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什、什么?!
陆氏这话来得太过突然, 不仅是毫无准备的陆英霎时如遭雷击地傻在了那,就是围观群众和正在气头上的陈氏也惊呆了。
原本嘈杂的大门口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最后还是陈氏先面色大变地反应过来想追问, 可就在这时,镇北王妃姜氏被人搀扶着出来了。
“母妃?”看见姜氏,陆氏面色一变,快步上前扶住了她,“您怎么出来了?”
镇北王妃姜氏是个慈眉善目,看起来非常睿智和气的妇人。她今年年近六十,脸上已满是岁月的痕迹,但眉眼间还能看出年轻时的秀美端方。
陆氏就是像了她。
不过因为生陆湛时难产落下了病根, 姜氏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平时里需仔细将养着。
这次因为阮柔小产的事, 她气怒太过,已经好几日没下床。方才实在是在屋里待闷了, 才会让人扶着她出屋透透气。谁知刚出屋没走几步, 就听见两个小丫鬟在议论陈氏的事。
姜氏察觉不对一问, 很快就问出了这事,于是就让丫鬟扶着她出来了。
不过她出来得晚了一步, 没听见陆氏刚才的话。所以这会儿她只拍拍陆氏的手,看向陈氏温声说了句:“我来请亲家母进府说话。方才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亲家母放心,我和王爷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陈氏没想到姜氏会亲自出来请她,这让她愕然之余心情很是复杂。
她的夫君,也就是阮柔的父亲是镇北王麾下的将领, 跟随镇北王在沙场上驰骋了一生,最后战死沙场。
镇北王夫妇怜悯他们孤儿寡母生活不易,不仅没有因为她丈夫的死取消两家婚事, 还一直对她和她儿子照顾有加。
陈氏因此一直都很敬仰也很感激他们。
可他们两口子再好,也架不住他们的儿子是个混账东西。阮柔嫁进王府三年多的时间里,没少被陆成安冷落欺辱。虽然她从来不说,可陈氏有眼睛也有耳朵,自己会看会听。
这次她被陆成安生生打至小产,陈氏心疼之余,难免也有些迁怒镇北王夫妇。毕竟子不教,父之过,陆成安的恶行很难说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之前她选择接受道歉,忍下这事,是因为他们处理及时,态度诚恳,陆成安也受到了严惩,她不好再不依不饶。
可陆英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态度,却让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她,忍不住又心生怀疑,他们镇北王府的人,是不是都只是在做表面功夫给她和外头的人看?
陈氏不是那种卖女求荣的人,相反她很爱自己的女儿,所以想到这里,她就再也压不下心疼和愤怒,彻底爆发了。
她说要带女儿和离归家也不是说着玩的,而是真的打定了主意。之所以跑到王府大门口来闹,则是想叫世人都知道和离之事错不在她女儿,顺便出出心头恶气。
然而陆氏的到来和她刚才那句惊雷一般的话,却让她满心的怒意都被震惊给盖过了。加上姜氏都亲自拖着病体出来请她了,陈氏不能也没法再闹下去,这会儿便终是暂时忍下满腹惊疑,顺着台阶下来了:“妾身知道王妃近日身体欠佳,本不想惊扰王妃,所以才在这里静等王爷,不想王妃还是知道了。既如此,那就进府再说吧。”
有风吹来,姜氏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而后才点头道:“请。”
毕竟是家丑,陆氏本也没打算当众跟陆英对质,闻言眼神冷然地扫向她,说了句“姑姑也请吧”,就扶着母亲进府去了。
陆英:“……”
陆英被她这一眼看得心脏剧烈紧缩。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成功隐瞒了二十多年,并且一直以为能隐瞒一辈子的秘密会突然被人发现,还毫无征兆地爆出来。
这让本就被陈氏弄得心烦意乱的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会儿根本不知该怎么反应,只能浑浑噩噩地在丫鬟的搀扶下跟上众人的脚步。
一行人去了王府前院待客的正堂。
她们前脚刚进屋坐下,后脚镇北王陆靖也回来了。
陆靖是陆氏派人叫回来的。陆氏跟皇后关系不错,方才是借皇后的路子给正在御书房面圣的老父亲递了话,才使得他急匆匆赶回来。
陆靖今年也快六十岁了,他的须发皆已斑白,面容也满是风霜,但身材依然高大强健,行走间脚步生风,满身令人不敢直视的威势。
他有着一张与陆湛同样冷肃刚硬的脸,只是因上了年纪又留了胡须,看起来没有年轻时那般与陆湛相像。
不过父子俩身形和气质还是会给人一种一脉相承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云水村,贺兰玦会从陆湛身上看到自家外祖父身影的原因。
这会儿看见陆靖,大家都纷纷起身行礼。
陆靖摆手让众人免礼,末了大步走向姜氏,眉头微拧道:“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起来了?”
“躺久了身子也难受,便起来活动活动。”
正事在前,姜氏没有多说,示意陆靖在自己身边坐下后,忍着疲累看向了陈氏:“王爷也回来了,亲家母,有什么想说的,你尽可以说了。”
陈氏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惊疑和急切,一听这话立即就转头看向了陆氏:“我想先问问贺兰夫人,她刚才在外头说陆成安并不是王爷王妃的血脉,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
不仅姜氏愕然怔住,陆靖也被这话听得一愣,霍然朝长女看去。
宫里人多眼杂,陆氏让人给父亲传话时,只说家里出了大事,没说具体是什么。这会儿见该在的人都在了,她才起身走到父母身前行了一礼,沉声说出了当年的真相:“父王,母妃,陆成安确实不是你们的儿子,当年母妃生小弟时,有人收买了母妃的贴身丫鬟凝香,让她把刚出生的小弟和她自己的儿子偷换了!”
这话不亚于晴天霹雳,陈氏惊得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陆英也瞬间白了脸。
毫无心理准备的姜氏则是脑袋一嗡,整个人懵在了那。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性格沉稳如山的陆靖也面色猝变地僵住了:“你……你说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
陆氏没给陆英反应的机会,言简意赅,语速极快地把自己是怎么怀疑上陆成安,又是怎么查到真相的说了一遍。
最后她从怀里拿出了那个名叫凝香的丫鬟留下的遗书,目光冰冷地盯向了陆英:“这是凝香留下的遗书,上面清楚交代了当年的一切,也明确指出了当年收买指使她这么做的人,就是你们疼爱了多年也信任了多年的,我的亲姑姑,陆英!”
屋里顿时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敢置信地落在了陆英身上。
而陆英,她已经手脚发软,满身冷汗,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我不是,我没有!”过了好过一会儿,她才从惊骇和恐惧中回过神,连声否认道,“大哥,大嫂,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阿琼为什么要这般污蔑我,这……这也太荒唐了!那是我的亲侄儿,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狠心的事情来?!”
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会儿心慌得厉害,但她非常清楚自己绝对不能承认罪行,否则她和陆成安就完蛋了。
“把这遗书拿来……拿来给我看看。”这个时候,是姜氏率先回神开口。
陆氏见母亲本就带着病色的脸越发苍白,说话声音也有些发颤,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担心。
但她知道这是避不可免的,因为伤害已经造成,不管什么时候让她知道,她都得遭受这番痛苦。
想到这,她眼神越发冷厉地扫了陆英一眼,上前两步把那封遗书送到了姜氏手里。
姜氏低头一看,越看呼吸越急促:“这确实是……是凝香的字迹,她的字是我亲自教的,我不会认错……”
巨大的愤怒和痛苦席卷了她的心神,姜氏再也无法自控地站起身,重重把手边案几上的茶盏扫落在地,眼泪涌了出来,“陆!英!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瓷器碎裂声尖锐刺耳,陆英骇得浑身一颤,但还是死死咬紧牙关,拼命否认:“我没有!我没有那么做!字迹可以仿写,遗书可以伪造,谁能证明这封遗书真的是凝香所写?!是有人陷害我……是有人刻意想陷害我!大哥,大嫂,我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成安也是你们一手养大的,你们不能不信我和成安,却去相信这样一封来历不明,居心叵测的所谓遗书啊!”
陆靖这时也已经接过妻子手里的遗书看完。
他没有理会陆英的喊冤,而是铁青着脸扶住妻子,一边帮她顺气一边问长女:“除了这封遗书,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有。”眼看时机已经差不多,陆氏点头看向了门外,“我不仅有其他证据,我还把真正的小弟找回来了。”
“什么?!”
这话一出,正在用力喘息的姜氏顿时瞪大了泪眼。陆靖也面露惊愕,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往外面看去。
“阿湛,进来拜见父王母妃吧。”
陆氏来时带了一个丫鬟和三个侍卫,陆湛就和那三个侍卫站在一起,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陆氏身上,他又刻意低着头收敛了气息,所以没人注意到他。
这会儿听见陆氏的话,一直候在门外的他微微一顿,呼吸微顿地稳了稳心神,抬目照做。
高大挺拔的青年迈着大长腿,步子稳健地走了进大堂。
他的轮廓深邃利落,如同刀削,五官冷硬肃然,俊朗非凡,和堂上的镇北王足有四五分相似。除此之外,他身上那股正直刚硬,百折不屈的气质,更是让人乍眼一看就会想起镇北王。
姜氏看得眼前阵阵发晕,眼泪彻底止不住了。陆靖也难得心神大震地愣在那。
因为外人的身份一直没有说话,只忍着心中纷乱静等结果的陈氏,也被陆湛的突然出现看得霍然变了脸色。
至于好不容易才从惊变中回过神,正疯狂转动脑袋想着脱困之法的陆英,则是再次如遭雷击地傻住了。
屋里再次变得死寂。
“陆湛拜见王爷,王妃。”
直到陆湛走至陆氏身边站定,屈身冲镇北王夫妇行了个大礼,陆英才再也无法自控地尖叫出声:“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人一定是背后想害我的人刻意找来的!大哥,大嫂,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这世上、这世上常有长得相似的人,这并不能说明他就是你们的孩子啊!你们想想成安,成安他长得也很像大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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