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庆典
顾绮在风暴的神殿里好好睡了一觉, 并不知道自己从嫉妒神殿离开的举动在外界引起了多大的风波。
但几乎一天之后，这个消息就和之前她被赐予风暴之子身份一样传遍了神界。
嫉妒那个宠爱的眷者阿丽黛，不久前刚经历了风暴事件回到了嫉妒神殿, 短短一段时间之后, 她又叛出了嫉妒神殿，投入风暴的怀中。
并且这一次的消息是经过了两大神殿的确认，和上次只有风暴神谕不一样，也就是说, 眷者阿丽黛真的与嫉妒反目成仇。
这几乎是近些年最轰动的事情了。
一位主神宠爱的眷者公开背刺主神，投入敌人的怀抱，简直震惊众神无数年。
但一直到这个消息在神界发酵扩大，其他神明也没有等来嫉妒神殿的神谕。
那位主神似乎对眷者的背刺无动于衷，甚至没有公开斥责一句，并且嫉妒神殿的神仆们都发现执政官大人面色显得很复杂，主神反而很冷淡, 但祂与执政官似乎都没有产生什么愤怒情绪，以至于底下的神仆们也不敢表露对阿丽黛的愤怒。
谁知道神明的想法是怎样, 万一祂还宠爱阿丽黛，他们贸然表达对背叛者的愤怒，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因此在这场风波中，最安静的就是本该成为事件中央的嫉妒神殿，最热闹的反而是风暴神殿。
风暴神对于自己唯一的‘孩子’还是很重视的，在顾绮回归风暴神殿之后, 祂就向外宣布, 她与嫉妒再没有任何关系, 并且风暴神殿将接下来自嫉妒神的所有惩戒。
神明之下, 风暴神殿的神仆们则遵循风暴的意志, 为迎接‘风暴之子’在神殿中举行了一场盛大庆典。
不知道是谁提议，又或者风暴首肯，顾绮在睡醒了之后得到这个消息，并看到了格尔特给她的邀请名单，才知道风暴神殿不仅邀请了许多亲近风暴的神明，甚至还邀请了敌对的神明，更离谱的是，她在那一长串的庆典邀请上看到了至少两百个神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神界的众神应该也就两百多位，这几乎是大部分了。
这是生怕神战打不起来？
她不禁对风暴的想法产生了些许兴趣。
不过这是主神的决定，其他人没有更改的权力，哪怕格尔特将名单递给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这位执政官倒不是觉得这么做太过，他大概只是单纯的吃醋，因为顾绮听到他有些发酸的语气：“主对你真好，风暴神殿除了主的庆典，还从来没举行过这么大的活动。”
庆典只是一方面，主要是邀请了神界众神，这才是最令人重视的。
她再怎么受到宠爱也只是一个人类，就算得到风暴眷顾成为‘风暴之子’，可根本没必要邀请其他神明来参与，弄得这么宏大。
格尔特无法理解。
倒是顾绮将所有名单看完之后，品味出些许风暴的意图。
她略微沉吟了一下，才和格尔特说：“主并不是单纯因为宠爱我。”
格尔特艳羡的表情微顿，随后有些疑惑：“没有哪位神明会为了眷者邀请众神来参加庆典，难道不是因为宠爱你？”
“你觉得风暴大人邀请嫉妒也是因为宠爱我？”
“······”
格尔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绮却笃定道：“风暴大人应该还有一些其他的打算，当然，也包含对我的宠爱。”
她严重怀疑风暴就是想刺激嫉妒神，毕竟这两位向来不对付，而邀请黑暗和光明只是凑数，至于其他众神······大概也就是顺手拟定了名单，至于来不来风暴根本不在乎。
当然，这个举动符合风暴的性格，这位主神性格冷漠，但做事风格反而更外露一些，没有嫉妒或光明那么内敛。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不是我们需要想的事。”格尔特在沉默片刻后，立刻收起了那些猜测的情绪，他认真道：“庆典就定在三天之后，阿丽黛，作为主的孩子，唯一的‘风暴之子’，可是比一些神明更高贵的身份，我会让神仆们给你准备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顾绮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就看到格尔特严肃起来的面容。
这位风暴执政官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不满道：“你看看你，还穿着嫉妒的神袍，至少要量身定制一套礼服，要区别于其他神仆，才能彰显我主的意志与宠爱。”
他和明尔顿不一样，似乎对这种小事上格外注重，在看到顾绮略显茫然的眼神后，格尔特有些深沉地叹了口气，不再和她解释，他干脆去召唤了几位神仆过来。
于是顾绮在短短十分钟后，就受到了阿丽黛在人类世界的待遇——公主般的体验。
热情而恭敬的神仆们询问了她的喜好，还给她看了许多款式，让眼花缭乱的顾绮最后只能随便指了一个。
并且在‘量身定制’结束之后，格尔特又回到了她面前，递给了她一叠厚厚的纸张。
“这是什么？”
顾绮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分外两个部分，前面一沓写满了字迹，后面一叠则是许多张图纸。
格尔特平静地为她解释：“你从前住在嫉妒神殿，虽然受主宠爱，但对风暴神殿不熟悉，每个神殿的规则不同，这是风暴神殿的规则，你仔细看看，要全部记在心里，下面是一些神仆们绘制的图纸，你是风暴之子，不能再住在这里，我会命人在中央神殿旁边再新建一座小一点的神殿，作为你的居所。”
顾绮目光凝固了一瞬，然后抬起头愣愣看着他。
格尔特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她的回答，于是他又继续说：“没听懂吗？那我再为你讲解一遍，这是风暴神殿的规——”
“停。”
顾绮飞快打断了他的声音，并迅速把手里的纸张又还给了他。
“请你转告风暴大人，我觉得在风暴神殿的生活太麻烦，考虑了一下，我还是继续流浪好了。”
说完不等格尔特回答，她就迈开脚步面色平静地往外走去，大有定下决心的意思。
格尔特微顿了一瞬，匆忙拦住她：“你是风暴之子，有些规矩不遵守也可以，但是其中有几条，你还是看一看，我觉得······”
“格尔特大人，流浪很好，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和嫉妒的矛盾又消失了，那时候我也许还会回嫉妒神殿，感谢您的照顾，希望下次再见。”
顾绮向他行了一礼，推开他继续往前走，脚步甚至还加快了一些。
格尔特显得有些慌，他再次拦下她，并皱着眉头说：“你当我的话没说。”
他可不敢让阿丽黛离开，她如果真的因为这些小事离开了风暴神殿，他要怎么和主交代？
作为神之右手、主的执政官，格尔特突然感受到了‘风暴之子’所带来的威胁。
他执掌神殿习惯了，下意识就想安排好所有事务，可从今往后，只怕风暴神殿就要多一个他无法管束的存在，也不知道明尔顿是怎样安排或与阿丽黛相处的。
格尔特思绪有些纷乱，一时间竟然想到了敌对主神的执政官身上。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些想法抛出脑海，并无奈道：“规则这件事以后再说，可你自己居住的神殿你总要看看吧？”
“我不需要新的神殿。”
顾绮十分平淡地注视他：“住在这里挺好，或是侍奉在风暴大人身边，我在嫉妒身边也没有专属的神殿。”
“嫉妒不是很宠爱你吗？祂还让你与其他神仆共处同一个空间？”
格尔特有些不能理解，因为在他的想法中，被主神如此眷顾，将会从方方面面反应出来，例如执政官的居所就和其他所有神仆都不一样，无论其他神仆多么被主宠爱，他们都只能居住在普通的神殿中，这就是执政官的唯一性。
嫉妒神殿竟然不重视这些？还是说嫉妒并不宠爱这位小眷者？
他想着这些，很快就听到顾绮以十分淡定的口吻回答：“我在嫉妒神殿都是睡在主神的寝殿中，祂为我在祂身边设置了床铺，我不需要另外的神殿，哪座神殿能比得上神明的寝殿？”
格尔特目光逐渐震惊，带着些许不敢置信，他犹豫道：“神明的寝殿？”
这······那阿丽黛到底是怎么与嫉妒产生了矛盾？
哪怕他侍奉的是风暴，可格尔特依然无法想象，在这样的情况下阿丽黛竟然还与嫉妒产生了矛盾，并背刺祂，难道还有什么事能高过主神这样的恩宠？
也许是他的表情太明显，以至于让面前的小眷者一眼就明了，顾绮在稍许沉默之后，低下头语气有些暗沉地和他说：“格尔特，你说，神会爱上一个人吗？”
“什、什么意思？”
格尔特有些不敢设想这背后衍生出来的意义。
但他面前的小眷者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只是略显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轻叹：“算了，反正我与嫉妒已经反目成仇了，当着那位主神的面毁掉了祂最隆重的恩赐，你放心，我与嫉妒再也不可能和好了。”
格尔特被她这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激起了无数好奇心和想象，但看到顾绮没有想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他也不好再问，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与震惊，勉强点了头：“那你好好准备吧，三天之后的庆典你可是主角。”
然后他匆匆忙忙离开了，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还是去消化那些令他震惊的猜想。
只留下顾绮在他离开后露出的愉快笑容。
神界的人大多有虔诚信仰，导致他们更加诚实与单纯，无论是什么样的信息，只要与神明有关就更容易让人相信，因为神仆们很难想象拿神明的名义来撒谎。
这可真是淳朴的品质啊。
她凝望到格尔特彻底消失在眼前，才心情愉快地走回床边坐下，拿出神树的花朵开始每日进食。
风暴要为回到神殿的‘风暴之子’阿丽黛举行庆典这个消息着实惊呆了许多人，特别是听到风暴神殿竟然邀请了众神，这种惊讶的感觉更加强烈。
在这个消息传扬出去之后，有更多的神明将视线放到嫉妒神殿，想看看这位主神有什么样的想法，毕竟阿丽黛曾经是祂宠爱的眷者。
而收到了风暴神殿邀请书的明尔顿则是这件事中最气愤的人。
他无法想象，阿丽黛背弃嫉妒，投身风暴，风暴神殿竟然还给嫉妒神殿发了邀请函，邀请嫉妒神参与‘风暴之子’回归的庆典，这是什么意思？就是想触怒主是吗？
都不用等待主的回应，明尔顿自己已经想做一些弑神的事了。
如果不是理智还在，他真的想冲到风暴神殿问一句，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阿丽黛，她怎么能这么轻易背叛主？并且还配合风暴来羞辱主。
但当他把这张邀请函上禀嫉妒时，主神的反应却与他截然相反。
嫉妒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愤怒或是强烈的情绪，祂只是目光平淡地凝视了一会儿，才对他说：“三天之后，你和我一起去。”
“主？”
明尔顿有些无法理解。
风暴神殿分明就是想侮辱嫉妒，为什么主神还要去？
“既然是庆祝‘风暴之子’的诞生，何必与一个孩子计较？”
嫉妒十分冷静地扫视了一眼自己的执政官，话语带着某种深沉的寓意。
明尔顿强忍住心中怒火，只能埋下头恭敬道：“是。”
而主神则再次陷入了沉默，祂看着那张邀请函，目光中浅蓝色的光芒层层叠叠，没有人知道祂的意志究竟如何。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顾绮一大早就被神仆们簇拥着起来，并换上了一套深蓝色的、带着许多层裙摆、裙边还坠着水晶与宝石的裙子。
也许是神界的特殊工艺，又或者裁制衣服的神仆们都是强大的元素掌控者，总之这套裙子做得非常美丽，深蓝色裙裾像一片星海，自带某种柔光特效，让人无法自拔。
这大概是顾绮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看的衣服了，让她本就璀璨的美貌更加耀眼。
并且不知道格尔特从哪里翻出来一顶拱形的金属王冠，王冠尖尖上也是一颗硕大的深蓝色宝石，他在庆典开始之前，把这顶看起来像人类世界国王的王冠带在了她头上，并说明：“这是主吩咐的，阿丽黛，你可是我们风暴神殿的公主，这顶‘深蓝者绚丽’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象征。”
虽然说把神明比作国王，把神明之子比作公主也没什么问题，但从格尔特口中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顾绮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但邀请了神明的庆典到底是一件大事，她没有失礼地把这些妨碍她行动的‘道具’拿下来，而是任由格尔特指挥神仆们为她装扮好，才前往风暴神殿偏中央位置的‘圆顶宴厅’。
这是风暴神殿最大的宴厅，一般是为神明举行庆典的时候才会用到。
顾绮来到这里时，已经有不少神明都到了，但四位主神都没有出现。
她跟着格尔特，穿着华丽但并不太方便行动的裙子，对这些已经到来的神明们一一行礼，颇有一种认人的感觉。
就像在暗示这些神明们，她受风暴庇佑，如果以后遇见了可以稍微客气一点。
当然，这些提前到了的神明大多都是亲近风暴的。
大约祂们也没想到，不久前风暴还在集结准备着对嫉妒开战，转眼间嫉妒最宠爱的眷者就成了祂的孩子，并且还因此举行了这样隆重的庆典。
顾绮对此一直很平静。
不卑不亢地向这些提前到来的神明们行礼完毕，她才乖巧地走到一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继续等待其他神明到来。
其实时间还早，至于四位主神，如果会来的话也应该是最后到达的。
就在顾绮想这些的时候，她的余光突然看到了天空中划过的黑色光芒。
众神惊讶目光中，黑暗面容冷漠、带着祂的执政官从光芒中出现在圆顶宴厅。
并且这位主神第一时间看向了顾绮，祂显得冷漠内敛的面容上陡然出现了一丝笑意。
“阿丽黛，我早就说过，信仰嫉妒没什么好下场。”
似乎是验证了祂从前说过的话，这位主神提起嫉妒神时多少有些幸灾乐祸，不过祂看顾绮的目光依然带着不满，大概还有些隐藏情绪没有表达出来，毕竟这里人很多，这位‘健谈’有时效的主神大概不太想说话。
顾绮没想到祂来的这么早，只好牵起美丽但有些累赘的裙角走到这位主神面前，优雅向祂行礼，她赞美道：“父神，您的荣光总是令我感到耀眼。”
她倒是没有试图在众人面前隐藏与黑暗的隐秘关系。
黑暗神眼里的不满略微浅了一些，祂也不理会其他神明，只环顾了一圈，略显冷意道：“怎么还不来？风暴呢？”
然后祂又回过头来凝视顾绮，并嫌弃道：“这是谁为你打扮的，丑死了。”
这个‘丑’字，显然包含了很多，比如她的衣服，和她头上那顶‘深蓝者绚丽’。
在黑暗眼里，除了黑暗其他颜色大概都很丑。
顾绮有些无奈地抿了抿唇，并附和道：“黑暗的颜色总是那么美丽，可惜我并不能拥有。”
她的后半句显然又让主神不开心了。
黑暗冷淡地注视她，并略带不喜：“阿丽黛，你总是跟着不好的神明学习一些不好的东西。”
顾绮在祂的训斥下显现出些许无辜，并在几秒之后，她看向了跟随在主神身边，目光冷静的亚尔丽丝。
可还不等她和亚尔丽丝产生什么交流，黑暗已经先一步阻断了她的视线，并淡漠道：“我不喜欢你，亚尔丽丝也不会喜欢你。”
祂的话确实没错，身为主神的执政官，神之右手的意志永远都只会跟随主神。
因此亚尔丽丝静静凝视了主神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变得静默起来，她并没有与顾绮对视。
顾绮只好略带委屈看向主神，并有些可怜道：“父神，我从未违背过您的意志。”
虽然没信仰过黑暗，但黑暗神一直是她的父神，并且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
可她的话并没有让神明化解怒气，反而不知道激起了黑暗神的哪个不悦点，这位主神极为不悦道：“亚尔丽丝，以后不准和这个坏东西有任何联系。”
祂的话是对执政官说的，视线却凝视顾绮。
顾绮只好茫然而无措地盯着祂，仿佛不明白主神为什么会下达这样的神谕。
反倒是一直没有出声的亚尔丽丝冷静而从容行礼。
“是，我主。”
她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顾绮顿时委屈地抿了唇角，小声念叨：“父神，您不能这样。”
“我能。”
黑暗轻哼了一声，与她的交流声音不大，似乎不想让其他神明听见，祂态度十分理直气壮地说：“从今天开始，你再也见不到亚尔丽丝了。”
也许是这个惩戒太重，祂面前显得光彩照人的小眷者鼻子一瘪，突然带着委屈巴巴的哭腔细声说：“您别这样对我，我再也不穿深蓝色的礼服了，王冠也不要了，我想见到亚尔丽丝大人。”
然而黑暗神却依然只露出淡漠目光，似乎对她的哭诉无动于衷。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还是主神旁边的亚尔丽丝有些无奈，她平静地提醒：“我主，众神都快到了。”
众神都在，在众神面前与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些是不是不太好？
也许主神也意识到这一点，祂目光微动，收敛起之前的表情，淡淡凝视了顾绮一眼，走到圆顶宴厅一角，一张宽大的黑色神座横贯在宴厅边缘，神明动作缓慢而优雅靠坐上去，露出独属于主神的淡漠与俯视，然后是浅薄的黑色光晕逐渐将这一角遮住，祂的领域扩散了大半个圆顶宴厅。
和之前参加众神游戏一样，其他神明毫不见怪，似乎已经习惯了黑暗神的做法。
只有顾绮仔细看了两眼祂的领域扩散的位置，总觉得待会儿可能会发生一些矛盾。
毕竟圆顶宴厅就这么大，如果四神都出现了，领域碰撞，不产生矛盾才怪。
她略带唏嘘地‘啧’了两声，又摸了摸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痕，在黑暗安静下来之后，也回到了专属于她的小角落里，小心地提起裙摆坐下，神情乖巧而从容地等待其他神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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