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追逃
这是古音做出来的……
李珣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无论如何都摸不清其因果。
先前,古音以林无忧为饵,诱使天劫降临,再利用三千罡煞浑仪之阵圈禁威能,为其所用,这里面固然有很多细节不太清楚,但思路总还是明晰的。
但如今,他以血灵羽剑一举破除相关禁法,又禁住林无忧一切神识气息,断去了古音布置最关键的一环,这女人又是用什么手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整局面,甚至更进一层的?
怔了半天,直到水蝶兰的身影出现在李珣面前,他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三人会合一处,却是相顾无语。
正无奈时,天地间已是再生变化,三人的敏锐感官都察觉到,此刻正有一股雄浑浩荡的能量激流在高空汇聚,便如一把悬于头的利剑,蓄势待。
抬头望日,只见太阳外层的光环亮度愈浓烈,可是他们没有感觉到理应飙升的温度,反而有丝丝寒意,从头流下,直透心底。
三人对视一眼,忽如炸弹开花般四面弹射开去。
稍迟一线,一道炽白光束便从三人原先所在的心处穿刺而过!
高温在虚空烙下了笔直的伤痕,可是那含蕴在最深层的冷冽剑意,却尤为三人所忌。
「走!」
在李珣的低喝声,夜魔飞翼在空曳起一道亮丽的银色轨迹,李珣和阴散人依次断后。
三人均是拿出了最高的度向东南林海深处狂飙,然而,头上的能量激流并未就此被他们抛在后头,而是隐然与正午骄阳周边耀眼的光环气机相通,其浩荡之威便如万丈阳光,普照大千,无远弗届。
短短数息之间,便有数十道难以抵御的炽热光束扫过,将三人周边虚空切割得七零落。
高温凝束,纵横之间不下于任何神兵利器,即使是三人近乎不死不灭的法体也不敢轻撄其锋。
更别提蕴于其的无匹剑意,当真是有连魂魂都能斩杀的凌厉,真碰上个一星半,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更要命的是,距离已这么遥远,李珣仍能感应到远处来自于古音的特殊气息,恍若变天之际的厚厚乌云,看似垒垒千仞,势缓而沉,却转眼便是万里云舒,弥漫天际。
相较于头那锋芒毕露的利剑,李珣更忌惮背后正不断扩展的「乌云」。
天知道在那黑沉沉的云层后面,藏匿着怎样一个怪兽!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事实证明,什么「乌云」、「怪兽」都只是他的臆想,此时此刻,天地间明光大放,几乎能将人们的影子都给蒸了去,而这无限明光,却依然无法遮掩住那女人的眼睛……
李珣很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始终刺在他的后背上,透着如针扎般细微而坚定的杀意。
「真的惹到她了……那光束剑气,若用到东海上,十九宗修士能有几个全身而退?」
此时,李珣还有余力,以他血影妖身的神以及独步天下的敏锐感应,飞射的炽热剑光还未把他逼到绝路。
然而,来自后方的巨大压力死死堵在李珣胸口上,像一个庞大的磨盘,缓缓转动,逐分逐分的磨去他的气力和意志。
纵然不愿承认,可他确确实实是在惧怕着什么,除了钟隐,李珣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令人拂扫不去的恐惧心思。
而且也不是他一人这么想,前面的水蝶兰和阴散人的身形,无论怎么看,都脱不出仓皇的味道。
娘的!
李珣心底的咒骂还来不及形之于口,后面便是「哧」的一声长鸣。李珣心头一紧,回眼察看,只见一团光芒破开视野尽头的虚影,烙在他瞳孔之上。
古音追上来了!
虽然相距至少还有近百里,可李珣已经感受到,那海啸般的强绝冲击,穿透空间的阻隔,咆哮而至。
有若实质的杀气,堵住了他的口鼻呼吸,甚至连千万毛孔都给封得严严实实。
那女人,连东海大局都不顾了?
李珣真的无法理解古音的思维模式,在他看来,东海上的罡煞浑仪之阵固然了得,但其核心还是在古音所主导的天劫伟力之上,若撇去此节,莫是十九宗强手尽在,便是将几位真一宗师都抽出来,罡煞浑仪阵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十九宗那群精锐修士。
想到这里,他又对古音之外的那几位强者生出感应,在明晰了那些人的位置后,他恨不得破口大骂。
洛歧昌等人当真混蛋,他们早早的便赶到古音后方,也就是几个呼吸的空档便能追上,可直到现在依然是不远不近的吊着……
都什么时候了,难道还动着渔翁得利的心思吗?
「再快些!」
李珣的嗓子不自觉的哑了。前方水蝶兰的诅咒声顺风而至,让他明白在白日还是不要太期待夜魔无影的度才好。
「若真不成,便把林无忧扔下……等等!」
这话刚一出口,李珣便醒悟过来。
难道这被充做阵眼的姑娘,真的就是古音东海布局的关键?即使阵眼被破,她身上也还有未曾显现的后手?
不过,就算这样也要扔!
没有了性命,就算勘破一切阴谋也毫无意义。
李珣立下决断,咬牙道:「扔……」
单个音节刚吐出去,李珣视野极限处的地面无声炸裂,一个模糊的影子破土而出,突入了「双日并行」的强光下。
伴此身形,冷澈决绝的气势贯空而至,纵然比不过古音撼动天地的气魄,可冰雪般的寒意之下,所深蕴的凶厉杀意恍若一把锋利的妖刀,撕开了令人窒息的空气,直直切入古音身外的光芒里!
「谁?」
李珣念头刚生出来,已被强光笼罩的天地间,蓦现五色光华。
五道光芒以青、黄、赤、白、黑依次分列,道道如实质,晶亮如曜石,光华流动间,归返先天,演尽五行,那浩瀚无边的苍茫之意,正堪与古音充斥天地间的宏大气魄为对,更以突杀的凌厉,撕裂古音身外澎湃元气,直抵其真身所在。
相距过于遥远,李珣看不清其的细节,只感到方圆数千里,天地元气又一次剧烈震荡,刚刚纳入古音掌控的秩序登时为之一乱。
低沉的轰鸣声里,他听到古音略带暗哑的笑语:「好一个五色神光,好一个天芷上人!」
李珣的身形略微一滞,但没有停下来,他心里透亮,天芷上人此时杀出绝非是最好的时机,其缘由,他已是感悟于心。
一个顺水人情而已,也要急着还吗?
李珣感叹,后方情势已生变化。
原先在后面的几位真一宗师虽然确实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但主要还是震惊于古音驾驭天劫之力的神奇,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但此时见天芷上人出手,众人惊讶之余,像厉斗量之流的正派同道决不会让她独当古音锋芒,当下先后赶至。
一马当先的就是洛歧昌,当代剑皇最擅捕捉气魄承合之机,他卡准了古音对周边元气失控的间隙,驭剑如虹,强突进来,剑势沛然凌厉,尽显其千载磨砺的老辣。
两人合击之下,古音的追击度确确实实的降了下来。
而李珣一行人,也趁此良机拉大了距离,转眼就将那处新辟的战场远远抛在后面。
李珣再次回头,战场已经远在他视野范围之外,可是自始而终,周边的元气流动都在警示着他仍然没有脱出古音的控制范围,那女人依然以一种李珣暂时无法理解的方式牢牢锁定他的位置,头上,一股激涌澎湃的能量仍在积蓄之。
那是单独为他准备的。
「嗡!」
李珣耳边再度响起拨弦之声,他只觉得全身紧,这一刻,他想起先前从古音身上辐射出来的如蛛网般密集的禁纹结构,自然也有女修轻拨弦线,千里长空为之一清的胜景。
不过,他很快就现,古音神通挥之地不在这里,而是在战场那边。
那边激涌波荡的元气为之一静,由动而静的变化,让纠缠在一起的几位交战者的气息立时分判出来,无论是天芷还是洛歧昌都跟不上节奏变化,又像是被某种无以名状的力量束缚,一个交错间,便给远远震开。
没了这两位的钳制,古音周边气息再变,转眼间完成了由极静而极动的转化,瞬间远去。
洛歧昌呆了呆,还未有所动作,旁边的天芷已是闷头前冲。这时候,稍稍落后一段距离的流云子也赶了上来,见状只来及叫一声「上人」,便不得不加力追上。
这么一来,洛歧昌倒落在了第三位,而此时,第三波次的罗摩什、清溟和半成居士也追了上来。
四位宗师人物彼此对视一眼,都觉得十分头痛。
洛歧昌喃喃道:「古音远去,与东海局势脱节,眼下正是各个击破的好时机……追还是不追?」
相对于诸位宗主,古音反倒没那么多计较,只是几次呼吸的工夫,刺目的光芒便越过了地平线,再度进入李珣的视野。
李珣不自主打了个寒颤,当下扭过头去,度再增三分。
古音追击的方式并非是通常的驭气飞行,而是某种类似「大挪移」的咒法,几乎彻底省略了移动的过程,一个闪没间,便是百里距离被她抛在身后。
有那么数息时间,李珣甚至觉得,古音已经追到了他颈后触手可及的位置。
但事实上,在最初的冲击之后,他与古音的距离还是在逐步被拉开。
会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因为古音根本就是携带着周边澎湃的元气洪流和复杂的气机集合在虚空穿行。身背如此重负,古音每一次的移位都会掀起剧烈的元气对冲,那是近乎天地颠倒一般的震荡,波及范围扩出百里之外。
若古音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追上来,李珣引颈受死,也不为过。
即便如此,李珣依然觉得满嘴苦,更有一股郁结之气卡在心口——自他踏入东海的那一刻起,何曾想过,自己会像狗一样被人撵出去?
他内心郁结几乎要涨破胸口,而此时,后面天芷和流云子终于追了上来。
这一对组合比之先前要更合适一些,天芷的先天五色神光消融元气,刷动时重如山岳,再加上施用者心思决绝,短时间内在气势上竟也可以压制古音几分。
天芷回气之时,则有流云子展开「虚空七真诀」,以这号称「守御第一」的玄门**抵消古音锋芒。
两者攻守之间,阴阳刚柔转化,宛若天成,以古音之能,一时半刻,竟也无法突破这层屏障。
当然,李珣更相信,那是因为古音还没有把心思转移到两人身上。
李珣依然在极飞遁之,是瞬息千里,也未见得夸张,然而在这几乎可以撕裂空间的度之下,如芒在背的感觉,却从来没有减弱过。最明显的证据就是:高空,滔滔元气激流鼓荡,映射出来的太阳真火,在那莫名剑意的主导下,虽含而未,但灼灼之威,已令李珣头皮焦,周身气机有鼎沸之势,渐生乱象。
「这也是禁法的一部分?」
受心一线灵光驱使,他抬头看天,只可惜,除了眩目的烈日强芒,再无他物。
不过……刚刚好像有片云飞过去了?
类似的疑惑在李珣脑一转,便被头高热蒸殆尽。
在愤怒和耻辱的共同作用下,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几乎要把李珣逼疯,还好,在他狂之前,他终于来到了东南林海,因为地脉变动而分裂的「界限」上。
所谓的「界限」,肉眼是无法观测出来的,只能通过地脉的扭曲变化间接感应出来。
界限这边,是天意生成的断裂地脉与九幽之域共生之所,界限那边,则是人力安排,水火相济的修道洞天,虽是一线之隔,对李珣来,却是生与死的差别。
此时已近黄昏,天空太阳真火的强度却是丝毫未减,反而随着日头西移,更生微妙变化,愈的难测其深。这时太阳真火的凝聚力已到了某个极,而深蕴其的森寒剑意则牢牢锁定了李珣的气机,一旦爆,必然是惊天动地。
偏在此时,一只脚已经迈过界限的李珣,却看到了某个绝不应出现在这里的人物。
越过界限不远,茫茫林海之上,一位女修正卓然而立,一身素服,衣带当风,映着夕阳晚照,风姿绰约,看到那纤长秀美的身形,李珣却为之眉头大皱。
秦婉如!
她不去整合宗门,稳住阵脚,又回返东南林海做什么?而且,还和旁人在这里纠缠不清!
顺着女修的视线转移,李珣马上又抓住了一个目标,而这时,他的眉头都要拧成结了。
与秦婉如相隔仅里许,另一个高高的树冠之上,还有一人负剑而立,道士打扮,相貌不如女修那么打眼,却是李珣分外熟悉的人物。
明吉仙师?
这两人目前处在极具敌意的状态下……想想想也是,在明吉的认知里,不久之前,眼前丽人的师尊还潜入宗门重地,掳去了有「元胎道体」资质的少女婴宁,那可是已经列入明心剑宗门墙的正式弟子。
阴散人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这般作为无异于狠抽了明心剑宗一记耳光,这让明吉如何肯善罢干休?
至于秦婉如,则算是被无辜牵连进来,只是她身为一宗之主,又岂能示弱于人。
这对男女的心态李珣可以理解,可是,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这般斗气……找死吗?
李珣在这边腹诽,对峙的二人却早都察觉到头上的异状,也看到了正急迫近的李珣一行,两人的反应自然不一样,不过,看到秦婉如那惊喜交加的表情,李珣倒觉得脑子更疼了。
事态紧急,他当下也不废话,口拈法诀,沉喝声,虚空开裂,仿佛一张妖魔巨口,将男女修士一并吞了进去。
李珣三人更是简单,借着虚空震荡之力,只一闪便扑入丛林深处,形影俱消。
迟了一线,高空光辉璀璨,一条儿臂粗细的光束投射下来,似缓而急,初时还能见得端锋锐,可一眨眼的工夫,光束便连贯天地,斜插进李珣三人消失的丛林间。
没有任何声响,临近傍晚的天空猛然亮,无边林海,灼目的强光喷开来,照射苍穹。
方圆百里内的茂密林海被光芒照彻无遗,一切阴影幽暗之地都被这光透射进来,几若透明一般,纤毫毕现。
然后才是太阳真火的肆虐。
骤然拔升的高温之下,百里森林似被投入熔炉火狱,炽白的火舌扫过,一切林木鸟兽连燃烧的时间都没有,便尽化飞灰,广阔的天地间,只留下一切低沉至极的闷爆,光芒所及,尽成焦土。
「险哪!」
最后时刻冲进雾隐轩的李珣抹了把冷汗,那熔金销铁的高温也就罢了,最令人忌惮的,还是蕴藏在太阳真火的凌厉剑意。几次经历下来,李珣深知,这剑意所及透肌刺骨,伤损魂魄,正面对上,他绝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古音的手段果然层出不穷,这「化意附魂」的咒法,距离「身外化身」的境界也只是一线之隔,而她竟然能将一缕剑意附着在太阳真火之,驱动元气,如臂使指,确实可畏可怖。
只是……古音的剑道修为竟也如此老辣,难道真是能者无所不能?
尚未等他从迷惑解脱出来,耳忽然刺入水蝶兰低哑却满蕴怒火的嗓音:「见鬼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珣愕然看去,只见水蝶兰眼蓝芒闪动,显然已是怒极。
而当他顺着妖女的视线打量四周,也不由大吃一惊:「怎么回事,被打劫了?」
不怪水蝶兰失态,众人眼所见,实在有些凄惨。
李珣是将三人投送的地直接设在湖心轩处的,这里是雾隐洞天的枢地带,最是重要不过。
然而,举目四顾,这里却像是刚经过了一场地o震。
湖心轩虽是屹立未倒,可内里的四个石墩倒了两个,摆放在桌上的茶杯也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细细再看,三个半扇形的窗洞甚至有变形,特别是间那处,下方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纹一直延伸到墙角。
视线越过湖面,对岸的情形也不太妙,树木折断,花草倒伏的情景比比皆是,再不复先前幽静雅致的园林风貌。
「见鬼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蝶兰将之前的言语重复一遍,其的怒火更深了一层。
若对雾隐轩的了解,一万个她加起来也比不过李珣一个,但若论对雾隐轩的喜爱程度,她却远在李珣之上,这种感情完全是不可理喻,因而对此情形也就分外不能接受。
对她的质问,一直在轩的幽一最有资格回应,只可惜,作为一个神识未复的傀儡,对出本身能力的事件,他没有任何应对之法,而且对非主人的质询也不会回答。
李珣知道水蝶兰现在心情糟糕,事实上,在场的除了幽一之外,没有哪个人会有好心情。
在稍稍整理脉络,得出初步结论之后,李珣耸耸肩,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话:「只不过是地脉变动引的禁制损毁而已,这种损伤很麻烦,但还在雾隐洞天自身的修复范围之内^话又回来,九幽地气喷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这才对。」
水蝶兰扬起眉毛,似乎要火,但最终却是勾起唇线,露出一个冷笑来。
「古音是吧?哼,天底下没有一夜成仙的美事,我倒要看她是怎么死的!」
她这是把气撒到了古音头上,可惜一时半刻,也只能过过嘴瘾。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所的虽是气话,但更是实话。
李珣心赞成,面上却不显,只看她一眼,咧开了嘴:「谁知道她还能活多久?三个时辰?三天?还是三年?」
水蝶兰语塞,但很快又为自己找到了理由:「管她三天还是三年,真不成,坐在雾隐轩里等她完蛋便是,有种让她杀上门来?」
李珣看着她苦笑,想的则是另一回事:心高气傲的百幻蝶,竟然将心的忌惮如此直白的表现出来,可见古音的变化对她冲击之大。
水蝶兰已如此,那些十九宗的修士又会是怎样的想法?
水蝶兰也现自己太过示弱,干脆冷哼一声,转身走出湖心轩,只留下她的话音:「我去睡觉,醒来后,我要看到一切都恢复原样。」
睡觉什么的自然是胡扯,李珣明白,水蝶兰其实是去调适心境,大概是要尽快从古音那让人做噩梦的威能拔身出来,另外……她的伤势确实也到了不得不严肃控制的地步了。
李珣毕竟拥有血影妖身这种无上天魔**,即使被古音整得这么惨,只是闲了一会,身上伤势便好了**成,剩下的就是因寒气入体留下的滞涩之感。
水蝶兰的情况则远比不上他,根本就打不起精神,只能把青帝遗老赠她的丹丸当成糖豆来吃,看来想尽复旧观,还要慢慢调养。
看着水蝶兰走入湖岸的丛林之后,又初步检查了湖心轩的情况,李珣便对阴散人下令:「安排一间静室,把她放置好。」
李珣指的是林无忧,其实就他本心而言,他恨不能立刻将昏迷的少女剥光了研究,以找出其的玄机,可现实的情况是,雾隐轩的境况绝不像他之前所描述的那么轻松,他必须先巩固这安身立命之地,才有资格再谈其他。
当然,李珣也不会忘记另一个麻烦:「至于你那徒儿,既然着了面,也就交给你了。」
阴散人心领神会,抱起被水蝶兰搁在栏杆下的姑娘,走出轩外。这时候,李珣忽又想起一件事来:「婴宁在哪?」
「我在这。」
随着话音,对岸的丛林内便闪出婴宁纤细的身形。
姑娘很快越过湖面,到了李珣身前,叫了一声师父,又向阴散人行礼。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尚算镇定,看来,阴散人数月来的调教效果相当不错。
「刚刚碰到师娘,她要我到这儿来。」
对所谓「师娘」的称呼,李珣为之哑然,随即便笑着抚了下她的脑袋,问起这里的情况。
姑娘对总体情势很有些茫然,但起自己的经历却是口齿清晰,很有条理。
变故就生在四个时辰前,也就是东海天劫初起之际。
当时,婴宁正在湖心轩操控分光镜,察探东南林海的情况,突然一阵震荡袭来,她眼前的分光镜突然失效,随即便是地动山摇,湖面上更是刮起了大风。
姑娘非常警醒,及时从轩撤出,又觉得湖心轩周边元气流动异常,不敢在此久留,便一路后撤,直到平日休息的楼附近,感觉影响变,才停下喘息。
此后一段时间,雾隐洞天震荡不断,规模也是时缓时急,最激烈时,姑娘曾看到平地刮起数丈高的龙卷风,虚空裂开巨大的口子,透过裂口,甚至可以看见闪动的电火。
直到一个时辰前,这波震荡才慢慢消去。
姑娘曾经鼓起勇气,回到湖心轩察看,面对眼前的情形却是束手无策,又看到幽一一直守在轩外,干脆就退后一段距离,等着李珣几人回来。也因此,她碰到了回房休息的水蝶兰,这才急急赶至。
李珣在婴宁话的时候,已经察看了湖心轩的禁法枢纽,结合姑娘的描述,他对雾隐洞天的现状便有了比较清楚的认识,等婴宁讲述完毕,他脑便明白了大部分问题所在,同时也有了一整套修整改动的方案。
当下他仍安排阴散人去安置林无忧,至于婴宁,就留在身边帮忙好了,顺便教她一些禁法常识——即使姑娘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但学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怎么也是一种奖励。
果然,婴宁虽是被阴散人历练得颇有城府,但听到李珣的安排,眉目间仍有喜色。
李珣却没法像婴宁那样,轻易就满足于眼下的境况,他急于修复洞天禁制,也是想要了解外面的情势变化。
虽然进了雾隐轩后安全保障大大提升,但是天知道古音还有什么神通,会对洞天造成威胁。
此外,水蝶兰用「休息」当借口去调整情绪,李珣又何尝不是利用整理禁制的机会,缓解受到严重冲击的心境?
古音的凛凛神威,已经非常考验他心理承受的极限,而更要命的是,他至今仍在浑浊的迷雾里摸索,弄不清生的所有事件,那关键性的变化轨迹。
如果世间万事万物都能像眼前流动的禁纹那样,混沌里存规则、复杂见脉络,如指掌观纹,那该多好?
感叹,李珣调动起连接禁制枢纽的数十万条元气勾回,开始了修复工作。
雾隐洞天的禁法基础,是建立在贯穿东南林海的庞大水系,和引地气的众多先天火窍之上,以两者水火相济的思路,统驭这无边森林的每一处角落。
作为修行、隐世的洞天福地,雾隐轩在建立之初,代轩主便考虑到三千百年一轮回的四九重劫的影响,而其后历代轩主在注入各自的鲜明烙印之际,也始终没有忽略这个大麻烦,屡次的禁法变动,都层层布置、加固针对性的防御措施。
但是,四九重劫本身绝对出了此界的修士所能抵御的极限,即使是雾隐洞天能够集合整个东南林海的力量,面对四九重劫,几轮硬碰硬下来,也只有被砸得稀巴烂的下场。
所以,雾隐洞天针对天劫的布置,并非是以保护洞天内的修士为最终目的,而是以「怎样控制损伤程度并迅修复」为思路安排构建。
对一个想凭借雾隐轩度劫飞升的修士来,这大概比较残酷,但李珣现在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现今东海天劫未散,地脉仍不稳定,他不指望能让洞天禁制尽复旧观,只要能稳定局面,增大弹性便是。
千万条气机在密集有序的禁纹归拢下,牵引元气,各归其位,湖心轩周围响起了细若蚊声的震鸣。
当类似的声音以成千上万的规模聚集起来,让人听了连嘴唇都在麻,音波所及,湖面上也荡漾起层层波纹。
据婴宁,这和她几个时辰前的经历有相似。
李珣知道这是气机相互作用的必然结果,只不过一个是破坏,一个是重建。
现在他一心数用,每一瞬间都有几十上百个禁制节需要他去修正,同时,他还必须兼顾整体的结构思路,在宏观和微观层面进行调整,工作量之大,足以抽空他脑子所有其他的念头。
相应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最先被修复的是分光镜,轩三个窗洞先后镀上一层银膜,来自东南林海各个角落的影像水一般流过,但其也有一些短暂的空白,相对应的就是损毁的禁制所在。
虽然涉及的区域缩水了不少,但分光镜毕竟已运转起来,李珣优先修复了某些关键地,更百忙瞥去几眼,只见得进入洞天之前所在的位置已成焦土,而后方紧追过来的古音等人却是踪影全无。
出分光镜的扫描范围了吗?
李珣有些焦躁,不管情况变得怎样糟糕,若是看到,也能有个准备,可现在这样像是在胸口压了块无形的巨石,想搬开都使不上力气……
幸亏还有干不完的活等着他。
婴宁看出师父心情不佳,也不敢多嘴,便是收拾轩的杂物,也蹑手蹑脚,轩一时间静寂无声。
全无干扰之下,李珣的焦躁心思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手上的效率反而又有提升,鼓捣了半个时辰便告一段落。
这时候,洞天内外已经入夜了。
确保禁法暂时无碍之后,李珣长吁一口气,转眼看到一旁静立的婴宁,觉得姑娘当真是乖巧伶俐,有徒如此,足称美事。
由眼前的徒儿联想到了秦婉如,再过上几年,大概姑娘就真要投身到阴阳宗,成为里面举足轻重的人物。
话又回来,李珣将那位便宜师姐交给阴散人处理,她们师徒重聚,不知道现在心情如何?
另外,还有明吉。
若不是为了他,明吉这个明心剑宗内仅在清溟之下的战力也不会深入到东南林海,而是应该与同门一起在东海上厮杀。
李珣不知道对明吉自身而言这是幸或不幸,不过,就李珣本人的立场来,他不准备给明吉选择的机会。
心有定论,李珣只一闪,便从湖心轩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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