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包厢的灯光被开启ktv模式,五彩绚烂的灯光晃得人眼晕。玻璃台前,摆放着各种各样昂贵的红酒和香槟,小型唱台上,两名男生正在蹦迪。

        程梵进来时,一眼便看见被一群二十岁左右的男男女女,围在中间的程安。

        看见程梵冷脸进来,程安也没料到,其他人齐刷刷盯着程梵,音乐声逐渐变弱。

        待诧异的神色褪去,程安露出讥讽的笑意:“诶呦,这不是跟男人回家睡觉,一去半个月之久,爹妈怎么劝都不听的程梵么?”

        谢昱臣跟在程梵身后,急匆匆进来,看见对面几名露脐装女孩正在给人喂酒,表情鄙夷。

        想不到程安小小年纪,玩得这么开。

        林羲丛在旁边附和:“好歹也是正经家世,没领证如此正大光明和别人回家睡觉,名声得多差?”

        “是啊,可能比较饥渴吧。”

        程安接话:“毁掉你的名声还不算什么,毁掉程家名声你负得了责任吗?”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谢昱臣觉得自己骨膜都被刺穿了。

        隔壁休闲室,李乾不着痕迹蹙眉,吩咐手底下的人规劝隔壁安静一些。

        和程安一起玩的,大多数是豪门世家的小少爷,家里由父亲或者哥哥张权,平时大多吃喝玩乐混日子,最后去留学镀金,回公司上班。

        “听说过便宜没好货吗?你弟弟这种上赶着倒贴的,一般下场凄惨。”

        “我听我哥哥说,谢崇砚出国谈一项很重要的合作案,似乎半个月没在国内。岂不是睡完了,就走了?”

        此起彼伏的羞辱声任谢昱臣也听不下去,这些人的嘴怎么能这么脏?

        他撸起袖子要怼回去,被程梵伸臂拦下。

        程梵并没恼,抬起头颅,随手拿起一瓶香槟,一步步走到程安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霎那间,“砰”地一声。

        香槟敲在玻璃台上,碎成一片,玻璃渣四溅,一名女孩儿惊恐地叫出声来。

        程安到底年轻,警惕地向后挪动一下,紧紧贴在沙发上。

        “你要干什么!”

        程梵静静地坐在玻璃台上,双腿悠闲交叠,抬起仅剩在手中的酒瓶头部,尖锐的玻璃渣在灯光下格外醒目,向外滴着残余的香槟。

        “我毁掉程家颜面?这么多年到处宣扬我是傻子的人,不是更盼着程家颜面无存?”

        程安看着酒瓶尖锐的碎渣,屏住呼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程梵轻蔑扬着眼眸:“听不懂?那我们说点听得懂的。比如,你当众告白谢崇砚,反被拒绝退货的事?又比如你从小到大,考试全靠作弊,却仍然成绩中游的事?”

        包厢内静悄悄的,程安脸色极差,泛着隐忍的怒意和羞意。

        他反唇相讥:“还不是你这个贱货提前勾搭谢崇砚?我的弟弟手段相当高明,别的不会,这些下三滥的招数谁都比不上。”

        程梵笑了:“脑子里都是下三滥的人,也只会用肮脏的思想去揣测别人。”

        说完,他冷冷瞥着周围其他人,“先不说我和谢崇砚的感情轮不到别人揣测,就算我们最后离婚,难倒我就没脸见人了吗?你们的人生和价值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如果真是这样,你们也太可悲了,也不怪你们这些人永远登不上家族台面,只配在幕后为人鼓掌欢呼,用诋毁别人满足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将酒瓶用力砸向墙壁,再次发出的碎裂声令所有人噤声。

        谢昱臣在程梵身后乖得像个小鹌鹑,他堂嫂太顶了,那股子自信和骄傲别人真模仿不来。

        程安今日失了好大的面子,说话不过脑子,尖锐地讽刺起程梵:“你的价值呢?就是嫁给野男人,做一个豪门怨夫?”

        程梵刚要张口,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说谁是野男人?”

        听到熟悉声音的一刻,程安浑身的血液骤然凝固,抬起错愕的眼睛,呆呆看着门外的男人。

        其他人认识谢崇砚,尤其是刚才说谢崇砚出国谈合作的富二代,看见他的大哥跟在谢崇砚身后,一瞬间恨不得赶紧溜走。

        连续加班两天前来赴会,谢崇砚本就浑身透着疲惫和燥意,眼下这份不爽被瞬间拉满,银丝眼镜下的温和全然消失,剩下的只是冰冷的压迫。

        他单手插在口袋里,一步步走向程安,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真的静静地盯着,就足以让那群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富二代灰溜溜避开。

        程梵脊背挺得笔直,被玻璃瓶割伤的手轻轻别在口袋里,依然保持着刚才那份冷漠傲气。

        此时的程安完全不敢去看谢崇砚的眼睛,局促地攥着拳,眼眶倏地泛着红血丝,无措低着头。

        项枝和林羽潭站在屋门口,不忘唏嘘:“崇砚估计从出生都没被人diss过野男人。”

        “回答我的问题。”

        走到程梵身边,谢崇砚声音冷到极致,强制的语气让程安有种必须回答的恐惧感。

        良久,他用蚊子般的声音回:“抱歉,我口不择言。”

        谢崇砚冷漠一撇:“你的口不择言,损害的是程梵和我的名誉,责任是由你承担,还是由程家承担。”

        程安害怕得要命,他唯恐谢崇砚去找程母,这样他半年的零花钱都会被管制。

        “对不起,请你看在我是程梵哥哥的份上,原谅我。”程安说话声音微颤,顾不得颜面,低头求饶。

        程梵嘲笑:“你刚才羞辱我的时候,可没把自己当我哥哥。”

        程安躬着头,手指握成拳头:“小梵,你就原谅我吧,是我不对。”

        程梵冷冷避开目光。

        谢崇砚扫了眼其他人,大家连忙凑过来和程梵低头认错。

        “对不起程梵,是我嘴贱。”

        “我们不好,抱歉啊程梵。”

        谢崇砚并没有因为他们是一群十九二十的孩子就轻易翻篇,他询问程梵:“原谅他们吗?可以不原谅。”

        最后一句,令程梵目光微怔。他侧头望着谢崇砚,抿着唇:“不原谅。”

        谢崇砚:“好,我会和他们的父母兄长解决这件事。”

        一听说要被告家长,这群富二代悔得肠子都青了,看程安的眼神充满嫌弃和抱怨。

        谢崇砚看着程梵:“我们走。”

        程梵点头起身。

        走出这间包厢之前,谢崇砚侧头,留给程安一段话。

        “不管你处于什么目的,想和谢家联姻,至少照照镜子,认清自己。”

        谢崇砚等人离开后,剩下富二代们晦气地瞪着程安,骂骂咧咧相继回家。

        走廊里,程梵跟在谢崇砚身后,盯着他的背影。

        简单的休闲套装,并不像是从机场直接过来参加聚会。

        这时,项枝朝谢崇砚道:“别生气,就是一帮兔崽子。”

        李乾附和:“是我没招待好你,本想着你回国两天了,替你祛乏,谁料遇到这么一帮晦气的人。”

        程梵脚步渐渐变缓。

        谢崇砚回国两天了么。

        可是他并没有像陈叔说得那样,会先回家休息。

        重生前的遭遇让他异常敏感,表面骄矜傲气,实际内心带着他自己都不愿直视的自卑。

        他忍不住猜测,是不是谢家和以前相比有什么不同,才让谢崇砚回国后不愿回家?

        那不同之处,便是家里有他吧。

        手指的疼痛并不剧烈,血已经凝固。

        程梵攥着受伤的手指,掩着郁色。

        他最近好像太得意忘形,把谢家当成了自己的家,甚至还向谢崇砚请求,在家里设计专属舞蹈室。

        明明两人说好事成之后便离婚,他这么做,确实给谢崇砚造成困扰。

        他差点忘记,他从来没有家。

        走廊里灯光幽暗,程梵垂着头,碎发挡在额前,遮住眼睛。

        他不愿再成为让人嫌弃的对象,如果给别人带来不便,他宁可离开。

        这时,谢崇砚察觉程梵没跟上,扭头唤他:“程梵。”

        程梵缓缓走到他身边,抬起头直视着他:“其实,如果我在谢家住给你造成困扰,我可以搬到外面。”

        谢崇砚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样的话,看着程梵那委屈且强撑骄傲的模样,声音波澜不惊:“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程梵吐了口气:“就是字面意思,这样你就不用出差回国两天都不回家,只是为了避开我。”

        说完,他无意抽出受伤的手指擦了下眼角,“我马上就搬走。”

        不明所以的方裕臣见程梵跑了,嚷嚷:“堂嫂,你上哪儿去?”

        项枝观望了一切,在背后问:“怎么了?吵架了?”

        谢崇砚凝着眉眼,给在车上等他的秘书打电话,“程梵跑出去了,你去送他回家。”

        撂下手机,他淡淡道:“回国没告诉他,生气了。”

        项枝笑了:“好家伙,没结婚就管这么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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