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008
在他成为医者之前都经历过什么。
他是在燕京与自己相遇的。
而且他与四大家族之一的池家,也有所关系,不然池仙姬不会那般说。他真的只是南星洲区区一个郎中吗?蓁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却听见一道轻轻的“好。”
好?“兄长你这是答应了?!“蓁蓁语调上扬,仅仅一个好字就让她高兴的不行,少女眼眸明亮,好像满天的星子都洒落其中。
白雨渐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被紧紧抓着的手腕上。白蓁蓁的手很小,十指却是纤细,指尖圆润粉嫩生得很是可爱。
见他盯着自己的手,蓁蓁猛地意识到,这个姿势实在是太冒犯了。
立刻松开放了下来,她耳后有些发热,也不知道为何方才有那么大的勇气,竟是一下子将他抓住了。
放在之前给她一千个胆子都不敢做的。
白雨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袖子流水般垂下,手腕上却还停留着被紧紧握住的触感。
那是一种特别的,又极陌生的触感。
他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奇怪,却没有在意。
这个时候,眼前却忽地出现一个金色的,反光的东西,圆圆的似乎是水晶薄片,外边镶嵌着金色的边框,旁边还有一条细细的链子垂落下来。
这个比她的手心还小上一圈的东西,被蓁蓁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
“兄长,送给你。”
嵌水晶金圈。
白雨渐的眼神一静。
脑海中忽然抹过年少的画面,层层叠叠的帷幔后,飘出典雅的熏香,沉闷古拙的念书声响起,那是他们的师长在讲学。
师长是当朝大儒,一身文气,因常年苦熬的缘故,也有这样一块嵌水晶金圈,皇家御赐,小小一块就价值千金。面前这个看上去虽然做工不及他年少时见到的那个精细,却也十分罕见了。
白雨渐并不知道。
她要去那铺子里多少回。
晨曦朝露去,披星戴月归,攒了多久,才攒到足够的钱,买回这片薄薄的水晶。
这些,他都不知道。
白雨渐低头看着,修长的手指轻轻触上那块水晶。
上面还残留着人的体温,他的指尖蜷缩了一下,又缓缓垂落回去,“为什么送我这个?”
蓁蓁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紧紧握住成拳,她低着头说,“兄长教我本领,授我做人处世之道,而我却从来,没有为兄长做过什么。此物是蓁蓁用自己的银钱买的,也算提前庆贺兄长生辰了,还望兄长不要嫌弃才是。”
十日之后,是她的生辰,却也是他的。只是白雨渐从来不过,白家也像是全然忘记了一般。
蓁蓁则是不知自己的生辰,到底在几月几日,她生下来便被遗弃,不知父母,被妓馆的老鸨抚养到六岁。
遇到他之后,她便决定,兄长的生辰便是她的生辰。
“如果,没有人记得兄长的生辰。”
“那就我来记得,永远记得。”
她眼里的小心翼翼还有期待,全数落入他的眼中。
白雨渐的心底响起一声轻叹,就要伸手接过。
“公子,公子!”
忽地有人大喊,一个纤细少年从竹林那头跑了过来,紫色衣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一脸焦急,跑到二人面前。
“我家姑娘心疾犯了,您快去看看吧!”
白雨渐脸色一变,衣衫簌簌之声响起。蓁蓁还没反应过来,他人便没了踪影,只有裹挟而来的药香与松香,提醒着她方才的独处不是一场梦。
蓁蓁看了少年一眼。他眼中的焦急不似作假。
既然是关乎性命安危,确然是十分要紧的,蓁蓁心想,轻轻捏住手心的水晶片,垂眼叹了口气。兄长连生辰礼物都没有带走,真的有这么担心么?……罢了,下次再送也没有什么。
反正他的生辰是在十日之后。
想到这,蓁蓁才稍微打起了精神。
一看天色也不早了,也到了去就寝的时候,她正要往回走。
“喂。”
那个少年却忽地把她叫住,快步跟了上来。
他的年纪看上去跟小秋一般大。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桀骜的气息,墨黑的眼瞳里尽是狐疑,上下打量着她。
蓁蓁也没在意,打了个哈欠,反正白兰珠也常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她都习惯了。
不过……
他不赶紧去照顾他们家姑娘,在这干嘛呢?
蓁蓁有些奇怪,飞白却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我家姑娘,与公子——也就是你兄长有婚约在身。”
婚约?
蓁蓁有些惊讶,怎么从未听兄长提到过……
“哦。”
她闷闷应了一声。
哦?哦?!
他憋了这么久,才憋出这么一句杀伤力巨大的话,她就给他这个反应。
飞白傻眼了,无数警告的话卡在喉咙里,竟然一句都说不出来。
看着她的背影,飞白满脸无语。
下一刻,却见少女直挺挺地撞在了一棵竹子上,额头都撞红了一片。
——到底还是在意的,对吧。
飞白满意极了,这才抱着手臂走开,没再理会她。
蓁蓁痛得捂住额头,她方才没注意,被地上的竹笋绊了一跤,这才撞到了头,气得她狠狠踹了那竹笋一脚。
揉着额头眼泪汪汪,有什么情绪都忘到了脑后。
她回到竹楼,看到隔壁的灯光,还听见了兄长的声音。
难道他们真的有婚约在身?她心里乱极了,不自觉就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白雨渐正在给池仙姬把脉,她腕上盖着一方薄薄的锦帕,男子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上边。
池仙姬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汗湿透了她的鬓发,眉心蹙成一个川字,一只手放在心口,好似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大约西子捧心,便是这番模样了吧。
白蓁蓁不禁轻声问道:“她怎么样了?方才我出门,听见池姑娘的咳嗽声。我应当早些告诉兄长的才是。”
在蓁蓁心里,病人的身体大过一切。重人贵生,是医者的第一要义。同是有宿疾在身,想来兄长更能体会池仙姬的心情,不然也不会对她的病情这般挂心。
至于更深的,此刻她不愿多想。
“我家姑娘这心疾,并非先天就有的。”飞白比蓁蓁早赶来,抱剑倚在墙侧,话说得半遮半掩,“自从公子走后,姑娘便忧思成疾,心口总是隐隐作痛,拖到如今,早已是……”
“飞白,好了。”池仙姬虚弱地制止了他,双眸含着水光,只凝着身侧的白衣男子,“那些事,都过去了。到底十年未见,我和雨渐都……变了很多。”
蓁蓁却是捕捉到一个疑点。
旁人都叫兄长郎中,为何这飞白偏偏唤他公子。
飞白忽然屈膝跪下,双目里闪着坚毅的光,“公子,飞白斗胆替姑娘问一句,昔年那纸婚书,可还作数?如今池家倾覆,姑娘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只剩公子一人可以依靠。飞白在此恳求公子,看在当初大人对您悉心教导的份上,今后能否照拂姑娘……”
蓁蓁呆呆看着他们,少年的话再度闯入耳廓,似有深意,“我知公子之心,从未变过。就如姑娘之心,从未改变。”
“您当初动用连枝佩,赎回姑娘,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就说明了,公子是在意我家姑娘的么?”
“住口!”池仙姬颤声制止,勉力起身,满头乌发散落肩头,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可即便是如此画面,依旧没有触动白雨渐分毫,他仍旧如冰雕般冷漠。瞳色漆黑空寂,好像世间任何都不在他的眼中。
“你心疾未愈,还是静养为好。”
他开口,声音如碎冰般动听,说罢伸出手来。
蓁蓁配合极为默契,递去药碗,飞白咬了咬牙,亦是不再做声。池仙姬端着药小口呡着,期间时不时看一眼白雨渐,在他冷漠的神情中,眸色愈发黯淡。
喝完药,这才闭目浅浅睡去,脸色极为倦怠。
白雨渐静坐片刻,正欲起身离去。一声呓语倏地响起,“父亲,母亲。”
他身形一僵。
“求求你们。”
“不要丢下我。”
池仙姬的手,轻轻抓住了他。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没有用力,泪珠沿着紧闭的眼尾颗颗滚落,我见犹怜。
便是蓁蓁,都忍不住动容。
白雨渐明显很是抵触,眉心蹙在一起,却没有立刻挣脱开。
他浓睫搭在眼下,肌肤苍白,看上去像是被冰封了一般,整个人安静到不可思议。
似乎进入了一段古老的时光,难以抽身。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变得太一样了。
有时候蓁蓁会觉得肢体接触,是白雨渐的一道防线。若是突破了这层防线,与他的距离就会拉进不少。
池仙姬显然是这么做的。她意识不清,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所以才紧紧地抓着他不放。
蓁蓁努力让自己忽略心中的不适感。
可是,不是这样的。
她忽然明白,自己对兄长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她看见小猫小狗,心生喜欢,想抱,想亲近,旁的人也去抱也去亲近,她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好。
可若是换成了白雨渐。
她现在只想池仙姬把手放开,不要再抓着兄长不放了!
却听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池袅。逝者已矣,就算是为了他们,更应该好好活着。他们也不希望余生你在痛苦之中度过。”
不知是在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清冷却带了一丝温柔的声音洒落耳畔,如同风吹湖面。
池仙姬好像清醒了一些,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她一点一点松开了手,好像才发觉自己方才的失礼,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
“对不住,方才我……”
飞白冷哼一声,“姑娘可是抓着公子不放呢。”
池仙姬轻咳一声,羞得耳朵尖都红了,忽然“啊”了一声,好像才看到白雨渐身后的少女。
“蓁蓁也在。”
蓁蓁喉咙里有些滞涩,她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目光划过池仙姬腰间,猛地滞住。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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