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孙府准备了一间上好的厢房, 屋内设施一应俱全,推门而入,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房里放了几盆兰花。
赵夜阑刚进屋, 就被人从后面抱住,燕明庭蹭着他的脖子细细地吻着。外面还有孙府的人, 赵夜阑推了推他,没推动, 索性转过身,仰起头,含住对方的唇瓣。
片刻后, 燕明庭将他抱了起来,走到窗边的桌上放下来。
赵夜阑双手撑在桌上, 喘着气,问:“孙知府就准备了一间房?”
“不然呢?”燕明庭按着桌沿, 亲他的脸颊,吻他的脖子, “咱们是夫妻, 当然是一间房, 孙知府是个会办事的。”
赵夜阑轻笑两声, 有些痒,下颌不自觉扬了起来, 喉结被人轻轻含住, 他轻哼一声, 对方又将他抱在怀里, 双手在他后背摩挲了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一个激灵, 倏地睁开眼睛,慌乱之下不慎打翻了旁边的花盆。
“砰”地一声,泥土和瓷片碎了一地,兰花混杂在其中。
“燕将军,赵大人,你们没事吧?”门外响起孙府下人们担忧的声音。
“没事。”燕明庭说完,按捺住心里的激越,捉起他的手查看一番,“没伤到吧?”
“没有。”赵夜阑摇头,重新站了起来,打开门吩咐道,“花盆不小心撞倒了,来个人收拾一下。”
两个下人赶紧进来清扫,又问他们还需不需要点点心宵夜,赵夜阑道:“需要。”
“小的这便去厨房端过来,大人是想在房里享用,还是去凉亭里呢。”
“凉亭吧。”
那下人便让人带着他们去亭中等待,自己转身去了厨房。
燕明庭眼巴巴地跟着他一起去了凉亭,料想他是被方才的举动吓到了,也怪自己太心急了,这种事不可一蹴而就,对方说不准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能接吻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么一想,他又顿时欢喜了起来,道:“孙府的景观倒是真不错。”
“是啊,白天没有好好参观一番,现在看来倒是真不错。”
两人坐在湖心亭里,林风格较之京城的更为婉约精致。
夜间坐在此处,凉风习习,吃着糕点饮着佳酿,真乃一大幸事。
“这酒比那些烈酒好上许多,味道甘美不说,还不容易醉人。”燕明庭倒上两杯酒。
“是的,此酒乃是我们当地最受欢迎的荷花酿,这个时节饮用是最舒适的。听老爷说,小姐哦,娴嫔娘娘还在信中说想喝咱们的荷花酿呢。还有很多外地人都会特地来我们知州买上一些。”下人不遗余力地说着这荷花酿的好。
“真有这么好?”赵夜阑听得心动,把下人们都遣散,然后端起酒杯,正想尝一下,就被燕明庭拦住了。
“你这身体不是不能饮酒吗?”
“谁说不能的?”
“你啊。”
赵夜阑充耳不闻,只道:“不喝醉就行,你不是说这酒不容易醉人吗?我就尝一口。”
燕明庭便没再说什么了,小酌一口还是不成问题的吧?
“你这都第三杯了。”燕明庭道。
“味道确实不错,好像也是真的不醉人。”赵夜阑笑了笑,把玩着酒杯,放在一旁去,“好了,我不喝了。”
酒不过三杯,是他的规矩。否则会丢人现眼。
燕明庭自顾自喝起了酒,可又总觉得少些滋味,定睛一看,发现赵夜阑的脸上爬上了红晕,笑道:“原来你喝酒会上脸啊,有没有感觉热?”
“自然是热的。”赵夜阑加快了扇子的速度。
“要不再来两口?说不定可以驱寒?等你冬天也不怕着凉了。”燕明庭说。
赵夜阑置之不理,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燕明庭仰起头大口喝了几口,提起酒壶,拿起剑跃到对面的假山上,在月光下舞起了剑。
这一下引来了不少人在远处驻足围观,赵夜阑听见旁人夸赞的声音,与有荣焉地抬了下下巴,骄矜地拿起另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目不转睛地看向那道身轻如燕又势如破竹的身影,不知不觉喝掉了大半壶酒。
燕明庭仰起头,痛快地喝完最后一滴酒,收起剑,回到亭中,发觉对方又喝了不少。
赵夜阑侧头一看,拿起帕子给他擦了下脖子上残留的酒,道:“回去吧。”
“好。”燕明庭握住了他的手,径直将人带回房里。
沐浴后,赵夜阑倒在床上,有些眩晕,撑着手臂坐起来,有气无力道:“给我水。”
燕明庭给他倒了杯水,看着他绯红的脸,像是盛开的桃花,刚想夸一句美哉美哉,可是一见他紧皱的眉眼,又不免担心道:“是不是喝醉了?还是吹了凉风?用不用叫个大夫来?”
“不用,只是有些醉。”赵夜阑忙拉住他的手腕,“不要叫大夫。”
“好。”燕明庭又给他重新倒了杯水,这才躺上去,见他立即警惕地向后退到墙边去,忙低声解释道,“孙知府没有在这房里放备用的被褥,不是我故意爬上来的。”
赵夜阑看了他一眼,看人都有些眼花,伸手摸了摸,摸到他的脸,通红着脸警告他:“我喝醉后会有点奇怪,你现在最好是出去,去找个客栈吧。”
“这么晚了,客栈早打烊了,你现在这样,放你一个人在这,我怎么放心?”燕明庭道,“而且,你会怎么个奇怪法?”
赵夜阑晃了晃脑袋,闭上眼缓和晕眩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醉过酒了,更没有在外人面前露出过醉容。
他从小就克己复礼,即使面对自己的爹娘,也从不会有过于亲密的举动,可是在某个年关时,误喝了一大碗酒,半夜竟然爬到了爹娘的怀里去撒娇,抱着人不撒手,质问爹娘为何平日里对他如此严厉,还委屈地掉金豆子了。折腾得爹娘一夜没能睡觉,事后被爹娘一阵打趣,后来还时不时用酒诱惑他,想让他变得黏人些。
他哪能再上这个当?
不过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他也不确定如今会如何
燕明庭见他闭着眼睛,半天没有反应,应当是睡着了,有些好笑,借着烛光耐心细致地打量起他的脸庞。
这还是头一次见他脸红,虽然是因为喝醉了酒,可也自成一道风景。他抬起手,指腹沿着鼻梁缓缓下移,落到唇上,他笑了笑,而后张开五指,横竖丈量了一下他的长宽距,暗自纳罕,这张脸居然比他的手还小一些。
这时,赵夜阑忽然轻声哼了一下。
他下意识收回手,凑近些去听,对方却又不吭声了。他垂下眼睛,凝视着对方的眼下痣片刻,伸手去按了一下,又怕被发现似的,飞快地收回手,暗自笑了一下。
燕明庭重新躺下来,目光恰好落在对方白皙的脖颈上,再次心猿意马起来,悄无声息地靠近,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荷花酿的味道还残留着,有些上瘾。
其实这酒还是有点后劲,初尝时只觉得甘甜味美,过后便开始酒劲上头了,他也只是因为海量才看起来没什么事。
就在他思索时,腰上忽然一紧,赵夜阑竟然侧过身,将他抱住了。
燕明庭浑身一僵,诧异地看向对方,见他仍是闭着眼,便猜测是还没清醒。
对方抱了他没多久,似乎是觉得热,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燕明庭眼睁睁地看着他露出白皙的肩膀和胸膛,然后又跟猪一样睡过去了。
“”燕明庭抬起眼睛,看着蚊帐,强行转移注意力,以免上火。
没多久,赵夜阑又换了抱姿,抓住他的胳膊,同时将腿搭在他的腿上,却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燕明庭与他对视,赵夜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好半天,他才弱弱地开口:“你还认识我是谁吗?”
“燕明庭。”
“在。”燕明庭松了口气。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赵夜阑质问道。
“你说这话可就没良心了,我什么时候对你凶过了?”燕明庭直喊冤。
“那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什么时候?”
“你拿着鸡,嘲笑我是个病鸡。”
燕明庭回忆好半天,才想起这是在说初见时的场景,还有刚回京时给赵府送过一只鸡,他竟不知道自己一时好心,对方却误以为是嘲笑,难怪刚进门那段时间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呢。
“我没有嘲笑你,只是想让你补补身子,你太瘦了。”燕明庭耐心解释道。
“你还说我难看。”赵夜阑面无表情道。
“我什么时候又说你难看了!?”
“上次,还有现在。你说胖点才好看,不就是拐弯抹角说我难看吗?”
“救命,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你出去瞧瞧,这世上有哪个人能比你好看?”
赵夜阑脸色一会阴狠一会转晴的,随后呆愣地看着他,没有再出声了。
燕明庭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见他神情反应都有些滞缓,知道是真醉了,这会是在吐露心底里藏着的事呢,他想了想,趁热打铁地问:“那你喜欢燕明庭吗?”
“燕明庭?”
“嗯,燕明庭。”
赵夜阑缓慢地眨了下眼,忽然间眼底泄露出一丝哀伤,伸手将他抱住,在他脖颈处蹭了蹭:“燕明庭。”
燕明庭伸手搂着对方的后背,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答案了。”
“抱着我。”
燕明庭好生满足,紧紧抱着他,心说这家伙喝醉后,变得这么主动和黏人,又毫无心计地袒露心底话,可不能让别人瞧见他这幅样子。
当然了,如果自己还能再多看几百上千回就好了。
就在他计划下一次喝酒时,对方忽然一脚把他踹开,用手扇了扇了风。
燕明庭去拿了把扇子给他扇风,可是赵夜阑一凉快,就要抱着人才肯睡,于是他又充当被子,被赵夜阑抱在怀里,刚搂住他的后背时,对方却倏地抖了一下,道:“不许碰我后背。”
燕明庭松开手,赵夜阑又道:“抱着我。”
“”太难伺候了,燕明庭最后与他十指相扣,哄骗道,“行了吧,现在这样把你抱得多稳。”
就这样,燕明庭不断在抱住他和被踹开之间反复折磨,磨得他火气都上来了,一直都降不下来。等到后半夜,终于没那么热了,赵夜阑这才抱着他安稳地睡着了,可燕明庭却睡不着啊,这火气蹭蹭的,只有越来越旺的趋势。
翌日清晨,赵夜阑听见外面下人们的声音,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好半天才回过神,下床看了一圈,燕明庭已不在房内。
他打开门,小高就走进来为他更衣束发,他安静了许久,才问:“燕明庭呢?”
“将军一大早起来,就去冲了个凉水澡呢,现在都快练了一个时辰的剑了。”小高崇拜道,“真不愧是将军,连这时候都不忘晨练!”
“”赵夜阑又揉了揉眉心。
梳洗完毕后,孙府的丫鬟走到门口请示:“赵大人,早膳已经准备好了,燕将军已经先行过去了,你这边好了吗?”
“带路吧。”赵夜阑一路沉默地跟着她们去了前厅用膳。
刚走到门口,便和坐在桌边的燕明庭打了个照面。对方正在和孙知府闲谈,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和孙知府寒暄了两句,便坐下用饭。
燕明庭暗中观察良久,发觉他神色如常,似乎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一般。
饭后,孙知府还想邀请他们去附近转转,赵夜阑却提出要告辞。
知州还有个孙知府坐镇,而淮州却群龙无首,这边的事已经办完,便没有耽搁的理由了。
孙知府见挽留也没有意义,便去安排马车。
燕明庭走到赵夜阑的身后,低声问道:“酒醒了?”
“昨晚喝多了,有些晕,就睡过去了,没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吧?”赵夜阑问道。
燕明庭瞧着他这一脸坦诚的样子,挑了下眉,笑道:“没有。”
两人坐上马车,孙知府和夫人都出来亲自送行,孙夫人拿出一个包袱,期期艾艾地问道:“不知道二位大人可否帮忙给暮芸带点东西回去,都是些我们当地的特产,我们也给二位大人备了一份,如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二人看着他们为人父母的拳拳之心,便同意了。
“等等,这里还有几坛荷花酿。”孙知府赶忙又往马车上搬了七坛酒,笑道,“听说昨晚两位喝荷花酿很是尽兴,那另外五坛是特意给二位大人准备的。”
赵夜阑脸色一僵,正要推拒,燕明庭却先一步笑着收下了。
挥别他们后,燕明庭放下帘子,扭头看着一言不发的赵夜阑,撞了下他的肩膀,笑道:“行了,别装了,你其实全都记得,对吧?”
“记得什么?”赵夜阑嘴硬道。
“记得你昨晚酒醉后的事。”燕明庭故意捏了捏脖子和肩膀,“好酸痛,你可真是折腾了我一晚呢。”
“”赵夜阑僵硬地别开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你个负心汉,翻脸无情。”燕明庭故作委屈,开始诉苦,“你昨晚喊抱抱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无情的。”
“你闭嘴!”赵夜阑扭头瞪了他一眼。
燕明庭却大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提起他昨晚的模样,就滔滔不绝。
赵夜阑不忍再回忆,于是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你一大早为何去洗冷水澡?来,说说原因。”
燕明庭顿时哽住:“因为所以,高粱大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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