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何颍倒不意外,她转着手上足有十克拉的全美方钻,悠哉喝了口茶:“小枝这是对阿隽失望了?”
她的视线落在姜枝身上,“如果是因为姜家败落而生了门户之见,那倒没有必要,我们全家一直是把你当做儿媳看待的。”
姜枝忽然被说中了心事,脸上微微发烫,程家人这是在给她面子,她不能不懂事。
她打开珠宝盒,也不接过话头:“只要把戒指还回去,这婚就算是退了吧?”
何颍见她不肯多说,淡淡点了点头,她父母都不在身边,也只能如此了。
至于他儿子的婚事,既然姜枝不愿意嫁,还是多花上些心思去另寻过一位才是,以他家的权势地位,找什么样的都不难。
但她一转头,就看见程隽礼站在二楼,万念俱灰的,怔怔盯着下面的姜枝看。
程隽礼的身体一向健旺,可昨日好端端在集团开着会就咳出口血来,吓得文立马上打了120。
一番检查下来说是饮食不当和饮酒过量导致的。
大白话来说就是,这些天拿喝酒抽烟当饭吃的程隽礼,绷不住胃出血了。
昨天一出院,何颍就把他接回家来照顾了,不想一起来,就让他看见姜枝登门来退婚。
程隽礼眼看她打开了盒子,那枚璀璨光华的粉钻戒指迎着窗外的日头熠熠生辉,也把他的眼睛刺的生疼。
姜枝娇娇娆娆的嗓音在客厅里蔓延开来:“物归原主,伯母,我先走了。”
干脆又绝情。
他这几天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姜枝有备而来,未带丝毫妥协地推翻了这门婚事,不留任何余地。
程隽礼手撑着栏杆,看着她翩然远去的背影,呼吸如溺水般滞住,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良久,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一点殷红从他的嘴角滴落在暗灰色地砖上,有种别样的妖娆,像一朵开在暗夜里终生难以窥见天光的彼岸花。
“少爷!”
眉姨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楼。
程隽礼虚弱地摆了摆手。
何颍的脚步钉在楼梯上。
这是非姜枝不可了吧?
儿子会用情到这个地步,是她始料未及的,好吧请原谅她,她收回另寻婚事的想法。
看他这副样子,就算从申城找出第二个天仙似的人物来,也不称他的心。
何颍镇定地吩咐道:“不要大惊小怪的,去把唐院长请来。”
程隽礼转身就要回房,却听他身后的母亲说:“你是我的儿子,我不许你软弱。”
他扬唇漠然一笑,“我不会的。”
这句话说的阴寒无比。
何颍生生打了个激灵。
他们程家的男人都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程隽礼更是个中翘楚了。
她一时也摸不准他预备怎么样:“你要做什么?”
程隽礼背对着她没有回头:“从前姜家权盛势大,我逼不得她,如今还不能逼她吗?”
这句话似曾相识。
何颍忽然就想起她的丈夫也说过句类似的话。
当时他们结婚不到三年,程印就在外头养了情人。
可巧何老爷子又刚调去了南边当一把手,虽说手眼通天,却是鞭长莫及,管不了风流女婿这档子抛弃妻子的家事。
何颍怀着孩子,在家摔盆砸碗大发雷霆,可也无济于事。
程印听说夫人在家闹。
也是这么对众人说:“从前何家威风,我不敢造次,老爷子都走了,有什么不敢的?”
这话十传百地落在了何颍耳朵里,她除了更生气之外,也不能拿她千挑万选的丈夫如何。
毕竟当初是她自己要嫁的。
父母反对过多次也没有用。
父亲甚至气得调离了申城。
人生的轨迹走过三十年,如今一模一样的话,从自己儿子嘴里说出来,何颍只觉哀不能胜。
如果婚姻以相知开头都不得善终的话,那么胁迫得来的姻缘,它的收场岂不是更要以潦倒匮然示人?
眉姨扶住了何颍:“夫人别担心,少爷会好的。”
何颍苦笑一声:“但愿祖宗保佑,他别闹太出格。”
否则姜枝那一头也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
两个人真卯上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唐院长很快带着护士来了,给程隽礼检查完后说:“只是急火攻心而已,不要动气动怒,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何颍点头:“多谢。”
唐院长扶了扶眼镜,“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些?”
何颍不知道怎么接,只能转了话头子说:“唐聿回家了吗?”
唐院长顿时就来了气:“不要提那个逆子了,我只当没这个儿子!让他联姻,他就来个离家出走,最好永远别回家了。”
“小儿女的婚事,大人也急不得。”
唐院长点头赞同,“你说的对,我也懒得管他了,先过去了。”
何颍一扬眉,“送送唐院长。”
姜枝走出程家大门,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松快,就像是一个皮球被人强摁在水底,后来那人终于放开了手,皮球遽然浮上水面。
是一种没了羁绊,轻凫凫自在飘荡的轻松,让她觉得很自在。
甚至走到弄堂口,都不觉哼起了歌。
像小时候每次放学回外公家的情形。
要不是内环不让放炮,她都想买挂五百响的鞭炮来放,以此表达激动的心情。
黄阿婆见她这样也乐:“小枝啊,什么事儿那么高兴啊?”
姜枝拉着阿婆转了好几圈,“我把婚给退了呀。”
“那好啊,过两天和小孙见一面。”
姜枝甚至忘记了黄阿婆说过要给她介绍对象的话,“冒昧问一句,小孙是谁呀?”
黄阿婆直接从怀里拿出张照片来,“就是这个小伙子,新来的检察官,人长得很精神的。”
速度快的让姜枝怀疑她是不是刚参加完老年人运动会回来?
这未免有些吓人,姜枝敷衍地点头,“我突然想起来,还要去趟超市。”
说完就飞也似的逃走了,急得她差点扭断鞋跟。
讲真,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开始下一段的恋情,上次也不过是随口应和了两句,黄阿婆的办事效率也是蛮让人惊讶的。
这么快连小伙子的照片都搞到手了。
而且看她那个架势,兜里还不止这一张。
姜枝要是再不走,就要变成大型制服男团选秀现场了。
不过想想也是,韩市长的亲妈非要说媒,估计全检察院都得配合,身份摆在那儿。
姜枝在超市里转了一圈,实在也没什么好买的了。
卓歆给她发来条微信。
【你知道程董病了吗?听说都吐血了,唐聿他爸都出动了。】
姜枝没有回她,而是直接打给了唐聿,第三声被接起。
唐聿的声音倦倦的,“这不是非淡泊无以明志的姜大小姐吗?是哪股邪风刮得您还能给我打电话呐?”
得,又来一大文豪。
她身边怎么都这种人?
真他妈邪门儿。
姜枝也不想和他废话:“程隽礼什么病啊?”
“哟,我们程董这点小病,还把您这位联合国副秘书长给惊动了?真叫一个旷古绝今。”唐聿偏袒自己兄弟,难免对姜枝有敌意。
尤其姜枝还是他心中的罪魁祸首。
姜枝见他阴阳怪气的厉害:“你给我好好说话,他人到底怎么了?”
唐聿像是在那头吐了个烟圈:“你管他呢,反正都退婚了,就这样吧。”
摆烂是伐?
谁不会呢?
姜枝也拿出副无所畏惧的态度,“他病死了我总得去吊丧吧?”
唐聿:“”
毒还是这个刺头儿嘴毒。
唐聿说:“他胃出血,本来昨儿都出院了,今天倒好,又猛地吐出口血来。”
“他胃病还没养好么?怎么好端端吐血了?”姜枝被他这句话砸的有些懵。
“你从纽约回来的时候,忘了把脑子带回来吧?”唐聿一整个大无语的动作,“他这几天为什么心烦你还不知道?”
说完就挂了。
姜枝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拉着购物车,在原地站了大半天。
他为什么心烦?又为什么而病?
总不能是因为少了门老大不乐意的婚事吧?
姜枝叹了口气,买了些熬粥的小米,在出口付完账,满腹心事地回了家。
她从冰箱里拿出根山药,戴上手套小心削了皮,再放进破壁机里绞成泥。
这样炖出来的山药小米粥更软糯些,由于长期节食的缘故,她在国外也经常胃疼,都是自己大半夜爬起来煮小米粥喝。
那天程隽礼给她买了早餐,今天就还他个人情,她可不想再欠他笔未了债。
煮好后的粥清香四溢,整间屋子都飘着香气。
姜枝用保温饭盒装好后,打车到了裕园,交到俞伯手里,走之前还不忘再三叮嘱说:“你别告诉他我来过了,他一向不肯吃我做的。”
从前姜枝看他工作忙,也常和家里的厨子学着炖些汤,她爸爸在广东任职时,就爱喝这位大师傅煲的汤,后来索性带来了申城。
可无论姜枝学的多么用心,程隽礼也不看一眼,一扭脸全进了秘书肚里。
久而久之的,她就不做了。
俞伯为难地应了下来:“少爷就快回来了,小姐不再等等他?”
姜枝忙上了车,“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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