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帮你出气
不管怎么说, 没出大事就好。现在毋庸置疑,过错方就是这个敢于对小师妹出手的疯婆子!本就是他们殷家自己的争端却偏要将外人扯进来,还搞威胁那一套。
而吓蒙的珂儿看到这局面终于反应过来,惊讶得嘴中都能塞一颗鸡蛋, 她一脸憧憬:“小师姐, 你真的好厉害!”
宴落帆活动活动手腕,觉得技术生疏不少。
自从穿入这修真界, 穿上女子的着装, 他就再也没有使用过擒拿术。
想当初他还是为了防身特意练习的, 结果却被教练撺掇着参加比赛,凭技术拿了好多名次及奖金, 不过这种近身格斗术在这种修为至上,大多为远程“法师”攻击的情况下, 基本派不上用场。
不过,用来对付基本无修为还被奢淫生活掏空身体的殷夫人绰绰有余。
他成功将人放倒后,第一反应是担忧被宴城主知晓又要被责怪不够淑女, 不成大家闺秀的样子。这种情况也没办法, 而且他动作已经尽量利落干脆了,没进行粗鲁拉扯。
殷夫人被撂倒, 也没了挣扎的力气,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盯着上方, 呼吸微弱,嘴里小声念叨殷施琅的名字。
第一个出现在宴落帆面前的是殷辞月, 可以用“与此同时”来形容, 在殷夫人被呵斥引走注意力, 宴落帆出手的同时, 殷辞月也将这机会给抓住, 迅速离开擂台。
“落落。”
殷辞月素来冷静平稳的声线有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视线落在眼前人颈脖鲜红的血痕上,那里仍有血液在不断渗出。
宴落帆毫无自觉地摸了摸脖子,然后带下来一手血,其实这种出血的伤口只要不进行拉扯就不疼,只是看着可怖,“还好,就划破了一点皮,包扎都是浪费。”
宴朝瑜完全不认同这种说法,他失去了往日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看向殷夫人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恨厉,利剑出鞘:“门规第四十四条,伤临谷峪弟子即可当场格杀。”
其他随令弟子:师兄你是不是漏掉了几个字?分明是情况特别恶劣的时候才能这样做。
“朝瑜,不可鲁莽。”
出现的是竹御尊者,不似以往不拘小节,瞧着更像是白发飘飘的得道老人,更多了一份威仪。
殷辞月找出丹药亲手塞到小未婚妻的嘴中,长睫在眸底留下黑沉的阴翳似不可见的深渊,“是我的错。”
“不是。”
宴落帆将丹药吞下去后立刻反驳,又立刻觉察不对,他可不能说这种拉好感的话,可将所有问题朝自己身上揽是个大毛病,必须好好治一治,转变话锋,“确实是你的错。”
他说完之后下巴微抬,做出高傲状,“殷夫人说要你杀死宋青望然后自杀时,你没有立刻动手,这是其一;在我受伤时,你居然冷脸站在原地不动,完全没有丝毫关心,这是其二;不过这都是小错,你知道你最大的错处是什么吗?”
殷辞月并未因这无理取闹的话而变脸,反而轻声询问:“什么?”
宴落帆嗤笑一声,偏过头躲开殷辞月继续朝他嘴里塞丹药的动作,冷声道:“你明知道自己错了,却只知道说嘴,连报复回去都不会?”
他知道如今的殷夫人还没来得及干各种坏事,如今还在前期的纯良主角不会舍得下手,只是想要借题发挥,仅此而已。
可,听完话的殷辞月迅速拔剑,期间没有任何出于犹豫的停顿,闪着寒光的剑尖落在殷夫人的喉咙上,在马上就要刺下去的瞬间——
殷家主目眦欲裂:“你竟敢!”
此时,竹御尊者出手阻拦。
他用石子将剑锋打偏,目光落到宴落帆这个“罪魁祸首”身上,并不含愤怒地劝告:“此为业障,将会成为他登仙路的阻碍,切勿咄咄相逼。”
宴落帆总感觉这话里有话,他也不是真要殷夫人去死,立刻摇头:“算了,没意思,也是我的业障。”
看不出殷辞月有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将自己颈脖处沾血的织锦取下,然后随便往上撒了些药粉。
“我来。”殷辞月冷眼看向神志不清的殷夫人一眼,将视线收回后请求。
宴落帆后退一步,捂住颈脖有话好好说,“血已经止住了。”那颗丹药的品阶不错,用来治这么一点小伤可惜了。
殷辞月只是把剑收起,将之前说过的话再次重复:“女子有结喉是常见的事,而且就算是男子……”他将没说完的话吞回去,重新找出一条白色织锦亲手缠绕上,雪一般的白色和白皙颈脖比起令人一时难以分高低。
宴落帆有些瑟缩,替他绑织锦的手指尖太凉,无意间的碰触也存在感极高。
“为什么在演武场?”他决心找茬。
宋青望也已经从演武台上下来,慢悠悠磨蹭过来,生怕撞到枪口上,代为答复:“我闲着无聊想着练两手,就把辞月给喊过来了。”
宴落帆没理,目光依旧直勾勾盯着殷辞月,追问:“那我的衣裙?”
殷辞月回答:“在储物袋中,已经洗净。”
尚未离开的众人将这前后一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想第一美人果然不是好相与的人物,先不说刚才露的那一手,就单说对掌门首徒殷辞月从始至终盛气凌人的态度,有够恶劣。
不少弟子神情里不免带上同情。
“小师妹,殷师兄他并非没关心,只是当时的场面谁也不可能反应过来。”“要我说小师妹才没错,她只是因这无妄之灾受到惊吓了而已。”“可是,那再如何也是他的继母,怎么能命令他做这种事?”
嘁嘁喳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你们懂什么,别多管闲事行吗?”宋青望急得抓耳挠腮,不管说得是否在理,人家两人一人愿打一个愿挨。
宴落帆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摆出厌烦状,将身前的殷辞月一把推开:“好,就都说成是我的错好了!”
离去的背影都透着怒冲冲。
殷辞月看向小骗子离去的方向,并未第一时间跟上去,而是将视线重新垂下,看着殷夫人没有任何言语。
“我看你是被魇住了心神!”殷家主快步走过来,并未扶起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而是怒斥,“你可知道她是你继母,若你真杀了她,世人会如何看你?!”
殷辞月只觉得讽刺,冷眼回望:“这算什么?”
他为何要在意那些无关的人会如何看待?
在很多年前他早已看清,自己这位父亲口口声声恩爱情深,为了这个女人抛弃了母亲,不断标榜抬高自己,可实际上爱的只有自己,身边人一旦失去价值便会被毫不犹豫地抛弃。
“我知道该如何做。”
殷家主目光阴冷下来,意识到这儿子不会听他的话,压低声音,“我会解决此事。”
殷辞月轻笑,可眼神中却不带丝毫笑意,“父亲打算如何解决?”
殷家主勾起嘴角,透着厌弃和阴险:“前几日我刚查清……”
他蓦然将声音放大,誓要昭告天下的模样,狠狠指向地上的妻子,“她不过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将我欺瞒多年,被虚伪表皮所蒙蔽!是她!在背后操作害死了你母亲,这次我带她过来其实便是同你商量该如何处理此事,自然不该轻轻放过。”
处理?
用的竟是处理二字。
殷辞月毫无反应,更加清楚无论是他母亲,或是现在的“殷夫人”,在他这位父亲眼中不过是彻头彻尾的工具。
见他毫无动容,殷家主又开始添加筹码,压低声音:“我会将你母亲的尸骨迁入祖坟,也会让她入祠堂,从今日起她便是殷家唯一的家母,不可替代,我会昭告天下为你母亲守灵三年。”
殷辞月牵动嘴角,淡淡道:“父亲考虑周全。”
是他放任了太长时间,或许在回乡途中陷入疯魔的殷夫人因心怀怨怼,将殷家家主杀死,会是个不错的轶事。
小骗子生气了,必须要用好消息来哄。
此刻正赶回主峰小院的宴落帆毫无由来地打了个喷嚏,然后转头看向自己背后的“小尾巴”,连佯装恼火的神情也维持不住:“你跟过来做什么?”
珂儿扭扭捏捏揉搓衣角,停住跟踪的脚步:“都是我跟小师姐说了这件事,所以才让小师姐受到惊吓还受了伤。”
“和谁都没有关系。”宴落帆无奈,怎么一个两个都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是殷夫人的问题。”
他才不会说是自己没反应过来的错,这种话简直是在为真正的施暴者开脱。
珂儿点点头,但仍在继续扭捏。
“怎么了?”
珂儿听到问话,眼睛亮晶晶:“我想和小师姐学功夫!”
宴落帆实事求是:“不实用,努力修炼才是要紧事。”
这便是拒绝了,珂儿沮丧低头,倒也没有继续请求,而是顺其自然地将话题引到别处,“小师姐你方才有一句话说得不对。”
宴落帆偏过头,茫然发问:“哪句?”
“殷师兄才不是没有关心,他看到小师姐被划伤时脸色可吓人了,我从没见到过这样的殷师兄……虽然之前也总是冷冰冰的,可给人感觉完全不一样。”珂儿一口气说了好长一通话。
宴落帆:“……”
错!
他不是在问哪一句错了,而是在问哪一句话没有错,从头到尾都是在强词夺理任性妄为。
看着珂儿眼巴巴瞅着他的模样,宴落帆悠悠摇头,“你觉得我没看出来?”
就是因为看出了殷辞月显而易见的在意和无法取舍,所以他才会不顾及形象,在那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依旧坚持蛮横作态。绝对不能任由这份感情继续发展下去,想到这里他扬起笑,做了个噤声的:“我是要他完全听我的话。”
珂儿表示不解。
宴落帆转过身,故作深沉,说着连自己都感觉傻乎乎的谎话:“无论我的话有没有错,想听到的答复只有低头认可。千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在我这里,当个毫无思想的木偶便已足够。”
好!他在心中给自己鼓掌,这番话足够狂妄和中二,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会觉得有病的程度。
可等他看向珂儿,从那张尚显稚嫩的脸上看到的却是恍悟。
“可我觉得殷师兄已经足够听小师姐的话了。”珂儿重重点头,然后发表看法。
宴落帆可不想带坏小孩子,“我刚才在胡说八道,不要往心里记。”
然后自觉羞耻迅速跑路,甚至还唤出坐骑灵兽,半句解释也不想多说。
说实话因为刚发完脾气,就算回到小院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殷辞月,要不干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冷上几日?然后再拿殷夫人的事多次说嘴,毕竟刚开始殷辞月心怀愧疚为必然,可时间一长自会厌烦。
宴落帆完全不知他打算拿来挑事的两人已经开始往绝路上走。
此刻演武台众人已然四散离去。
宋青望神情复杂,五官都要纠结到一起,客观评价道:“你父亲蛮狡诈阴险的,他应该知晓纵容……”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先住了嘴,可不能干涉旁人的家事,只能提起,“估计你这个继母下场不会很好,你那生闷气的小未婚妻大概也会满意。”
“不够。”
殷辞月终于答了话,掀起眼睫,眸光中尽是冷冽,可语气平静
“我该去为父亲送行。”
宋青望被这言语中的寒气冻得打了个冷战,谨慎道:“需我帮忙吗?”
无论殷辞月当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是出于朋友情谊,还是担心就算动手也护不住小未婚妻,总归没动手就是好事,要心怀感恩。他可不是记仇的人,一挑眉:“若要送他们一程,我可有不少好东西。”
殷辞月拒绝:“去做你本该做的事。”
宋青望“嗯?”了一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有什么事要忙?”
殷辞月给关键字:“思过崖。”
宋青望一拍脑门,这事一出,搞得他差点忘记找人,赶紧转过身一摆手,“齐长老那里还等我交人,得赶快到山门关那里问上一问。”
“不,”殷辞月思量片刻抬起头,“到主峰路上等。”
既然这样说自有他的道理,宋青望倒也没追问为何,看了眼天色迅速召出烈火鋃离去。
到主峰小路上等了半个时辰他才开始嘀咕,那个金舒荣又不是主峰弟子,待在这里等算怎么一回事?总该不会是准备来自行认错。
宋青望开始蹲在假山上打哈欠,无聊地数起眼前树杈上的绿叶个数,在数到第一百零三片时,一道脚步声渐近。他并不怀希望地看过去,激动的差点跌下来,“金舒荣,可让我等到你了!”
这对金舒荣可算不上好消息,这表明思过崖那边已经被发现,她也懒得挣扎,翻个白眼:“有什么惩罚等我找过落落再说。”
这个落落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宋青望挑挑眉,站稳后发问:“什么事先说来听听,说不准我会帮你将犯禁的事压下去呢?”
既然是能被殷辞月给猜到的行踪,这事肯定也与其有关联,多问一句又不是坏事。
金舒荣完全没理,就跟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继续上山走,宋青望三步并两步将人拦住,他嘴角弧度消失还真有点唬人,“说。”
……
“你可知道殷辞月在乞巧节庙会那日下山后去了哪里?他竟然去了春满楼,那可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去哪里还能做些什么事多说无益。我同春满楼内的花魁玉清交谈后得知,那日他一到春满楼便直接到了三层,一出手便是一颗上品灵石,而且行事极其无礼。”
金舒荣振振有词,义愤填膺,说到激动处还要一拍树干,打下数不清的落叶,“落落,你若不信可以随我去问那花魁。”
宋青望只想捂脸,这算是什么事?可他不能不管,只得打岔:“空口无凭。”
谁能想到都已经将人给提前拦住问话了,正回答着还能遇到宴落帆,当时就被逮了个正着。
于情于理这番话都绝不能相信。怎么?就殷辞月那耙耳朵的样子,就算他是真去了春满楼也绝对不是找姑娘!
只是刚好路过的宴落帆:“……”
他不该散步的。
还不是因为刚才背摔殷夫人时觉得力气差点火候,想着定是缺乏锻炼,多走上两步便好。
都怪这一时兴起,这被人揪住又能怎么回答?说当晚他也在场,对事情经过一清二楚?玉清说话的艺术有空一定要学一学,没一句是谎话,可合起来完全偏离事实。
宋青望见宴落帆闷声不吭,还以为是已经相信,“我说这个金舒荣可是出了名的灵石多,收买几个人也不算难事。”
“确实……”
宴落帆顺着往下说,垂眼盯着脚尖,“我会当面询问殷辞月此事。”
见状宋青望很想叹气,都已经能预想到这小祖宗又恼火的模样,他可算是竭尽全力了,又干巴巴地补充:“肯定是误会。”
宴落帆努力绷着脸,重重一点头:“嗯。”
他还能不清楚?
现在可是骑虎难下,他不想也不愿提起乞巧节那日发生的任何唯恐惟恐露出马脚,现在居然要主动去翻旧账。
宴落帆沉下脸色:“我自会判断。”
端着说话可真是有够累的,他赶紧将话题岔过,“殷辞月他人怎么没和你一起,心虚?”
宋青望一听这连声“辞月哥哥”都不叫,定是气恨了,一拍大腿回道:“正在山门关帮你出气,且等着吧。”
殷辞月这个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狠辣无情。
如此冷心冷肝本该毫无牵挂,却偏偏被这娇蛮任性的第一美人牵住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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