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成蝶
徐处和顾城返回京的时候约是三点钟，京城不似刚才去的地方，风和日丽，暖洋洋的。
顾城大徐出去的第二个地方，住院部。
两个人站在门外，透过门窗，看着那个站在窗边的女生，又黑又长的头发垂落下来，直到腰部，双手拼出相机的形状，透过那小小的框架，欣赏着风景。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顾律师！”
顾城和徐初循着声音转过身。
男生接着道：“找孙如茜吗？进来吧！”
徐初往边移了一下，给男生让了位置。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破了女生小世界的结界，她被吓了一跳。惶恐的回头看着来人。
看到来人中熟悉的面孔，她松了口气。
顾城：“如松，我们借一步说话？徐初，你在这等一会儿。”
顾城在给徐初创造和女生单独相处的机会。
“好”男生出去前看了一眼女生，眼中尽是愧疚。
徐初：“嗯。”
随着门的再次关闭，女生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换了个人。
“你这眼神？看狗呢？假惺惺。”
徐初保持沉默。
“怎么？把自己当成拯救者了？你不会是来拯救我的吧？”
见徐初不答她，女生走到床边，拿起一个苹果，使足了劲，朝徐出扔去。
徐处故意没躲开。
苹果重重打在了徐出的左臂上，不出意外，会肿。
“你长的这么好看，从没被人强呢？”
一个十几岁的小女生，从口中说出这种话，是该让人愤怒，还是同情？
她被毁了所以见不得别人好吗？
徐叔笑了，弯腰捡起地上的苹果，一步一步向女生走去：“我并没有用，像狗看狗一样的眼神看你，我怕狗，我看到狗是恐惧。”
徐初的神情，刚才明明是对女生小世界被打破的惋惜。
女生后退，算是被徐初逼到了墙角。
“我刚刚的眼神不是看狗的眼神。”徐初很认真的解释。
“不重要！”
“重要！因为你自己都看不起你自己。”徐初突然提高了音量，又渐渐降下：“苹果是无辜的。”你也是。
女生变得没有表情，眼神空洞，顺着墙壁，身体渐渐滑下。
她抬头仰视着徐初：“我关注着你的音符账号，我……其实很羡慕你。”
女生缓缓低下头，刚才身上的敌意瞬间消失，变得像她那一头黑发，温顺且柔软。
“对不起。”女生低低吐出三个字。
一滴又一滴的泪珠落下。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坏小孩，我一点也不坏……我只是，只是……”女孩的声音哽咽，不断抽泣，徐叔从包中拿出一包纸巾，打开，抽出一张，蹲下，递了过去。
“谢谢。”
孙如茜经历了什么？从她被家人找到以来，她一个字也没有说过。她□□受了伤，才让他们猜出一二。
顾城带徐出来，本来就是想要徐初试试，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徐初没想到，会这么简单。
女孩整理了一下情绪：“我喜欢化妆，穿短裙，吊带，我想做一个性感的女人，一个有个性的女人。所以……”
她成了家长、老师、同学们眼中不务正业的学生。她喜欢打扮自己，而那些不过是她的爱好。
那天晚上，她依旧做着自己。打扮的很性感，抹胸的粉色毛衣，短款小皮裙，及膝长靴，化着浓妆。
她是跟着他哥孙如松一起去的，那家店的位置略微有些偏，在小巷子里。
巧，也不巧。
他哥碰上了朋友，所以，他哥同他们欢聊起来。
孙如茜略有些头痛，想让他哥早带她回去。他哥不想扫兴，让她自己先回去。那条巷子过了十点后，路灯会全部熄灭。
孙如茜本就怕黑，她哥是知道的。
孙如茜勉强走了几步，又折了回去，求她哥陪她回去。
不幸的是，孙如松吼了她，两个人吵了一架，孙如茜一边哭，一边独自踏上了一条漆黑漫长的小路。
风吹、草动，无一不让她害怕、发抖。
之后，她便踏入了那个陷阱。
“你知道吗？我整晚整晚的无法入睡，每次躺下，我总感觉有人压在我的身上，我一闭眼，纹着半面佛的肩膀，有着十厘米长刀疤的脸，恶心的声音通通都出现在我的脑海，真的真的，太难熬了。”
我熬不下去了……
徐初唇瓣翕合，一个音也发不出。
“我妈问我为什么要跟我哥出去，我爸说我为什么要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我为什么不可以呢？为什么呢？”孙如茜哭的撕心裂肺，口中已经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徐初看着她绝望痛苦，却什么也做不。
她对徐处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配不上他了，再配不上了。”
……
徐初同顾城两个人缓缓走出住院楼。两个人平和的聊着孙如茜的事情。
徐初：“顾老师，如茜，把那件事说出口，是不是代表她，有愈合的希望？”
顾城摇摇头：“我倒不这么认为。”
顾城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啊！有人自杀了。”
徐初顿时僵在原地，无法，迈出一步。
那个16岁的生命永远结束在了这个端详、安逸的下午。
……
今日的落日格外好看，将大半天染成了绚丽的瑰色，徐初迎着光晕走了很久。
暮色渐浓，直到夜色降临，徐初才回家。
推门而入，灯光亮着，饭菜的味道飘香。
宋祈年回来了？她刚想完，宋祈年便出现在她面前了。
其实看到他悲喜交织，脸上的表情又哭又笑，不好看。
宋祈年，揉了揉徐初的头：“怎么了？”
“不舒服。”徐初紧紧抱住宋祈年，将头深深埋入他的怀中：“宋祈年，我心里不舒服，我好累。”
“嗯？今天才第一天。”
“嗯。可是，宋祈年，今天下午的阳光和风景都很美。”
徐初没忍住哭了出来：“我太笨了，如果再聪明一点，我就，就能阻止她自杀了。从楼上跳下去的那一刻，她得有多绝望？”
好痛的……
宋祈年差不多将发生了什么事，猜了个大概：“
她要是真的下定决心离开，谁都拦不住的。”
“她之前发生了什么，她连家里人都没有说，偏偏我去了，她便什么都说了。我还自以为是这张乖脸占了优势，我早该想到的……”
“就算今天去的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徐初轻轻摇了摇头：“可是，明明有机会救她的，她上一秒还在跟我讲话，下一秒，就同我阴阳相隔了……宋祈年，这种滋味真的很难受……”
宋祈年沉默了会儿：“徐初，我懂你，我懂……”
魏松楠明明已经在渐渐好转，却突然于昨晚心脏骤停，永久的离开了他们。
宋祈年艰难的将这个事实告诉徐初：“松楠，他离开了。”
他说好会再去看他的，却再也没来得及。
徐初极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
宋祈年挤出一抹凄凉的微笑。
没想到，魏松楠与父母一年前的离别，竟是永别。
他们很后悔没从一开始就告诉他的父母。
两位老人还在以为自己儿子在进行科研事业而感到自豪，不曾想他们的儿子已经为他人所害，倒在了他最爱的地方。
纪辰聿连夜派人去接了魏松楠的父母。
宋祈年在魏父魏母到医院的前一个小时，离开了，他无颜见两位老人。
魏松楠26岁，却依旧活得像个孩子，除了研究院和日漫，他的生命中再无其三。
孙如茜于徐初来说只见过一次，连朋友都算不上，而魏松楠和宋祈年的关系已经不止是朋友了。
她都这么伤心了，那宋祈年得多难受？
徐初的心中像是压下了一块很重的石头，赌的她发慌。
徐初深深地吸了口气：“宋祈年，她走之前留下了一封信，给了他父母，哥哥，医院的医生护士所有的人解脱。”
包括徐初，她在信中提到不管我离开前，最后一个人见的是谁，我的离开都与他无关，我只是想去另一个世界看看。
“没有怨恨，也没有不甘。宋祈年，她解脱了。”
她去了一个四季如春，鲜花肆意生长的世界。
徐初用手背向上拭了拭眼泪：“她妈妈得知消息后，当场昏厥，他哥哥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删自己的巴掌。宋祈年，善恶终有其报。”
徐初这番话虽是对宋祈年说的，听的人却是她自己。
她在为自己解脱，她不想让宋祈年隐忍着内心的悲伤来安慰自己。
宋祈年很坚强，她也可以。
人生在世，要经历的风风雨雨起止这点儿？
她总不能每次都要死要活的。
她未来要走的路还有很远，无数江河等她跨越，无数山峰等她登顶。
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她就应该做到：感性而不失高度，理性而不失温度。
“宋祈年，我们一起想办法让那些恶人受到惩罚好不好？”
宋祈年眼眶泛红，却始终未落下一滴眼泪。
他的女孩由伤心痛苦，到心情平复，再到反过头来安慰他。
“好。”
不是安慰，是承诺。
他看着徐初穿工作服的样子，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
他会陪着她，陪着她一点一点变优秀。
徐初的肚子发出两声“咕咕”的响声，她垂下眼皮，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她一天没怎么有胃口，就没怎么吃东西。
“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呀？”徐初一把挽住宋祈年的胳膊，带着他转了个身。
“嘶——”
糟糕，忘记胳膊上的伤了。
“怎么了？”
“下车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
撒谎不打草稿，说话不过大脑。
徐初真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被打的告诉宋祈年也没什么，可是她脱口而出就是这样一句话。
宋祈年自然是不会怀疑她：“脱下来，我看看。”
徐初：“？？？”
徐初：“现在？”
“嗯。”
然后，徐初极其不自然，故作扭捏，当着宋祈年的面褪下了外套，衬衣。
一个扣子，一个扣子挨着解开的。
她初中的时候，只穿个内衣在宿舍洗头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这么羞耻呢？
白皙光滑的胳膊上那块儿淤青格外突兀，青到发出暗紫色。其实也没有伤的很重，只是她太白衬的。
徐初：“还、还可以吧。”
宋祈年对着那块儿淤青轻捏了下。
徐初闷哼了声。
“不是还可以么？”
徐初：“……”
宋祈年沉这个脸：“到沙发上坐着等我。”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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