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火锅吃完,酩酊大醉的人都散场回家了,宁欣扬叫了付暮的助理来接走付暮,自己也摇摇晃晃上了出租车,本来宁欣扬还担心喝得最多的苏宣,想给苏宣也叫个车送他回去,结果看到苏宣缩在沈朝怀里闭着眼睛醉醺醺傻笑的样子,宁欣扬刚想问苏老师需不需要打个车,他一低头就对上了沈朝好似完全沉溺在苏宣身上的眼神。

        宁欣扬愣了一下,他才看到苏宣和沈朝的手在火锅桌子下十指交握,密不可分,宁欣扬忽然脸红了一下,挠了挠头,有些好像窥破了什么别人过于亲密的空间的羞耻感,手足无措地比划:“苏老师和沈老师,不用我,我打车了吧?”

        沈朝倒是脸色平静,丝毫看不出他的手还在拨弄着苏宣的手指:“不用了,我带他回我们家。”

        有点醉呼呼的宁欣扬这个时候才想起,苏宣和沈朝已经同居了来着,他傻兮兮地憨笑两声,说:“对哦,你们可以一起回家,真好。”

        沈朝的眼神柔和下来:“是的。”

        隔壁桌子的杜目拉着王木哲躲在门后抽烟,他听到了沈朝这句真好,忽然从嘴里喷出一口烟气,不明意义地哼笑了两声,没说话。

        杜目似乎是不想听沈朝说话了,他和上门别过头看着车水马龙,他的瞳孔里倒影着来往的车流人群,霓虹灯牌闪烁投射在杜目英俊的脸上,交叠成各种奇异的光彩,带一点尼古丁的人间愁苦气,很快又在他和云洁莹相似的天真眉眼间散去。

        王木哲也点了一根烟,没抽,只是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猩红的烟点在他指尖一闪一闪,烟气寥寥升起,他脸上复杂难辨的神情在烟气当中氤氲开,看不真切,透着一股即将离别的朦脓感,他的声音也带着吞吐香烟熏出来的哑:“怎么一看到沈朝苏宣他们,就躲出来了?我们吃我们的就行了啊,你以前的话——”

        “我以前的话,必然是要走过去大闹一番,把所有人都闹得不得安生,还要踩一踩沈朝才会痛快,是吧?”杜目没有给王木哲眼神,只是低着头又缓慢吸了一口烟气,带着一点挑衅看着王木哲,“我以前还不会正眼瞧你这个逃兵,更不用说和你出来吃火锅了。”

        王木哲哑口无言,他闷头吸了两口烟,被呛住了,杜目眼神没有偏移,依旧靠在门边,一只手插在兜里:“不会吸烟就不要学我吸烟,不想和我做朋友,也不必学我的习惯过来特意接近讨好我,王木哲,事事都说从前,就真的没意思,我和你的确做过一段时间的真心朋友,我对你不错,你跑了我也没有说要怎么样你。”

        “因为人和人之间的那种联系,其实也不过如此,我没有把你当多真,你也不必太自作多情地对我愧疚。”杜目拿着烟的手好似脱力般地垂落下来,他的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烟气好像回忆般缭绕他空茫的脸庞:“你知道吗,王木哲,我以为经历了那种事情,没有人可以走出来,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对谁推心置腹,喜欢,信赖,欣赏,只需要你有杜泷那么一个父亲,他会把所有的人类有的正面感情扭曲成你完全相信不到的样子,然后恶心得你永远都不想碰。”

        “我以为我和沈朝都一样,我们永远都不会有朋友。”杜目神色恍惚地喃喃自语。

        宁欣扬走了出来,他憨憨地对着沈朝挥手笑着告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围巾包裹住寒风中的下半张脸,他的脸上泛着醉意的“高原红”,在上车的时候头还撞了一下,但却拼命地给司机道歉,似乎是他对不起车,把车给撞了。

        沈朝探入驾驶座,似乎在和司机交流着什么,应该是把宁欣扬安全送回家之类的,司机却很激动,沈朝还给司机签了一个名,才神色淡淡地和宁欣扬挥手告别。

        杜目嗤笑了一声:“我们也永远不会有喜欢的人。”

        沈朝扶着苏宣出来了,苏宣整个人都喝软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似乎连谁是谁都分不清了,却还是知道黏在沈朝的背上,笑得暖呼呼又傻里傻气,脚一翘一翘地,嘴里重复着一个字“背!”“我要背!”,沈朝和苏宣目前国民度很高了,这样大半夜的一个人背另一个人在街上走,要是被拍到了第二天铁定上热搜,但沈朝面色平静毫不在乎,在苏宣说背的时候,就蹲下身让苏宣上去了。

        他走得很稳,苏宣把头埋进沈朝的肩膀里,嘟嘟囔囔地撒酒疯:“沈朝,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呀!你要把我背到哪里呀!是不是,要把我,给卖掉呀!”

        杜目手上的烟头烧到了手指,但他神色却毫无改变,带着一种冷冰冰的嘲讽:“我们也永远不会有家。”

        沈朝呼出一口白气,他的手把苏宣搂住,脸上罕见地透出一点笑意:“我们回家,苏宣。”

        王木哲有些不忍,他推了推杜目:“进去吧,外面冷。”

        杜目闭了闭眼睛,他语气里终于带出解脱:“原来我们是可以有这些东西的啊。”

        王木哲愣住了,杜目的眼睛却含笑地望过来:“等我出狱了,你愿意过来接我吃火锅不?”

        “那是自然。”王木哲也终于笑了起来,“还是火锅和热茶?”

        “不了。”杜目表情有点厌烦地摁灭了烟头,“我不想在我吃东西的时候遇到沈朝,看着很恶心。”

        王木哲被逗得笑了两下:“那吃什么?”

        杜目仰着头望着天空,想了一会儿,目光陡然温柔下来:“吃粤菜吧,我妈妈他很喜欢。”

        “好啊,你有这什么想吃的没?我做个计划,等你出来了都去吃一遍。”

        “我操/你王木哲,我这是出狱,你适合这么大张旗鼓的庆祝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是喜事啊,出狱之后准备做什么?”

        “没想好,混不下去我就去跑龙套。“

        “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你可是我王影帝的朋友,跑龙套太掉价了,不如来给我做配…..”

        “?你是不是找打?我多少年不给别人做配了。”

        ……….

        沈朝背到路程的一半,苏宣开始发酒疯。

        苏宣此人从小到大都在苏国强的严厉管教下长大,可以说是滴酒不沾,换句话来说就是酒量全无,他进入娱乐圈按理来说是可以锻炼一下酒量的,结果没有锻炼几次,很快就flop了,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和付暮喝,但付暮是个歌手,要保护嗓子,虽然也喝酒,但是喝得少,两个弱鸡根本没有任何酒量,今晚一喝开,苏宣那是彻底喝断片了,开始发酒疯。

        沈朝为了避开人群,特地走的江边的小路,这个点除了几个来散步的人,一个人都没有,这反倒给了苏宣更大的撒欢舞台。

        苏宣走到这段江边的小路的时候,他正趴在沈朝脖子上,突然歪着头问道:“沈朝,如果我和蒹葭掉到了河里,你救谁?”

        沈朝缓缓:“?”

        苏宣一瞬间就崩溃了,他猛得从沈朝背上跳下来往江边疯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嚎哭:“你只爱你的剑!!你不爱我!!!我只是你用来杀妻证道的工具!”

        沈老师还没有get到苏老师的【杀妻证道】剧本,他看到苏宣往江边跑,心跳都停了几拍,好在沈朝身高腿长,苏宣又跑得东倒西歪,走两步跪一步,终于在苏宣摸到江边的之前,沈朝拉倒了苏宣的手,此时就算是沈朝这种很有体力的演员,也不免有些吐气不匀称,不过大部分还是给苏宣吓的。

        沈朝毫不犹豫地回答苏宣之前的问题:“蒹葭和你,自然救你。”

        苏宣倔强地骑在江边的围栏上,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呜呜呜地可怜哀声哭泣,还不断拍打沈朝的拉住他的手:“我不管我不管,你说的都是假的!你好残忍好冷酷好无理取闹,你只救我,却要打掉我肚子里你的孩子吗!你个负心汉!”

        沈朝又缓缓:“?”

        沈老师从来不知道苏老师脑子里的同人小宝库有多丰富,从abo,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到古风生子未来星际,苏老师那是通通都有涉猎,有几本圈内有名的那是十几刷甚至可以倒背如流,一分钟换一个神选cp小剧本,轻轻松松,现在苏老师很明显就从【杀妻证道】的虐文剧本跳到了【生子打胎】的古早剧本。

        而处于【醉酒回家】剧本的沈老师明显不太能接到苏老师的戏,还除在一种凝滞的僵直中。

        沈朝试图说服苏宣:“你没办法怀孕。”他说这话时脸有些发红,但神色还是勉强镇定的。

        苏宣仰天就是一声猿叫,哀声凄绝,悲转九回,他凄凄切切地哀鸣着,还发出了两声逼真的抽泣声,但这人脸色一滴眼泪都没有,可能这就是演员的职业素养吧:“你居然不承认是你的哈(这里应该是孩子但是苏老师喝醉了口胡)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难道是隔壁付暮的吗!”

        沈朝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刚才还试图理性分析的沈朝毫不犹豫:“孩子是我的。”说完还很冷冰冰地补充问了一句,“你和付暮什么时候住过隔壁?”        苏宣顿时喜笑颜开地用头拱了几下沈朝,一边拱一边发出喵喵喵的声音,沈朝又是无奈又是有点想笑地抱住苏宣:“这又是什么?”他有点明白苏宣现在是在演绎各种剧本了。

        苏宣缩在沈朝怀里,抬起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沈朝:“我现在是你的小灵宠,一只身娇体软人见人爱的小猫咪!”

        沈朝从善如流:“好,你是我的猫,我要干什么?”

        苏宣羞涩地一笑,对沈朝做了个附耳过来的手势,沈朝很配合地附耳过去,苏宣用手捂住沈朝的耳朵,拿出了十足十说悄悄话的架势,脸上还带着红晕,沈朝眸色暗沉了一点,就听苏宣软软的,带着酒气的声音贴在他耳边说道:“——就是,就是你每天都要对你的小猫咪干的事情——”

        沈朝别过脸,他声音有点哑,喉结在说话的时候上下滚动了一下:“是什么事情?”

        苏宣的声音越发的羞怯:“就是,就是那种事情啊,你会在我每天都会去坐着的地方猛得拉住我的腿,打我的屁股,把我抱起来,然后——”

        沈朝低声重复苏宣的话:“然后?”

        “然后铲我在猫砂盆里的屎,告诉我下次不要拉这么多了!我最讨厌给多比铲屎了!每次都拉好多!臭死我了!”苏宣神志不清地振臂高呼,“你还要带我绝育!鸽我的蛋蛋!哦不对,我可以生子和堕胎,绝育应该是割掉我的子//宫和输/卵管——呜!”

        沈朝面无表情地捂住了苏宣的嘴。

        后面路过的一个年轻的夜跑行人毛骨悚然地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着沈朝神色冷酷地拖走了还在手脚不停摆动挣扎的苏宣,苏宣还在意识模糊地哈哈大笑喊着——“我要生子!我要生十个!!我要一个人生十个!”

        割掉子/宫和输/卵/管,不停地生孩子,还让人在猫砂盆里上厕所……

        这位夜跑行人打了个寒颤,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虐待女性的恐怖组织!

        ——————————

        沈朝好不容易把胡搅蛮缠的苏宣给搬运回家,这人又开始说自己是一朵蘑菇,要长在沈朝腿上,抱着沈朝的腿不放,沈朝倒是能强制性地抬腿走路,但那基本就是带着坐在地上的苏宣在地上拖地,倒是很节省拖把,但就比较费裤子了,苏宣这条裤子是刘胖胖给他买的,价格并不便宜,要是知道自己发酒疯的时候坐在地上摩擦摩擦,估计要崩溃。

        沈朝只好坐在沙发上,给苏宣垫了一块布垫子,恳求苏蘑菇长在这个小垫子上,苏蘑菇磨磨蹭蹭地长在了垫子上,趴在沈朝腿上眨巴眨巴眼,不动了。

        沈朝轻轻拨弄了一下苏宣夹在嘴唇上的头发,他很有耐心地陪苏宣玩这个蘑菇游戏。

        可能过了几分钟,苏宣眼巴巴地看着沈朝:“我需要浇水了。”

        沈朝很懂地站起来从茶几上拿了一杯水,给苏宣喂了,苏宣喝了之后又在沈朝腿上趴了一会儿,然后这人,突然开始揪自己的头发,一边揪还一边吹,沈朝抓住了苏宣的两只手,护住了苏宣的头发,轻声询问:“怎么了?别揪自己头发。”

        苏宣很严肃地看着沈朝:“不,我不是在揪头发,我这是在散发我的孢子,我在繁、衍。”然后这人眼睛斜着瞟沈朝放在他头发上的手,语出惊人:“你也想要我的孢子吗?”

        “…….”沈朝说,“不想,我希望你的孢子好好长在你的头上。”

        苏宣突然眼泪汪汪地颓废下来,他坐在小垫子上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成一小团,看着还真的有点像只长在垫子上的小蘑菇,他好似受到了极大打击,神情恍惚地自言自语:“可是,如果我不能生孩子,白荻一定会杀了我来证道的,我对他毫无用处…”苏宣抱头呜咽痛哭,动情无比,“如果他杀了我,我下辈子要做他的小灵宠,做他最爱的小灵宠,让他天天给我铲屎来折磨他…..”

        沈朝:“…….”

        居然还把几个剧本都给圆回去了。

        沈朝适时提醒苏宣:“但是你现在是只蘑菇,你为什么会说人话?”

        “对哦。”苏宣眼泪一秒收住,他呆呆地重复沈朝的话,“我一只蘑菇为什么会说人话,话说蘑菇的话应该是怎么说的。”

        “我…教你怎么说。”沈朝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缩了缩,他看似冷静地轻咳两声,身体微微前倾,“蘑菇的话就是——我喜欢沈朝。”

        苏宣呆呆的,一字一句地重复沈朝的话:“我喜欢沈朝。”

        沈朝轻轻呼出一口气,垂眸道:“我爱你。”

        苏宣也模仿着呼出一口气:“我爱你。”

        “这个蘑菇语言好奇怪哦。”苏宣陷入沉思。

        沈朝看他一眼:“有什么奇怪的?”

        苏宣皱眉,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我感觉这两句话,我好像做人的时候也经常说,这真的是蘑菇话吗?”

        沈朝深吸一口气,他看着苏宣,似乎被撩得很了,眼里罕见带了点凶性:“你还想生子吗?”

        苏宣眼睛一亮:“你可以吗!”

        沈朝表情淡淡:“我试试看。”

        ————————

        第二天在床上半身瘫痪,被“试试看”了一整夜的苏宣默默流泪。

        生子这种事情….倒也不必强求,一次试试不行就算了吧,倒也不必一晚上试那么多次。

        他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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