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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处置


晏青染出宫,明棠赏了不少东西让她带回去,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还有一些贵重药材,足足装了几大箱子,生怕人家看不见她的恩宠。

        晏祯心里嗤之以鼻,但君恩难拒,只能不情不愿地谢了恩。

        明棠可不管他情不情愿,左右她赏的那些东西都是给晏青染的,小丫头没她爹那么多心眼子,得了这许多赏赐,是肉眼可见的高兴,眼睛里都要放出光来了。

        她高兴,明棠就高兴,连暂时分离的不舍都减轻了不少。

        晏家父女离开后不久,明棠终于下旨提审了在天牢中关押多日的梁王明枫。

        明枫这些日子在天牢里被关怕了,虽然他顶着个王爷身份免受私刑,但在明棠的授意下也没少受狱卒关照,吃不饱穿不暖不说,连觉也睡不整一个,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明枫哪里受过这种罪,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他跪在他高高在上的皇姐面前,听她斥责自己酒后失态失德,给皇家蒙羞,又问他在天牢反省多日,是否知错了,却半句不提他意图轻薄晏青染的事。

        明枫虽愚钝,但也是受皇家教养长大的,基本的看人脸色他还是懂的,明棠明摆着不想提的那件事,他更不会昏了头的往自己身上揽。

        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只围着明棠的斥责自我反省,恨不得对天发誓说自己悔改了。

        明枫在天牢挨饿受冻、寝食难安的时候也想了许多,一开始以为明棠把他关起来只是为了做给晏祯看,但关的久了,吃的苦头多了,他也终于明白过来,他这位死里逃生性情大变的皇姐,是真的把狠厉无情,也用在了他的头上。

        先皇后仅有一女,明棠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无论登基前后,她对于先帝其余子嗣也都是一视同仁,并没有特别亲近或疏远的。

        但他们毕竟是骨肉至亲,明棠在先帝面前也曾立誓要善待诸位手足,自她登基之后,虽然没有放出多少权力出来,但是各位王爷公主应有的待遇从未短缺过。

        明枫早年并不受先帝宠爱,封王出宫后日子倒是好过许多,他平日仗着身份,也没少胡作非为,但只要不闹大被人参到皇帝面前,明棠也不会对他有什么管教。

        这次他酒后失态,冒犯了晏青染,虽然清醒后也有些后怕,唯恐晏祯借题发挥,但转念又想到自己的身份,理所应当的以为明棠会包庇他。

        可一连几日,明棠既没有要给他脱罪的意思,也没有吩咐狱卒善待他,反而让他在天牢里吃够了苦头,明枫也终于明白,他这位皇姐心里根本就不是向着他的。

        他记恨明棠,也记恨晏祯,甚至还记恨上了吕弘安。

        在天牢里待了小半月,别说有没有人替他开罪,除了狱卒之外,他甚至没有看到过别人。

        但记恨归记恨,如今在明棠面前他也只能软下膝盖低下头颅,苦苦哀求着一个恩典,并且立誓再也不沾酒色,更不会再靠近晏青染半步。

        诚然,对于他所谓的誓言,明棠半个字都不会信。

        但现在的确不是惩治他的大好时机。

        明棠扶额轻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甚至捂着心口咳嗽了两声。

        蒋胥连忙端了热茶过去伺候,明枫身穿囚服跪在地上,在天牢十数日连洗脸的水都没有,此时蓬头垢面满脸泪痕,又嗫嗫嚅嚅地喊了几声:“皇姐……”

        “你单知道自己身份贵重,怎么不看看晏青染是什么身份?”明棠看着他,眸子里是沉沉痛惜,“她是晏相之女,也是吕家未过门的新妇,你怎么敢胆大包天,同时得罪我两大肱骨之臣,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朝堂,还有没有朕?”

        说到激动之处,明棠伸手抄起桌上的玉镇纸,狠狠朝明枫丢了过去。

        明枫跪在原地不敢动,被她准确砸到额角,镇纸边锋锐利,将他的额头也砸出血来。

        明枫伸手捂了一下伤口,掌心瞬间沾满血迹,他神情恍惚地盯着自己的手,却错过了明棠脸上转瞬即逝的轻蔑笑容。

        “朕答应过父皇要好好照顾你们,却不是任你胡作非为的理由。明枫,你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都不知收敛,那在朕看不到的地方,你又是如何给朕脸上抹黑的呢?”

        明棠从袖子里扯出一张手帕丢过去,蒋胥连忙去捡起来,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走到明枫身旁替他捂住了伤口,面上做出一些不忍的样子。

        明枫痛恨交加,又有些难言的畏惧,哆嗦着手自己去捂了伤口,冲蒋胥投去感激的一眼,磕磕巴巴道:“皇姐,臣弟已……已知道错了,日后我必定修身养性,远离酒色,求皇姐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宽恕我一回,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说着话,眼泪又流下来,好一副真心悔改的模样。

        明棠瞥了他一眼,实在嫌他面目可憎,也懒得再和他演下去,轻咳一声道:“朕倒是想宽恕你,但你该求的宽恕并不在朕这儿,朕若真是为你徇私,你让晏祯和吕弘安如何看朕?”

        “这……”明枫张口结舌,并不敢说吕弘安早已奉他为主。

        且他心里也明白,就算吕弘安不和他计较,那还有个更难搞定的晏祯。

        他满心郁闷,脑袋又疼的不行,不知道该怎么和明棠讨价还价,只能问她:“那皇姐打算如何处置臣弟?臣弟不敢自求脱罪,但求皇姐手下留情。”

        明棠道:“朕打你二十大板,算是给你个警醒,也是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若你不知悔改,他日再犯,朕便不会再给你出天牢的机会,你觉得如何?”

        “臣弟……臣弟没有异议。”明枫低下头,险些要把牙齿咬碎了。

        明棠可不管他是真没异议还是无奈妥协,当即吩咐左右将他拉了下去,又冲蒋胥勾了勾手指,吩咐道:“你亲自去盯着,让人不要躲懒,脱了裤子往肉里打。”

        蒋胥看了她一眼,缩着脖子应了一声,连忙跟了过去。

        明枫挨过板子,勉强还能有点意识,但基本和死过去一回也没差了。

        宫里通知梁王府到宫门口接人,明枫被抬出去的时候已经陷入昏迷,一身囚服沾满血污,吓得他府中人满脸煞白,又见他腰间系着根麻绳,更是显得突兀。

        是由蒋胥转达圣意,赐下一根粗麻绳,今日给他做腰带,提醒他怎么做人,如果他当真学不会,今后就给他做上吊绳。

        梁王因触怒陛下而受刑一事很快传遍京都,晏祯自然也有所耳闻,他甚至还差人去打听过,证明传闻非虚,梁王如今确实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的情况了。

        他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纵早有预料明棠会做出些动作来,但观其对明枫使出来的手段,还是多少出乎了晏祯的意料。

        凭心而论,对于这个结果他是十分满意的,就凭他女儿脑门儿上那个伤,别说是二十板子,就是再多来二十个,晏祯也不会觉得过分。

        但若抛开他的爱女之心不谈,光看明棠的态度,委实是严重了些。

        他难免有些忧虑在心里。

        从明棠监国开始算起,君臣六年,晏祯多少有些了解她的性子。

        她聪慧果决,也勤勉爱民,既无好大喜功之举措,也没有得意忘形的坏毛病,无论文治武功,还是帝王心术,她学的都比其他皇嗣要好,要不然先帝也不会在有健全皇子的情况下力排众议捧她上位,让她做了大燕朝百年治世中第一个女皇帝。

        而她也的确没让先帝失望过,所有朝局争端一眼看破,一切政论军令信手拈来。

        她登基四年,膝下无所出,并非因身体有恙,而是实实在在的四年未入后宫,那几位由礼部千挑万选出来的人中之龙,倒全然是成了摆设。

        与对后宫的置若罔闻相反,她对前朝政事极为热衷,平日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御书房,更有几次夜召朝臣议事之举,连晏祯都不得不劝她圣体为重。

        也正因如此,她更无暇去管教什么皇室宗族子弟,若他们生出事端,也大都是交由宗正司全权处置,只要不闹大到她面前,她也不会多余过问。

        屈指算来,这种情况几近于无。

        而明枫也的确是她这些年来第一个亲自处置的皇室子弟。

        他是先帝之子,享亲王殊荣,虽然因酒后失态闹出事端,但毕竟逞凶未遂,按照明棠以前的性子,即便是考虑到晏祯的脸面,估计也不会真的对明枫怎么样。

        训导一番,关几日禁闭,令其到相府负荆请罪,取得晏家父女原谅,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即便是再严重一些,也不过是罚俸抄书,送他去先帝陵寝守一段日子,等到风声过去再秘密召回,叮嘱他安分守己,不可招惹是非罢了。

        皇家人向来是凌驾于天下人之上的,纵然明棠是个好皇帝,也犯不上为了讨好臣子去严惩自己的骨肉兄弟,这并不局限于明枫犯错,即便是别的亲王,也是一样的结果。

        同理,若明枫这次冒犯的不是晏青染,而是别家贵女,也一样会是如此章程。

        为官二十余载,位极人臣,一些所谓的皇室风气,晏祯太懂了。

        明枫此番被羁押天牢十数日,又被当众责打二十大板,据说还被盛怒之下的陛下用东西砸破了脑袋,若只因“酒后失态”四个字,那荒唐的程度不亚于抄家处斩的“御前失仪”。

        旁人也许会觉得梁王倒霉,是受了陛下性情大变的影响,但晏祯知道她究竟是为了谁。

        是为了被梁王酒后冒犯到的人,是为了他的女儿。

        是为了晏青染。

        想到这儿,晏祯只觉手脚冰凉,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他在书房背着手来回踱步,眉头拧紧,如同一团打不开的死结。

        而正与他相反,因伤势未愈被勒令不准出门的晏青染正在房中捧着小脸,听来探望她的两个手帕交讲起京中广为流传的梁王受刑之事,满眼都写着兴奋。

        “然后呢然后呢?”听她们讲到梁王被接回府便戛然而止,晏青染甚至主动追问起来。

        徐锦玉拿起桌上茶盏,大大咧咧地灌了一口,摇着头说:“关起门来的事,就不是我们能打听到的了,不过听说他伤得很重,即便陛下没有下旨让他闭门思过,估计没个三五月,也不能起身去外面逍遥快活了。”

        “陛下还是心软,没直接打死他。”上官仪咬着颗果子,轻飘飘地补了一句。

        作为晏青染的闺中密友,她们俩已经了解到年关那日问风阁内出事的来龙去脉,虽然晏青染一再表示自己没有大碍,伤势也已经见好,但二人还是气得眼睛通红。

        上官仪还好些,她自幼心思缜密,很快能理清其中关联,徐锦玉的暴脾气委实是随了她那个做御史大夫的老爹,当即对梁王破口大骂,毫无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几日京中盛传梁王受刑重伤的事,两个人打听过就相约来相府看望晏青染,和她分享了这个好消息,顺便又把梁王臭骂了一通。

        “我又没死,自然用不着他偿命。”晏青染抬手摸了摸自己额上缠着的纱布。

        上官仪捡起小半块糕点塞进了她嘴里,温声道:“说什么死不死的,若是让晏伯父听见,又该要教训你了不是?”

        晏青染把糕点嚼下吞了,眼睛骨碌碌一转,确定没见晏祯从外头过来,才搂着上官仪一条胳膊嬉笑道:“咱们私下说话,就不要计较这些了嘛。”

        徐锦玉喝完茶水,也去捡桌上的糕点水果吃,随口道:“一开始听闻你出事,我和小仪险些吓坏了,后来又听闻是梁王犯错,还以为要白白让你受惊了,没想到咱们的陛下还真是不负残暴之名,连亲兄弟也能下得去手。”

        “阿玉。”听她竟然编排起陛下,上官仪脸色一变,忙呵斥了她一句:“慎言!”

        徐锦玉被她吓住,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巴。

        看着她俩大惊小怪的样子,晏青染偷偷撇嘴,咕哝了一句:“她才不残暴呢。”

        “阿染说什么?”上官仪没听清,侧目问了一句。

        晏青染摇摇头,笑出一排小白牙,又从桌上摸了颗果子塞进她手里,“说你也别吓唬阿玉了,咱们且聊聊闲天儿,不谈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上官仪应了一声,便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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