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攻陷老君山（六）

　　明亮的晨光穿透阴霾和雾气，洒在老君殿前的小山岭上。

　　小山岭上原有的树木和草丛早就被枪弹和炮火犁过多遍，变成了一个烟熏火燎的秃头岭。余淑媛靠坐在一块山石后面，她轻轻地理了理遮住眼睛的一绺发丝，揉揉被硝烟熏得有些难受的脸颊，感觉疲惫得想要永远睡过去！

　　她看看自己牵头负责防守的这段阵地，左右两边的同志大概还有三五个，有的在检查着枪枝、弹药，有的在包扎着伤口，一分队长李开奎坐在不远处抽着烟，她心里稍感安慰。她转头向小山岭下方看去。稍远处，又有一大群土匪正在集结，下一轮进攻很快又要开始。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反正已经有十多次了。幸亏李铮早就把他们那边仅有的10多个战士带过来支援，否则小山岭早就守不住了。现在守卫着悬崖索道的只剩下受伤的赵尊友、陈七斤和麻秆，李铮说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有他们三个足够了。

　　余淑媛想提醒大家准备战斗，却又想到同志们太累了，让他们再休息一下吧。她看向更远处，枪炮声从四面八方更加密集地传来，大部队攻山的战斗仍然很激烈，浓重的晨雾和战火的硝烟让她无法看得很远，但她可以听，用心去听，根据她几年来的战斗经验分析，攻山的大部队已经越来越近了。她已经听到了攻山部队更加密集的枪炮声。

　　一个轻快的身影从右边跑过来，她不用回头就能听出，又是李祖文这个小家伙。他今天运送了多次弹药，但还是不知疲倦的跑着传令并四处收集弹药。

　　她微笑着转过头，李祖文已经来到了面前，向她大声报告道：“教导员，李铮大队长让我来报告你，军部首长来电，部队已经全面总攻，即将攻上山顶！要求我们一定要固守阵地，配合反击！”

　　周围的同志们也听见了，个个激动起来，余淑媛趁机命令道：“同志们，你们听听攻山部队的枪炮声，已经越来越近了，坚持住，打退这波敌人的进攻，我们就胜利啦！”大家一听，都更加振奋，迅速进入到自己的战斗位置。

　　此时，老君殿前的小山岭前，又有约一个连的敌军在几名军官声嘶力竭的呵斥下，开始密密麻麻地向小山岭冲过来。小山岭前的山坡上，到处都是被打死的土匪尸首，有的甚至几个重叠在一起。余淑媛看见有几个土匪冲上几步，趁旁边的军官没看见，就扑到地上的死尸边上装死不动。她灵机一动，赶紧向周围的同志们教了几句话，然后带着他们一起大声呐喊起来：“解放军大部队马上就要打上来啦，解放军大部队马上就要打上来啦，缴枪不杀，放你回家！缴枪不杀，放你回家！缴枪不杀，放你回家！……”

　　余淑媛这边刚刚喊完，守在左右两边的李铮、韩长贵、吴连坤、刘老大他们也心领神会，也齐声呐喊起来：“缴枪不杀，放你回家！缴枪不杀，放你回家！缴枪不杀，放你回家！……”李铮在呐喊中也是灵机一动，对守在旁边的郑得宝和蔡四海先后教了几句。

　　随后，郑得宝的大嗓门就登场了：“下面的弟兄们，我是直属5支队的郑得宝，我已经参加解放军啦！当土匪没有好下场，大家放下枪，解放军宽大处理，让你们回家！”

　　紧接着，蔡四海也拉开了嗓门：“弟兄们，我是直属3支队2大队的中队长蔡四海，解放军已经把田动云的司令部消灭了，田动云和洪正龙都已经被打死啦！大家放下枪吧，解放军优待俘虏，缴枪不杀！”

　　正在进攻的土匪们都不由放慢了脚步，他们本来就已经被解放军打怕了，听到这些喊话，他们丝毫也不怀疑有假，因为进攻前已经有军官告诉他们，共军四处都在攻山，何况他们都听得见山下到处都是枪炮声和军号声。先前他们以为下山只有死路一条，必须消灭防守在这道小山岭上的共军，攻下老君殿，救出田司令，才能有活路，所以他们才拼命的进攻、进攻、再进攻。现在听到解放军的喊话，特别是郑得宝和蔡四海的这番喊话，他们相信了，现在田司令都死了，再打也是送死，只有投降，才是唯一的活路。解放军优待俘虏，缴枪就可以回家，这是真的！因此，他们动摇了，他们犹豫了，他们不想再打啦！

　　但是压阵的几个军官跟他们的想法却不一样，他们不断的呵斥着士兵们向小山岭继续冲锋，对冲得慢的、故意摔倒的士兵拳打脚踢，逼着他们继续冲锋。这时，小山岭上先后“啪、啪、啪、啪”几声枪响，那子弹就像是长了眼睛，专打那几个军官，几个军官都被打倒了，吓得周围的土匪马上转身就开跑。

　　这时，小山岭上的解放军又喊话了：“弟兄们，赶快投降吧，缴枪不杀！”“不想再当土匪的弟兄们，你们可以放下枪走过来，请放心，我们绝不会开枪打你们的！”“弟兄们，我是郑得宝，刚才那个当官的就是我打死的，不要再为国民党卖命啦！快过来参加解放军吧，我们欢迎你们参加解放军！”……

　　进攻的土匪中突然有一个人大声喊道：“郑得宝，我是王二娃，不要开枪，我跟你一起当解放军！”他把手里的枪丢下，举起双手，向郑得宝说话的地方走来。顿时，有二十多个土匪也丢下枪，高举着双手，走了过来。就这样，约一个连的土匪，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还有的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索性也扔下枪，一溜烟朝着无人的地方跑了。

　　李铮立即命令几个战士，趁机跳出阵地，收集刚刚土匪丢弃的枪支弹药。同时派出几名战士，将举着双手走过来的土匪集中到他牵头防守的那段阵地。他数数人头，一共有26个。李铮心中暗喜，他忙带着郑得宝和蔡四海，将刚才说话的王二娃等挑出了一些人，发给枪弹，分别让郑得宝和蔡四海带着，充实到余淑媛和韩长贵那边守阵地，剩下的全部交给吴连坤去继续作思想政治工作。吴连坤也不拖泥带水，他先将这些人的名字登记在笔记本上，发给他们每人一根白布条，三言两语就将其余的人说服，随后又将他们分别补充到阵地上来。一时间，小山岭上的战士们士气更加高涨。

　　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到了攻山部队临近的呐喊声和更加密集的枪炮声，雾色中已经看到几面鲜红的战旗正飘扬着向山顶冲来。下方，稍远处的土匪已经丧失了再次向小山岭进攻的勇气，在解放军攻山部队的攻击下，正在向四方溃逃。

　　李铮猛地站起身大喊道：“同志们，大部队攻上来啦！土匪已经溃散啦！吹冲锋号！跟我冲下去，消灭他们！”随着他的吼声，突击连的冲锋号立即嘹亮地吹响起来，小山岭上顿时齐刷刷站起五十多个汉子和一个女人，虽然多数人都带着伤，但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犹豫，他们一起跳出阵地，怒吼着，举起枪，扣动扳机，喷涌着密集的子弹，向下方已经溃散的土匪猛冲下去……

　　本章的写作，是我的一大泪点，从初稿到几次修改，我都忍不住泪如泉涌！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如果我们不重温这段历史，有多少人能想起我们的祖辈和父辈，曾经面临多少次这样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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