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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苏英是在一个山洞里醒来了。

        洞内有个煤油灯,  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在她的正脸上方。

        是被拐走的盛青河小朋友。

        盛青河小脸上有些脏,看到苏英睁开了眼睛,小嘴一撇就要哭,  “苏姨,我想回家,  这里好可怕。”

        “好,  苏姨就是来带你回家的。”

        小家伙已经在这个山洞里呆了两天,  山洞里气味不大好闻,按照洞内的温度和湿度,这山洞距离地面很深。

        借着昏暗的煤油灯观察洞内的情形,  这个山洞目测有五六十个平方大小,  按照这里面的生活痕迹,  像是存在了十来年了,  十几米远的狭长通道的尽头,是光亮处。

        粗略搜寻了一番,  洞内有生活物资,  饮水和吃食都有,  但是水看着就不太干净,吃食也是冷硬的生红薯和窝窝头,  那碗油腻腻的肥肉,苏英闻着就想作呕。

        也罢,有这些东西在,她用空间里优质的物资喂饱盛青河小朋友,  等到被公安救出去,  面对问询的时候也是个说辞。

        就是不知道段汮那边,  需要多久能找到这里。

        苏英顺着通道走到洞口,  发现这山洞的出口在悬崖上,  她悬着身子探头朝上面看,目测距离地面有五六十米,快二十层楼高了。

        没有绳子、工具,她现在这具身体,想要爬上去很危险。

        苏英又回到山洞,她给盛青河擦干净小脸,问他是怎么被骗过来。

        小家伙说,妈妈把他接回家里后,家里租房子的房东爷爷来收房租,还给了他大白兔吃。

        “妈妈说房东爷爷来早了十天,家里没准备钱,要过几天才能给,房东爷爷就说他要出趟远门,要带点钱走,妈妈就找邻居借了给他了,奶奶还跟妈妈吵起来了,骂妈妈从集体宿舍里搬出来租房子,还只租一室一厅这么小的,是不打算让她留下来。”

        “第二天一早,妈妈要上班,奶奶不想做饭,带我出去买早饭,那个房东爷爷叫我,说妈妈骑自行车被撞了,就在路口,他抱着我,我就晕了过去,醒过来就在这个山洞里了。”

        小朋友后悔的哭,“苏姨,我已经很小心了,不敢再跟陌生人走,可是我不知道房东爷爷是个坏人。”

        钱有盛,在京市某大学当门卫,苏英今天早上才见过,他在苏英经过的路上偷着卖茶叶蛋,里面有几个鸡蛋,苏英一闻就闻出掺了药。

        老头说家里困难,要苏英买几个,苏英之前就怀疑夏连芳有同伙,只是没想到这个团伙是夏连芳的房东。

        他家里在大杂院有一间祖宅,这年头门卫也算正式工,单位按入职年限分了一套一室一厅,盛青河妈妈调来京市工作才一年多,还没资历分房子,一直住的集体宿舍。

        不久前租了钱有盛的房子,这次接儿子来就是打算把儿子留在身边。

        孤寡老头有工作,家里还有两间房子收租,不至于困难到要冒险偷卖茶叶蛋。

        那不如卖生鸡蛋,还好卖点呢。

        苏英要当诱饵,当即买了两个明知道有问题的茶叶蛋吃了。

        里面的药劲太大,苏英醒来后就在山洞里了。

        她问道:“青河看到钱老头怎么下来的没有?“

        盛青河点点头,第一次他醒过来就在山洞里,第二次钱老头背着苏英进来的时候,他趴在洞口看到了。

        “是用绳子吊着下来的。”

        “那他说了什么没有?”

        “说苏姨是给柏哥儿的媳妇,我是柏哥儿的儿子,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在这洞里生活了,等他快死的时候,就放我们出去。”

        柏哥儿?

        这洞里还有个被拐来的孩子?

        ……

        韩景远往医院打了个电话,跟韩怀山说先去趟市局,因为案件复杂,他跟苏英要过几天才能回家,让韩老爷子给四个孩子安抚好。

        虽然韩景远没说,韩怀山也意识到问题严重了,望着四个天真嬉笑的小孩,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先给孩子哄住。

        韩景远这边,到了市局,大办公室里干警一宿没睡了,段汮搜寻到天亮才回来听队员调查的汇报。

        跟丢了苏英,段汮眼里全是红血丝,韩景远比他的情况更差,嘴唇上有咬破的血痕。

        “景远……”

        韩景远走到段汮跟前三步远的时候,捏紧了拳头,一拳给他砸的踉跄的后退几步,段汮身后的同事给他架住,都被力道冲的一齐撞到身后的办公桌上。

        “打我们队长,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有愣头青要找韩景远干架,被段汮给呵斥住了。

        几个人给韩景远拦住,“韩同志,你理智点。”

        “理智?让我媳妇去当诱饵,还要我理智,段汮,你业务能力不行啊,这都能跟丢,你还当什么队长啊,别祸害人了,辞职吧。”

        段汮心烦气躁,“那种情况,你跟也丢,你是来吵架的,还是来协助的?”

        韩景远要卷宗,“说说案子吧,你是怎么把我媳妇跟丢的?”

        段汮心梗懊悔的不行。

        “锁定夏连芳之后,我们排查了她认识的所有可疑的人,最后锁定了她的房东钱有盛,钱有盛拦着小苏要她买茶叶蛋,小苏估计也察觉到了钱有盛的异常,她……”

        苏英把有问题的茶叶蛋吃了,没走几百米就晕在路上,钱有盛跟路人说这是他闺女,找了提前准备好的板车,给苏英一路拉到了郊外的山脚下。

        跟在后面的段汮分析,被拐的孩子极大可能藏在山里,跟着钱有盛和苏英,有可能今天就能找到孩子破案。

        怕钱有盛发现,进山的时候没敢跟太近,没想到在山里跟丢了。

        他们立刻组织警力搜索,一直找了好几个小时,还真找到准备出山的钱有盛,但是苏英不知被他藏在哪里。

        “钱有盛看暴露了,一心求死,直接往断崖跑,我们已经在崖底找到他的尸体。”

        钱有盛拒捕,用命来结束线索,应该是为了保护他的同伙夏连芳。

        夏连芳做的坏事都是用花婆子这个身份,目前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夏连芳就是花婆子,如果孩子找不到,很难给夏连芳定罪。

        ……

        韩景远看了夏连芳的卷宗,从她出生到现在的重要信息都查出来了,从小姐妹多,家里只有一个兄弟,婚姻并不幸福。

        结婚头几年没孩子遭到婆家的暴力对待,好容易生了个儿子,生下来被婆家抱给大姑姐家养,孩子五六岁的时候姑姐家又把孩子给丢了。

        后来她家乡发洪水,婆家和姑姐两家在破堤的那晚睡死过去,只有夏连芳一个人跑了出来,逃荒到京市,被人给救了,认了干妹妹,还帮她找了工作落了户。

        夏连芳下岗之后,一直从事保姆工作,每年借口找儿子,都要出去一两趟,因为她自己的孩子后脖子上有一处胎记,如果碰到有特殊胎记的小孩,她都想偷走。

        卷宗的最后,夏连芳在今天早上给段汮泡的茶里面,检测出了能让脏器衰竭的药物。

        段汮说道:“为了观察夏连芳,我假装跟媳妇吵架分居,搬回家里住,从顶工的第一天,夏连芳早上都会用保温杯泡一杯枸杞党参茶给我带着,比我妈还贴心,我每天都会送去检验科,今天早上的保温杯里,查出了能致脏器衰竭的慢性毒药成分。”

        韩景远皱眉,“为什么是今天,动机呢,她不怕暴露?”

        段汮道:“这就要审过夏连芳才知道了。”

        “那你们怎么还不去抓捕?”

        段汮解释道:“已经有同事过去了,只是夏连芳陪我母亲去精神病院看夏夏,等她出来马上实施抓捕。”

        “为什么要等她出来?”

        韩景远冷笑,“是怕你母亲心脏受不了是吧,你别忘记,苏英也有心脏病,明知道苏英有心脏病,还是让她去当诱饵,现在我媳妇生死未知,你却担心当场抓捕,你妈心脏受不受得了?”

        段汮气的不想分辨了。

        精神病院人多地方狭窄,考虑到夏连芳有可能挟持人质,段汮才安排等她出来再抓捕。

        段汮沉着脸,“我现在就过去,你去不去?”

        韩景远比他态度还差,“你去抓人,我去找苏英。”

        ……

        “川柏,不许再叫媳妇,要叫姐姐,叫错了没有肉包子吃。”

        “姐,姐姐。”

        “乖,那最后这个肉包子,你跟青河一人一半,好不好?”

        季川柏乖巧的点头。

        一天前,苏英把洞里躲在缝隙后面的第二个孩子拽出来,蓬头垢面,脸上都是污垢,头发长到肩膀,炸毛了一样把脸都遮了大半,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

        洞里有生活用品,但都是非常旧了,储存的水也浑浊,苏英嫌弃不干净,从空间里拿了剪刀,给季川柏剪了个利落的短发,又从空间里放了水出来,换了三大盆水才把他洗白净,把他的衣服洗干净用异能烤干,又教他每天睁开眼必须刷牙洗脸,睡觉前也是一样。

        打理干净整洁的季川柏,就是年轻版的季平凉,而且他身上的气场颜色也表明,川柏是季平凉儿子,是他家那个丢了的双胞胎中儿子中的哥哥。

        季川柏的胳膊上,有一处胎记,凭着他的胎记和长相,足够季平凉认出这是他失散的儿子了。

        她在国营饭店买的那些熟菜,还保持着刚放进空间的温度,肉包子已经吃完了,红烧肉怕季川柏的肠胃受不了没拿出来,好在白米饭还有半盆。

        夏连芳把季川柏拐走卖掉,一年多后又把他拐回来,藏在这个山洞里,当儿子养。

        她会在每年两次外出的时候,过来看季川柏,所以只要能出去,川柏和青河都能指认夏连芳。

        根据青河和川柏的说法,夏连芳在这次外出前,跟川柏说,下次再来的时候,会给他带个媳妇和儿子,以后一家三口在洞里生活就不孤单了。

        小路铭确实是夏连芳给川柏物色的‘儿子’,但是在火车上,她看到青河身上有特殊的胎记,那时候夏连芳就改了主意,加上路铭身边一直有干警,夏连芳指使钱有盛,把青河给拐了过来。

        季川柏今年才二十岁,在洞里生活了十来年,目前的心智跟个孩子一样。

        苏英连哄带吓教他,他终于不喊媳妇,改口叫姐姐。

        ……

        第三天的时候,苏英用异能感知地面上的搜救人员来到这附近了。

        这一处的洞口在峭壁上非常隐蔽,上面的人想要发觉几乎不可能,苏英要在洞里给他们信号。

        她把洞里能燃烧的东西都搬到洞口,点燃了一点点烧,让烟都飘出去,希望上面有个警觉的,能发现异常烟雾下来探查。

        不知道来的是不是段汮,希望他有这个洞察力吧。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搜救的人已经到了悬崖旁边,在这里停住观察,然后有一个人留在这里,另外两个人离开,估计是回去找绳索和工具来救援。

        苏英凭异能感知到了他们的气场,辨认出其中有一个是韩景远的气场。

        韩景远来了让苏英安心不少,同时交代青河和川柏,“我们被救回去之后,询问这几天吃了什么,你们怎么说?”

        青河说:“吃的红薯和馒头。”

        川柏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的,不连贯,“红薯,馒头。”

        “那你们吃过肉包子了吗?”

        川柏立刻摇头,“没。”

        青河也立刻表态,“我也不说。”

        虽然两个孩子都这样表态,苏英还是不放心,用异能把他们吃肉包子的记忆给抹去了。

        抹去这一点点的片段记忆,不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影响。

        ……

        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苏英听到悬崖上有落石滚下来,回去叫支援的队友们回来了,下来的不知道是谁?

        她从洞口探出头,看到从悬崖上悬下一根登山绳,来施救的是韩景远。

        苏英大声呼喊:“韩景远!”

        韩景远加快了速度,“你先进洞里,当心别被石头砸到。”

        “行,你慢点下来,不着急的,我很好,孩子们也很好。”

        有她空间里的物资,这三天过得不差。

        韩景远依旧很急,三天才找到人,对韩景远就跟一辈子那么长,他加快速度降到洞口的位置,脚刚踩在地面,就给苏英抱住,一直抱了一分多钟。

        苏英心想这几天外面的人确实急死了,就任由他抱了一会儿。

        韩景远压根没有松开的意思,苏英腿上还贴着个小孩,她道:“你松开,看看旁边这小孩,就是盛大哥的儿子盛青河。”

        韩景远刚才注意力都在苏英身上,他松了手,借着洞口的光亮,看了眼抱着苏英腿的小孩,五官模样更像小孩妈妈夏翡翠。

        夏翡翠这几天急的不吃不喝,要是再找不到孩子,盛大哥夫妻都扛不住了。

        韩景远安慰小孩,声音很柔和,“你爸爸就在上面,叔叔这就带你上去。”

        苏英看韩景远憔悴了不少,俊脸疲惫,眼里都是红血丝,这三天他应该没怎么休息过。

        她又担心家里的四个孩子,“知南他们四个还好吧?”

        “我说你协助段队长找青河去了,过几天才能回来,星星灿灿和京辰还好哄,知南太聪明了,私下里问我,你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

        韩景远虽然安抚了顾知南,那孩子明显不信,为了不让其他几个小的担心,顾知南装作若无其事,背过人的时候,又偷偷的哭。

        苏英道:“我猜他也不好骗。”

        山洞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韩景远道:“我先给青河送上去,再下来接你,你一个人在下面怕不怕?”

        “你等一下。”

        苏英道:“洞里还有个孩子,关了十来年了,叫季川柏,是季政委家失散多年的那个双胞胎儿子里的哥哥,怕生,又躲起来了,我叫出来你看一眼,身上还有胎记,是他失散的儿子不会错的。”

        季川柏?

        韩景远吃惊,在调查夏连芳的时候,他们发现夏连芳逃难到京市的救命恩人,是当初害的乔九香难产的刘巧真,当初怀疑过丢掉的双胞胎哥哥是刘巧真偷走的,但是没证据,后来刘巧真病逝,线索便断了。

        孩子竟然是被夏连芳拐走,又藏在山洞里。

        韩景远浑身冰凉,十来年的囚禁比坐牢还可怕,那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他想跟着苏英往山洞里去看看,苏英叫他在洞口光亮的地方等。

        “那孩子怕生,心智也就十来岁吧,你在洞口等着,我把他哄出来。”

        洞里只有煤油灯,季川柏又躲到山洞深处的缝隙里,苏英过去哄他:“川柏,姐姐跟你说的姐夫来了,来带我们到地面上去,上面是姐姐跟你形容的另外一个天地,我们出去看看好不好?”

        季川柏连连摇头。

        苏英道:“那好吧,那我跟青河上去了,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吧,等有空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季川柏犹豫了一下,可能是不想一个人留下,最终还是揪着苏英的胳膊,躲在她身后,跟着苏英走到了洞口。

        季川柏心智是孩子,身高跟实际年龄相符,比同龄人还要高些,一米八四左右,瘦高瘦高的,苏英挡不全他,韩景远对他来说是陌生人,季川柏害怕的很,躲躲闪闪不敢看韩景远的眼睛。

        苏英态度温柔,“川柏,这是姐夫,这几天我教你的规矩和礼貌,你不会都忘记了吧,那你还没有青河懂礼貌哦。”

        季川柏立刻抬起了头,蹦出几个字,“姐夫,谢谢。”

        韩景远一时间没理解季川柏说话的逻辑。

        苏英解释道:“他跟你打招呼,然后谢谢你来救我们。”

        韩景远看清楚了季川柏的模样,和季平凉的五官很相似,跟季平凉家里另外一个双胞胎儿子,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身高都差不多。

        洞里不见阳光导致他的皮肤苍白,比他弟弟季励文瘦多了,嘴唇淡的几乎没有血色,他都不忍心把这孩子抱紧苏英胳膊的手抽开。

        韩景远尽量放缓了语调,“你跟姐姐在这里等等,我把青河送上去,就下来接你们。”

        季川柏似乎很信任苏英认可的人,重重的点头。

        苏英突然想到个事,问韩景远:“上面有多少人?”

        “本来连我只有三位同志找到悬崖这边,这会段汮带着几个队友、盛大哥夫妇都在,有十来个人。”

        苏英道:“川柏怕生,上面人多他一定会受惊。”

        韩景远点头,“我上去后叫他们先撤掉几个人。”

        绑绳子的时候,他随意问道:“这几天你们在山洞里怎么生活的,我看着俩个孩子情况比想象的要好。”

        尤其是盛青河,不见消瘦、面色红润,精神头很好。

        苏英道:“那是,我给他们剪了头发,洗的干干净净,洞里储存了食物,我生火做热的吃,不然这俩孩子都遭罪了。”

        韩景远大脑眩晕了一下,“你帮川柏洗了澡……”

        苏英“嗯”了声,“不然哪有这么干净。”

        又没有脱光,穿着裤衩呢,而且想让他脱光他还不肯,说只能在媳妇跟前脱衣服,姐姐是不行的。

        韩景远松了口气,用安全绳把盛青河绑在身上,不需要上面的人拽,他借着安全绳攀登的很快,身影越来越远。

        苏英仰头看着韩景远到了地面的高度,问季川柏,“姐夫是不是很厉害?”

        季川柏似乎是有点嫉妒的情绪,虽然不情愿,还是重重的点头,“厉害,我,上不去。”

        ……

        苏英和盛青河被找到后,段汮带人彻底搜了山洞,找到不少线索。

        这些年夏连芳每偷一个小孩,都会留下孩子的一件物品,还有一本日记,详细记录了每个孩子从哪里偷来的,卖到哪里去,根据日记上的线索,段汮已经联系了季川柏的父母、路铭的父母,来京市接孩子。

        日记上其他几个孩子,市局已经联络各地派出所,协助调查孩子和他们的家人,同时派出了警力去找那几个孩子。

        审讯室里,气氛凝重。

        被提审的夏连芳同样紧张,她被抓的那天,段汮突击提审,她猜到老钱可能被发现了,心里抱着侥幸,老钱说过他不会活着被抓住,毕竟夏夏是老钱的亲生女儿,她帮老钱和真姐的女儿,找了户好人家。

        那天,那户人家的保姆抱着一个没了呼吸的小婴儿,给了她十块钱,叫她埋到郊外的乱葬岗去,还自言自语到哪儿去找个小女婴,她就把真姐刚生下来的孩子,故意放到齐红玉雇主必经的地方,看到他抱走后,打算把齐红玉雇主死去的小婴儿,带到郊外好好埋葬。

        走到半路的时候,小婴儿居然又开始啼哭了。

        齐红玉雇主家的小婴儿没死,如果送回去,真姐家的孩子肯定会被送去福利院,就算那个雇主家心善把两个孩子一起养大,亲疏有别,不是亲生的,得到的疼爱也有限。

        夏连芳逃难来京城,晕倒在刘巧真家门口,是刘巧真喂了她一碗珍贵的米粥,治疗了她身上的伤口,还认了亲落了户。

        夏连芳没做什么犹豫,就把手里齐红玉雇主家的小婴儿,丢到了荒郊野外。

        ……

        段汮提审完家里的保姆齐红玉,亲妈跑来公安局,追问他为什么要把家里两个保姆都抓了?

        “队长,文女士说见不到你就不走了。”

        段汮心烦气躁,没空理他亲妈。

        “我们还有八个孩子等着解救,八个破碎的家庭望眼欲穿,哪一个都比她记挂的保姆重要,要不我现在就辞职回家给她当好儿子,你去说,你就这么说!”

        小刑警瑟瑟发抖,一溜烟跑出去了,问了跟段队长时间最长的前辈,得到指点后,打电话给段怀瑾,让他来把文女士劝走。

        段汮手捧茶杯、日记进了审讯室,望着已经沉不住气的夏连芳,冷笑了几声。

        他坐到审讯的位置上,押了口茶,对上夏连芳惊愕的眼神,嗤笑道:“这茶闻着气味是一样,但这一杯不是你泡的有毒药的枸杞党参茶,就普通的养生茶而已。”

        夏连芳慌了起来,看到段汮在翻看她留在山洞里的日记,心头狂跳不已。

        她被抓的这几天,段汮已经追着老钱找到藏人的山洞了?

        不可能的啊,老钱说过,如果他被怀疑上,会用死来掐断线索。

        所以只要她什么都不说,公安也拿她没有办法,但是如果真找到了山洞,洞里藏着的两个小孩,是见过她的。

        而且如果日记是真的,一对笔迹也能确认是她。

        但是段汮翻看日记十分钟,怎么还不问呢?

        事到如今,夏连芳做了决定,段汮问日记上的内容,她如实交代,只要把真姐孩子的身世牢牢隐瞒住,千万不能让段汮知道,段初夏不是他亲妹妹。

        这样夏夏就能继续被段家庇佑,一辈子衣食无忧。

        ……

        段汮把一本日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夏连芳并没有在上面记录她从齐红玉手里接到他的亲妹妹后,带去了哪里?

        找到苏英和盛青河之后,段汮去了趟老姑奶奶出家的庵堂,庵堂的居士那有本相册,里面有一张黑白女子学堂的合照,一个班级二十四个女学生,老姑奶奶站在中间,笑颜如花。

        苏英像极了老姑奶奶年轻时候的朝气张扬。

        只是后来段汮能记事的时候,老姑奶奶就不再笑了,后来心灰意冷出家,四十不到就去世了。

        苏英有遗传的心脏病,长得像老姑奶奶,历青黛丈夫捡到她的地方在郊外,救治她花去了所有的积蓄,随后夫妻二人收养了那个患有心脏病的婴儿。

        段汮要确定夏连芳是把他妹妹卖了,还是丢了。

        如果丢了,是丢到郊外荒废的庵堂外面吗?

        段汮说道:“现在交代吧,除了日记上记录的孩子,那些没记录的,你卖到哪里去了,一个都不要漏掉。”

        夏连芳摇摇头,“没有了,所有我经手的孩子,都记录在日记本上面。”

        除了真姐家的孩子,还有段汮的亲妹妹,除了这两个小姑娘,其他孩子她都有详细的跟踪记录,包括他们的父母家庭情况,段汮有这本日记本,就能把那几个孩子找回来。

        而段汮的亲妹妹被她丢掉,说不定已经死了,至于夏夏,她死也不会说的。

        但是段汮已经查出来妹妹的线索,现在要在夏连芳这里确认。

        他道:“你安排钱有盛弄断齐红玉的胳膊,好来我家顶工,又在帮我泡的养生茶里,放了过量的能致脏器衰竭的药,我是没喝,不过齐红玉贪心,偷偷倒了一半出来偷喝了,目前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她知道毒是你放的,恨死你了,已经全交代了,二十多年前,齐红玉给了你十块钱,叫你埋掉我妹妹,但是我妹妹没死,那座坟是空坟,老实交代,你把我妹妹卖到哪里去了?”

        夏连芳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把段汮妹妹的情况说出来,就能分散段汮的注意力,他忙着去找妹妹,就没有精力去调查夏夏的身世。

        只要段家不知道夏夏是老钱和真姐的女儿,看在养了二十多年的情感上,段家不会不管夏夏的。

        她决定在段汮亲妹妹的下落上坦白,反正段汮找到的概率不存在,她并不担心。

        毕竟她扔孩子的地方是荒郊野外,一处荒废的庵堂,那小婴儿可能已经死了。

        她道:“那天我恰好路过医院,齐红玉不想去乱葬岗,就花了十块钱随便找个人,帮她把孩子送去埋了,她看我在拾荒,是个缺钱的,就挑了我。”

        “我带着孩子走到半路,察觉到孩子还有微弱的呼吸,那时候我的心肠还没现在这么硬,不可能明知道婴儿还有气就拿去埋了,就找个地方丢了。”

        “丢到了哪里?”

        “郊外荒废的庵堂外面。”

        “你确定吗?”

        “确定,就是丢在那里,时间是日落时分,当时是六月份,按照日头的长短,应该是在六点多钟。”

        夏连芳很肯定的道:“我记性很好,绝对不会搞错的。”

        段汮道:“二十多年了,你连时间都记得,记性是很好。”

        苏英养母历青黛的丈夫,就是在黄昏时分采完药材回来,在郊外的庵堂捡到的小婴儿。

        夫妻俩当苏英亲生女儿,要不是上回段初夏举报,上面彻底调查,也不会知道历青黛疼的如珠如宝的女儿,是捡来的。

        命,都是命。

        段汮双目怄的发红,一言不发起身,案子破了,他要请假,他要去找妹妹了。

        ……

        夏连芳多嘴,“你不问了?”

        段汮停下脚步,转头嘲讽道:“问什么?问段初夏的来历,她不是你报恩刘巧真,故意放到我父亲经过的楼梯口吗?”

        “你,你怎么知道?”

        段汮道:“人在做,天在看,只要你做了就一定会留下把柄,我找遍了我母亲生产当天,医院所有值班的医生护士,找遍了刘巧真老家的亲朋好友,把线索连起来,前因后果都出来了。”

        “还有别标榜你丢我妹妹的时候还有良心,别忘了,逃难之前你婆家和姑姐家,在决堤发洪水的那天晚上,全都睡死过去,是你做的吧,两家十几口人全被洪水冲走,其中还有你姑姐刚出生才两岁大的儿子,你一个都没放过,从你儿子丢了的那天开始,你就没有人性了,对吧?”

        “对,他们弄丢我儿子,我找他们报仇有什么不对,真姐救了我,待我跟亲妹妹一样,我报恩有什么错?”

        事已至此,夏连芳也不狡辩了,她就想知道,段家要对夏夏怎么样?

        “段队长,我丢掉你妹妹的时候,夏夏才刚出生,你们不会因为我作恶,就迁怒夏夏吧,她是无辜的。”

        “无辜?”

        段汮腮帮子咬出血,他把嘴里血腥味吞下肚。

        “你这个黑心肝的人贩子,但凡你把我妹妹,丢到有人经过的城市或者村庄里,我都承认你还有那么一点点人性。”

        “你没有,你怕我妹妹活着会威胁你恩人的女儿,就把她丢在荒无人烟的郊外,这跟把我妹妹活埋了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要断她的生路。”

        “这场二十多年的调换婴孩案子,你、齐红玉、段初夏,包括我和我父母,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要说无辜,只有他妹妹苏英才是无辜的,遭了无妄之灾。

        段汮说:“告诉你个会让你失望发狂的消息吧,我找到妹妹了,至于段初夏,我会告诉她,她的父亲叫钱有盛,她的亲生母亲叫刘巧真,从今天开始,她要学着自己走路了。”

        夏连芳乱了分寸,疯狂的诅咒段汮,“段汮你不得好死,怪不得你媳妇不能生,你这辈子等着没有儿子送终吧,段汮,夏夏好歹是你养妹,你积点德吧。”

        段汮冷笑,一个该千刀万剐的人贩子,劝他积德,真是讽刺。

        ……

        苏英跟韩景远准备带四个孩子回南岛了。

        走之前,韩景远带她去古玩市场,淘了两个茶盏,雨过天晴色,苏英很喜欢,花了十块钱买下来了。

        公交站台上,苏英又把茶盏拿出来对着太阳看,这瓷器握着手里的质感是真好,韩景远跟她保证,这是千年前汝窑出的真品。

        韩景远笑道:“你说要盘子,怎么又挑了茶盏。”

        “看对眼了嘛。”苏英说:“你一个我一个,回去之后我用这个泡茶给你喝。”

        “好。”

        韩景远心头发麻,声音暗哑。

        公交车进站,苏英被冲过来赶公交车的女人撞的后退几步,还好韩景远把她抱住了,她人没事,但是手里的茶盏没拿住,掉在地上摔碎了。

        好好的两个茶杯又碎了一个,只剩下一个孤孤单单,韩景远心头狂跳。

        苏英倒是豁达,虽然可惜,但是碎都碎了,她想成双成对的小小心愿,波折的很。

        撞她的那个女人三十左右,满脸焦急,一个劲的赔不是,“对不起,我赔你,你这茶杯多少钱买的,我这就赔给你。”

        “十块钱买的一对,碎了一个,不成对了。”

        “赔,我都赔你。”

        赔偿态度这么积极,苏英都不好意思责怪她了。

        女人身后的男人瘸着腿追上来,心疼的查看女人有没有被瓷器割伤,“我都说别追公交车,赶不及就坐下一趟,公安都说了,孩子在医院有公安同志二十四小时看着,不会再丢的。”

        女人红了眼睛,“我知道,就是心里急,恨不得飞到医院去。”

        女人从男人拿出来的布包里,数出十块钱来,“同志,这是赔你的钱,你数数。”

        韩景远只收了五块,“另外一个没碎,我们还要的。”

        女人怪不好意思的,她男人更憨厚,等公交车的时候,一个劲的赔不是。

        苏英和韩景远也要回医院,问道:“刚听你们说公安找到了你们的孩子,你们是要去哪个医院?”

        江秀琴看苏英身边的男人穿着军装,自然而然产生了信任感,说道:“去市人民医院,接被拐走几年的儿子去!”

        韩景远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捡到垃圾桶里,听到后站起身来,市人民医院目前只有小路铭符合他们找人的要求。

        他道:“你们要接的不会是小路铭吧?”

        “你,你怎么知道?”

        韩景远指了指苏英,笑道:“那巧了,小路铭是我媳妇在火车上,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

        江秀琴喜极而泣,这一撞居然撞出个恩人,她几乎要跪下去了,“是恩人,多谢你救了我儿子,也等于救了我全家了。”

        苏英扶了一把,没让她跪下去,正好公交车到了,苏英道:“先上车吧,路上再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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