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相遇陆珩,她是谁?
陆珩和惯常的军戎之人不同, 他嘴边总挂着笑,甜言蜜语不重样,和王言卿印象中不苟言笑的军人差距甚大。她笑笑, 心里却突兀地划过一丝疑问。
她是陆珩的养妹, 陆珩么要用“金屋藏娇”这样的字眼呢?陆珩这句话时不假思索, 可见本能觉得她住在陆家不安全。可是她过去十年, 不一直住在这里吗?
王言卿觉得些奇怪, 如今正值年关, 事务繁多, 兴许陆珩忙岔吧。王言卿没多想, 对陆珩:“二哥别拿我开玩笑。今日除夕,二哥忙一年, 好生歇歇吧。”
这两天大概算是陆珩一年中最清闲的日子,如果过年时忙, 那后面只会更没日没夜。难得心情好, 陆珩刻意不去想镇抚司的事, :“这些日子我忙着外面的事, 疏忽卿卿。今天时间,卿卿想做么?”
这话将王言卿问住,她全天在府里, 并不觉得过年和往日么不同,唯一的区别是陆珩在。她想想, 问:“以往, 我和二哥消遣么?”
王言卿完,认真地看陆珩。陆珩面对着这双澄净空明、信任依赖的眼眸,一瞬间词穷。
谎话编的再天衣缝,也法改变事实。如果真是从小玩到大的养兄妹, 必很多共同爱好,可是,陆珩不是。
陆珩只停顿瞬息,笑着:“消遣倒是很多,端看卿卿愿不愿意陪我。”
王言卿当真,立刻道:“我当愿意。二哥想做么?”
陆珩在他擅长的事情中飞快过一遍,觉得唯独下棋最适合男女独处。其他看、『射』箭、练武,太煞风景。
陆珩:“你许久没陪二哥下棋,愿不愿意一局?”
王言卿自点头。陆珩发话,灵犀灵鸾很快在梢间摆棋盘,王言卿坐到棋局边,拿起白子看看,本能觉得陌生。
她似乎,并不时常下棋。这奇怪,二哥喜欢下棋,算她不擅长棋,也不该觉得生疏啊。
陆珩坐好,抬眸瞥到她盯着白子,若所思,心里忽的一紧。他大意,傅霆州并不喜欢下棋,估计王言卿以前也没接触过多少,莫非她发现不对?陆珩面不改『色』,慢慢:“怎么,又不愿意?你以前总不情愿陪我下棋,现在长大,不喜欢?”
陆珩暗暗透『露』出王言卿以前不耐烦下棋的信息。王言卿顺着这个思路想觉得道,陆珩下棋肯定很厉害,她年幼时永远赢不,可以解么不情愿拿棋。但王言卿转瞬又觉得不对劲,算她总输,按她的『性』子,也不至于『毛』躁到坐不下吧?
陆珩不敢让王言卿深想,赶紧打断:“好,该落子。你先。”
王言卿提醒道:“二哥,你执黑子。”
陆珩摇头,示意她没关系。王言卿落一子,陆珩不紧不慢跟上,再拿二个棋子时,王言卿犹豫。
这该怎么下?
陆珩看出王言卿不会,一边教她,一边缓慢落子。王言卿在陆珩的指点下完成一局,输赢自毫悬念,但经过一局,王言卿学会好些技巧,二局再开始,她能自己走几步。
陆珩目『露』赞赏,道:“不错,懂得举一反三。”
陆珩嘴里时常冒出甜言蜜语,王言卿也不知道陆珩是真心夸她,是故意好话哄她开心。她放下一枚棋子,些不好意思地:“二哥太让着我,我哪里能和二哥比?”
虽只下一局半,但王言卿已经感受到陆珩强大的算棋能力。她甚至怀疑,她放一子时,陆珩把她接下十步算好。
陆珩当不会打击她,含笑道:“是卿卿进步大。”
王言卿也觉得自己算可以,没她想象中那样『药』可救。她手指拈起一枚温润的玉棋,自言自语般低喃:“我似乎也没那么笨,么小时候学不会呢?”
陆珩笑意不变,心里却颇觉棘手。完,挖一个坑,之后要用数坑填上,早知如此,他煞风景地去『射』箭。
二局其实毫悬念,但陆珩让王言卿多下一会,意喂棋,引导她学习棋路。但再让也尽头,二局终,王言卿一边往棋盘里捡棋子,一边问:“二哥么喜欢下棋呢?”
陆珩指指脑子,:“练习这里。”
练武可以让他耳清目明,反应灵敏,遇到危险更好地活下。而下棋,可以让他不遇到危险。
在朝堂中,冷静和耐心,才是最重要的。
王言卿点头应下,心里越越奇怪,按二哥喜欢的东西,她再不耐烦也会跟着学,何她对棋子全陌生呢?她想着,便问出:“既如此,当初二哥么不『逼』着我学?”
陆珩微微停顿,旋即笑着:“二哥哪舍得『逼』你。不喜欢不学是,我们兄妹没必要么一样。”
是吗?王言卿垂头,低不可闻喃喃:“可是,我想和二哥一样。”
陆珩听到,他眼睛动动,正要么,外面传灵犀的禀报声:“指挥使,外客。”
以陆珩的职位,过年想和他套近乎、走门路的人数不胜数,陆珩不想和这些人耽误时间,一概拒。能让陆家门房不敢推拒的唯几人,灵犀专门过通禀……
陆珩目光扫过王言卿,心里已经数。陆珩问:“是谁?”
“镇远侯。”
陆珩毫不意外,他笑意不变,但眼睛里的光一下子变冷。王言卿看出二哥心情不好,同样皱着眉问:“他做么?”
“能么,些人贼心不死。”陆珩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对王言卿,“卿卿,这种讨人厌的苍蝇你不用见。你先回去,一会我去找你。”
王言卿点头,毫二话站起,轻轻福身:“二哥,我先走。”
陆珩坐在原位,看到王言卿往门口走去,一言不发,任由丫鬟给她系上斗篷。她换身全的云锦袄裙,上面是对襟白绫长袄,领口和衣襟缀着金纽扣,因在家里,她里面没穿太厚的衣服,长袄肩膀、腰身很纤细,过腰后骤变宽,在膝盖处分叉,『露』出下面茜红『色』马面裙。裙褶打的细而讲究,将白绫袄下摆微微撑起,显得她腰身尤纤细柔美,隆重又端庄。
陆珩一下没一下拨弄棋子,声打量王言卿换衣。他看一会,不得不承认她这一身赏心悦目。今日过年,她不能像往常一样穿一身素,所以穿茜红长裙,但陆松的孝期毕竟没过,她特意挑白『色』的长袄,用大面积的白压淡红『色』。这套白绫袄用的是松江府出产的绫布,质地上乘,光泽感尤好,虽颜『色』素,但穿着丝毫不显寡淡,反而一种低调内敛的贵气。
陆珩不喜欢不知轻重、取闹的女子,但她在这方面却过于乖巧懂事。动替并不存在的养父守孝,听到陆珩客,毫怨言离开。她知不知道,陆珩要见的那个人,才是真正从小对她好、一直在寻找她的二哥哥?
她如此乖巧,时候让陆珩不忍心再骗她。而这份不忍心,终究只瞬息。
王言卿在袄裙外披白『色』狐裘,远远对陆珩行礼,便折身出去。陆珩微笑着目送她离开,等人走后,陆珩才从棋盘边站起身,慢慢走到明间。
陆珩等一会,忖度王言卿应该走出去,才对人:“带镇远侯进吧……”
他话音没落,外面传下人惊慌的声音:“镇远侯稍等,指挥使现在不方便见客……”
陆珩脸『色』顿变,猛地站起。
王言卿没走远!
没拜帖直接登门是很失礼的举动,但是傅霆州根本顾不得。他以他表达态度后,陆珩怎么该行动,但陆珩一转眼去查案、抄家,完全没送王言卿回的意思。傅霆州以陆珩确实忙,耐着『性』子等十天,结果杨首辅辞官,是不见陆珩交人。
傅霆州便明白,陆珩没打算放人。傅霆州忍可忍,直接闯上门,想找陆珩个明白。陆家是锦衣卫世家,府中奴仆会些功夫,但傅霆州也是将军之家长大的,陆家奴仆拦不住他,又不敢真的动手,只能一边派人去给指挥使传信,一边虎着口气吓唬傅霆州。
傅霆州哪里耐烦听这些,他大步闯入陆府正院,眼角余光隐约瞥到一道白『色』身影,穿过回廊,从角门走。
傅霆州骤停住,他呆愣片刻,拔步朝那个方追去:“卿卿……”
这时候正房的门猛地推开,一个声音冷冷传:“镇远侯,这是陆府,你想做么?”
陆府下人得到陆珩授意,终于敢放开手脚,牢牢拦在傅霆州面前。傅霆州紧绷着脸,死死盯着那个女子离去的方。
他不是闯不过去,但这是陆家,他强闯陆家内院,于情于是他吃亏。如今,不到和陆珩撕破脸的时候。
但是,那个女子的背影和她太像,傅霆州分不清是他思念过甚出现幻觉,是他真的看到卿卿。
陆珩已从游廊上走近,停在不远处,慢慢开口:“镇远侯。”
陆珩声音低缓,里面暗含威压。傅霆州只能收回视线,不甘心地回头。他下巴紧绷,双眼用力盯着陆珩,质问道:“陆珩,她是谁?”
陆珩朝角门瞥一眼,所应当反问:“出现在我的内院,你觉得她是谁?”
傅霆州不信世界上这么巧的事,依步步紧『逼』:“本侯并不曾听陆大人娶妻,陆府怎么会突冒出一个女子?”
“因我在守孝,不方便完婚。”陆珩着,似笑非笑瞥他一眼,“怎么,镇远侯连我的私事要管?是,镇远侯思念成疾,见个人觉得是你妹妹?醒醒吧,你强闯进时,她听到你的名字,也听到你的声音,可她只是加快步子离开。她根本不是你的妹妹,而是我的人。”
陆珩的话如迎头一盆凉水,浇得傅霆州浑身冰凉。他不由泄气,是啊,他那么明确喊出“卿卿”,如果真是卿卿,怎么可能转身走呢?大概,那只是陆珩的某一个女人。
世界上竟背影这么像的人吗?
陆珩见成功威吓住傅霆州,王言卿也走远,暗暗松口气。陆珩毫谎言差点被当场揭穿的心虚,反而端出受害人的架子,以宽恕的口吻道:“今日过节,大好的日子我不想生气,不和你计较。望下次,镇远侯不要再做这么失礼的事情。镇远侯,么话,进吧。”
陆珩完便转身,傅霆州又往刚才的方看看,沉着脸跟上。
陆珩坐到位,也不管客人怎么样,自己端起茶盏,缓慢吹散热气。傅霆州进屋后飞快扫眼,注意到梢间摆着一盘棋,棋子没完全收起,看不久之前人在这里对弈,因一些意外才突散。
傅霆州心里的想法再度动摇起,莫非,刚才那个女子真是陆珩的身边人?可是,姬妾又不是么见不得人的存在,客人访时撞到,大大方方见一面是,陆珩么要把人送走?
傅霆州脑中『乱』糟糟的,他落座后,试探地问:“陆大人好兴致,竟耐心教后宅女子下棋?”
陆珩点头,坦认:“是。难得良辰美景,佳人在侧,可惜被镇远侯毁。”
傅霆州心里冷嗤,别的男人这种话算,他可不信陆珩会耽于美『色』,关之人浪费时间。傅霆州半真半假地笑道:“听闻前段时间才貌双绝的赵三小姐陆大人自荐枕席,陆大人拒绝。这才多久,陆大人懂得怜香惜玉?”
陆珩笑容悠,从容不迫道:“自己的人,和其他女人,当不同。”
傅霆州看着陆珩眼中细碎的笑,莫名觉得刺眼。他冷冷牵下唇角,:“没想到陆大人威名在外,对家眷倒如此深情,让本侯开眼。本侯今日前,所何事,陆大人应当知道吧?”
陆珩缓慢“哦”一声,眼睛中的笑更深:“镇远侯的妹妹,竟没找到?”
陆珩一副同情口吻,把傅霆州的火又拱起。傅霆州深吸一口气,忍住,平静地开口:“陆大人耳聪目明,手眼通天,京城任何风吹草动瞒不过你。如今陆大人又立大功,想不日即将升任指挥使。陆大人如此通,所以,我想拜托陆大人,帮我寻找家妹。”
陆珩笑,他低头掀动茶盖,慢慢撇开上面的浮沫,但等很久不喝。傅霆州耐着『性』子等一会,忍可忍,道:“陆大人?”
“久闻镇远侯心高气傲,从不肯低头求人。能得镇远侯出口求助,我本该一口应下,全力而,但是……”陆珩抬眸,终于肯将视线从茶水上移开,目光一派辜,“但是我实在不知令妹的下落。京畿各卫所中,近期也没失踪女子报案。镇远侯,没可能,令妹并不是失踪?”
傅霆州坐在黄花梨雕花玫瑰椅上,手指意识攥紧。陆珩扫一眼,注意到,笑容越发诚挚:“镇远侯,意冒犯,但令妹可定亲,是否意中人?”
杀人诛心,陆珩这是专往痛处捅刀子。傅霆州脸『色』变,再也法保持体面,勃大怒道:“怎么可能?她一直住在傅家,侯府是她的家。她哪里么意中人?”
“这可不定。”陆珩不紧不慢地往人伤口上撒盐,“镇远侯也,令妹是养女,镇远侯府对她再好,充其量不过是娘家。女儿家大,总会自己的想法。不定,她是假借上香失踪,其实和心上人私奔。”
陆珩疑出傅霆州最害怕的事情。傅霆州三次登门,陆珩不知道。陆珩算再阴晴不定也不至于这般墨迹,会不会,卿卿确实不在陆珩手中,而是自己离开呢?
其实傅霆州也隐隐预感,上香回后,丫鬟在王言卿的屋子中找到路引和户帖。傅霆州敢确信王言卿除他之外,绝不会和其他男人勾结,私奔乃稽之谈。但若是,她自己离开呢?
她本动离开的心思,甚至连包袱收拾好。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她提前一步在西郊遇袭,可能她借此机会,顺成章走?
傅霆州光想到这种可能,心脏狠狠一痛。
傅家曾经默认他和王言卿是一对,但老侯爷一走,他要另娶人。傅霆州甚至在她生辰这天,带着她去见的议亲对象。他早该想到的,普通女子没法忍这种侮辱,王言卿自尊那么强,怎么能接受呢?
是他天真,仗着卿卿一直她付出,肆忌惮践踏她的真心。他自信卿卿不会忤逆他,卿卿确实不舍得让他难,所以,她选择自己离开,彻底走出他和镇远侯府的生活。
不可以!傅霆州这时候才感到害怕,他宁愿一遍遍和陆珩勾心斗角,也不愿意接受她要离开他。傅霆州用力握拳,语气坚决,不知道是想服陆珩是服自己:“不会,她绝不可能离开我。”
陆珩看着他,眼中点点碎光浮动,像是同情又像是看热闹:“是吗?镇远侯真是自信。若是寻常出城,我能帮镇远侯找一找,如果只是失踪的话,那我爱莫能助。”
傅霆州依怀疑的看着陆珩:“陆大人,这里没别人,你不必和我兜圈子。那天你也在西郊吧,真的不是你把她带走吗?”
“当不是。”陆珩笑着否决,辜地摊摊手,“如果真是我,该找你早找你,何必推三阻四?这一个月,但凡些烈『性』的女子,肯定早自尽。我这样做又没好处,图么呢?”
陆珩这话很不光彩,算计的明明白白。但是如此直白的利益关系,让傅霆州彻底不出话。
是啊,陆珩图么呢?
傅霆州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遗憾多一点是痛苦多一点。如果她落在陆珩手中,他至少可以欺骗自己,她是不得已才不回。如果不在陆珩手里,他连自欺欺人的借口没。
傅霆州脑子嗡嗡直响,他像具行尸走肉一样起身,没心思场面话,转身走。陆珩看着傅霆州出门,眼中的笑容越越深。最终他忍不住,捂住眉心,声笑出。
永远不要去猜测一个真小人的心,他可能确实利可图,是纯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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