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与您无关
“怎么会？”
主神用怜爱温和的语气说道：“我的孩子, 你的美貌像星之海一样璀璨，爱纳依的明珠，你拥有无限广阔的心胸，这个神名很适合你。”
这确实是一句赞美的话, 如果不是从光明口中说出的话。
以这位神明的口吻, 显然是在嘲讽、或是说暗指某些事件, 比如其他三位主神对她的眷顾和这份眷顾的来历。
‘海神’和她前世的‘海王’有异曲同工之妙。
顾绮微笑却没什么笑意地注视祂, 良久才回答：“您知道海洋是哪位神明的领域吗？”
这个世界没有海神，而神界神明众多，除了四位主神, 很难分清楚每个神明的领域。
光明似乎想过她会问这个问题，很快就告诉她：“海洋属于风之神的领域，祂是元素之神, 是嫉妒的从神, 你放心，祂不会对这个神名有什么意见。”
祂似乎刻意曲解顾绮的意思，提起了风之神, 而忽略她介意的地方。
顾绮静静凝视了祂许久，突然改变了态度, 她弯起唇角，愉快道：“好啊, 我对这个神名没什么意见。”
海神就海神，她很快就会让光明知道海神的可怕。
顾绮并没有在神名上过多纠结, 她点头同意之后, 看到光明神的笑意更深了些。
这位主神用一种看好戏的目光盯着她, 语气平静而友善：“好了, 我的孩子, 神名确定，接下来就需要你那位‘父神’说服嫉妒与风暴，为你带来权柄，对了，之前我付的定金给我。”
“您还想要回去？”
“赐予你神位需要用到。”
光明为她的语气而感到无奈和莫名愉悦，似乎是被她这种‘精明’与‘理智’的语气取悦。
顾绮听祂说完原因，才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祂曾经赐予的那团夹杂着金色细丝的光芒递给祂。
光明接过自己曾经的赐予，看了一眼，祂有些叹息：“想一想，似乎我还是亏本了。”
不仅搭上了自己的一个主权柄，还付出了额外的权柄之力。
“您无所不能，这点东西对您来说算什么呢？”
顾绮面容平静而友好，却将黑暗曾经说过的某些猜测添油加醋地描叙出来：“您可是未来的神界至高，一个主权柄而已，您私底下难道没有藏着十个八个不被人知的主权柄？”
“阿丽黛，你很有编故事的天赋。”
主神淡定地赞美她，然后得到了眷者更加温和的微笑。
顾绮一点儿也不逊色，在光明赞美她之后，她也快速回道：“那一定得感谢您给我的灵感，毕竟故事的灵感来自现实。”
总之两句话没说好，顾绮和光明神又开始了某种‘阴阳怪气’的对话。
但由于很难分出胜负，最后也没有谁真正获得了这次对话的胜利。
光明又仔细询问了一些有关于她元素掌控的细节，很快感知到黑暗的气息靠近。
这位主神大概已经和其他两位主神商讨好了，因为光明不止感知到黑暗的气息，还在几秒之后感知到了另外两位主神的气息同时到达。
四位主神齐聚，这样的画面上一次出现还是在风暴神殿关于顾绮的庆典上。
而这一次又是因为她。
光明神殿周围不少神明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这个方向，不知道四神齐聚，又将发生什么震撼神界的大事。
不过这些对于聚集在光明神殿中的四神和眷者来说都不重要。
虽然还不知道黑暗与其他两位主神商讨的结果，但从风暴和嫉妒都亲自赶来这个举动上看，显然这件事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外了。
光明凝视面前三位主神，叹息道：“看来你们都同意了。”
三位主神都赞同，祂的意见就已经不再重要，除非祂做好了准备要同时与三位主神开战。
黑暗神依然冷漠，语气催促：“别废话，光明，你要是敢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你知道后果。”
嫉妒同样平静注视祂，但没有说话，只有风暴略显不悦地扫过其他三位主神，语气有些不耐。
“阿丽黛，你的神名是什么？”
虽然语气不太和善，可祂的情绪显然不是因为顾绮，于是顾绮牵起裙角，向祂行了一礼，镇定道：“光明大人为我选取了‘海神’之名。”
“海神？”
风暴扫过光明神温和带笑的面容，语气透出些许嫌弃：“这个名字不好，不适合阿丽黛。”
光明神任祂们打量，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微笑。
之前是黑暗嫌弃贪婪的神位不好，非要重新创造一个新的神位赐予眷者，还想让四神都分割一个主要权柄给她，现在是风暴嫌弃神名不好，想重新确定一个。
光明神对此没有想法，也不想谈论什么意见，祂现在只等面前三位被眷者蛊惑的主神商量完毕，祂再开始创造神位。
而风暴否认了‘海神’之名后，祂仔细想了一下，才开口：“善与美德。”
善与美德之神，听起来就是个好名字，而且画风和众神还有些不一样。
顾绮默默抿了抿唇，低下头，掩盖眸光中愉快的笑意。
系统则对她说：“宿主，风暴好像真的觉得你很好诶。”
“我不好吗？”
“······”系统飞快改口：“你很好，这个很适合你。”
但显然这只是风暴的想法，其他主神不这么认为。
除去光明的沉默不语，黑暗很快皱着眉头反对：“不行。”
“很适合阿丽黛。”
风暴则坚持道：“难道你有更好的想法？”
“善与美德并不全面。”黑暗神难得心平气和地和其他神明讨论一件事，祂甚至试图说服风暴：“难道阿丽黛只有善与美德吗？”
“那你的建议？”
摒弃掉主神们战斗时的画风，站在一起讨论顾绮神名的主神们莫名地有点像想为‘孩子’取个好名字而绞尽脑汁的‘父亲’们。
黑暗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爱与完美之神。”
这位主神的提议显然更凶残。
听得旁边旁听的光明都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并温和提醒：“父神，阿丽黛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过度溺爱不是什么好事。”
“与你无关。”
黑暗根本没有半点想反思的样子，反而毫不客气地对光明神说：“我愿意溺爱我的眷者，不用你来提醒我。”
光明只好无奈一笑，干脆后退一步示意自己不再说话。
黑暗这才收回了注视祂的目光，并继续和风暴讨论。
“或者智慧与敏捷、爱与完美之神也可以，神名长一点没关系。”
风暴虽然有些不悦于祂反驳自己，但稍许静默之后，祂也许也觉得这样更好，于是冷淡地点了点头：“有一些道理。”
就在顾绮自己都要绷不住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嫉妒终于平静开口。
但祂没有注视黑暗或是风暴，反而凝望顾绮。
浅蓝色仿佛隐藏着许多奥秘的眼眸倒映着少女美丽面容，祂的语气缓慢而略带优雅的磁性。
“不需要另外的神名。”
嫉妒笃定道：“她有名字。”
正在讨论的黑暗与风暴神情一顿，然后黑暗皱起眉头：“你是说以阿丽黛为神名。”
也不是不行，众神的神名其实就是祂们的名字，但顾绮是个人类，她本身就有名字。
嫉妒没有理会祂们，依然注视顾绮，祂的言语似乎暗藏了些许无法言说的情绪，和不被他人知道的隐秘。
“就叫‘顾绮’。”
这个发音其实对这个世界的语言来说有些拗口，但主神显然还记得她曾经的话，记得她说自己叫‘顾绮’而不是阿丽黛。
但这个名字其他三位主神都是第一次听说。
风暴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基于某些隐秘原因，祂有些不悦，但没有开口。
黑暗色则冷漠地扫过嫉妒的面容，并询问道：“阿丽黛，你的想法是什么？”
至于光明神······这位同样目光有些内敛的主神毫不意外地被其他人忽视了意见。
顾绮在嫉妒有些深邃的目光中停留了许久，直到听见黑暗神的声音，她微微停顿，然后扬起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的乖巧笑容。
“我赞同嫉妒大人的提议。”
于是还在想着该怎么为自己的眷者取一个完美神名的黑暗神没有再说话，既然眷者喜欢，祂之前想的名字也就不再重要了，但祂显然为嫉妒突如其来的言语感到不悦，以至于面容冷漠了一些。
风暴则在静默之后突然开口询问她：“阿丽黛，这是你的名字？”
祂的问题有些奇怪，至少在某些主神耳中听起来有些奇怪，顾绮却没有露出什么诧异神色，她表情真诚地点点头，毫无隐瞒：“是。”
于是这位主神也陷入了沉默。
祂目光幽深地扫过最先说出这个名字的嫉妒神，并低沉道：“那就这个吧。”
决定之后，祂才继续说：“我将我的‘惩戒’权柄分割出来赠予你。”
这有些出乎光明神的意料。
风暴在三位主神中其实不算最为宠爱顾绮的神明，当初在庆典上，祂也没有开口提出要赐予她权柄，顶多只是分享，可这一次祂一开口就提出分割‘惩戒’。
主神的六个主要权柄，主位与代表神名的主权柄不可分割，其他的四个权柄之中，风暴的雷霆、惩戒、深空、暮星，雷霆与惩戒是祂常用，并且是最为主要的主权柄之一，也是神界主神之中少数的战斗类型权柄，祂相当于分割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主权柄赐予她。
这对于风暴来说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甚至光明觉得祂能答应这件事都有些意外。
可这位主神不仅做了，并且没有什么犹豫，祂对眷者的宠爱有些超过光明的设想。
风暴做出了决定，没有人阻止祂，黑暗很快也开口：“阿丽黛，死亡、混乱、幸运、剥夺，你想要哪一个？”
这位更离谱。
甚至在祂说完之后，光明再次有些许情绪波动，只是无法表达。
除了黑暗与主位权柄，这位主神竟然让顾绮在祂的主权柄中随意挑选，这种事情简直像神话传说中的杜撰，还是过分离谱的那种。
顾绮并没有假装推辞，她眨了眨眼，也没有考虑就十分诚恳道：“父神，我想要幸运。”
基于她从前一贯以来的坏运气，顾绮毫不犹豫就选择了这个。
“好。”
黑暗没有不舍，祂平静地点点头，略显宠溺道：“那就将幸运分割给你。”
黑暗赐予完毕，就只剩下嫉妒与光明。
嫉妒神还没开口之前，光明首先笑着说：“那我就赐予阿丽黛‘神圣’吧。”
祂的话让黑暗露出些许不满，这位主神依然用嫌弃的语气说：“你的生命、秩序怎么不赐予阿丽黛，神圣有什么用？”
光明温和的面容上露出苦涩的目光，祂叹着气说：“父神，‘神圣’也是我的主权柄之一。”
也许是不想和祂争吵，黑暗神不悦地冷哼了一声，没有接下祂的话。
光明也不在乎，总之祂不会再更改，虽然同样都是损失，可至少损失小一点。
于是只剩下最后一位主神。
嫉妒。
祂是顾绮第一位信仰的神明，也是第一位接触的神明，更是对她的‘背景’了解得更深、更熟悉的主神。
祂对她的亲近几乎超过了所有主神。
此刻同样如此。
和其他主神相比，祂显得有些沉默，比起顾绮刚信仰祂时有很大的区别，但祂注视她的目光总是蕴含着些许悲怜。
那种注视不知道是对眷者的怜爱还是某种爱意，又或者连主神自己也已经模糊了其中的区别，在此刻，在四神都眷顾她的时刻，三位主神都已经将自己对她的恩赐给予，唯独这位主神，祂静静注视少女，没有被其他任何神明影响。
祂语气平静、温和、笃定，充满了期盼与某种包容：“阿丽黛，新生即始，从此你不再是我的眷者，而是一位新神。”
“我将救赎与元素赠予你，愿你的荣光洒遍神界。”
顾绮目光有些愣住，似乎没有想到主神会说出这样一段话来。
之前黑暗与风暴乃至光明对她的赐予，她都认真感恩，但并没有产生什么特别的情绪，直到这一位主神开口。
也许是祂的语气太过温和，也许是祂的祝愿太过美好，她似乎内心颤动了一瞬，只有短短一瞬。
顾绮静静凝望祂，良久，她微微垂下眼眸，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并笑着回答祂：“感谢您的赐福与祝愿，我同样愿您的荣光遍布神界。”
大概是她对待嫉妒稍许不同的话语，让其他神明有些诧异，但首先开口打断这种氛围的并不是黑暗或者风暴。
光明皱起眉头，认真道：“嫉妒，你要想清楚。”
一次性失去两个主要权柄，这可不是开玩笑，这会让祂的实力下降很多。
而光明并不愿看到这一幕。
哪怕祂和嫉妒算不上多么诚信的联盟者，但在黑暗与风暴存在的情况下，嫉妒的某些改变也会影响到祂。
而且眷者并不是祂一个人的眷者，她同时还信仰着黑暗与风暴，甚至与那两位神明的关系亲近，嫉妒这么做，在光明看来纯粹是被眷者迷惑，祂的举动不会得到什么，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甚至有陨落的危机。
但嫉妒似乎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祂甚至没有看光明神一眼，只是静静凝视顾绮，平静道：“这是我的决定，与你无关。”
这是今天第二位主神对光明神说出这样的话了。
光明神有些真正的无奈。
祂难得好心一次，劝诫别人却还没人领情。
难道那个小眷者的魅力就这么大？让主神也为她疯狂？
光明目光浅淡扫过面露微笑的眷者，再次压下这个让祂有些疑惑的问题。
而顾绮此时已经收敛起那些许的触动，她乖巧而从容地站在一边，等待主神们的赐予，成为这个世界的新神。
光明在些许的叹息之后终于开始做正事——创造一个新的神位并‘恩赐’她。
几位主神很快将自己要赐予眷者的权柄象征剥夺出来交给光明，连带着光明神自己的‘神圣’权柄。
光明没有在这个阶段做什么不好的举动，祂身后很快有无尽光明涌出，将祂自己和眷者都包围进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茧，悬浮在中央神殿之上。
三位主神就等在旁边。
祂们也不担心光明做什么特别的举动，主神权柄都蕴含神明的意志，只能在祂们的意志之下分割给阿丽黛，而无法被光明在短暂时间内吞噬，如果光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祂们第一时间就能感知到，这对光明神来说并不是理智的举动。
但浓重的光芒形成的光茧确实遮盖了视线与一些联系，只有神明意志能感受到具体的变化。
顾绮在自己被包进去之后有些好奇地摸了摸形成实质的光茧，觉得触感有些奇妙，然后就听到对面的主神带着轻笑的声音：“我的孩子，祂们听不到你和我的交流，只能感知到你生命形态的变化。”
这一句大概就是暗示她了。
顾绮摸完了光壁之后很快就对这个东西失去了兴致，她平静而内敛地注视主神，“您可以开始了。”
但光明却没有着急，祂不仅没有为她赐予，甚至还在巨大光茧中幻化出一个小型神座坐下，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询问她的感受，“不急，我的孩子，一下子得到五个主神权柄有什么感觉？”
祂一提起五个主神权柄，顾绮就想到了刚刚的嫉妒神，但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平缓地回答祂：“开心、兴奋、以后就和光明大人平起平坐了。”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兴奋的情绪，也不像从前那样卑微，显然就是在敷衍祂。
但她确实一跃成为了主神之下的最强者，哪怕那些主神权柄她还不能太熟练地掌控。
光明轻笑了一声，祂似乎是由衷感叹：“只是可惜了嫉妒，祂这么做可不太明智，我的孩子，你比主神更冷酷，也比主神更会引诱。”
顾绮停顿了一下才看向祂，并且她干脆也在光茧中坐下，凝视祂温和面容，语气依然平静：“您怎么知道事事都会如您所设想的那样呢？就算您全知全能，可命运终究将是您无法预知的，就好像您从来没有想过今天会和我坐在这里聊天。”
“哦？”
光明的笑容更深了。
“难道我说得不对？嫉妒付出了祂的两个主权柄，得到了你的感激吗？或是稍许的喜爱？”
顾绮凝望祂的目光更深邃了，半响之后，她才冷静道：“您怎么知道祂的举动不会得到我的喜爱呢？”
“难道你对祂的仰慕是真的？”
主神笑意中略带嘲讽。
但眷者这一次没有说出任何反驳，只是静静凝望祂，目光与神情都很认真。
光明的微笑在她的平静与默然中逐渐隐去，祂微微收敛那些假面的温和，但语言依然轻缓。
“我的孩子，你该明白，理智才能使你站在最高处，而感情只会让你跌落谷底，就像现在的嫉妒一样，你拥有绝对的理智，这是你走到现在的原因，也是我宽容你的原因。”
祂的语气因为某些事件染上了些许冷漠，显得有些陌生，但对面眷者依然平静点头，甚至有些出乎意料地微笑着对祂说：“这和您有什么关系吗？就算产生感情，也是我和嫉妒之间的事，您放心，您欣赏我的理智，而我对您······将永远保持理智。”
这句话大概不会太让人开心。
特别是对光明这样的智者而言。
祂欣赏顾绮的理智与冷漠，看着她从一个小小神仆走到现在，绝对的理智是她成为神明的关键，但现在祂发现这位眷者竟然对于一个傻到将自己两个主要权柄都赠予出去的主神产生好感，她失去了绝对的理智，而那个让她失去理智的神明并不是祂，对光明，她没有任何改变。
哪怕她总说着‘世上谁不想玷污光明’。
这对于光明神来说，比她一直理智更让人觉得不快。
祂甚至罕见地失去了笑意，面容冷漠，就像当初祂听到这位眷者想亵渎祂时一样。
但说完这些话的顾绮并没有露出太过在意的目光，哪怕她看到了主神冷漠的面容，可她全然无视了，甚至还催促道：“光明大人，您可以开始了吗？”
光明没有回应她，也没有开始为她‘恩赐’。
祂只是面容冷漠、静静凝视面带微笑的眷者，良久之后，才在寂静中冷淡道：“你会因为失去理智而失去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也许吧。”
顾绮有些无谓地笑了笑，注视祂的目光突然多了一些嘲讽，但没有任何感情与仰慕。
“至于您对我的欣赏，其实我并不在乎，您说得对，我很理智，也很冷静，就算某一天失去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那也一定是我心甘情愿，我想······这与您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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