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罚为杂役
段安平昨日被关在厢房内整整三个时辰, 可是半炷香的时间都不落下,等出去后一问管事, 人家说以为他是在闹着玩?
不用多说就知道是哪两个人的手笔,他这次可是憋着一肚子火过来的,绝不善罢甘休。
“你忘记了,那没关系,这泉源灵佩内可是将你的作为记得清清楚楚。”
说着段安平朝着紫色玉佩内输送灵气,看到的场景竟是那三人正在苦苦逃生,眼看着马上便能逃走, 这时不远处的殷辞月却出手将挂在赤鹰上的人打落,因此那三人葬身凶兽之口。
最重要的是其中一人临死前确实将矛头对准了殷辞月,诅咒刺耳。
殷辞月眼神淡漠, 薄唇轻启:“他们祸水东引, 我不过反击,又有何错?”
段安平只打算听自己想听到的,阴恻恻道:“那你这是承认动过手了?”
说完这话, 他再度转过身面向齐长老,言语极度恳切, “长老这话你都听到了,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可怜的堂妹不过是慌了手脚,正好看到他所以想寻求帮助, 居然被理解成祸水东引?要知道,我堂妹从小到大可是连蚂蚁都不愿意踩死一只。”
这人嘴里实在没有半分实话, 悟阁内的同门大多都面露反感, 他们虽是有些看不惯什么好事都到殷辞月头上, 却也不允许这样的宵小之辈踩在他们临谷峪的头上。
“殷辞月他不是这种人。”“我倒是认识你这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堂妹, 当时她可是正在虐杀狸奴,手段令人发指。”……
这时金舒荣一拍桌子开口:“看什么看,你若是还敢将心思打到落落身上,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
众人恍悟,啊,这人原来是觊觎他们的小师妹,实在可恶!就算现在的殷辞月失去了浑身经脉,配不上他们小师妹,却也轮不到一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猴子垂涎。
当时段安平就感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突然如同尖刺般,让人难耐,只能张口结舌,“你、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们现在说的不是这回事。”
齐长老活了那么多年,什么弯弯道道没见过,知晓这人口中一定为假,可若是这灵佩景象被修真界众人知晓,那他们临谷峪的声誉岂不是毁于一旦,又该如何同闭关的掌门交代?
“先不论事情真假,你此次来的目的是?”
身后侍从使了个眼色,段安平摆出被折辱的姿态,几乎声泪俱下:“难不成齐长老还真以为我是借机来挑事的?我不过是想给堂妹寻个公道,你若是这样说,岂不是将临谷峪摆在不义之地!”
宴落帆敲敲桌案,“据我所知泉源灵佩是可以随意更改其中记载的,只要稍微检查一番,就你发现你所谓的证据经过篡改。”
段安平咬死一句话:“他确实动过手从不是假的。”
宴落帆并不否认这一点,“那我说是你堂妹为抢灵株所以先动的手呢?”
段安平心虚暴怒:“你居然信口雌黄,齐长老也任由临谷峪的弟子就这样……”
“你说我在说谎。”宴落帆一摊手,很是无赖的姿态,“证据呢证据,你有本事就将属于你小堂妹的那块灵佩复原,将真正的因果给大家看。”
泉源灵佩虽能更改,但只要是再经过一定术法,还是有复原可能的。
虽然宴落帆并不能做到这种程度,但他确定这位段少爷不敢冒险,“也别说什么没改过,刚开始你堂妹分明是冲着东北太阳方向,怎么一掉落那太阳就到了身后?”
段安平被堵得哑口无言。
“不对,就是殷辞月……”
他说不下去了,说实话泉源灵佩很不方便,要具体知晓死前景象还需要得意将分支玉佩取回,然后和主佩放在一起才行,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旁系,死便死了,谁又会花那么大工夫去调查?
仔细想来这灵佩出现得也蹊跷,到底是谁放到他们段家祠堂的?
段安平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当了出头鸟,脸青紫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他来之前真以为是殷辞月杀了他们段家的人,没打算诬陷什么的。
“这……”
宴落帆站起身,板着小脸追问:“你是不是打算破坏我们临谷峪弟子的声誉?”
是的,这句话就非常有技巧,关键点就是将殷辞月一个人的事情扩大到整个门派,在临谷峪的地盘还能吃亏不成?
段安平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不是,我这灵佩是在祠堂……”
“落落。”顾恭如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边,轻声劝告,“他所言非真,可殷道友出手不假,为了不影响殷道友的名声,还是小事化了比较好。”
宴落帆听着有点道理,可就是哪里不太对劲,“现在这样才是真的影响。”
可段安平已经迫不及待地顺杆往上爬,“好,那我也不咄咄逼人了,让殷辞月……”
他挠头随口说了个轻但是在众人观念中蛮侮辱人的惩罚,“让他和杂役弟子一样扫两个月的大街好了,总归也是废人一个,我还帮忙找了个事做。”
宴落帆想骂人,也没憋着:“你脑袋没问题吧?”
段安平不管,他已经够丢人了,“你真觉得有那么多人在意真假,别太天真了,第一美人。”
确实,要不然也不会有空穴来风这一说了,宴落帆语塞,他想起最近那些有关邪术的谣言。
毕竟确实动了手,齐长老最后站出来主持大局,进行了一番讨价还价:“一个月如何?”
段安平迟疑片刻,“行。”要不说旁系的命可真不值钱,人都死了居然只能换一个月扫大街。
最后对殷辞月伤人的惩罚是当一个月的杂役弟子。
其实这在肉身上完全是不痛不痒,又没有被打,从表面看要比关到思过崖好上千百倍,可从尊严层面来讲,昔日高高在上的掌门首徒竟成了最为低微的杂役弟子,受人冷眼,这落差一般人肯定受不住,段安平打的就是这种注意。
这剧情,宴落帆真是够了,被罚为杂役中不是殷施琅使坏后的结果吗?本以为会被蝴蝶掉,居然以这种形式重现。
他担忧,于是在下早课后眼瞅着段安平走出山门关,防止又有什么小动作,谁知这家伙一步三回头,还是觉得不能将锅全都自己背了。
“我是真不知道这灵佩被人给改过,还以为能主持正义呢。”
段安平虽说平日里横行霸道,可诬陷临谷峪弟子破坏声誉这件事,给他十个胆子也做不出,毕竟首先段家家主就饶不了他,走出去老远之后忍不住扭过头,远远地扔过来一个玉石样的小东西,“喏,这是你当时想拍下来的东西,我拿着也没用,别生气了。”
当时他喊价就是打算拍下来送给美人的,结果临了被关起来也没来得及,这都是些什么事啊?灵石花出去,人没哄到不说,待会儿回去还要被罚跪,倒霉!别让他知道那块泉源灵佩是谁放的。
宴落帆下意识去接,结果发现手中是那块出自悟谦尊者之手的小怀表,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人已经坐着飞行灵兽跑远了,心情难免复杂。
金舒荣本是过来看热闹,随之嗤笑一声,“他还真是个傻子。”想讨好起码嘴上要说点好听的吧?搞得像仇人。
算了,看在落落的面子上,一码归一码,她琢磨了一下,“等他受完罚,我就把段家真想要的那东西送过去。”
宴落帆有些失笑,不过刚才段安平第一句话他没听懂,只能先记在心里,他还有另一件事没有完成,到星舫楼找到被罚的殷辞月。
“就算你不做这杂役弟子,也没人敢说什么,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这说的是实话,要不然就是那种人多势众的前提下才会有人表达不满,临谷峪除去实力之外还在意辈分,殷辞月掌门首徒的地位对于其他人而言,就是老子和儿子的关系,说成降维打击也不为过。
殷辞月并不在意这些,“阿宴可想吃糖糕?”
宴落帆差点脱口而出一声“想”,可现在是吃什么糖糕的时候吗?肯定有好多人借这个机会去挑事,在殷辞月刚清扫完的地面上扔垃圾之类,在中属原主做得最过分,还特意将人叫到小院中——
忽然间他灵光一闪:“谁规定杂役弟子就必须要干洒扫的活?”
殷辞月不解。
宴落帆继续说道:“我宣布从今日开始,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你便是我星岚峰的专属杂役弟子了,每日都要给我做糖糕!”
整个临谷峪都没人对此表达不满,哪怕心中生羡,也左右不过酸上两句“小师妹未免将人护得太过”之类的,糖糕这种东西谁不会做?
本来宴落帆甚至还打算直接将人给带到星岚峰去住,可是却遭到了宴朝瑜的反对,说是这样不就和之前在星舫楼时毫无区别了吗?这才作罢。
这日他坐在小院内的秋千上,殷辞月在后面尽心地轻推。
“要不然我们也去找什么隐世门派的线索?就说是掌门临闭关前的嘱托,反正也没人能求证。”
宴落帆正为三月后的门派大比感到头疼,字如其意,这一般是多个门派凑在一起让门下弟子相互切磋学习,然后进行明里暗里地较劲。
他记得,“到时候会来不少厉害人物。”
殷辞月犹豫片刻,他好早之前就意识到他家阿宴到底为何最近如此体贴,只是想被多在意一段时间,可现在如此担忧,还是解释清楚为好:“阿宴,我经脉消失不错,可……”
宴落帆惯例安抚,像是在哄小孩子:“嗯嗯,我当然觉得你还是很厉害的。”
殷辞月想说的话被堵回去,在又推了两下秋千后,他重新开口:“阿宴,我的体术还好。”
宴落帆往后仰头,看向身后人,心想怎么会有人在如此死亡的角度下都如此耐看,可是他不理解这话的意思:“嗯?”
殷辞月进一步解释:“就是哪怕不用灵力,他们也并非我的对手。”
这话听起来未免过分自满,可他们同龄的修士大多都还卡在练气期,要不然不过弱冠便达筑基的殷辞月也不能被称为难得一见的天才了,受过雷劫淬炼的肉身,哪怕不使用灵气,也绝非练气期可以挑战的,临谷峪弟子大多遗忘了这点。
虽说惊讶,可宴落帆早已习惯情节的变动,仔细想来确实,在剧情中到大后期,大家都已经到达的筑基期,那个时候才能去欺压主角,可现在落魄剧情前置,他们这些反派还没来得及成长。
所以他并没去质疑这话的真假,而是问:“那你为何还要去拒绝余步庭在演武场的挑战?”
殷辞月眉心微蹙,“阿宴不喜欢我同人对决。”
宴落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他的过错,“我哪有……”
好吧,确实有,在殷辞月升入金丹后,但凡有来练手的都被他找借口给拒绝掉了。
宴落帆终于意识到自己那么多日担忧了个寂寞,一时木然,干巴巴道:“谁让你不早说的。”
感觉十分丢人,他干脆从秋千上站起,偏过头去,“我去找师父了,你想到哪里晃就晃吧,谁惹你生气就把他给揍一顿。”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小院朝峰顶走。
殷辞月:“……”
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若忍住说得更晚一些就好了。
不过宴落帆也确实松了一口气,总归并不是真的任人宰割就是好事,他找星希尊者是要将那悟谦尊者亲手打制的挂表送出去,刚好再聊一聊门派大比的安排。
就算殷辞月打练气期就像洒洒水那样轻易,可招架不住有人故意使坏,至少要先将规则给定好,别搞金丹期和金丹期对决那一套。
刚走到峰顶大殿,便能听到其中传来的流水琴声,其中的哀思是不懂乐理的人都能感受到。
宴落帆才走到门口,便听到琴声戛然而止。
“落落,快进来。”
星希尊者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娇媚,只是添了几分愁绪。
宴落帆只好推门先轻唤了声“师父”,然后踏入,刚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沉香气息,他干脆没关门透风,“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星希尊者展露笑颜,从琴桌前站起,又将身后的画轴收起,才调侃道:“我还以为你的心已经长在殷辞月那孩子身上了,没想到还惦记着师父,说吧,是什么好东西?”
宴落帆不用看都知道这画肯定和悟谦尊者有关,之前对于星希尊者的情痴他是觉得单纯怜惜,而现在知道悟谦尊者大概和他同样作为穿越者后,又多添了分复杂。
他不太想将东西送出去再勾起什么以往回忆了,“师父,爱慕你的人都能排到山门关了,抓紧给我找个师公吧。”
星希尊者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带着叹息道:“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想那么多。”
宴落帆瞄了那画轴一眼,谨慎试探道:“师父,悟谦尊者都已经……仙逝那么长时间了,你没想过放下吗?”
“没有。”星希尊者的回答很干脆,转身后葱白如玉的指尖划过琴弦,将声音放轻仿佛害怕惊扰到什么,“我不会忘记他,‘忘记’二字又岂是说起来如此简单?”
“好啦,别管你师父了,说好的礼物呢?”星希尊者一伸手。
宴落帆在这追问之下才将那玉石怀表拿出,介绍道:“千拍坊的人说这是悟谦尊者亲手做的。”
星希尊者在看到时就眼睛一亮,急不可待地接过去,很是爱不释手,弯起笑眼:“瞧着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东西,你可不知道,他最喜欢折腾这些古怪玩意,经常一做便是好几日不眠不休。”
她将玉石怀表佩在随手挂在脖子上,在转了个圈后眼睛亮晶晶地追问:“我戴着可好看?”
人美就算披麻布也是漂亮的,宴落帆真心实意地夸奖:“师父好看。”
星希尊者对着回答不太满意,“嘴不够甜,不过看在你送的东西就原谅了。”
她说完后突然又觉得不太对,将画展开,难免嘀咕,“这瞧着和画上的并不一样,人家都是戴在手上的。”
宴落帆一愣,立刻去看那画中场景,其中是现代的车水马龙和行人,最后只想感叹穿越者能力的参差,瞧瞧悟谦尊者又是做手工,又是画画,连修为也是一等一的,而他?连字都练不好。
正这样想着,他将目光落到一边的落款上,差点没忍住笑意,“悟谦尊者的字也很……有特色。”
星希尊者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一点头认同道:“嗯,他笨得很,怎么也练不好,还自有一套歪理。”
宴落帆看着那画,回答星希尊者的困惑:“戴在手腕处的是手表,而师父现在拿的那种叫怀表,一样的。”
星希尊者恍然地点点头,顺嘴回问:“你这又是如何得知?”
宴落帆本来是兴致勃勃,被这样一问顿时卡住,“……是听那个千拍坊的介绍人说的。”
“原来是这样。”星希尊者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个说法,“我还以为你是听你那小未婚夫说的。”
宴落帆“啊”了一声,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怎么会听他说?”
星希尊者有些疑惑,将之前发生过的事讲出:“之前他拿着一幅悟谦的画找到我,说对画里所描绘的生活很好奇,你们如此亲近,居然从未聊过吗?”
对画中世界好奇?
宴落帆如同卡住的机关,动作停住而脑子却在飞速运转,最终想起那幅随手画过然后被殷辞月带走的肖像画,关键他那时候也不知道居然还有其他的穿越者,殷辞月查到这种地步也是厉害。
“师父是如何和他讲的?”
星希尊者遗憾摇头:“我对这些并不了解,所以没办法说什么。”
宴落帆长舒一口气,就差把“太好了”这种心情写在脸上,随口扯了个借口:“可能是他不感兴趣了,所以才没和我提。”
星希尊者轻啧一声,用孺子不可教的目光看向她的小徒弟,安抚道:“别将人给盯得太紧,要张弛有度,懂吗?”
宴落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哦。”
星希尊者对最近发生的事多少也有所了解,面露揶揄,“方才还好意思说我,最近可不是将辞月那孩子捂着不让见人?我问你,等他踏上羽化仙途,你会将他给轻易忘记?”
“会。”
宴落帆都没经思考,毕竟主角的结局已经注定,就是要成为修真界第一人。
星希尊者点点他的脑袋瓜,嗔怪道:“胡说!”
宴落帆就眼巴巴地半退一步,让人不忍苛责,“师父,他肯定能成神的。”
“是啊,你们的分离为必然。”星希尊者无可奈何,不是修炼是否刻苦的问题,而是天资放在那里,“到时候才真有你受的,我们师徒俩还真是一样可怜。”
宴落帆没搭话,心里也有些闷闷的,不过并不是为那早已注定的结局。
“不过,辞月那孩子不像是能抛下你的样子。”
星希尊者见小徒弟兴致不高,出言安慰,“会一直守到你寿尽也说不准,他是个情痴难以自抑的。”
是的,宴落帆现在苦恼的原因就是这个,他脱口而出:“或许我会很早死掉。”
在殷辞月彻底爱上他之前。
之前泣鸳灵珏的红并不大,说明为时不晚。都已经见识过星希尊者沉迷过去无法走出的模样,他作为穿书人士,又怎么能忍心若天上皎月般的主角陷入同样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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