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对峙
戴瑞城是一座非常朴素的城堡，朴素到如果不是国王大道距离这里不过半日的骑程的话，寻常根本不会有客人来访这里。戴瑞加家族在七国的贵族中存在感极低，距离这座城堡不远的红宝石滩，才是让这片土地能够为人记住的真正原因。
簒夺者战争中，劳勃所带领的反叛大军曾经在这里，与雷加·坦格利安的部队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大战。也正是在这场大战中，劳勃国王用一击重锤砸进了雷加王子的胸膛, 其胸甲上的红宝石碎片散落在这片浅滩之中，红宝石滩因此而得名。
作为当年在三叉戟之役中打着雷加王子的真龙旗帜，在三叉戟和为坦格利安王朝勤王奋战的拥皇党之一，戴瑞家族如今虽然已经向国王称臣，但是无论是作为现任戴瑞家族长的雷蒙爵士, 还是已经成为国王的劳勃都没有忘记, 雷蒙爵士的三位兄长均丧命于那场战役之中。
先前劳勃他们这些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地进驻这座城堡之中, 本就已经令身为城主的雷蒙爵士颇为不爽。不过这些还在雷蒙爵士可以忍耐的范围之内，因为他们并未鸠占鹊巢进入城中心的内堡之中。
而在三叉戟河畔的冲突发生之后，为了方便在三叉戟河岸搜索失踪的艾莉亚和那个屠夫小弟，国王的队伍、兰尼斯特家族和史塔克家族的人马，通通都涌进了本就不大的戴瑞城内堡之中。国王把雷蒙爵士的会客厅临时征来处理公务，兰尼斯特家族和史塔克家族的人马还差点在城内动起了刀兵，这些都使得本就怒火中烧的雷蒙爵士已经处在了爆发的边缘。
如此复杂的情况之下，城堡中的气氛紧张程度可想而知。此刻的戴瑞城中到处都是灯火通明，兰尼斯特家族的士兵几乎已经完全接管了城内的守卫。骑着战马匆匆赶回来的艾德，脸色阴沉地看着城门处身穿金狮盔甲的兰尼斯特家族守卫。
艾德径直走进了城中，根本无暇理会那些试图阻拦自己的守卫，紧随在他身后的乔里等北境士兵手中拿着刀剑为艾德挡下了那些守卫。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径直闯入城中的艾德身上，人们正在私底下窃窃私语。
先前兰尼斯特家族出动大量的人马，从史塔克家族的北境士兵手中抢走小狼女, 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他们都在讨论这位新任的御前首相将会作何反应，又会用什么样的举动来回应兰尼斯特家族的挑衅。
等到艾德怒气冲冲地闯进闷热的会客厅时, 这里面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几乎艾德叫得上名的贵族，或者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面孔此时都挤在了这座大厅之中。
见此场景, 艾德心中的怒火更甚了。
假如劳勃或者是王后此时没有召集这么多人来到这里的话，他还可以凭借自己和劳勃的关系，私下心平气和地解决掉此事。即便是先前弑君者带着兰尼斯特家族的士兵，假冒国王劳勃指令包围了自己女儿和手底下的人。
可是现在劳勃他们召集这么多人前来，是想要公开审判自己的女儿吗？
挤开拥挤的人群艾德首先见到的，便是跨坐长厅尽头高位之上的国王，劳勃此时面色凝重地看着他的到来。王后瑟曦·兰尼斯特和王子乔佛里站在他的身旁，这个男孩的手臂上此时仍旧包裹着厚重的丝质绷带。
身形伟岸的高远单手持剑而立于人群重重包围的大厅中央，畏畏缩缩地躲在高远身后的艾莉亚，紧紧地抓着他身上的披风长袍，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此时都集中在两人的身上。
“艾莉亚！”
艾德大声呼喊着女儿的名字，声音在安静狭小的大厅之中回荡，他迈着沉重地步伐向艾莉亚走去，靴子踩在地面的青石上铿锵作响。
艾莉亚看到父亲的出现不免惊叫一声，随即痛哭流涕地扑进了艾德温暖的怀抱之中。直到看到艾莉亚扑进艾德的怀中，立如青松的高远这才将手中的暮星之刃收进腰间。
艾德单膝跪在艾莉亚的面前，紧紧地与自己的女儿相拥，他感受到了怀中的艾莉亚正在浑身颤抖。
“对不起...”即便仍在啜泣个不停，艾莉亚还不忘不断地向父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了...”
艾德的眼中盈满了泪水，轻轻地将怀中骨瘦如柴的小女孩抱起，她实在是太瘦小了。你很难想象一个只有九岁的小女孩，是如何独自一人在荒无人烟的野外森林中待上两天两夜的。这样一个脆弱的小女孩又能闯下多大的祸呢？
“艾莉亚！你身上有没有受伤，肚子饿不饿？”艾德关切地问道。
艾莉亚的脸上满是泥污，但是有过被人擦拭的痕迹，很显然这是在森林中找到她的高远为她擦拭的。泪水顺着灰扑扑的娇嫩脸庞上滑下，留下两道清晰地泪痕。
“没有受伤。”艾莉亚哽咽着说道，“高远爵士喂了一些面包和肉干给我吃，还给我喝了水。”
艾德怀中抱着艾莉亚站起身来，感激地看向站在面前的高远：“高远爵士，感谢您为我女儿所做的一切！”
“您将永远是史塔克家族和北境人的朋友，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来，我必将竭尽全力为您办到。”
“史塔克大人，我并无所求。”只见高远摇了摇头说道，“为您找回艾莉亚小姐仅仅是出自于我的恻隐之心。”
“任谁都不会愿意看到，像艾莉亚小姐这样可爱的小姑娘独自栖身于荒郊野岭之中。”高远看向趴在艾德肩头的艾莉亚说道，“无论艾莉亚犯下了怎样的过错，她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
“况且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不是吗？”
“高远爵士，是您的恻隐之心救下了我的女儿，作为一个父亲的我，理应向您表示感谢。”艾德此刻对于高远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如果不是自己的怀中抱着艾莉亚的话，他甚至可以做到单膝跪在高远面前向他表示感谢，“虽然我对您表示感谢的方式，会让您的高尚的行为显得有些功利，但是请相信我，这是我目前能想到得最好方式了。”
“高远爵士，无论您将来面临怎样的困难，请不要忘记了您还有史塔克家族作为您的朋友与坚强后盾。能够竭尽全力地为您提供帮助，将会是我们史塔克家族所有人成员的荣幸，还请不要客气。”
“好吧。”高远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高远相信自己如果不收下艾德这份感激的话，恐怕这位临冬城公爵会一直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
眼见高远终于承下了自己与史塔克家族的感激和友谊，艾德也终于是放下心来，如果高远一直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感激的话，他的内心恐怕会一直过意不去的。
就在艾德向高远表示完感谢之后，侍卫队长乔里也挤过了人群来到高远的面前，首先向他表示了一番感谢，并承诺他手中的剑将永远为高远而战。紧接着乔里又转过头向艾德进行报告：他已经将城内的史塔克家族士兵拉到了城外，且全部集结完毕了。
起初，在乔里带着史塔克家族剩余的士兵，准备离开戴瑞城的时候，那些兰尼斯特家族的士兵还对他们进行了阻拦。不过在乔里的强硬态度和一百多名北境士兵的里应外合之下，那些守卫士兵最终还是打开了大门，放任他们的离开。
从乔里这里得知了自己部队已经集合完毕的消息之后，心情十分沉重的艾德轻轻地将怀中的艾莉亚，交到了他的管家维扬·普尔手中。
转过身看向坐在高位之上的国王，并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找到我的女儿之后，你为什么不派人通知我？”
谷靸</span> 艾德环视整个会客大厅，以期在其中找寻到对自己友善的面孔，然而除了他自己带来的部属和高远以外，敢于站出来支持他的人寥寥无几，就连给予眼神支持的人都没有一个。
雷蒙·戴瑞爵士是这座城堡的主人，但是此时的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会客大厅中央的艾德等人，显然并不像插手到这件麻烦事中来，况且他本就不爽于跟随国王他们一同不请自来的艾德等人。他现在站在这个会客大厅之中，可是积压着无穷无尽的怒火的。
蓝礼·拜拉席恩公爵的脸上，总是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是带着戏谑的心态来看待这次事件的，仿佛就是弄臣们为他准备的一出闹剧或者好戏。没有人清楚这个国王最小的弟弟，平时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的思维总是那般天马行空。
老巴利斯坦爵士则是神色沉重，这恐怕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般的闹剧了，相信他作为御林铁卫守护在疯王和雷加王子的身边时，肯定看到过更多且比这更荒唐的闹剧。
詹姆·兰尼斯特站在他姐姐和外甥的身后，则仍旧一副轻佻的模样，注意到艾德的目光看向自己，他还不忘用眼神对他进行挑衅。艾德瞧着弑君者那英俊的脸庞和挑衅的神情，他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撕了。
至于剩余的那些人在艾德看来都是兰尼斯特的人，从他们那满怀敌意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来，他们这次可不仅仅是前来看一出好戏的，更是前来为他们那位富有的主子摇旗呐喊的。
艾德本是对劳勃进行质问，但是瑟曦·兰尼斯特却抢先开口呵斥道：“真是放肆！你竟敢用这种语气对国王进行质问！”
瑟曦尖锐的呵斥声令劳勃国王眉头紧皱，他朝着王后怒斥一声：“臭女人，你还嫌给我惹得麻烦不够多吗，现在给我闭上你那张臭嘴。”
劳勃国王坐直了身子，面带歉意地向艾德解释道：“奈德，不好意思！”
“我没有想要吓到她的意思，只是想要将她先带过来，早点了解这桩事比较好。”
“你指的是那桩事情？”艾德的声音就如同北境的冰霜一般寒冷。
“是指派弑君者带领士兵将我的人包围起来，然后将艾莉亚从他们的手中强行带走；还是在完全没有通知我的情况下，就召集群臣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的女儿进行审判？”
瑟曦拉着乔佛里没有受伤的左手向前一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指向他仍旧缠绕着厚厚绷带的右手手臂：“史塔克！我想国王所指的哪桩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你的这个野丫头和那个杀猪的混小子联手攻击了我的宝贝儿子，未来的王位继承人。她那条该死的野狼差点就将他的胳膊给咬断了。”
“才不是这样的。”原本趴在管家维扬·普尔怀中的艾莉亚，听见王后在颠倒是非污蔑自己之后顿时激动起来，“明明是他欺负米凯在先，娜梅莉亚只是轻轻地咬了他一口，他当时正在拿着剑指着我。”
“乔佛里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我们了。”瑟曦撒谎的本事堪称一流，她丝毫不为自己的颠倒是非感到内疚和心虚，“你和那哥屠夫学徒一边用棍子敲打他的脑袋，一边还放任那条野狼对他进行撕咬。”
“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们在撒谎！”艾莉亚面对王后的指责，心中顿时委屈极了，眼泪止不住地开始往下流，“撒谎精！”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可没有在撒谎！”乔佛里王子大声指责道，“他们一起围攻我，那个野丫头还将我的“狮牙”给丢进了河里。”
站在一旁的高远惊奇地发现，那位乔佛里王子在指责艾莉亚的时候，根本不敢正眼看向面目狰狞的艾莉亚。眼神之中不断的在闪躲艾莉亚的灼人的目光，这说明乔佛里心虚了，又或者是他现在已经有些害怕她。
“你说谎！”艾莉亚大叫。
“都吵够了！”
劳勃国王怒吼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紧接着他又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自己面前的木桌上，巨大的声响惊得受伤的乔佛里王子差点没蹦起来。原本嘈杂的会客大厅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他装作一副凶神恶煞地模样看向艾莉亚：“好孩子，你现在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一定要原原本本地给我讲，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不得进行添油加醋。”
“你应该知道欺骗国王是滔天大罪的！”然后劳勃国王又看向自己的儿子，“等她说完自然便会轮到你，不过在那之前，你最好给我吧嘴闭上。”
“七神在上，我劳勃·拜拉席恩的儿子，竟然被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和一个杀猪的小子给欺负了！”劳勃冷笑一声，“你还嫌给我丢人都得不够吗？竟然和一个小女孩吵起来了。”
当艾莉亚开始陈述事情的始末时，艾德看见了自己的侍卫队长将他的大女儿带进了会客大厅之中，珊莎跟在乔里·凯索的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艾德的身旁。
此时的会客大厅中，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艾德里亚叙说事情的始末，可是当她说到把乔佛里的精钢长剑丢进红宝石滩之中的时候，那位国王的弟弟蓝礼·拜拉席恩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蓝礼公爵畅快且欢乐的笑声，一度打断了艾莉亚的讲述，这让国王劳勃再也无法容忍，怒发冲冠道：“巴利斯坦爵士，请你将我的弟弟给护送出去，免得他被笑岔气了。”
巴利斯坦爵士走到蓝礼公爵的身前，但是被他抬手阻止了，他停下笑声：“我知道出去的路，就不麻烦巴利斯坦爵士的帮助了。”
蓝礼公爵在走出会客大厅之前，还不忘向乔佛里鞠躬：“等待会这场闹剧结束了，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怎样被一个瘦小的九岁小女孩用扫帚将武器打落，然后丢进河里的。”
就在蓝礼公爵走出去之后，巴利斯坦爵士准备关上大门时，门外又传来了蓝礼公爵爽朗的笑声和嘲讽：“我的好哥哥在红宝石滩杀死了雷加王子，他的儿子却在那里被一个九岁的小姑娘缴了械，他还告状告到了他妈妈那里....好一个‘狮牙’....”
艾莉亚陈述完毕，紧接着就轮到了乔佛里来讲述他那个大相径庭的版本了，当他说起那天的事件时脸色开始变得像纸一样苍白。待到王子的版本讲述完毕，对比艾莉亚所讲述的清晰明确版本，顿时高下立判。
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其中究竟是谁在撒谎，可惜的是国王至今还想要留有一些颜面，虽然他此刻已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但是他还是沉重地站起身来说道：“奈德，你叫我现在怎么办?”
“你的女儿说的是一回事，而我的儿子又说的是另外一回事。”
“当时在场的不止他们两个人。”艾德将珊莎推了出来，想要让她证实艾莉亚所讲述事情始末才是真的。“珊莎，过来！”
“你来告诉国王，那天在三叉戟河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此场景，站在一旁的高远不禁摇了摇头，暗自感叹艾德的政治情商实在是太低了。
在场的大部分人，现在都已经看清了场上的形式了。劳勃国王如今早就有了自己的判断了，毕竟乔佛里王子口中所说的版本是那么地漏洞百出。
劳勃国王现在只不过是，想要保留住自己最后的一分颜面，所以他不好开口承认，艾莉亚说讲述的才是真的。于是他便开口询问艾德·史塔克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也是想要让自己的好友艾德能够给他一个合适的台阶下。
可是缺少政治智慧的艾德，此时非但没有给自己的老友劳勃国王一个台阶下，反倒是推出了自己的大女儿，让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劳勃国王顿时有些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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