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家长里短
第二天早上,林念特意去找了李芸,去的时候还带了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装了几套内衣和两条毛巾,倒不是要卖,只是打算还人情。
至于董福妮那里,她之前也想着要送的,只不过昨天那情况实在是不好送,她打算下午上班之前先把毛巾放她那里,然后上班的时候跟她说一声。
“你真打算送我啊?”李芸看着林念袋子里的东西,震惊问道,“这……这也太多了吧。”
林念点头,眼中满是认真:“要的,之前要不是李姐帮忙,我连衣服都没得穿,这些是我之前去火车站那边批发市场买的,价格都不是很贵。”
听到这话,李芸笑出声来,抬手碰了碰林念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实诚?别人送东西都是把价格往高了报,你倒好,直接说价格不贵,你就不怕我不高兴吗?”
“不会,”林念自信道,脸上露出了笑容,“我知道李姐不是这样的人。”
李芸的笑容深了一些,接过林念手里的袋子:“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跟你客气,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下午的时候,林念依然跟董福妮在一起工作,也悄悄跟她说了把毛巾放她桌子上的事。
董福妮说了她一句“太客气”,却也笑着收下了她给的东西。
两边的礼物都送完了,林念心里松了口气,继续开始日常的工作。
现在她手里总共也只有十几块钱,就算出去了,也买不到多少东西,所以之后的日子,她每天都在按部就班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
早上七点左右起来,洗漱后到厨房,胡咏梅忙的时候就帮着干一点活,不忙的时候她就自己捧着书坐在后厨看书。
偶尔王大厨过来做早餐,她会帮着打打下手,虽然做的活不多,但王大厨每天做的早餐都会有点不太一样,她也跟着学了许多。
手上没有可以练手的食材,她也不着急,只偶尔有空的时候会想一想王大厨的手法,在心里复习一遍。
吃早饭的速度她依然落在最后,等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才会慢吞吞吃完,收拾桌上的剩饭剩菜。
这个过程中,她几乎每天都会往自己的仓库里送一些吃食。
这些吃食主要是干粮,可以摞起来,也不像汤汤水水那样看上去脏兮兮。
处理好剩菜剩饭,洗完碗之后,她会回到宿舍,依然跟之前一样,把凳子放在宿舍外头的台阶底下,然后自己坐在台阶上看书写字。
一直到中午,吃午饭,然后下午上班。
这样的日子虽然简单,但在林念看来绝对不枯燥,她甚至还会用下午做事的时间来背课文,既不耽误工作,也能复习功课,两全其美。
一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十月中旬的时候,天气已经完全凉了下来,后厨里洗碗洗菜的水也变成了温水。
林念换上了之前在批发市场买的厚衣服,整个人的气色比刚来的时候好了许多,偶尔她照镜子,都会觉得自己的样子好像比上辈子还要好看。
“小林,你之前买的毛巾还有多少?”
这天上班后不久,董福妮拎着板凳坐在林念身边,开口问道。
林念不明白她问话的原因,却还是实话实说:“就剩6条了。”
她之前在批发市场就买了20条毛巾,自己用了2条,卖了9条,然后李芸和董福妮加起来又送了3条,这就消耗了14条毛巾。
“那你最近还用吗?”董福妮又问道。
林念摇头,突然明白了董福妮的意思:“不用了,董大姐要买毛巾吗?”
董福妮点了点头,咬牙道:“我明天要回一趟家,想着总得带点东西回去,我也不占你便宜,两毛五一条,你都卖给我吧。”
“还是两毛钱吧,不用多给,”林念笑道,“回头我们回宿舍了,我拿给你。”
“那成,到时候我给你一块二,”董福妮说道,忍不住跟林念碎碎念,“小林你以后挑男人,可一定要好好选啊。”
林念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董福妮叹气:“我之前就是只想着那男人长的还行,可谁想到他混啊,五年前跟人打架,被打中了脑子,这人还没等送医院呢,就不行了。”
林念没想到董福妮还有这样的过去,她之前从来没有听董福妮说起她的家庭。
“这人死了不要紧,”董福妮的话语中带了几分不满,“重点是那一大家子,一个个都是吸血虫,我每次回去,口袋里的钱都得倒出一半了,这日子难啊。”
说着,她长叹一声,声音中的无奈和痛苦十分明显。
林念抿唇:“是那个男人家里吗?”
董福妮点头:“唉,说是我嫁过去克他们,可这事能怪我吗?要不是他自己出去打架,也不会出事,家里那一大摊子,实在是乱,所以我宁愿住在宿舍里,平时也不愿意回去。”
林念见她这么说,也知道平时估计没什么人愿意跟她聊这事,毕竟这样的事听起来确实叫人不太舒服,而且还憋屈。
这时候林念愿意听,董福妮一股脑把她家里的事全说出来了。
董福妮自己家里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结婚后搬出去住在婆家,她老公去世之后,她本来打算回家住,可家里已经没有了她的房间。
至于婆家,因为董福妮跟她老公没有孩子,都说她克夫,也不肯让她住,她实在没办法,才在外头找包吃包住的工作。
可她还是念家的,隔一段时间就会回一次家,然后每次回家,婆家从她手里要点钱,娘家从她也拿一点,她自己手头的钱也剩不了太多。
要不是饭店里包吃包住,她大概连正常的日子都过不下去。
听完董福妮的故事,林念只觉得匪夷所思,对于“家”,她从来都没有留念,前世是这样,这一世也是这样。
所以不管是那一世,她都选择了头也不回离开,而且从来都没有打算要回去。
“董大姐就没有想过不回去吗?”林念问道。
“这……”董福妮犹豫了许久,摇了摇头,“那也不行吧,我也没有孩子,要是这时候不回家,等老了就更回不去了,还不如趁着现在跟那几个孩子打好关系,等我老了,他们能给我口饭吃。”
林念低头洗碗。
董福妮以为有人来了,连忙干活,结果洗了一会儿也没有见人来,抬头看了一眼,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她们。
本来也是,她们只要把自己的活干好,做事的时候聊聊天,也不会有人管。
这么想着,董福妮松了口气,看向林念笑道:“小林,没事,没人来呢。”
然而她说完话之后,林念依然在认真洗碗,没有打算搭理她的意思。
董福妮曲起手臂,手肘戳了戳她:“怎么不说话?”
“不想说话。”林念低声说道。
“干什么不说话?你不舒服吗?”董福妮关切地问道。
林念抬起头,认真道:“我觉得我说的话你肯定不爱听,到时候我们吵架了,肯定谁也不开心,所以还是不说了。”
“你这孩子,说话还挺好玩的,”董福妮笑了,“说吧,大不了我跟你保证,不管你说什么,我肯定不会不开心好吗?”
林念抿唇,似乎是在思索董福妮说的话,许久之后,她才在董福妮一次又一次的催促中开口:“董大姐,我们算一笔账吧,你看我算的对不对。”
“行啊,”董福妮爽快点头,“我看你这段日子看好多书,学了不少。”
听到这里,林念才掰着手指开始算:“我们吃饭很省,一天吃3顿,每顿吃3毛钱,一天就算是1块钱,1个月吃饭的开销就是30块钱,一年的开销360块钱,十年的开销3600块钱。”
“50岁退休,就算我们活到70岁,20年的开销应该是7200块钱。”
“董大姐每个月的工资是180块钱,给婆家和娘家加起来一共是150块钱,相当于一家75块钱,董大姐今年几岁来着?”
董福妮正听着有点意思,连忙开口:“35岁。”
林念看了她一眼,之前不知道她的年龄,以为董福妮有四十多了。
不过这是小事。
林念继续往下说:“就算是50岁退休了,董大姐还能干15年,75块钱一家,一年900块钱,15年就是一万三千五百块,如果算两家的话,就是两万七千块钱。”
“而董大姐退休后20年的开销才只要7200块钱。”
董福妮脑子转了好几圈,虽然林念算的时候,说的很清楚,但她想了很久,还是只记得结果,不过想想,林念肯定没有算错,她立即点头:“对,就是这么多。”
林念也点了头,继续问:“那董大姐50岁以后就不干活了吗?”
“那不会,50岁还年轻的很,怎么能不干活呢?就算干不了重活,洗洗刷刷的活又不难,多少也能赚几块钱。”董福妮立即说道。
林念抬头看着她:“那董大姐觉得给了两万七千块钱,换来七千两百块钱的吃,划算吗?而且董大姐确定家里的那些小孩长大了会给您养老吗?”
董福妮彻底陷入沉思。
林念没有说话,继续低头洗碗。
她知道以后大家的开销会涨,工资会涨,什么都会涨,再加上董福妮老了之后还需要找地方住,开销不能这样简单算。
但她从董福妮的话语中也可以听出,不管是她的娘家还是婆家,在意的都只是她的钱,这样的情况下,等她不能赚钱了,等着她的很有可能是被扫地出门的结果。
前世她见过许多人,其中有不少是被亲生儿女拦在门外的,更何况董福妮想要依赖的还是不亲近的兄弟姐妹的孩子。
“还有……董大姐现在不是已经被拦在家门外了吗?”
董福妮蓦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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