鲜物瞧都瞧不着,问便是要银子买,至于书房……他如今都极少动笔,好纸不奢求,好墨好笔都是用一点少一点,他都舍不得。

        除此之外,一同跟着节俭的杨氏脸上尽是幽怨和哀愁,以及用那柔弱而委屈时不时目光望着他,哪怕什么话都没说,也足够他身心煎熬的。

        没过几日,云阳侯就受不了了。

        一个休沐日,他出现在松竹院中,只是在门口犹豫了许久,都引来了周围下人奇怪和鄙夷的视线也还没踏进去。

        文福这些天看在眼里,于是劝道:“侯爷,快进去吧,早些求了夫人原谅,咱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云阳侯一听,顿时瞪了他一眼:“乱说什么,本侯只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为了家宅安宁才来,否则……”

        “是是是,您大人大量,见了夫人,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文福心中重重一叹,如此嘴硬,他很担心是不是待会儿又会吵起来。

        云阳侯一甩衣袍,踏了进去。

        而此时方瑾凌正喝着尚轻容命人炖下的鸡汤,满满一盅,里头都是料,俗名药膳,一点点的咸配上重口的草药味儿,颇为诡异。

        在尚轻容殷切的目光下,他喝得斯文优雅,一小口一小口,堪比大家闺秀,实则……人艰不拆。

        尚轻容见此唇角一弯,儿子的乖巧懂事让她分外窝心。

        这时,清叶端着一个漂亮的锦盒进来,尚轻容打开来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对方瑾凌道:“凌儿,看看这个喜欢吗?”

        方瑾凌顺势放下勺子,拿过边上的帕子拭了拭嘴角,好奇地问:“是什么?”说着打开了盒子,竟是一方砚台,边上还有一块徽墨。

        “紫金说你最近在用功读书,娘便送你一套砚墨,如何?”

        砚台太重,方瑾凌便取出墨条来仔细瞧了瞧,上面依稀有三个李延圭的字样,触手坚如玉,价格怕是不菲,再看砚台,黝黑有纹,浮雕精美,造型浑朴一看也是好东西。

        他虽然不太懂读书人的装备,不过既然也要踏入这个文人行列,见此也心生喜欢,不禁问道:“娘打哪儿来的?”

        清叶回答:“这几天刚整理好夫人的嫁妆,却发现这套龙尾砚和徽墨正留着积灰呢。”

        方瑾凌点点头,原来如此,正在此时,素云进来禀告:“夫人,少爷,侯爷来了。”

        话音刚落,云阳侯便走了进来,而此时方瑾凌正将手里的徽墨给轻轻放回去。云阳侯目光一扫,惊讶道:“李圭延墨?”

        他快走两步,到了方瑾凌身边,发现除了墨以外竟还有一方砚台,“龙尾砚1

        方瑾凌不懂文房四宝,但显然云阳侯很了解,听着这惊叹声,可见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云阳侯拿着墨,都忘了今日来此的目的,热切地目光只望着尚轻容问:“夫人,这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尚轻容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吩咐道:“收起来,回头给凌儿送过去。”

        “是。”清叶麻溜地从云阳侯手里拿过,轻巧地放进盒子盖上盖子,直接就端下去了。

        “哎……”云阳侯的视线望着那盒子,接着皱眉问,“这是要给凌儿?”

        方瑾凌瞥了他一眼:“爹觉得我不配吗?”

        “你年纪还小,字都没练好,用这些还早,不如……”云阳侯眼露期待,未尽之意谁都听得明白。

        尚轻容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他,不知道此人为何脸厚如斯:“难不成给你?”

        云阳侯的脸上露出笑容,不由地挺起胸膛,恭维道:“我知道夫人最是温柔体贴,一心向着为夫……”

        然而一声冷笑却打断了他,“天还亮着,少痴心做梦,我的东西别说是给我儿子,就是沉在缸里养鱼,甚至砸碎了听个响,也不会给你,照照镜子看一看,你配吗?”

        话音落下,云阳侯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颜色一阵青一阵白,周围似乎传来隐秘的嘲笑声,他感觉喝着汤的方瑾凌似乎跟着周围丫鬟们一起在取笑他。

        如此丢人让他额头青筋顿时蹦起,眼中怒气勃发,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尚轻容,你别欺人太甚1

        “这话我原原本本地还给你,我们母子好端端地说话,你来这里做什么,成心来倒胃口?”尚轻容柳眉竖起,气势一点也不让。

        方瑾凌本就喝不下这怪味汤,这会儿看到云阳侯更觉得难以下咽,深有同感道:“怕是精打细算的日子过不下去,来求娘接济呢。我说侯爷,想要他人施舍,这可怜的自尊就得先放下,对着金主火气更不能这么大,否则白白来一趟不说,还会被打出去的。”

        “你……放肆!这是你对爹该说的话吗,你还有没有教养了?”云阳侯气得眼睛都红了。

        方瑾凌笑眯眯地回答:“养不教父之过,您说呢?”

        云阳侯指着方瑾凌,手指颤抖。

        方瑾凌觉得自己要是再接再厉,说不过能把人气出脑血栓,这样倒是免了和离,一了百了也挺好。

        “您看您的脸色,这没钱的日子,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吧,凌儿这碗鸡汤还有一些,要是不嫌弃就当孝敬您了。”

        喝了大半碗,方瑾凌实在喝不下去了,他是真心想要送给云阳侯,可惜后者似乎更加生气了,声音颤抖着,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们好,你们好……”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尚轻容,气到极致,忽然平静下来,问:“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尚轻容挑了一下眉。

        云阳侯捏紧了拳头:“既然你我相看两厌,那就和离1

        此言一出,尚轻容与方瑾凌顿时互相看了一眼,而这屋中也因为这一句话变得安静下来。

        尚轻容缓缓地站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云阳侯其实一说出来就有些后悔了,然而他看到这对母子惊讶的模样,以及尚轻容略微恍惚的神情,又立刻将心放了肚子里,冷笑道:“自是真的,你这样无情无义又狠心的女人我要不起1

        他说这话并非真的要与尚轻容恩断义绝,而是笃定后者离不开他。不管是之前的打骂,还是将银钱控制起来,用着这些手段,无非是尚轻容想要逼他低头,今后受她摆布罢了。

        他若真的不要这女人,看到时候如何哭哭啼啼求他?

        和离虽然比休弃的名声好听些,可是这样的女人照样会被旁人指指点点,云阳侯笃定尚轻容必然得软下来,到时候他要好好收拾这对母子,让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也是他太顾念着情谊,让着他们了!

        见尚轻容好似说不出话来,不禁心下得意,理直气壮地反问:“谁家不是三妻四妾,谁没有庶子,我容忍了你这么多年,若还这么得寸进尺,尚轻容,那你就走1

        “挑个时间吧。”

        尚轻容突然出声让云阳侯一愣,他仿佛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只见尚轻容神色淡然,姿态优雅地捋了捋衣袖,仿若漫不经心道:“不是说要和离吗,那就选个时间,将族里人都召集过来,再请个见证,把此事办了。”

        她说完抬起头来,脸上忽而微微一笑,如春花明媚,一双清澈眸子直直望着云阳侯:“可好?”

        尚轻容的反应与云阳侯所想完全相反,以至于这一瞬间他懵了,良久都没找回声音。

        “怎么,不敢了?”

        明明是最简单的激将法,然而云阳侯在尚轻容略带讽刺的目光下,顿时恼羞成怒道:“谁说不敢,和离就和离1

        尚轻容拍了一下手,“好,有骨气。”

        这气得云阳侯更是火冒三丈:“你别后悔1他放下狠话,竟是袖子一甩,再不愿意多说一句话,走了。

        门口的文福正着急地来回踱步,有心想要进去探一探,可拂香尖锐的眼睛就盯着他,跟尚轻容从西陵侯府一同来的丫鬟,各个都有身手,都是姑奶奶,他惹不起。

        终于门口一阵响动,只见云阳侯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出来,文福见此,心中咯嗒一响,急忙迎上去:“侯爷?”

        云阳侯面布寒霜,眼含怒火,两颊潮红,竟是气成了这副模样,文福都不敢问问怎么样。

        只听到云阳侯道:“派人去一趟族中,平妻不抬了,直接和离1

        这声音很大,几乎一整个松竹院都听得到,下人们纷纷面露惊愕,连手中的事务都忘了。

        而文福几乎要将眼珠子给瞪出来,不是,不是来求原谅的吗?怎么连和离都出来了?

        “侯爷,您别跟夫人赌气……”

        云阳侯冷笑一声:“这不是赌气,而是忍无可忍,她如今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妻!恭顺贤惠全忘了,既然那么有本事,那就别赖在侯府里1说完就气势汹汹地走了。

        文福没跟着离开,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他舔着老脸站在尚轻容面前,本想劝一劝,却听到方瑾凌笑道:“文福叔,我爹也就说说,真要和离他不敢的。”

        “少爷,您不知道,侯爷都要小的通知族里了1文福都要急死了。

        “告诉你不就等于没通知吗?”尚轻容出奇的平静,接着不屑道,“他也就这点嘴硬的本事。”

        这……自家侯爷就这么被看轻,文福心里不是滋味,他想了想说:“侯爷自是舍不得夫人,可是您别忘了,还有一位杨姨娘,她怕是巴不得侯爷这么做,万一从中作梗……夫人,您知道的,侯爷心气儿高,不愿低头,真要是一气之下,就难以挽回了啊1

        方瑾凌一听,摸了摸下巴:“文福叔说的也对。”

        “少爷果真明事理。”

        文福刚夸完,方瑾凌给了尚轻容一个笃定的眼神:“娘,这方面,我们得相信这位姨娘的专业能力。”

        她有什么本事?笼络男人,挑拨离间,扮柔弱委屈,暗中上眼药?想到杨映雪,文福只能想到这些,实在不明白方瑾凌的意思。

        尚轻容点了点头:“的确,这俩绝配。”

        文福三言两语就被打发出来,他心底的不安越发扩大。

        不管是方瑾凌还是尚轻容对此事实在太冷漠了,好像早已经不关心。他不敢往深入想,只是出了松竹院的门,望着头顶灰蒙,心情越发压抑,似乎感觉到这侯府很快就要分崩离析。

        等文福一走,方瑾凌微微惆怅:“可惜了,我爹胆子有点校”

        尚轻容听着,忍不住笑道:“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妻,本质都是一样的为了外室抛弃发妻,他又不傻,见我无动于衷,他到时候只会自己找个台阶下。”

        若真有这个心思,怎么也该问一问方瑾凌怎么办,以此拿捏。

        “幸好,爹身边有杨氏。”

        一个不安分又生了儿子的小妾,最想干的是便是扶正上位,云阳侯既然提出和离,说明已经有这个念头。杨氏做梦都想做云阳侯府的女主人,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会一个劲地拱火,逼他失了理智。

        “我们就等着对方出招就好了。”方瑾凌微微一笑。

        然而这笑容没多久,在看到林嬷嬷端着另一碗飘香的鸡汤进来时,顿时僵在脸上,一双大眼睛微微睁开,仿佛在问:不是喝完了吗,怎么还有?

        尚轻容接过鸡汤,吹了吹,接着慈爱地送到了方瑾凌的面前,柔声道:“胡太医说了,你这身子,虚不胜补,可元气大伤,也不能不补,便开了这张药膳方子,每日不重样,今日是林嬷嬷亲自做的,就再多喝一碗吧。”

        林嬷嬷也笑道:“听说宫里的贵人也是这般补身子的,少爷汤要喝下,里面的鸡肉已经炖烂,也得吃。”

        方瑾凌:“……”

        “既然要去定国公府贺寿,身子不好,怎么去?”

        尚轻容一句话,便让方瑾凌无力反驳,最终他以壮士断腕的决然道:“那就麻烦林嬷嬷了。”

        这该死的身体,还能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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