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第 203 章
这一声晴儿让柳淮絮驻了步子, 拉着予安的手有些微微用力,而后又渐渐的松开。
细细的敲着柳蘅看去。
乍一看,柳蘅确实跟柳淮诚神似,脸庞上的刚毅如出一辙, 但细看下去竟没有发现一丝相同。
柳淮絮看着他的相貌突然就松了口气, 若是她跟柳蘅有一两处相似的地方, 恐怕将来都无法面对自己的这张脸了。
尽管柳淮絮最近看起来对这些事放下了, 可那也只是表面上的风轻云淡, 或者说,只是不那么看重了,但心里的怨气还是有那么几分的。
而此刻看着穿着破烂衣衫的柳蘅, 柳淮絮也不得不承认,她今日来,其实就是想看看这位抛弃妻女的人如今过的有多么不如意。
她见到了, 那几分的怨气也随之消散,脸上更是露出一丝笑容来。
这笑容让柳蘅更是慌了神,迈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 想要离柳淮絮更近一些, 这时候予安挡在了两人中间, 训斥道:“你别过来, 离她远点。”
柳淮絮笑出声来的时候, 予安就知道这次见面的意义似乎已经达到了。
童年的遭遇,后来知道的真相, 其实让柳淮絮心里对柳蘅这人很抵触。
若是如今的柳蘅依旧是武安侯,怕是柳淮絮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见面。
她们本就是平民身份, 在身份贵重的武安侯面前指不定让人怎么觉得是那贪图权势之人。
可现在的柳蘅完全没有站在上位的资格, 所以柳淮絮愿意来见, 也想知道这人得到是什么样的结局。
这也是予安之前的担忧,就算柳蘅不再是武安侯,可毕竟他的妻子是清玉公主,若是想要善待,也不是不可。
可这一路走来,予安的心倒是也放了下来。
之前担心这次见面不能如柳淮絮的意,心中的不平更甚的想法也没了。
她拉着柳淮絮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小声的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要跟他说的吗?”
柳淮絮沉思着,她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可却又知道要说什么。
一时间没回答予安,身后的柳蘅看着两人突然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
方才他思绪混沌,以为来人是薛晴,可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两人分别已经二十余年,薛靖不可能如此年轻。
他尽管被予安训斥,可他依旧迈着蹒跚的步伐往前走去,浑浊的眼睛里通红一片,有愧疚,有自责,甚至还有一丝悲痛。
柳淮絮不明白他的悲痛从何而来,便听到他嘶哑的问道:“你不是晴儿,是…絮儿?”
仅是一句絮儿,就让柳淮絮神情一凛,攥着予安的手用了力气,回过头狠狠瞪着柳蘅,颤抖着嘴唇想要让他别发出声音,可还没等开口,柳蘅却突然跪在了两人面前。
泪水从眼眶中流出,神色痛苦的捶着自己的头,一连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手掌印清晰可见。
柳淮絮看他的举动直皱眉,予安脸上也满是不解。
这是闹哪样?
二话不说自己跪在地上狂扇耳光,卖惨吗?
柳蘅做完这些见柳淮絮毫无反应,又开始哭诉:“都是那个贱人,是她逼着我抛弃你们娘俩,又对淮诚不善的,絮儿,父亲这些年也很痛苦内疚,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和你娘亲啊!”
柳蘅的表演可谓是声泪俱下,可予安却觉得虚伪至极。
柳蘅口中的“她”想来就是清玉公主了,口口声声的逼迫,哪件事又不是他同意的呢?
或者说,为了荣华富贵的生活而做出的选择。
“呵,一丘之貉。”予安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柳蘅的话。
柳淮絮看她一眼,对她说的话很是认同,表情也变的冷了起来,说出了对柳蘅的第一句话:“你对我和娘亲还有淮诚的痛苦内疚是真是假你心中有数,我今日来,不过就是想看看昔日抛弃妻女威震四方的武安侯是如何的可怜。”
柳蘅听着这话脸色没有任何的不自然,张了张嘴继续说道:“絮儿…父亲真是…”
“别这样叫我。”
柳淮絮不想跟她诉说自己与娘亲那些的痛苦,亦不想听他这些道貌岸然的话。
柳蘅见柳淮絮脸色越发的冷,丝毫没有一丝的动容,也不装了,站起身拍了拍膝盖的灰,坐在石椅上,与柳淮絮一样的冰冷眼神死死的盯着两人。
予安猜想的不错,他与清玉公主确实是一丘之貉。
前几日清玉公主便来找过她,说起了她这个当年抛弃的女儿居然活着,还和柳淮诚相认了。
两人便想着以今日之事劝说柳淮絮认下他父亲,若事成柳淮诚必定也会对柳淮义和清玉公主府有所助益,若不成,也无甚关系,过几日柳淮诚的婚宴两人照样出席,就算改变不了实质,总能做给人看。
他此刻的人生已经是在最低谷,还能差到哪里去了?
所以柳蘅才如此哭诉,把一切罪责都甩到清玉公主的身上去。
这会儿见柳淮絮如此,也懒得演戏,嘴角笑容越发冷峻,丝毫不在意柳淮絮看向他的是什么眼神,自顾自的说道:“絮儿,父亲能想象的到你与你娘亲过的是如何的苦,你的眼神毫不掩饰。”
确实,柳淮絮毫不掩饰心里的恨意,冰冷刺骨的眼神死盯着他。
可她越是盯着,柳蘅的笑容更盛,因为她发现柳淮絮比起柳淮诚更像他。
不是说柳淮絮有多像,而是他的孩子多数都不像他。
除了顶替柳淮诚戍守南郡又被撤职的柳淮孝,最像他的就是柳淮絮了。
说来可笑,养在他身边的三个孩子没有哪个能比的过柳淮絮和柳淮孝更像他,柳淮诚一腔赤诚,除了刚毅和魁梧的的身材像性格没有一点相像之处,柳淮嫣更不说,那天真烂漫又逆来顺受的性子是被清玉公主教坏了。
至于柳淮义,皇室恶习被他学了个遍,既不勇武,又不果决。
柳淮孝是最像他的,狠辣,阴险,冰冷。
而柳淮絮…
冰冷的眼神与他如出一辙,他站起身走近两人,越过挡在前面的予安瞧着柳淮絮淡淡说道:“你娘亲温柔纯真,若是她活着想必我的一番哭诉定然会让她动容。”
“我以为你会同她一样,没想到你心冷的倒是像我。”说话间柳蘅竟然还有些得意之色,予安的看的怒不可遏,抢过话头便说道:“这话你倒是说错了,心冷之人只有你,如你这般抛弃妻女贪图荣华富贵之人,谁让会对你起恻隐之心?”
“不说淮絮冷眼看你,就是我,都觉得此生老死在这地方是便宜你了。”
“凤凰男一个,你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
柳淮絮本来听到柳蘅提起娘亲时脸色越发的不好看,可却被予安的那句凤凰男说的一愣,而后一想反正也不能是什么好的意思。
她拉过予安的手,淡淡的说道:“别气,不值得。”
予安脸上还带着不忿,被她拉住还有些不情愿的说道:“他这种凤凰男才不值得我生气,就是说起你和娘亲我忍不了。”
柳蘅刚才所说就是想让她心里不舒服,她也确实是如此,可予安三两句就把她心中的阴霾消了去。
见识了柳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柳淮絮心中也有数了,她晃了一下予安的手,转过头对柳蘅说道:“我明白,从奢靡生活到偏居一偶,过着牢笼般的生活,常人肯定是接受不了的,说了那么多不过就是想让我不痛快。”
“可说完呢?你能改变如今的境况吗?”
“我也不妨告诉你,今日过来我就是想见见你过的有多凄惨,你说像也好不像也好,有那么重要吗?”
“还有我娘亲,她至死都不愿提及你这个人,所以,不要自以为是。”
柳淮絮说完话,连看都没有再看柳蘅一眼,便拉着予安走出了院门。
清玉公主还等在外面,里面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这会儿见了两人脸上尽是冷傲。
仿佛两人不识抬举一般。
……
再次回到宴席上时,刚踏进门口,便听到了里面有叫嚷的声音,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淡青色圆领袍,与宁王的衣着很是相似,腰间同样佩戴着九环的蹀躞带。
少年的表情愤恨不已,被宁王拽着有些不情愿,而站在一旁的萧锦昭也训斥着他:“锦哲,这是姑母的宴会,你休要胡闹!”
萧锦哲气的脸都红了,指着宁王身后那个被他踹倒在地的人反驳道:“姑母宴会,怎么此等人都敢请?九妹之事岂是他敢编排的?”
予安和柳淮絮走到清玉公主的身后,听到萧锦哲这话的时候,便瞧出清玉公主的表情不对了。
她迈着仪态万千的步子,走到萧锦哲的身边,淡笑着问道:“齐王可是对本宫有何不满?”
萧锦哲听到清玉公主的话脸色怒气更胜。
她娘亲出身贵重,是高祖时期唯一的异姓王之后,元皇后去世后便立为继后,次年诞下萧锦哲,在萧锦昭出生后元皇后忌惮颇多,胎死腹中的皇子皇女不再少数,所以时隔多年诞下的七皇子,同时又是嫡子的萧锦哲,很受裕皇帝宠爱。
他出生时太晚,前太女势力已成自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从小便是没吃过什么苦楚,被娇惯着长大。
去年一分化成坤泽,便被裕皇帝封为九珠亲王,此等殊荣倒是诸多皇子皇女中的独一份。
这若是个心术不正的恐怕早就反了天,而萧锦哲却是天真善良爱憎分明,又易冲动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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