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献殷勤
半夜三更,季衍去敲他爸妈的门。
沈宁钰费了好半天功夫,刚把季卉哄睡着,气还没喘过来,就听到砰砰砰的拍门声。
沈宁钰赶紧捂住季卉的耳朵,晚了一步,季卉已经精神抖擞地睁开了眼睛,大声说:“妈妈,外面有人!”
沈宁钰两眼一黑。
门开了,季衍还没说话,手里突然被塞了团东西。
沈宁钰已经困得不行了:“有事说事,人你带走,我不要了。”
季衍看了看被睡衣裹得圆滚滚的季卉,把她遮住脸的帽子摘下来,开口道:“妈,我就问问,江知颂搬去聊城之前来家里找过我吗?”
沈宁钰打了个哈欠,说:“找过啊,怎么了?”
江知颂搬走前一天晚上,送了一大袋东西过来,说是季衍的,打算还给他。
季衍那晚刚好不在,她跟江知颂说季衍心情不好,和朋友喝酒去了,还问了一嘴他俩怎么突然吵架了。
江知颂没见到季衍,又把东西带了回去,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沈宁钰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晚上,季衍一直没回,她等得不耐烦了,便打了个电话过去,然后才知道季衍和许家的许安嘉在环城赛道上起了冲突,闹了一晚上。
次日许家太太杨清禾特意约她见面,跟她道歉,这事季衍也有错,沈宁钰也跟杨清禾赔了罪,一来一往,两人就成了朋友。
前几天她们还一起喝了下午茶。
沈宁钰不知道季衍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见他站在门口发愣,催他赶紧去睡觉。
季衍把季卉提溜回房间。
季卉趴在床上滚了几圈,抬头看了看他哥,问:“哥哥,你在思考问题吗?”
季衍掐了把季卉肉嘟嘟的脸蛋,点头说是。
江知颂说的那些,季衍一开始还有点怀疑,得到他妈的确认之后,现在完全相信了。
此时心里除了愧疚,没别的。
心里存了事,季衍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把季卉拎到面前,问:“你觉得你哥脾气怎么样?”
季卉说:“像狗屎。”
季衍望着季卉的大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她扔下床。
季衍不甘心地问:“没那么臭吧?”
“你不让我养天鹅。”季卉气哼哼地说。
“你怎么这么记仇,”季衍又掐了把她的脸,“你哥对鹅有阴影,你要你哥还是要鹅?”
季卉毫不犹豫,超大声:“要天鹅!”
季衍笑着骂她没良心。
季卉在被子上滚来滚去,忍不住咯咯笑。
过了会儿,季卉拉着季衍的手,说:“哥哥,我们去找知颂哥哥玩吧。”
季衍看了眼时间,快愁死了,季卉的作息怎么这么野,竟然这个点了还不困。
“不行,他睡觉了,你也要睡觉了。”季衍严肃地说。
他现在得调整一下心情,再去面对江知颂。
季卉乞求了好几遍,季衍还是不答应。
季卉很爱撒娇,四岁的可爱小姑娘撒起娇来,谁都会心软。
季衍丝毫没有犹豫,无情地把她拎到旁边的婴儿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命令她闭眼睡觉。
季卉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很黏季衍,沈宁钰就在季衍卧室备了张婴儿床,让季衍带她午睡。现在季卉不怎么黏季衍了,婴儿床也一直没撤。
季卉不怕他,踢掉被子,趴在护栏上,问季衍:“你是不是讨厌知颂哥哥?”
季衍看她一脸好奇的表情,觉得好笑,故意说:“我全世界最讨厌他了。”
“我一点都不讨厌他。”季卉说。
季衍很奇怪,江知颂离开了那么久,按理来说季卉应该不记得他了,怎么张口闭口就是江知颂。
季衍问了出来。
季卉挠了挠小脑袋,一五一十地说:“知颂哥哥会和爸爸妈妈还有我打视频,还会给我买玩具。”
这事季衍不知道,就问:“什么时候?”
“好多好多次。”季卉应道。
季衍摸了摸季卉的头发,没说话。
季卉没多久就睡着了,打起了小呼噜,季衍有点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
翻了半天还是没睡意,季衍摸出手机,打开微信,通过了江知颂前天发给他的好友申请。
季衍盯着江知颂的微信头像看了好久,想起江知颂晚上说的那些话,心里有点不得劲。
江知颂对他一直都很好,季衍觉得就算自己有个亲哥,大概率也不会像江知颂那样宠他。
再说谭章远那事,也是因为他不解释清楚,才让江知颂误会的。
季衍拼命在记忆里挖掘江知颂的闪光点,然后越挖越愧疚。
因为他挖到了长长一条闪光带。
季衍心想,要不是江知颂他爸准备和前妻复婚,说不定江知颂再也不会回晋城了。
季衍把枕头摆到被子上,用手指比了比大概位置,然后戳了下枕头上端,说:“江知颂,我以后会对你好点的。”
第二天早上,江知颂一打开卧室门,就看见季衍站在门口,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江知颂和他对视几秒,问:“怎么了阿衍?”
季衍上前一步,说:“我问过我妈了,她说你来找过我。”
江知颂没想到季衍会真去问,迅速扫了眼他的表情,没发现不对劲,紧接着听到季衍后面的话。
“我那天喝多了,睡了一觉,什么都不记得了,”季衍很认真地说,“对不起,你来找我和好的时候,我不应该骂你还踢你。”
江知颂跳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
季衍仰着头,眼神亮晶晶。
江知颂上前半抱住他,又拍了拍他的背,说:“没关系的阿衍,过去的事情我们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吃早餐的时候,季衍主动给江知颂倒牛奶,倒完牛奶又给他盛面。
季宿风和沈宁钰坐在他们对面,见季衍向江知颂献殷勤,下意识以为季衍犯了什么错,要江知颂给他兜底。
季宿风咳了一声,拐弯抹角问季衍:“你这几天没遇上什么事吧?”
季衍一脸茫然:“没啊,我最近朝九晚五去公司上班,娱乐活动都没参加了,能遇上什么事?”
“那你……”沈宁钰怀疑地看了眼季衍,目光落到江知颂杯子里满满的牛奶上,没把话说完。
季衍顿时就不乐意了,说:“之前我俩闹了点小矛盾,现在已经解决了。”
江知颂西装革履地坐着,闻言点了点头,轻声附和。
吃完早餐,江知颂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季衍走过去挨着他坐,手耷拉在江知颂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你公司搬过来了吗?最近会不会很忙?”
“搬过来了,”江知颂挪了一下,让季衍靠得更舒服,“待会儿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季衍答应了,顺便提出建议:“就开你送的那辆法拉利去。”
昨天他去地下车库看了车,改得是真好看,除了外观,动力系统也改了。季衍有点心痒,趁江知颂不在的时候试了试,试完觉得不过瘾,想开上赛道跑一圈。
但季衍担心被江知颂知道,会误以为他随便就被一辆车给收买了。
碍于面子,季衍最后还是没有开出去。
两人坐在沙发上相谈甚欢,恢复了好哥们的状态。
季衍侧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江知颂,一会儿笑着谈前段时间和朋友出去玩发生的趣事,一会儿又叹气,跟他抱怨工作很枯燥,不想去公司。
季衍前几天就像炸毛的猫,现在变成了只温顺的小羊羔,像以前那样依赖江知颂,话里话外还带了点撒娇。
江知颂是个很好的听众,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季衍说话,在话题要结束时,偶尔附和几句,把话题带到另一个方向。
季衍没收住,讲了好半天,直到沈宁钰问他们怎么还不出门,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
江知颂上午出门,季衍一直跟前跟后,跟着他参观完公司,又跑下楼给他买咖啡。后面见江知颂有事要忙,没打扰他,拉着难得休息一会儿的周勤侃大山,聊江知颂这一年多的生活。
周勤在江知颂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就开始做他助手了,和季衍也挺熟,季衍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周勤说:“没什么可说的,江总除了工作,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滑雪。”
“不过没有经常去,有时候是因为心情不好,有时候什么也没发生,江总站在窗前看夜景,看着看着临时起意,”
周勤知道江知颂和季衍闹掰了的事,想了想,添油加醋道:“应该还是心情不好吧,江总在那边朋友挺多的,可他刚去那边没多久,又都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哪里会交心。”
“他和家里的关系好像也不怎么样,有一次闹得很厉害,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不过那时候江总刚出院,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闹成那样肯定……”
季衍听到后面,有点着急,打断他:“江知颂怎么住院了?”
“他去滑雪,玩起来跟不要命似的,上次摔得特别严重,进了icu抢救,还住了很久的院。”周勤说。
季衍都要心疼死了,江知颂轻描淡写地说摔了一跤,他还以为只是皮外伤,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季衍本来就因为不记得江知颂来找过他而感到愧疚,周勤这么一说,他就更愧疚了。
虽然江知颂在他心里特别重要,但他还有很多朋友,在江知颂走了之后,有事没事就会和他们一起浪。
季衍心里正难受,又听到周勤叹了口气,说:“江总看起来挺孤单的。”
门外有人叫周勤把做好的预算给他,周勤就走了。
季衍坐在江知颂的办公桌上,手里握着咖啡杯,发了一会儿呆。
江知颂从会议室回来,见季衍闷闷不乐地缩在座椅上,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季衍探身,勾住江知颂的脖子,手里的杯子没拿稳,洒了几滴咖啡出来。
“江知颂,”季衍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问,“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嗯?”没头没尾的,江知颂不知道季衍在说什么。
季衍抬头,望着江知颂的眼睛,说:“你以后别去滑雪了,要是无聊了,我陪你去玩别的,你看你滑雪技术那么差,下次还去,指不定人就没了。”
江知颂瞥了眼在走廊候着的周勤,笑着说好。
季衍没放开他,江知颂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两人靠得很近,有点过于亲密了。
但季衍没觉得,他在江知颂面前从不设防,而江知颂更是乐在其中。
“你和你爸怎么样了?”刚才周勤说江知颂和家里闹矛盾,季衍猜测是因为江衡南要复婚的事,便说,“他想结婚你也没有办法,你不要和他吵,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季衍挺担心的,江知颂那个好脾气,闹起来绝对是被欺负的份。
江知颂和他爸之间的矛盾,并不是因为这个,但江知颂还是顺着季衍的话回答:“嗯,以后不和他吵了。”
两人一问一答,说了好一会儿,江知颂余光瞥见桌面上的咖啡渍,拿纸擦了下觉得擦不干净,便让人进来清理。
那人走了之后,江知颂看了看季衍,把他坐着的椅子拉到跟前。
江知颂用的力有点大,季衍差点在惯性的作用下扑到他身上。
江知颂靠在办公桌上,身子向前倾,一手抓着季衍下巴,一手抽了张纸,像小时候那样给他擦了擦嘴。
季衍有点无奈,嘴里是带着亲昵的抱怨:“你的洁癖和强迫症能不能改改,男人得活得粗糙点。”
江知颂手指擦过季衍的唇,若无其事地摩挲了一下,应道:“习惯了,没法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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