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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谁给你的


春满楼的大堂和二楼是全然不同的天地。若将大堂称为喧闹风尘的俗处,  那么二楼瞧着倒更像是文人墨客该到的书斋,若不是若隐若无的脂粉香味提醒,都要让来客怀疑是否来错了地方。

        宴落帆就差将茫然挂在脸上,  虽说答应上来,  可这和他想象中的纵情声色相差甚远,枉废了之前的心理建设。

        瞧着割裂,但从楼上仍可窥见到大堂中殷辞月身影,他默默朝房间所在方向凑了凑,  岂料听到几声不和谐的□□,又红着脸慌忙弹开。

        着一袭竹青将人带上来的男子注意到这一系列的小动作,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弯成月牙,狡黠一笑:“小公子这是在躲人?”

        宴落帆也不好隐瞒,信口胡诌了个借口:“我实在太想见玉清小姐一面,借了他不少钱,这是过来讨债的。”

        说完,  又担忧男子是个正义人士会将他交出去,赶忙找补了一句:“我之后一定会还的,  但今天不太方便,你不要……”

        说到这里,男子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回了一声轻笑:“当然,我怎么会将春满楼的客人交出去,尽管放心。”

        心里却并没相信这番话。

        这小公子从头到脚没一件俗物,  就连这一身衣裳布料都是价值千金的云锦,  更别提上面的绣纹又花费绣娘多少工夫。这样的人居然说自己欠了别人的钱,  放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只是既然这小公子隐瞒,  也不好过分追问。

        依他看,  楼下前来找人的俊朗公子瞧着不是来讨债,倒像是来捉奸的。

        他将人引入房间轻轻合上门扉,似是无意提及:“这么说来,小公子确实很想见玉清小姐。”

        “自然。”宴落帆回忆着中路人甲的说辞,仿照着回答,“花魁玉清是让多少人都魂牵梦萦的人物,可想见上一面,可是要比登天还难,我也只能借一些钱又靠乞巧节的机会才能来碰碰运气。”

        说完他目光落到房间陈设上,比想象中要典雅许多,就是标准古人该住的阁房,瓷罐木桌,雕梁画栋,精雕细琢而不失古朴。

        宴落帆响起一直都没有追问男子身份,“你在这春满楼是管事、客人还是其他什么?”

        男子举手投足都带着惑人的味道,动作轻柔行礼,声音更是温润若清泉:“奴名唤潮笙,哀思如潮的潮,凤管鸾笙的笙。说来惭愧,奴不过是一委身于人的卖笑小倌罢了。”

        宴落帆:“……”为什么突然换自称?

        他在这古代虽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知道这小倌儿是个什么职业,一时语无伦次:“那你叫我过来是……我、我不喜欢这个,是为玉清小姐来的。当然!我还会给你灵石的,你想赎身,还是做其他什么都行!”

        “小公子不是说自己都需要借钱了吗?”潮笙轻笑两声,“奴又怎忍心去要你的钱?”

        “小公子不必心忧,奴只是想帮忙,结一段良缘罢了。”

        话说到这种地步,宴落帆只好犹犹豫豫地坐下,拘谨得像块木头,眼睛都不敢乱动一下。

        现在实属进退两难,要出去说不准一开门刚好撞上找人的殷辞月。那他的形象就要在欺骗人感情期间还出来喝花酒上,再多加一条喜欢男子。说实话他本人是毫无偏见,可这个设定在比钢管还直的男频主角眼里绝对是纯粹大变态。

        他正犹豫,潮笙沏了一盏茶水,偏过头含笑道:“小公子不好龙阳,奴能理解的,您可以将奴当成寻常友人。”

        宴落帆只好将茶水接过,朝床底瞄了一眼发现是实心的后忍不住询问:“潮笙,你这里有能躲的地方吗?”

        “小公子若真不想被发现,奴倒是有法子,就是不知道……”

        潮笙言尽于此,宴落帆也很配合地追问:“直说就好。”

        “小公子戴面具定是不愿以真实样貌示人,可这双眼睛却是轻易无法隐藏。”潮笙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即将碰触时收回,“若小公子愿信任,奴可尝试一二。”

        只是有几分暴殄天物。

        宴落帆没有第一时间答复,而是盯着潮笙涂脂抹粉的脸看了半晌,最后得出确实看不出真实样貌的结论,可这不太自然。

        这时潮笙补充,“我在春满楼多年,也有一技傍身,这道画皮术定能帮到公子。”

        不知什么时候,自称又换了回来,不过不是重点。

        画皮术一听就是那种能将人直接变副模样的神奇技术。

        宴落帆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他对这种玄幻世界特有的玩意很好奇,“最好将我画得丑陋一些,能成为那种看着很雄壮的络腮胡更好。”

        潮笙面带纵容,却摇了摇头,“楼下那位公子已经知晓了半张脸的样貌,过分夸张反而添足。”

        然后他站起身,伸手去取面具,过程顺利,没得到丝毫阻拦,可等看到那张完整的面庞他难免失神。

        倒是幻想过这小公子的样貌,猜测会精致讨喜,可当真看到的那一瞬,他意识到自己的幻想过分保守,不由得为之动容。

        这张脸就算比之姐姐也是分毫不差。

        小公子正抬眼望向他,较之鸦羽毫不逊色的浓密眼睫掀起,眸光眼神是毫无棱角攻击性的柔软,偏偏长了张该被称为“殃民祸国”的脸,在这无可挑剔的绝色上无论做出任何改变都是亵渎。

        宴落帆见潮笙停止动作,面带茫然地开口催促:“怎么,这张脸是很难画?要不然还是算了……”

        说着他就要将面具重新带回。

        潮笙眼疾手快地进行阻拦。

        他诚实回答:“确实难画。”毕竟没人会忍心在这张脸上进行涂抹。

        “小公子不必担忧,我方才只是在想该画成什么样子最为合适,像您说的莽汉和胡子断然不可,怎么画都会违和。”

        潮笙略一沉吟,突然恍悟:“倒不如将您画成女子,一定……”

        宴落帆立刻打断:“这个绝对不行。”无异于不打自招。

        “将我往丑陋里画就好,嘴歪眼斜什么都行,就是不要换成女子。”

        “这是为何?”

        潮笙最擅洞察人心,明知客人刻意回避的内容就不应去追问,但他下意识地想要了解眼前人的更多。

        宴落帆自然闪烁其词,请求道:“快些画吧,我担心他就快过来了。”

        被美人这样请求,潮笙不再拖沓立刻动起手来,从妆台中掏出了一只镶金木匣,又拿出工具开始在那张令人沉醉的脸上刻画,动作轻柔如待珍宝。

        宴落帆任由别人在脸上捯饬,顺便偷偷放出神识观察殷辞月的动向。

        此时殷辞月仍在大堂,“方才一袭暗红纹锦袍的人你可见过?”

        毕竟两人周身气度不似常人,老鸨听到问题的瞬间便联想到了她招来的那个小公子,可做她这门生意就没有透露客人行踪的道理,于是她撒谎道:“公子莫不是看错了,我从没见到过这么一个人。”

        殷辞月扫视大堂确实没找到人,目光朝二楼落去,面若寒霜。

        由于这气质拒人千里,一时也没人敢上前阻拦,只得任由他朝二楼走去。

        宴落帆有些心慌,坐在木凳上原地踏步,“我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潮笙仍旧不慌不忙,像是在篆刻艺术的木匠,最后在眼前小公子的眼尾处落下一点。

        术成。

        千娇百媚的红色泪痣,昳丽多情惑人心神。

        他将铜镜摆过去展示,有几分得意:“小公子可还能认出自己是谁?”

        宴落帆一时被震慑住,对镜子里这个眉眼妖异的人一些,这随便勾勾唇角都浪荡轻佻,瞧着就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完全没有半分他之前的模样。

        这谁能认出来?

        “太厉害了。”他不由得由衷感叹。

        潮笙也是受之无愧,又将面具给帮忙戴了回去,解释道:“这样才不算刻意隐瞒,更不会引起怀疑。”当然,也有私心,无论现在这张脸有多完美却仍敌不过真实样貌半分,让他一直望着实在心痛。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敲响,而且很是急促。

        宴落帆不由得愣住,却又不敢继续用神识探知,最后还是潮笙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将门打开,原来是个小丫鬟正慌慌张张地端着茶盏,活像抓住救命稻草:“潮笙公子,您快点去看看玉清姑娘,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去献舞。”

        “好,我这就过去。”潮笙报以一笑,然后对坐在原处的宴落帆邀请,“小公子不是说要见我姐姐,倒不如一同前往。毕竟你孤身一人留在此处也显得古怪。”

        宴落帆被最后这句给说动,起身道谢,然后跟上。

        从殷辞月刚才说的那番话已经可以断定就是冲着他来的,这可该如何是好?

        他出神了还没片刻,人已经被引上三楼。

        这春满楼三层是独属于玉清小姐一人的住处,花魁特有的殊荣。映入眼帘的又是全然不同的陈设,倒真合了春满这个名字,不同于之前略显刺鼻的脂粉味,而是天然花香,步廊的两侧更是栽满琳琅花草。

        刚走近房门便听到里面传出的怒骂以及茶盏摔碎的声响。

        “我说今日不想跳舞,你们是听不懂人话?”

        “玉清小姐,今日乞巧不知多少人是冲您来的,这要是不出去,那我们……”

        “我不管!说不想跳就是不想跳,将他们的灵石通通退回去,若还不够便从我的私房里取。”

        “玉清小姐……”小丫鬟欲哭无泪。

        潮笙倒习以为常,走进房门迈过的一地碎渣走向屏风后,轻唤一声:“阿姊,不要任性,你真忍心让那么多人失望而归?”

        宴落帆闻着满屋子的浓郁花香都不敢吱声,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当着人家弟弟的面去抒发向姐姐的喜欢,没被打一顿就算好的了。

        也不知道殷辞月没找到人现在放弃了没有,他什么时候能离开。

        放弃自然不可能——

        既然多加遮掩并刻意隐瞒,足以说明这件事的古怪。要知道临谷峪山脚下的乞巧庙会,不知有多少修士混入其中,为防生乱,都有专门进行管理,不允许私自使用道法仙术。殷辞月亲眼看见人进来的,总不可能跑了。

        春满楼二层。

        老鸨在后面跟着,“我说小公子,你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这儿是真没进过您说的那人。”

        然而殷辞月却看到了消失在楼梯转角的一抹暗红云锦,他不胜其烦丢给老鸨一颗上品灵石,“我要去三楼。”

        这一颗上品灵石可就是一千中品,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东西。老鸨立刻转了话锋,将灵石收入囊中,满脸堆笑:“好,我这就带您过去,那可是我们玉清小姐的住处,让她陪您喝两盏茶水。”

        对不起了那位小公子,毕竟有钱的才是大爷。

        与此同时,春满楼三层,“那些人里连半个长得好看的都没有,简直就是在消磨我的时间。”

        宴落帆不曾想到在中冰清玉洁若谪仙转世的玉清小姐,竟然有这么个颜控属性。

        此刻潮笙突然转头回望,正当他在不知所措时,笑道:“谁说一个长得好看的没有?这小公子可是专门为你而来,说是借了旁人的钱还要被讨债。你可忍心让他失望?”

        玉清“啪”一下将屏风推到一边,出现在众人面前。

        蛾眉曼睩、韶颜稚齿,当下这冷颜不语的模样清冷而高傲,如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白莲,骄矜纯白。

        可谪仙般的人物正直勾勾地审视,并在心底进行评估:不摘掉面具这眉眼和轮廓倒是合格,不过“你真是为我来的,那就摘一下面具让我看看。”

        宴落帆见潮笙对他点头,也就配合地将玉面狐狸面具摘下,诚实回答:“这你弟弟帮我画出来的,我本人……”

        潮笙插话:“比这还好看数千倍。”

        玉清知道自家弟弟不会骗自己,当时眼前一亮准备动手,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

        呈现在老鸨和殷辞月面前的刚好是花魁准备对客人动手动脚的一幕。

        老鸨脸上挂不住,“玉清,这是在做什么?”

        玉清悻悻地收手,偏过头打量两眼,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这公子倒是俊朗,只是为什么带到我这儿?”

        老鸨不好意思地朝宴落帆所在位置看了一眼,回答道:“似乎是过来找这位小公子的。”

        宴落帆准备装痴卖傻,指指自己后,茫然发问:“你找我?你找我干什么?”

        殷辞月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最后目光落到他腰间的玉佩上,沉声道:“你的玉佩从何而来?”

        宴落帆看了他几眼,发现自己随手拿来搭配衣袍的玉佩确实曾在郾城戴过,但他丝毫不慌,至少表面如此。

        他想到此刻自己风流公子的样貌,随口编撰故事:“一位小姐送给我的。你要知道今日是乞巧节,送香囊玉佩是很正常的事。”

        殷辞月并没对这番言论发表看法,他冷声询问:“她是何样貌?”

        “你是指送我玉佩的那位小姐?”宴落帆明知故问,佯装思考,“夜色太暗,我看不真切,而且她当时临走前才将手中面具摘下塞给了我。大概身形比我稍矮一点?应当是俊俏的。”

        他说完还将自己的面具连同储物袋里塞的猪头面具拿出展示。

        “那位小姐莫不是你的心上人?你也不必为此烦心,不过一块玉佩而已,什么都说明不了。”要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将自己塑造成什么见色起意的人物,关键玉佩这物件要是说捡得也不合适。

        殷辞月硬直眼睫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上前一步,追问:“为何送你?”

        宴落帆现在很担心自己被打,所以他利落干脆地摇头,眉头纠结到一起,“我的样貌比较讨人喜欢?”

        这话任谁听都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

        他慌忙找补,“你现在是在寻那位小姐?我和她是在放河灯那里分别的,你要是想找……”

        “将玉佩给我。”殷辞月声线比以往更为冷冽。

        不是,这就有点不讲理了吧?宴落帆可算知道那些师兄手中的传音灵佩是如何被要走的了,这样想着,手里还是乖乖交出去,继续明知故问,毕竟搞得太顺从也不合常理。

        “你和那位姑娘。是已经定终身的关系吗?”

        “没错。”

        谁知道殷辞月会这样回答,宴落帆差点没绷住,这人怎么能说假话不眨眼,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定过终身?

        当然要戳破也绝不可能,他也只能任由殷辞月继续往下说,还得认真聆听。

        “以后不许接近她。”

        “真不讲理!”这句话并非出自宴落帆之口,而是一直旁观的玉清。

        “要我说那姑娘喜欢谁自然要各凭本事,你这般威胁他算是怎么回事?”

        潮笙倒是察觉出几分不对,劝道:“阿姊,不要多管闲事。”

        宴落帆也不想无关人员参与到里面,立刻做出保证:“我本就不会再和她见面。”

        殷辞月正打算转身离去,又回想起什么,逼近宴落帆,然后将那个猪头面具夺走,“她是我未婚妻。”

        临走还要宣示主权,留下宴落帆一脸无语。

        幸亏他没多说几样东西否则直接被抢劫。

        老鸨赶紧跟在殷辞月身后,毕竟是个出手阔绰的大鱼可不能轻易放走,嘴里还在说着:“公子这次不开心,下次有机会还可以来,我们春满楼的姑娘都很会说话的。”

        等人离开,玉清终于忍无可忍,她平日都是被捧着哪里见过这么冷脸蛮横的人,“他是临谷峪的弟子?没成想居然是这个样子,蛮横霸道!那女子是他未婚妻,他怎么不去和他未婚妻横?小公子,你千万不要难过。”

        “没事,我不伤心。”宴落帆回答,顺便拉开二人距离。

        他估摸着等回临谷峪还要被盘问,要提前串联好逻辑才行,比如说他们是怎么相遇、怎么相识,东西又是为什么送出去。

        “小公子不是说那是来讨债的人?”

        哦,这里还有件事情没解决。宴落帆扶额:“这个……”他还没想好借口。

        潮笙摇摇头笑道:“我并非逼问,既然小公子不愿说,我也不会强求。”

        宴落帆当即松了一口气,轻声道谢。

        玉清倒是很难过,瘪瘪嘴,手指扣动屏风:“所以说是为了我而来也是假的喽?”

        宴落帆讪笑两声。

        玉清没在此事上多做纠结,催促身侧的潮笙,“既然人已经糊弄过去,弟弟你能不能把他的画皮去除,让我看看他真实的模样到底有多俊俏?”

        毕竟确实让人家帮了忙,宴落帆不好推脱,接过潮笙递过来的透明药水涂抹在脸上,将真实面目展露人前。

        岂料玉清却是直接瞪大了一双杏眼,满是不可置信,指着人讲话颠三倒四:“你长得、长得……你到底是谁?!”

        “阿姊,不要无理取闹。”

        “不是。”

        玉清摇晃着脑袋,没有半分淡定的模样,立刻转身走到书阁翻来覆去,终于找出画轴又慌忙赶回,“他长得好像这画中的人。”

        “这是什么画?”潮笙发问。

        “是你,美人榜第一的宴落帆!你到底是男是女?”说着玉清将画轴打开,确定极为相似,她作为万年老二,每日都会看上几遍的人又怎会随便错认。

        现在倒是轮到宴落帆怀念那个体验生活小少爷画的抽象图了,那都认不出来谁是谁。

        他下意识否认:“不是我。”

        玉清视线上下扫视,持怀疑态度:“不是?你觉得我可相信?”

        宴落帆看着那与他八分相像的画,咬唇道:“我……是她的兄长,所以长得有几分相似。”

        玉清算是发现了,这第一美人有点傻乎乎的,和她心目中蛇蝎美人的劲敌形象大不相同,慢条斯理找出破绽:“那你怎能解释方才那殷辞月为何来寻你这第一美人的兄长,而你却还说和你妹妹一面之缘?”

        宴落帆编不下去了,他选择放弃,抿抿嘴:“你如何知道他是殷辞月?”

        玉清挑了挑柳叶眉:“临谷峪赠予首徒的掌门玉令,恐怕没人会不认识。”

        原来如此,毕竟从一开始殷辞月也没暴露过临谷峪弟子的身份,而玉清却已做下判断。

        宴落帆决定最后拯救一下自己的马甲,中玉清也并非恶毒的角色,“我确实是宴落帆,这次说来话长,可没有要故意诓骗的意思,你们能不能不要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我可以给你们很多灵石……”

        玉清打断:“我不在意,不过你确实是男子不错吧?”

        “果然我确实是这修真界最美的女子不错,你是男人,这一点正合我意。”玉清弯起眉眼,哥俩好地拍拍眼前人的肩膀,“我在这春满楼最不缺的便是灵石,不会去故意透露你身份的。而且就算我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吧?”

        “话虽如此,你装作女子不会是因为喜欢男子吧?”

        话题是怎么转到这里的?宴落帆一时无法理解,但不妨碍他退后半步,“没有的事。”

        “时候已晚,我必须要赶回临谷峪,希望今日发生的事你们不要告知任何人。”他重申请求。

        玉清颔首,越看眼前人越顺眼:“我有预感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要下山来看我哦。”

        宴落帆先是离开这房门,半刻后又慌忙退回,解释道:“你、你们这里有没有空房间?我需要换成女子衣物回去。”

        此刻星岚峰,确实如他想的那样,殷辞月正待在小院里等待,回想到那男子说话时不断颤动的眼睫,感到熟悉。

        夜色渐暗,终于在月上树梢时,他等到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宴落帆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深呼吸两三次,终于在秋叶棠树下寻到那人影,瞧着近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携一身寒气。

        殷辞月掀起长睫,语气寻常,似乎是在谈论天气吃食,问:“落落今日可有送给一男子玉佩?”

        宴落帆故作惊讶,当即决定倒打一耙:“难不成你跟踪我?殷辞月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想要送给谁是我的自由……”

        剩下的话被堵在喉咙,他人已经被拉住手腕,然后被拽入略带凉意的怀里。

        “落落。”

        这呼唤中含着克制。

        殷辞月以为时间还长,这小骗子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上旁人,但一想到手心这块玉佩他眸色越发阴沉,将人箍得更紧,闻到在这人身上从未有过的胭脂香味。

        和春满楼味道相同。

        而这时宴落帆手忙脚乱将人推开,抱着胳膊:“所以你现在是过来质问我?”

        他决定试探一下殷辞月的底线,“如果我就是心悦他,所以才送玉佩……”

        “那我便杀了他。”

        “什么?”宴落帆怀疑自己听错,“你不是这种人。”

        殷辞月凤眸微沉,当时落落也在春满楼,又或许……那说谎的男子就是她本人?他观察着眼前未婚妻的神色,看着那由于不安而轻颤的眼睫,冷声回应:“我是。”

        这样落落同其他男子接触时会心怀忌惮。

        “落落没什么想解释的?”

        比如,为何身着男子衣裳,为何要出现在春满楼,为何要撒谎?

        小骗子。

        “那么我……”宴落帆说不下去了,甩甩手,“我不喜欢他,我谁都不喜欢,我只喜欢自己。你高兴了,能走了?”

        宴落帆说完这番话,转身大力推开房门,结果一转眼看到妆台上被遗忘的月白衣衫,当时瞳孔地震。

        要知道殷辞月还在身后并未离开,只要稍微再往这里走两步,或者朝旁边挪动一分便能看见这房间中的男人衣裳。

        妆台不应该对门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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