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天空之城
chapter26
在将伤员单独抬进一节车厢之后, 剩下的重甲战士才开始重新移动，他们列着队，挨个登上车厢, 然后开始在帮助之下卸甲。
西大陆南方安全总处派来的人本来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的想找个人少的车厢钻上去，但是他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拦住了。
拦住他的人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赶小鸡一样，将他和重甲战士们塞进了一个车厢。
车厢里面, 一个人正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卸甲，已经露出了脑袋，辅助人员正在将胸甲往下拆。这些沉重的甲胄分为好几个组成部分，每一部分都沉重的像一座小山，需要在帮助之下才能脱下。
卸掉的部分就会装在某种特定的架子上，然后通过滑轮推到后面的车厢里, 再让下一个重甲上前。
战士们都在甲胄里穿着某种贴身的衣服，所有人都是短发, 他们短发的脑袋上全部湿淋淋的，看上去疲惫的要命。
等到卸掉腿甲之后，卸掉重甲的那位就不由得向前踉跄的几步，一屁股坐下来，滚地葫芦一样滑行一段, 累得动都动不了了。
剩下卸掉甲的人也差不多，被从那些铁皮罐头里面拆出来之后, 他们基本都七横八竖的就地躺了下来, 有的人甚至开始打呼噜！
南方安全总处的人心里对圣殿装甲团高大伟岸又帅气的形象顿时有些幻灭。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小角落猫着, 眼看着车厢里被拆出来的人越堆越多。
等到最后一位重甲兵也完成卸甲之后, 早晨的太阳已经彻底升起来了, 雨过天晴, 阳光是灿金色的。只是这一节车厢并没有安装任何窗户，厚重的铁皮包裹着整节车厢，每一个衔接处都是严丝合缝。
他从车厢里并不能看到外面清晨的景象，只有通过车厢最头上的衔接处窥见钻进来的一点点晨光。
他心说这些厚厚的铁皮倒不像是保护重甲战士的，说真的，外面的人比较需要保护。
最后一副重甲被挂好推入其他车厢，然后那些帮助卸甲的人员从他所在的车厢上跳下去，拉动了铁门。
在一阵金属摩擦的声响，伴随着重重的合拢声音之后，透进来的一点晨光也被隔绝在了外面。车厢两头的铁门传来一阵连环沉闷的落锁的声音。
南方安全总处的混进来的家伙眨了眨眼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几分钟，他的脚下微微颤动了一下。
火车启动了。
“嗨，干什么的？”他的肩膀被人一拍。
拍他的人重重一靠墙，然后顺着墙面滑下来，瘫坐在了地上，仰起头冲着他一笑。
那是个齐耳棕色短发的女人，五官挺英朗硬挺，眼眸灰蓝，但是看上去挺年轻的，只有二十来岁，一笑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
“西大陆南方安全总处派来的调查专员，负责协助这次行动。”他说，“叫我查理就好。”
“让娜·乔瓦尼内蒂，直接叫我名字。”女人相当敷衍的瘫坐在地上和他握了个手，“以前这个角落是我最喜欢的来着，没想到让你捷足先登了。”
查理不由得有些好奇了：“你们执行完任务都是这样的吗？”
他看着满车厢七横八竖的人，已经有呼噜声开始此起彼伏了，而且这个车厢好像是全密封的，完全没有任何窗户，所以空气质量可想而知不会太好，特别是塞满了这么多大汗淋漓的人。
让娜的精神还行，只是脸色有点疲惫：“啊，每次都是这样的，一路到达圣地也不停下，没有事情做，我都习惯了。”
查理：“等等，直接到达圣地？不在中途站点停留吗？之前说你们的车可以把我捎到总部的啊？”
让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谁告诉你的？这辆车不会停留，我们会一路疾驰到圣地去。”
“派我来的组长，他说他都安排好了。”
让娜大笑，用手拍了拍他肩膀，“傻子，你被骗了。”
查理站起来，试图越过旁边横着的人朝车厢连接处走。
“你干什么？”
“找找负责人，问一下能不能在一个车站停车，我总不能跟你们回你们的圣地吧。”
让娜叫住了他，她的脸在车厢头顶的灯的映照下显得似笑非笑的，她眉骨高挺，在眼窝的位置投下一团阴影：
“看来你还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这车是不会停的。车厢被密封了，在外界输入正确的指令之前也绝对不会打开。门口的符文刻有自毁程序，你只要接触它就会报警。”
“为什么？”
查理问到一半，就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他已经意识到答案了。
那些厚厚的铁皮，锁住的大门，都是用来防备车厢里面的东西出去的！
让娜在自己贴身的衣服里面乱摸，然后摸出来了一根皱皱巴巴的烟，自己打了个响指把烟点着了，开始抽着烟嘲笑他：“哪儿来的菜鸟，你怎么什么事都不懂。”
查理无言，本来想提醒她在封闭车厢里抽烟不道德，但是转念又没了心情，只能学着让娜贴着墙边坐下。
他干巴巴的回答：“我刚来，这是我第一个独立任务。”
本来想混日子的，没想到混进了被防备污染变异的车厢里，还要被送往海神圣地。
“没事没事，结果都是一样的。”让娜安慰他。
这句话伤害性不高，但是侮辱性极强，查理本来想反驳两句，挽回一下西大陆南方安全总处的面子，但是又瞬间想到了他们这些年的光辉事迹，顿时又说不出来话了。
最高光的一次，在一次合作行动中，他们晚了一个小时出发，因为完全没有考虑到时差。队友失去接应，被按在河边爆锤。
于是查理只能颓废地闭上嘴，默认了。
让娜是个话很多的人，也不知道她在穿着重甲战斗了三个小时之后还哪儿来这么多话，查理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说到了那座仿造明彻斯皇宫而建的天空之城。
“你家在天空之城？！”让娜低呼一声，像观赏市中心啃绿化带的骆驼一样看着他。
“好几年没回去过了，那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回答。
让娜耸肩：“我还想找机会去那里旅游一次呢。”
查理补充：“有钱的确实除外，要是穷的话，你姓梅尔杜斯也是一样。”他撇了撇嘴，“重新认识一下，查理·梅尔杜斯，你看我现在混得这个倒霉样子。”
梅尔杜斯，天空之城主人的姓氏，古老血脉的传承者，被称为“神圣家族”。
但是国王还有乞丐亲戚呢，查理就是梅尔杜斯里面最底层的一批。他除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姓氏之外什么也没有，在天空之城出生，但是穷的抠脚，和那些顶着一样姓氏的亲戚们的差别恍若云泥，唯一共享的只有家族挂毯的角落。
“我大概猜到为什么要骗你过来了。”让娜伸出一根指头：“首先，又傻又好骗。”
她顶着查理谴责的目光接着说：“其次，你毕竟是一个梅尔杜斯，考虑到影响，就算不幸被污染了，我们也会尽力救一救你，你的存活率还是比较高的。最后嘛，要是你不幸死了，也不失为一桩好新闻，姓氏就是爆点啊。”
查理没好气地踹她小腿。
让娜边抽烟边笑，然后让烟呛了。
“天空之城要是旅游的话去上层区还不错。”查理最后悠悠说，又回忆起了他长大的那个地方。
那是一座极其壮美的城市，它漂浮在空中，与云朵携手，脚踩着蓝天。
高大华丽的古典式建筑□□错参差，全城有很多圆顶的建筑，都将大圆顶漆成金色，远远看去，是一片起伏的金色海洋，它也被叫做“金顶之城”。
这座城市的面积并不大，大概只和普通城市的区差不多。毕竟是要漂浮在天空的，每一份面积都是沉甸甸的金钱。所以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建筑只能越建越高，这就导致底下的采光越来越差。
在最高耸的那个黄金堡落成的一刻，最下方也就沉入了永夜。阳光是奢侈品，所以有钱人住在上面，穷人住在下面，下面只有一堆堆点亮闪烁的彩灯。
在查理的记忆里，天空是霓虹灯的样子，云朵是彩色标牌的形状。
按照光照，天空之城被分成了垂直的上下城区。不过接触到阳光还有一个途径，一个顶端观景广场会按小时收费。
除此之外，还有饮水、泥土等等都是下城区的奢侈品。为了减重，下城区被迫使用轻型材料，还发生过坍塌。
反正查理是不太怀念天空之城的生活。
他和让娜坐在地上聊天，让娜说她在教会收养院里长大，然后被选走。
其实对她来说很多地方去过，但是没看过。她的都像是现在这样，坐在被铁皮包裹着的车厢里，披上战甲出去三个小时，再呼啸着被拉回去，想到风景都是铁皮车的颜色。
查理想到自己小时候对于彩色霓虹灯天空的幻想，不由心里一动，他侧过脸说：“你们什么时候能有假期啊，或者退役？”
没人回答他。
他看过去，发现让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棕色的碎头发搭在她脸上，看着有些稚气。一点都没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雨夜里那些山峦一般的黑甲武士的威风凛凛。
何止是不威风凛凛，现在，她的脑袋因为晃动一点一点的，看着还挺傻。
查理靠在墙上，给让娜的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自己也开始闭上眼睛，等待着终点站海神圣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阵摩擦的声响车厢的大门被拉开，第一缕光照进来，查理一下就醒了。
让娜叉着腰站在他旁边，一笑就露出虎牙：“你睡得跟死猪一样，终于醒了。”
黑甲的战士们被带走，要隔离观察，让娜也在其中，和他挥挥手。查理也得这样，不过是住客房。
带他的神职人员说：“半个月就结束观察了，很快的。”
“有网吗？”
“有，但是不稳定，庆幸吧，光辉之主圣地是没有网的。不过你在网上看不到这个事件的消息，你也不能上去乱发，这种行动已经进行过几次了，都是不能见报的。还有，祷告日那天网会很差，别和信徒抢。”
查理进入自己的房间，感觉自己像个在罐头里被闷馊了的沙丁鱼。
他没先去洗澡，而是换了好几个姿势和角度，终于蹲在窗台上找到了网最好的地方。
然后他搜索附近的人，花了半个小时加到了让娜，发过去一个天空的小图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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