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09
回到他们住的城区,已是夜里十一点多,多数居民已经休息了,路上还有些烧烤摊生意热火,烟气腾腾地冒着孜然与胡椒粉的香味。
满月皎洁地普照下来,洒出银色的清辉,余琅易牵着唐鹭往她住宿的方向走。唐鹭发现他才和自己走过一次,这般昏暗的路,他却方向感拿捏得比自己还熟稔,俨然是他在带着她走一般。
停在她楼底下,余琅易问她说:“要吃点夜宵吗?”
他今晚牵了她一晚上手,劲朗的手指攥着她,她的手心暖呼呼的。
唐鹭第一次和男人手挂手。
这半天就像是梦,余琅易忽然出现在她店门外,然后他们一起去吃火锅,一起逛街,而他清冽的目光中亦多了丝柔和。
唐鹭到现在都有点看不懂。
她想着自己今晚吃的也不少啊,回答道:“我还不是小猪。”
余琅易低头睨她,她的声音里有不知觉的一丝娇憨。他跟她相处这些日子,她故作的自觉周到里,如此便被他窥出了一丝爱娇的柔情。
他并不在意,却略略地动了心弦。
他又记起她在火锅店里,同奶奶对话时惬意的怡然自得,笑靥春风。
余琅易扶了下唐鹭肩膀,说:“要不去我那里?一个人两个人都是住,去跟我住好了。”
他又是那种眼眸,仿佛空无一物,却似专注紧锁着人看。
夜风吹袭,吹着两人的衣袂轻舞,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那敞开的立领处,露出他一幕硬朗的肩骨。而唐鹭的墨绿针织衫也被吹得往前拂,像要把她推动去他怀里,与他融于一色。
唐鹭心头突突一跳,险些就要答应了。连忙咬住嘴唇说:“不去了。虽然不知你今晚为何来找我,还有也谢谢你的请客和礼物,可是你既然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再让你讨厌。”
在他面前说起“喜欢”这个词,总是有些钝钝的不合宜,可既然上次搬家时已经脱口而出,她便也没什么好忌讳。
那樱桃小红唇轻咬,几分委屈。路上何时补涂了唇釉,光亮的一层润泽,仿佛咬一口都能够顺着唇瓣往下滑。
余琅易低头,耸动了咽喉,抚她耳际:“扯淡,你哪只眼睛看我说讨厌你了?”
削隽的脸庞贴近,看得唐鹭心动且心疼,唐鹭迎向他的注视,说:“我哪只眼睛都看见你在无声说讨厌我。”
余琅易失语,他只是与她保持距离罢了,各做各的,何必牵强,怎就被解读成讨厌。
忽然倾身,啄上她的唇:“这样也算是讨厌?如果这样算讨厌,那你也讨厌讨厌我。”
“你自己跟个男人整天通话发消息,我若不跟你保持点距离,那算什么?你他么有准男友了,那天晚上也不拒绝我,和我做完了,掉了床单上都血点子,还继续给他微信来微信去,你让我能说什么?说我是男小三。”
男子目光熠熠,声线清朗,黑色瞳孔里倒映着月的光辉。
若非在菜场里听见她说没男朋友,他也不至于会这般挂心,明明不稀得在意,还是鬼使神差地去她店门口等。
那唇上滚烫的触碰让唐鹭下意识后移一步,余琅易恐她摔跌,在她肩后一托。
他说话做事一向克制,几时如此直白,唐鹭抿了抿沾湿的唇瓣,抬起手一擦:“唔……现在是你被讨厌了!我连初吻都是你,手也只被你一个人牵过,我和魏东浩只是同学,现在也都没联系了的。就算是我自己受不住诱惑,是我自己坏,你也不要这样子说好嘛。”
她说不过他,他东北大男人好似天生有辩论的基因,啥都能挑对在点子上说。可他后来还不是又继续一次两次三次的再冲动,这是知三当三了吧?还怪她。
余琅易瞧着她,英挺的身躯微俯,又蓦地缱绻吻下去道:“那就换做被你讨厌吧,你不想我吗?”
唐鹭羞恼攮他说:“不想,你让开。”
余琅易不腾地方:“你推啊,你要么实诚点说不想我,我走;要么不跟我回去,我就也不回去了。”
唐鹭被绕得发晕:“那你去哪?”
余琅易说:“你如果不是不想我,你去哪我就去哪。”唐鹭打了他一下,被余琅易就势攥住了小手,搁在胸口处。
他硬朗的胸口心砰砰跳,微张的薄唇有高冷地撩拨。
他这人,真的很少对人温柔,可若哈下姿态对人示软时,又极致地温柔缠绵,让人无法抗拒。
要不然后面的两年多来,唐鹭也不可能一直坚持到现在。
夜深,唐鹭便跟去了余琅易那边。
站在门前开钥匙,两人进门后,余琅易换完脱鞋,还不及唐鹭坐下,便将她抵在了墙面。连沐浴都是一起的,因为他不愿意等待双倍的时间。
淋浴的水往下,冲着他英俊的颜面,虽然之前余琅易经常洗完澡出来,也只穿一条宽松半长短裤,可是在一起洗澡的感觉完全不同。密闭的空间里,看见他宽健的肩膀,腹肌,瘦腰和长腿,还有所有。唐鹭的也一样。
唐鹭贴着余琅易站得很近,她怕站出了距离,就被他看得更清明了。
唐鹭从初中起就因为变化而自卑,悄悄地弓着肩膀走路,想要遮掩住起伏,后来学会了调整腰线,淡化开自己的丰盈。因为她瘦,基本让人看不出来,除了同宿舍的小姐妹,哇哇地叫。
可现在什么都被余琅易看清晰了,他比她大几岁,这方面便纵意生猛许多。余琅易架着唐鹭站在马桶上,润泽的唇咬住她棉花糖。淋浴的水声淅淅沥沥往下,也挡不住他沉迷的忽张忽合声响。
唐鹭不安定地问他:“余琅易,你有没女朋友?”
余琅易声音含糊而肯定地答复她:“想什么呢,你愿意就只你一个。”
唐鹭抱住他戳人的短寸,这便终于安下心了。
余琅易从这起开始用了防护。上一次他没用,唐鹭几天后也马上来了月事,显见是他留意过她的时间。
唐鹭也是头一回才知道有个长这样的存在,她记起余琅易刚才逛步行街时,从洗手间出来后去了趟药房,估计那时候他就有作此打算。
头一次是余琅易自己撕开的,第二次他让她帮忙,唐鹭小心翼翼,那庞然的模样让她看一眼都耳烫,可却无法匹敌他的肆意柔情。
唐鹭柔媚地倚在他怀里,随着余琅易成熟温柔,发出细微呵息。他霸道又冷静,凝着她懵懂而沉醉的眼眸,引导她说:“如果喜欢,可以发出声音。”
唐鹭犹豫:“会被别人听见。”
那红润小巧的唇,嫣如彼岸红花开,春水漪人魂。让余琅易不忍多触碰,生怕一俯下去,整个人就乱了套了。他便克制着。
脸庞因着日晒,些微的糙感,至少相比唐鹭的白细皮肤而言。那糙与细的相贴,呼吸都要燃起来:“你看对面、隔壁说话,你能听见?平时聊天说话的,根本听不到,只有过分的声音才传出来。”
唐鹭被他如此一说,想想也是,就用比说话更小一点的声音。岂料听得余琅易顿时更浩然了,紧忙贴近余琅易抱住。
男人浓眉轻敛,便兜紧抵到了墙壁上,肆无忌惮。
其实他也不知心里是否喜欢她,然而因着她与自己,那纯粹如白纸的故事被画上了芳泽,他便听不得她喜欢上别人,或别人喜欢她,更容不得她以这副样子的出现在任何一个别人面前。
管他什么同系男生,什么魏东浩,通通不可能!
所以即便心里仍装着一些事,他却也放不下手。
在之后的时间里,每次一吵架,这女人的脾气总能拧着八个月不理。必须是自己做最后的一步退让,尽管他都不知道为何这样。
“鹭鹭,搬回来一块住。”
余琅易微挑眼眸,喑哑着嗓子说。
“嗯……余琅易,那你不许欺负我,也不许再给我脸色。”唐鹭扣住他肩膀。
“好。改叫我琅哥吧。”余琅易喘息。
然后隔二天,唐鹭便搬回了余琅易那里去,以后都和他住一起了。
邻居们对此很习以为常,在他们眼里情侣吵吵合合实在正常不过。见她回来,都还很高兴。
店里的同事尤其是小雷和小武都好奇,问唐鹭,那天来找你的男人是谁啊?
刚搬回一起住,虽然余琅易仍旧一副冰冷做派,但小别怡情,两人还是情浓意甚的。
唐鹭想起余琅易,眼里便带起柔和,对他们解释说:“是还没特别确定下来的男朋友。”
当然,过阵子随着住得久了,不确定也就确定下来。偶尔余琅易下班早,或者轮休日,也会到店门口接唐鹭,渐渐同事都知道他是她男朋友了。
余琅易对唐鹭的感情,一向是隐忍而克制。他就像一坛醇甘的烈酒,揭开来酒盖,可闻见独予你的烈意浓情,可大多数时候都盖着酒盖,让你不惬意多得。你知那酒的醇美芬芳,是只独独给你,却不全为你。
余琅易起先很少吻唐鹭,每次都像例行公事般从她额头往下,滑到唇齿稍留恋一瞬,便转而徜徉别处。
唐鹭一直当他不够喜欢自己,只为走个过场。直到他们谈了几个月后,那年冬天年底,老板放了十天假,唐鹭回小镇过春节,走的时候余琅易还留在租住的房子里。
唐鹭抱住他贴贴,说:“余琅易,你不去哪吗?那我提前两天回来陪你。对了,我昨天给你包好一百多个饺子了,我不在,你煮了吃,不许饿瘦了。”
他的脸骨清瘦周正,唐鹭着迷,她天性是娇而柔媚的,只是不熟便收敛。和他熟了后,余琅易的生活琐碎,唐鹭都打理得周全而细致。
余琅易说她是小说里的傻白甜女配,唐鹭问为何是女配不是女主,余琅易说女主都是端方大气的,她这样爱撒娇缠人就是女配标配。彼时他眸中有柔和揶揄,但只好笑调侃,听得唐鹭恼他,打了几下胸膛。
她回了自己老家小镇,冬日的空气阴冷湿润,唐鹭给他发到家的视频,在小吃店里拍灌汤小笼包和葱油拌面给他看。
闵知节火眼金睛,上下瞅着孙女似哪里有不同,毕竟有恋爱滋润的眉眼间神采掩不住。问唐鹭,唐鹭就含糊打马虎眼,心里也想说余琅易什么时候会和她一起来呢。
到那时,光说服奶奶就得费十升水,得说好久的估计。
一开始发消息,余琅易会回复。结果等到大年初二起,余琅易就不吭气了。
唐鹭连发了好几条没动静,心里莫名焦切,又忍不住拨他视频通话,都没反应。
过了两日后,才收到他淡淡回复一条:“这两天到家了,有点忙,就不联系。”
凌晨两点多钟的时间,余琅易在朋友圈发了张大雪照。东北的皑皑大雪,应该是郊区,厚雪像把苍天阔地笼罩在一片冰棱之下,无尽寒沧。
唐鹭都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境给他点了个赞。
她觉得那是离分手最近的一回。
过完年她可能又要面临搬家,但她还是按照原计划给余琅易带了礼物,提前两天回到了d市的房子。
还发了一条朋友圈,说我来啦,配一张雪地的狼图。因为狼通琅。
先一个人住了一天。冰箱里的饺子被他吃了二三十个,他食量不是很大,一顿吃个二十个足够,猜着他应该是大年初一走的。
隔天傍晚余琅易便回来了。他似瘦了一圈,冷隽的脸庞蒙着层倦惫,英挺鼻梁旁的凤眸有血丝,看得人不忍。
唐鹭叫他去洗澡,又去阳台电饭锅给他褒了稀饭,捞一盘子青菜和饺子。想着他刚下飞机或者火车,路上容易上火干燥。
听见浴室里水声差不多了,便拿了换洗的衣物进去。刚住一起时,唐鹭就看出他洗澡没有带衣物的习惯,有时洗完了还穿着原来的裤子出来取干净的换。等到正式一块住时,唐鹭便都给余琅易拿进去,起初看见他健朗的身躯会脸红,现在会自动避开敏感,泰然自如。
“鹭鹭。”
“媳妇儿,过来。”余琅易叫住她,让她过来。
很少听他这样称呼,唐鹭过去。
余琅易便推高她毛衣,拥她在墙面说:“在家待着有没想我?”
唐鹭委屈:“发信息不回,都准备好这次和你分手了。”
余琅易侧侧头,单挑起眉峰,适才落寞的神情似乎被冷水淋散了,现在的他又是她在d市习惯的模样。他睨着她道:“分手,我媳妇儿不想要我了?……你不说分手,我可一句也没说,以后都这样吧。”
那唇俯贴而来便绵长而缱绻,唐鹭嘤咛说:“余琅易,我喜欢你,不想和你分开。”余琅易扣住她蛮腰,在以后的每次,接吻便都成了习惯。余琅易后来说,是怕吻了就中了她毒,不怕中毒以后,感情便一直淡而不疏地很稳。
那是他们离分手最近的一次,虽然似乎什么也没提,但唐鹭第六感能感觉。之后的其他次吵架,都和过家家一样,比如因为他给洗的碗不干净,比如她给男顾客回信息又被他当作撩-骚,唐鹭特别火,没觉得他多爱自己可是心眼却狭隘得似针尖,东北男人特爱吃醋,大男子主义尽吞闷气。吵个几天两人又都和好。
只是唐鹭也没问他回去后都发生了什么。
在一起两年多,其实互相并没有过问过对方隐私,唐鹭在温存时候有问过余琅易,只知道余琅易家在东北辽省,有父母和兄长,仅此以外无深入。
唐鹭和余琅易说的却比较多,说她家在江南小镇,有爷爷奶奶,父亲在初中时因为一场事故离开了。余琅易问她是什么事故,唐鹭说工程坍塌,也在辽省。说来,两人总有些奇妙的凑巧。余琅易没继续问,只是攥着她的手指,把她往怀里兜了兜。
那年冬天z城发生了一起大案,一个商会会长在郊区加油站加油后,坐在车里休息,车旁站着几个保镖,结果车却自己冲出去了,在十米外自燃。会长当场被烧死,车上的一个西洋中古时期古董却不见了,而没有任何被盗走的痕迹。
当时新闻和手机里每天播报,d市因在隔壁,传说凶手的信息让人心惶惶。正好老猫在g市递来消息,说那边有好的职位,余琅易便辞职,唐鹭跟着一起去了省会g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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