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
这不堪的声响, 令多年前那会儿的明仪无比羞耻。她闭上了眼不去看谢纾,可那声响一下接一下传入她耳畔。
明仪心潮汹涌,难忍地低泣。这并非是痛楚, 却比痛楚更深刻无法忘怀。
谢纾低头埋首于她怀中, 安抚她:“必须如此。”
她比谢纾更明白必须如此, 因为就在那声响传来之刻,几近崩溃的体内似汇入了清润舒缓的灵泉,一点一点趟过四肢百骸。
但仅仅这样是不够的, “解药”还在谢纾身上。
明仪不明白,他既要救她, 为何不快些?非要这样一下一下慢慢地与她厮磨, 摧残她残存的理智。
盛宴之上的烟花在偏殿窗外绽放,五光十色的礼花透过朦胧窗纸映照在谢纾冷峻的脸庞。礼花“咻”“啪”绽开之声逐渐密集, 盖过殿内同步的声响。
心头巨浪翻涌, 明仪再难忍其苦, 染了蔻丹的指尖,抓紧谢纾的背,在他后背留下鲜红指痕, 抬头朝他滚动的结喉之处张嘴。
当初那枚牙印便是这么留下的。
如今已成恩爱夫妻, 再回想起当初那枚牙印, 明仪羞赧地朝谢纾轻笑。
“夫人笑什么?”谢纾脸色有些难堪。
不为别的, 只为当初在那枚牙印落下之刻,他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彻底崩塌,向她缴械投降。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这么不经扛,可还是败给了她。
那会儿的明仪解了心毒, 松了一口气, 躺在榻上平复着呼吸, 尚未从余韵中缓过劲来。
尽管比起常人而言谢纾这表现已很是不俗,可他高傲的自尊心不甘只止步于此。
所以几乎没有给明仪太多顺气挣扎的机会,便又有了动作,试图在她面前证明自己。
对此,当年的明仪很是不解,明明她身上药性已经解了,他为何还要继续?他明明说过“他们不合适”。
可……
谢纾不仅在朝堂之上立于不败之地,于此道上他亦是天赋异禀一点就通,他卓越的体魄和敏锐的观察力在明仪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时而势如破竹,时而温情脉脉,疾徐相交,让人难以招架他的招式。
明仪柔软细长的青丝垂落在榻边,晃荡拍打着榻沿。
她的目光浅浅落在不远处的山水屏风之上,恍惚听见那山涧流水潺潺之声伴着丝丝莺啼入耳。
直至天光微露,那会儿的明仪是连抬一抬腿的力气也无了。
如今思及此,明仪忍不住撇开头哼了声,抬手捶了捶谢纾。
谢纾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啄了啄,问:“夫人还生我的气?”
明仪思及后边发生的事,满脸通红,轻叱了一句:“你……你不知羞。”
那会儿事到中途,偏殿忽然闯进来一排侍卫,将内室团团围了起来。
明仪深陷被捉奸在床的惊惧与窘迫中,她以为谢纾会收手,可他并没有。只把那些侍卫赶了出去,然后继续。
对此,如今的谢纾理直气壮地道:“这是为人夫的美德。”
明仪:“……”
不过也多亏了那些人的打断,在那次过后,谢纾终于放过了她。
明仪眼角挂着泪痕和汗水,因那药性烈伤身之故,药劲过后,整个人开始发虚冒着涔涔冷汗,唇色泛白。
谢纾拾起薄毯轻轻裹住她的身体,抱着她出偏殿,就近回了王府,请人伺候她换洗休息。
明仪在昏昏沉沉中闭上眼,再醒来之时,她睡在谢纾的卧榻上,谢纾正守在她身边,手中捧着碗参汤,一点一点喂她。
喝下暖和的参汤,明仪的神志渐渐清醒过来。
她与谢纾 之间的关系已在那晚之后彻底改变,以这种方式改变,并未让明仪感到任何欣喜。
那会儿明仪想着他们是为药所迫,逼不得已才做了那些事。她不确定谢纾说要与她成亲是否是记忆错乱下的幻觉,只尴尬地提道:“命人准备避子汤吧。”
谢纾没答应:“太医来瞧过,你现下的身子不宜再用那种寒凉的药。”
“别担心。”那会儿谢纾告诉她,“我会尽快请旨赐婚。”
“若有了,便留下来。”
“我与你的孩子,生下来也没什么不好。”
明仪惊愕于他的话,却又觉得情理之中。
谢纾寡淡冷清,却极为重责。这事他既做了,便会负责到底,绝不会任由他人借由此事损她声明。
“你不愿意吗?”他那会儿问明仪。
其实明仪那会儿有一些不愿意,又有一些愿意。愿意和心上人在一起,又不愿意因为这种事在一起。
不过挣扎了一会儿,明仪还是答应了:“愿意。”
似乎她的答案也没出乎他的意料。
他们就这样有了口头婚盟。
明仪总觉得这一切不可思议。
待她康复后,谢纾送她回长公主府,让她稍等她几日,赐婚圣旨很快就会来。
临走前,他还多问了一句:“你喜欢什么?”
她当然喜欢……他啊!
不过那会儿明仪羞臊得很,脑袋一乱,随口说是珠宝首饰。
说出口又觉这话不对,谢氏一向清高,看轻这些阿堵物,她这么说不是更显与他不合吗?
但是话说出口也改不了了。
却不曾想,次日谢纾便送来了一整箱宝石珠子给她,是他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她有些许期许问他:“这算什么?”
他说:“你会是我妻子,你想要的都会有。”
那会儿明仪心颤颤的,抱着那箱子宝石珠子,心想:若我要你呢?
这个问题现如今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
两人自久远的回忆里醒神。
提到那箱宝石珠子,明仪道:“我确是未想到,你会送我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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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与他平日作风不符。
谢纾轻咳一声:“问了同僚,说是家里夫人都喜欢他们多给些。”
“你还要问同僚?”明仪第一次听说这事,忽觉有趣。
谢纾却异常正经答道:“毕竟,头一回做人夫君,生疏了些。”
明仪瞪他一眼:“难不成你还打算做第二次?”
“若有来世的话。”他回道。
周遭的一切仿佛静止,谢纾带着丝丝柔情,低头覆上了明仪的唇。
谢纾第一次见明仪,是在城墙之上。
久闻长公主之名,初见确如传闻所言,美艳不可方物,甚至更甚传闻。
仿佛是对同他母亲一类的女子本能的排斥,自初见起他便对她这般美艳骄纵的女子存有偏见。
幸好生于宫墙里的娇女与外臣的交集极少。
若按他设想,这一面过后,他们不会有任何瓜葛。
可事情并未如他所设想的那般。
自那一面过后,他总能在皇城拐角的榕树旁,偶遇那位任性的长公主。
一回两回可说是巧遇,可一个月有十回之多,便不能说是巧了。
少女怀春,情意朦胧。
他还 不至于蠢笨到连她这点小心思也看不穿。
大周时人对男女之情,多是晦涩婉转的,她却选择跟他坦白了心迹,大胆且直白的。
她不知道,事实上,对于这件事,他想过很多,也想了很久。大概是从常会在梧桐树旁偶遇她那会儿就开始想了。
从责任、家世、习惯、性情想到未来种种,把所有能想的都想了个遍,冷静而理智地得出结论——
他们不合适。
在听到她坦露心迹的那一刻,他把这个结论告诉了她。
她大概怔了片刻,没做任何纠缠就走了。
而后,他再也没有在梧桐树旁“偶遇”过她。
程之衍问他总朝皇城南边看什么?
原来他已经习惯日日朝梧桐树旁看去,去寻那一抹娇艳。
明仪问过他,若是多年前那晚,他没有在偏殿门前偶遇她,那他们还会成亲吗?
必然会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偶遇,从最开始,他便是“寻”着她去的。
脑内盘旋着久远的记忆,谢纾愈发吻得浓起来。
一吻毕,明仪抬指擦了擦谢纾唇上沾走的口脂,二人相视而笑。
偏殿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门外传来小太阳和小星团的声音。
“爹爹阿娘,不要捉迷藏了。”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外头要放烟花了,快点出来!”
明仪红着脸,牵着夫君的手朝门外应道:“来了。”
失踪的摄政王夫妇,在其子女齐心协力之下寻回。
夫妻二人一人牵着一只小手,同儿子女儿一齐朝城墙高处而去。
城墙上三三两两站了好些人,这处看烟花视野最好。
城墙最高处,坐着帝后二人。
小皇帝正给他最心爱的程皇后剥枇杷,一副紧守男子美德的模样。
姜菱和程之衍早早带着家里大大小小三只崽来城墙上占位子。
三个小崽你追我赶地往城墙上跑。
姜菱着急喊:“大虫,二虫,三虫,小心跑别摔着。”
家里崽多了,只好这么叫了。
她正盯着自家那淘气的三只崽,自己却不小心踩了个空,幸好程之衍及时赶到,将她扶住,否则非摔个屁股蹲不可。
程之衍:“还说孩子呢,你也是。”
姜菱不由老脸一红,紧接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程之衍背了起来。
“诶,背我做什么?”姜菱一惊。
程之衍笑道:“总不好让夫人摔着吧,不好走的路,为夫替你走了。”
姜菱羞羞一笑,在自家夫君脸上印下一大个唇印:“奖励!”
才刚印完,一低头自家三只虫正呆呆地看着夫妻二人。
姜菱:“……”
程之衍:“……”
大朝会后的烟花如期而至,一簇接着一簇在夜空绽开。
小星团和小太阳年纪尚小个子矮,被高耸的城墙挡住了视线,嚷着要爹爹抱。
谢纾左手女儿,右手儿子,把两个宝贝抱了起来。
明仪笑了笑,靠在夫君坚实的臂弯上。
五彩烟花映照在一家四口满是笑容的脸上,谢纾趁着儿子女儿不查,低头偷亲了明仪一嘴。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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