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选择世界的力量
蒸汽、超凡、财富、欲望、权力、荣耀、梦想，还有令人醉生梦死的希望……一切的一切汇聚在一起，化为了这片让人目眩神迷的人间天国。
圣皇之都。
它屹立在撒弗乐王国的正中心、这片最为丰饶的土地上。
群星见证着王国的繁华。
这是一座让人着魔让人沉沦让人永远无法挣脱的城市，倘若有外来者初次进入圣皇之都，他一定会为整个城市的狂乱风格所震撼。
如果有人站在圣皇之都的地面上，他是绝对看不见太阳的，任何垂落下来的光芒都会被城市中那些密集的高塔切的七零八落，然后再被高塔本身的阴影一点一点的蚕食殆尽。
没错，就是高塔。
不同于蒸汽之城里那些臃肿又庞大的工厂车间，圣皇之都所有的建筑不论大小、全都是高耸而纤细的风格。
一座又一座的高塔拔地而起，它们相互紧挨着，相互间仿佛在竞争高低一般，尽可能的朝着天空延伸而去。
就好像……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都在疯狂的、竭尽全力的追逐头顶的星空一样……
而撒迦利亚九世的皇宫正是城市中央那座最高的塔。
整座皇宫在数个世纪以来的修缮和扩建下，它的层数越来越高了，人们站在地面上根本看不见高塔的尽头，仿佛皇宫真的连通了那片璀璨无比的星空。
这也正是至高皇权的绝对象征。
无数年前，在传奇英雄撒迦利亚亲手斩下深渊领主的头颅那一刻，他便得到了圣光的认可，在巨龙和精灵的簇拥下登上了至高的王座。
巨龙为他歌颂，历史记录官张开了遮天蔽日的龙翼，将英雄所有的荣耀永远的记录在了史书里，为王国的延续打下了最牢固的根基。
精灵为他起舞，时光收束者给予了新生的国王最真挚的命运祝福，将王国未来所要面临灾厄的可能性尽数分离。
在巨龙和精灵的协助下，代表着王权的冠冕与权杖从此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了下去，而在世纪与王权交替的瞬间，每一位新王都会复刻一世的做法。
他们会主动的寻找并邀请那些游历于现世的巨龙和精灵，然后举办一场规模宏大的宴会来庆贺新一代国王的诞生。
这一做法，已经延续了九次。
而眼下整个圣皇之都也彻底忙碌了起来，伴随着老国王的宣告，宴会的场地开始在天空之中搭建了起来。
以皇宫周围数座整齐的高塔为底座和根基，在上面搭建出一处巨大无比足以容纳数千人的临时场地，这便是撒迦利亚九世的要求。
构建宴会场地的工作自然由圣皇之都的下层民众们彻底包揽。
据说是由圣光教会直接庇护的建筑公司负责起了这个荣耀的任务，在公司负责人的监管下，无数民众爬上了高耸的塔楼。
每天都有人从高塔坠下摔成肉饼，但报名修建宴会场地的普通民众依旧络绎不绝，因为……建筑公司负责人承诺的酬劳最低都足足有两枚圣金币！
这可比人命值钱太多了。
“秋季马上就要结束了，拿到这笔钱后，一家人用来挺过这个冬天的煤炭就不缺了……我还能为女儿换一身暖和的衣服……”
男人气喘吁吁的扛着木板，他那瘦弱的身躯在木料的重压下弯曲了下来，可他依旧咬着牙，一步一步登上了高耸的塔顶。
将木板放入了特制的滑车里将其捆绑好后，杰夫开始小心翼翼的解开那悬在吊具上空的固定绳。
这是皇宫附近一座高塔顶端的边缘，男人脚下即是数百米的高空，杰夫大半截的身体几乎都悬在外面，维持他不坠落下去的仅仅只是头顶上空那根孤零零的滑索而已。
他只是一位材料的搬运工，而杰夫的工作也很简单，他仅仅只需要将各种材料从地面搬运上来，然后利用滑索将材料运送到场地的中央就可以了。
‘一旦工期结束，你就能领到自己的酬劳，而你所付出的也不过是冒一点小小的风险而已。’
杰夫的脑海里闪过了建筑公司负责人那张肥胖的笑脸。
去他妈的吧，这哪里是‘小小的风险’？他在内心里暗骂了一声，不过抱怨归抱怨，活儿还是得干的。
想要钱，想要活下去，平民就得拿出自己的命去做赌注。
杰夫昂着头，尽量不去看脚下的悬崖，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头顶的滑索上，他得尽快完成这一项工作，毕竟后面其他的搬运工还在等着呢。
但意外终归还是发生了。
高塔附近突然涌来了一股冰凉的秋风，而杰夫的衣着本就相当单薄，他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紧紧抓住了滑索，可雪上加霜的是，这股突如其来的狂风使得悬在空中的滑索摇晃了起来！
而之前搬运木料的工作早已使他精疲力尽，杰夫只感觉手心一滑，整个人就从高塔的边缘坠落了下去。
男人的内心瞬间一片空白。
杰夫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命运，可耳边众人的惊呼声却又那么的真切……然后遥远。
不出意外，男人马上就会变成高塔下方的一滩肉泥，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死在高塔下的平民太多太多了，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记住他们的名字。
死亡实在是太平常了，平常到绝望都追赶不上它的步伐。
如果……如果我刚才第一时间就把身子缩回去……也许我就不会死了……
杰夫心想，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救了，他麻木的看着周围恍惚起来的世界，那些错落有致精雕细琢的高塔这一刻仿佛化为了一座又一座冰冷的墓碑。
他坠落的越来越快。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时间突然凝泄了下来。
杰夫愣住了，他看见了一位少女碧绿的眼瞳。
她坐在一辆看起来华贵至极的车厢里，身着露肩式的黑纱长裙，漆黑如瀑的头发上还缠绕着银色的丝线和精致的宝石，少女整体的气质既神秘而高贵。
这感觉非常的怪异，明明两人相隔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其中一人还坐在密闭的空间内，可杰夫偏偏就能看见少女的长裙和她那尖尖的耳朵。
紧接着，杰夫看见少女碧绿的眼瞳荡起了波澜，于是男人周围的世界瞬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就好像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面无限大的虚幻之镜。
‘如果……刚才我第一时间就探回身体……’杰夫的脑海里再一次闪过了这个念头。
然后奇迹就这么轻描淡写发生了。
他看到镜子里的男人在狂风袭来的第一时间就抓着滑索向后仰去，从而避免了坠落而亡的命运。
紧接着，镜子里面的幻象变成了真实，而自己坠落的事实变成了幻象……
虚幻之镜消失了。
杰夫下意识眨了眨眼睛，他还站在那座高高的塔顶上，狂风袭来，吹动滑索，众人的惊呼声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男人的耳朵。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泣不成声的跪倒在了地面上，泪流满面。
·
少女重新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可车厢前端驾驶蒸汽导车的车夫却发出了自己的惊叹。
“真是让人惊叹呐，薇奥莱特小姐，多么出彩的能力！您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灾厄的命运就在您的视线中分崩离析！”
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整座车厢里，车夫控制着蒸汽导车行驶在高塔旁边搭建的轨道上，背对着沉默的乘客喋喋不休。
“自古以来，精灵都是一个充满了可能性的种族，你们天生就能看见‘世界线的分支’，然后拥有对其进行‘选择’的能力……”
车夫感叹道：“真是让人羡慕的种族啊……怪不得国王陛下会邀请高贵的精灵来参加这场盛大的宴会……”
“还有还有，听说精灵的舞姿也是相当的绝妙，当你们旋转起来的那一刻，人们脚下的土地就会被无边无际的花海所取代……真的有这么神奇么？”
面对车夫的询问，少女依旧沉默不语，有特制的沉重枷锁桎梏着她的双脚，伴随着车辆的颠簸，薇奥莱特洁白的脚踝逐渐变得血肉模糊了起来。
“唉……您可真是一位沉闷的女士呢。”车夫无奈的耸了耸肩：“不过倒也无所谓了，您当然拥有保持沉默的资格。”
这一刻，教皇发出了空灵的笑声，他那混沌面庞上的星辉闪亮了起来。
“毕竟……您可是仪轨里最为重要的祭品之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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