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砍八十五刀
洛明殊最后的记忆定格在, 她好不容易化形了，穿上最好看的衣裳等到谢长明出现，但是只在天界散落的流火里看到了属于他的神骨木。
她确实是抱着那神骨木哭了好久, 陪伴她这么久的小神就这么死了，这个可恶的、狡猾的小神, 竟然敢自己偷偷死了, 还抛弃她, 她一定要把他的神骨木抢过来，当柴烧了，当床睡，天天在他坟头蹦迪。
——当然在后来，洛明殊确实也这么做了。
叶轩没收了她的记忆，但是她的神识深处，还留有一丝印象, 所以才会有第二次迷雾星海里出现的情况。
至于刚化形不久的洛明殊被丢到下界，被柳红郢捡到，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洛明殊回忆完毕，她猛地回过神来, 又将目光重新放到谢长明身上。
谢长明看着她, 手上的攻击顿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没准备好让洛明殊知道这些, 他并不介意告诉洛明殊这些, 但是一开始，不是洛明殊不让他说么。
他不知道, 在洛明殊的记忆中, 他是什么样子的, 他会是个狡猾的骗子吗？
洛明殊抬眸看着谢长明，许久，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先将他抓起来，之后的事再找你算账。”
谢长明不知道洛明殊要找他算什么账，他很快将叶轩控制住了，叶轩是新上位的西界仙君，底子本就不如那些老仙君，谢长明连上任西界仙君都能杀了，对付他自然不在话下。
他们还有话要问叶轩，便没有将他杀死，而是暂时留了他一条性命。
在一旁的魏清看着这里的异变，看得目瞪口呆，他指着洛明殊道：“小应龙，另一个就是拐跑小应龙的小神吗？”
洛明殊知晓魏清是什么性格，于是她很快反应过来，对魏清说道：“你若是将这里发生的事说出去，天界也抓不到我们，反而是你自己，会被各路仙人轮番审问其中细节，这样你还怎么摸鱼？”
魏清想想也是，他看了昏迷的叶轩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所以叶兄。”
“他都要吞噬你的元神夺舍你，你还当他是朋友吗？”洛明殊看了魏清一眼，“我们此行目标就是他，麻烦你还是不要插手了，不然连你一起打。”
魏清觉得洛明殊说得有道理，他只是习惯性相信他人，而叶轩是天界里鲜少愿意与他交流的修士。
他告辞离开了，并且热情邀请洛明殊与谢长明：“你们若要审问他，可以到我的仙府去。”
洛明殊和谢长明没去他的仙府，他们带着叶轩回到了南界的仙府里，他们“私奔”的消息传出去，天界在寻找他们的人，一定想不到他们还能回来。
在仙府的殿内，谢长明把叶轩一丢，带着洛明殊坐到了主位上。
“整个天界都在保护她，为何你反其道而行之？”谢长明问道，他知道天界很看重洛明殊。
“你们要将我杀了，我又如何会告诉你们真相？”叶轩苦笑着说道。
“你派出的系统，是窃取谁的神念？”洛明殊想到了陆瑶瑶想要保护的系统。
“刚飞升上来的修士，随便抓走一个，将记忆与自主意识抹去，便听任我的差遣了。”叶轩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与神念相关的法术了。
“你真以为你那些奖励能控制住下界的修士？”洛明殊不屑说道，“第一个系统的宿主陆瑶瑶，是因为她想要保护那个系统的元神，所以会帮助你，至于第二个……”
洛明殊顿了顿，在她来到迷雾星海之前，她将慢慢交给了水晴念，在她的旁敲侧击之下，水晴念果然说漏嘴了，她说樊晴身上有曾经奴役过妖族的东方家族的纹身，所以当时她在与樊晴对峙的时候存了杀心。
“第二个系统的宿主樊晴，她也是想要复仇，才帮你派出的系统做事。”洛明殊最看不惯叶轩这样鬼鬼祟祟的小人，“只有你以为自己会了一点操控神念的法术，便以为可以完全控制别人的行动。”
“那又如何，只要他们帮我做事就足够了。”叶轩死死盯着洛明殊，“小应龙，他都如此对你了，你应当是十分怨他的吧，你等待了他那么久，他却将你心爱的天界毁了。”
“谁说我喜欢天界了？”洛明殊大惊失色，她没想到叶轩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她当时抱着神骨木哭，完全就是因为她以为谢长明已经死了，谁知道叶轩居然歪曲她的原意，做出这样的阅读理解。
“天界对你那么好，你居然不为天界着想。”叶轩没想到洛明殊居然是白眼狼。
他想，如果他拥有了洛明殊那样的资源，他也不至于铤而走险，做出这样的事来，而洛明殊凭什么呢，她根本就没有努力过，她获得天界保护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的家族……
“天界对我好？”洛明殊想，这是她听过最大的笑话了。
自从记忆回来之后，她想起了自己有关应龙一族的一些信息，她知道他们妖神在天界之上，还拥有一整块属于妖神的土地，名为荒芜之地——因为妖神血脉不是与其他种族融合消失，就是纯血妖族都遁入迷雾星海了。
荒芜之地上有先辈妖神留下的无数宝藏，毕竟应龙敛财的天性如此。
简而言之，洛明殊不缺钱也不缺法宝，天界给她的东西，算不上珍贵。
除此之外，天界又给了她什么呢，派出一批随时可以被销毁的、毫无感情的小神来照顾她，连一位有自己意识的修士都不肯派过来1
那些流窜于天界的小神们，是随处可见的普通资源，除此之外，天界又给了她什么？偶尔假意的关心，甚至于上门看望她的两位修士谈了一整天的恋爱，连一点儿眼神也不屑于分给她。
原来这就是天界所谓的“对她好”，而这点好意，连谢长明都不如，他一开始还嫌她烦呢。
但谢长明不一样，他是鲜活的，有思想的存在，所以他出现之后，洛明殊才会破壳而出。
洛明殊轻笑一声，对叶轩说道：“天界给我的，我都不缺，妖神同样可以对小神下命令，而天界给我的那些东西，你说，有什么是荒芜之境没有的？”
“天界对我好在何处？”洛明殊问。
“他们很关心你……”叶轩知道洛明殊的身份特殊，天界中人对洛明殊表面上的好也是有目的性的。
“可笑。”洛明殊想，就连下界把她捡走的普通修士，都比天界的那些仙君好。
他们并非没有感情，只是单纯的没有在意她而已。
“妖神果然无法与人类站在一起。”叶轩摇了摇头，无奈说道。
谢长明想起了叶轩曾经想对魏清做的事，而且他获取魏清记忆中，给他下修为封锁的那个声音，与叶轩很相似，他直接问道：“魏清的修为封锁，是你下的？”
“自然是我。”叶轩对他的神识法术很自傲，“可惜还是失败了。”
“你要利用魏清杀了她？”谢长明眸中杀意渐起。
叶轩被他的杀意逼退，他摇了摇头说道：“并未，只是要击败她，我只想让她低头，在经历无数次失败，再骄傲的人都会黯淡下来。”
“控制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这是洛明殊最不解的地方。
“这……既然我主动会被你们杀死，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个问题的答案？”叶轩在临死前的一刻，竟然变得嘴硬了。
谢长明冷笑一声，他并不急于在他身上找答案，叶轩不知道，天界的其他仙君总该知道，等离开迷雾星海之后，他另行询问便是。
“你在迷雾星海里杀不了我。”叶轩对谢长明说道。
“只要力量够强，迷雾星海也无法阻拦。”与迷雾星海有数次交锋，谢长明也知晓迷雾星海的最大承受阈值，上次他要杀魏清，不过是随手一击，迷雾星海放下的天雷也堪堪阻挡，魏清还是受了重伤。
他走上前去，手中暗色流光一闪，这道攻击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蕴含了十成十的能量，这一回，就算是迷雾星海也无法阻拦他了，因为他一开始来这里的目标就是要杀了他。
叶轩的身形逐渐消散，由于迷雾星海对神识有屏蔽作用，所以他的死亡会等到他们离开这个探索场景之后反馈到天界。
而由于谢长明完成了他在探索场景里的目标，所以周遭的场景正在逐渐消失，而洛明殊则发现自己慢慢变了回来。
无数纷乱的画面在两人眼前闪过，按道理，此时两人都要离开迷雾星海了，但高阶的探索场景并没有那么简单。
洛明殊与谢长明同在一队中，作为同队的队友，他们的目标是相互连接的，所以只是完成了谢长明的目标还不够，洛明殊的目标也要一道完成他们才能出去。
而洛明殊的目标自然是……
“你的琉璃珠。”在纷乱的场景轮转中，谢长明将洛明殊的琉璃珠递还给她。
此时，透明的琉璃珠之上，暗紫色的光芒已经快要把整个珠子涨满。
而在这个探索场景的旅途中，洛明殊唯一发生变化的，便只有她的记忆，当她想起了全部的事情之后，琉璃珠里的暗紫色能量也暴涨。
但是……还差最后一丝，因为洛明殊还有一个最强烈的愿望没有完成，她不缺什么东西，所以基本上能算是无欲无求，但惟有一件事，成为她唯一的执念。
洛明殊的目光忽然扫过了在她眼前掠过的画面，她忍不住揪住了谢长明的袖子说道：“是郢娘！”
随着她这句话的话音刚落，纷乱的画面忽然定格，而后他们周遭的场景开始生成。
一个全新的探索场景出现在他们眼前，只为完成洛明殊的愿望与目标，条件摆在这里了，至于能不能完成，全看自己的造化了。
待洛明殊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正泡在池水里，身后的小龙尾巴在清澈的水里晃晃悠悠，而谢长明这一次没有离他太远，他正站定在岸边，凝眸看着他。
“上来。”他对她伸出了一只手，洛明殊抓住他的手，一使劲跳到了岸上，随着她的动作，她身下的小龙尾巴光芒微闪，变为了人腿。
洛明殊坐在岸边的草地上，低头在自己的空间锦囊里翻找鞋子，结果谢长明递过来一双。
“你怎么也有？”洛明殊接了过来，她低头将绣鞋穿上。
谢长明伸长了腿，坐在她身边，他的声音低沉：“上次你闹着要穿，所以后来抽空买了几双。”
洛明殊低下头去，拨弄自己绣鞋上的流苏，上一个探索场景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有很多事她都还没来得及找谢长明算账。
谢长明见洛明殊低着头，于是侧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之前真哭了？”
洛明殊确实是抱着他原本的神骨木躯壳哭过，但她不会承认：“我才没有哭。”
谢长明抬手摸了一下她额头上的小龙角。
洛明殊说：“我早就说了，你要是敢在我面前死了，我就把你的神骨木拿过来当柴烧，做成家具做成床，日日夜夜躺在上面，将你的价值榨干。”
谢长明闻言，轻笑一声：“我当时只是脱去了神骨木躯壳的束缚，方便行事，在将西界仙君杀了之后，我也想去找你的，但你已经不在仙府了，我以为你跑了，把我抛弃了，你嫌弃我是个魔。”
洛明殊低下头，用自己额上的龙角狠狠撞了一下谢长明的脑门：“当时天界很混乱，你的神骨木身躯忽然落下来，我定然是以为你死了。”
谢长明问：“怨我？”
洛明殊想了想，很坦然地说道：“我当然怨你，你这个狡猾可恶的魔族，竟然敢偷偷死了。”
“所以呢，想如何报复回来？”谢长明认真问她。
洛明殊抬手，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他的胸膛上，她轻声说道：“谢长明，你忘了，因为这件事，我在迷雾星海里杀过你一次了。”
她是记仇的，她那时候想，谢长明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她的手上。
谢长明想了想，原来在迷雾星海里她就想办法报复回来了。
“好。”他对她说，“既然记忆回来了，之前的还作数吗？”
“作数，什么之前的作数？”洛明殊警觉问道。
谢长明的面颊与洛明殊靠得极近：“自然是你亲我那件事。”
洛明殊瞪大了眼，用来掩饰自己的紧张：“谢长明，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那是在咬你。”
谢长明无辜问道：“所以为何现在不咬了？”
“你……”洛明殊又抬头撞了一下他的脑门，“你叫我咬我就咬。”
“那是以前我天真，见过活的会说人话的只有你一个而已。”洛明殊打击谢长明，“后来我被丢到下界，不知道见了多少人族、妖族的美男了。”
谢长明不知道【美女三百岁水灵根超好骗】就是洛明殊，所以他也不知道洛明殊杠精当久了，所以根本没能成功与别的人谈成恋爱。
于是他警觉问道：“有谁。”
根本就没有谁，让洛明殊自己说，也说不上名字来，于是她扭过头去，支支吾吾说道：“谢长明，反正不是你。”
谢长明倾身，咬了一口她的脸颊。
“谢长明，你咬我？”洛明殊捂着自己的脸颊说道。
“你不是说我是狗么？”谢长明反问，反正他就是了，所以咬一口也不会怎么样。
洛明殊反手将他推开了，谢长明这张脸对着她，她真的很难把持住，可恶啊，怎么会有这么诡计多端的魔族。
将谢长明推开之后，她的目光移向别处，在远处的青山之后，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虚影、
那是贯彻天地的一根柱子，一眼望不到尽头，就如此看去，这根柱子竟然与星岸的那根没有任何区别。
洛明殊一惊，往后推了半步，落在谢长明怀中，他拢着她的肩膀，亦是看向了那贯彻天地的巨大柱子。
“我们是来到了迷雾星海复刻修仙界的探索场景，还是到了别处？”谢长明不禁发出疑问。
他确定洛明殊的目标还没有完成，所以迷雾星海会创造场景让她完成自己的目标与愿望，达成进阶。
“不知。”洛明殊摇了摇头，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但是我确定我在方才纷乱的画面里看到了郢娘，她迷失在迷雾星海里，这里一定有她。”
洛明殊振作起来，她准备去往那巨大柱子矗立的地方，查探一下那里的情况。
她伸出手在自己的空间锦囊里掏了掏，掏出自己久未使用的龟龟。
洛明殊翻身坐了上去，谢长明也想坐，但被她拒绝了：“我这龟龟可不载狗勾。”
谢长明：“？”前几天晚上抱着我说最喜欢大狗勾的不是你吗？
他提议：“你一定没坐过车后座吧？”
洛明殊愣了一下：“我都是自己开车的，怎么会坐过车后座？”
“车后座的风景也不错。”谢长明朝洛明殊伸出一只手来，“载过我这么多次，让我载你一次，如何？”
洛明殊一愣，她想了想，或许车后座的风景也不错，她没看过，干脆就看一下吧。
于是她的手搭上了谢长明的手，往后挪了一点，给谢长明让出位置来。
谢长明也会驾驶洛明殊的这个出行法宝，他控制着它往前疾驰而去，只是速度比洛明殊本人来开，慢了许多。
洛明殊以为他会开很快，所以早早双手抱住了他的窄腰，结果他居然开出了儿童摇摇车的速度。
“谢长明，你在干嘛，你在开摇摇车吗？”洛明殊将自己的双手搭在谢长明的肩膀上，大声质问道。
谢长明的回答倒是理直气壮：“我怕开太快，你掉下去。”
洛明殊的双手环着他的腰：“谢长明，我抱着你呢，抱得比你抱我还紧，你怕我掉下去。”
谢长明显然很喜欢“我抱着你呢”这句话，于是他放心将龟龟开快了。
这一回，他的速度让洛明殊都发出惊呼声，一道暗紫色的闪电在山峦之间掠过，端的是一幅好风景。
谢长明开龟龟的速度也不慢，待抵达那“承天柱”脚下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里不是修仙界，因为承天柱之下不是星岸，而是一处巨大的类似祭坛的存在。
“为什么这里会有承天柱？”洛明殊觉得疑惑，“我是要来找郢娘，我是要进阶，与承天柱应该没有关系吧？”
“你与承天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谢长明也从叶轩的话中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所以叶轩会想要控制你。”
“我与承天柱？”洛明殊想到了自己上一次触碰承天柱的时候，那柱子上出现的掌印，“若要这么说，我之前在星岸碰过承天柱，在表面上留下了痕迹。”
谢长明将龟龟还给洛明殊，随口说道：“我就说承天柱上那‘老娘天下第一’就是你写的。”
洛明殊没想到谢长明连这个也能看出来，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用手指划了记几下，上面的痕迹后来也消失了。”
谢长明“嗯”了一声，他的判断从不出错，洛明殊果然还是洛明殊。
当然，就在两人围绕着承天柱探讨这根柱子出现原因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破空之声，似乎是有人飞行而来。
谢长明马上将注意力放在了来人身上。
“两位道友，你们在承天柱这里做什么？”来人有一口温柔的女声，却很陌生。
洛明殊与谢长明齐齐望向她，却一起愣了一下，因为前来的女修士与他们认识的某个人很像。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孟卫方，他说他的母亲也与柳红郢一起消失在了迷雾星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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