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梦
chapter116
是夜, 夜色已经非常浓郁了，今天的晚上上云比较多，将月光显现不出来, 明天应该是个阴天。
所以今晚的整个夜色都显得有点深沉，无星无月, 浓郁得好像要将进入夜色的东西吞没一般。
爱德华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房间里厚厚的窗帘拉着, 挡住了外面哪怕一丝路灯倾泻出来的灯光，他的神色很安详、平静, 好像已经陷入了深沉的梦想。
他是东大陆理工大学的博士生, 但是校内的学生公寓的住宿价格实在是太高了，大多数人负担不起，所以包括爱德华在内的很多学生就另外在校外租房。
他租的房子在离学校一站路的公寓里, 因为价格适中, 环境安全干净，所以不少学校的师生都居住在这片, 夜间也就很安静。
他租的房子是个一人一居室, 就算是靠着街, 但是晚上还是一点不吵。
在这样的环境中, 床上睡着的爱德华突然四肢抽搐了一下, 眼球开始在眼皮下面飞快的转动了起来。
在睡梦中人的肢体自然垂下，使得爱德华的身体轻微的抽搐着的时候，呈现出一种类似于非人的节肢动物蠕动一样的感觉。
这时候，爱德华的脸突然扭向了一侧, 明明眼睛依旧闭着，眼球依旧在眼皮下活动着，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深度睡眠的状态。但是他却扭着脸, 缓缓展开了一个两边嘴角向上的笑容。
笑容幅度非常大而夸张，让爱德华的脸在昏暗中，都展示出了肌肉被极大拉扯的痕迹。
窗帘微微动了动，一丝外面路灯的光照了进来。有一小块光打在了他脸上，让笑容呈现出了某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效果。
同时，他的眼珠依旧在眼皮下飞快活动着，显示着主人已经进入了深度的睡眠。
爱德华的床头因为不小心，在角落里撒了一点没搽干净的水，随后，一个湿湿的脚印出现在了地板上，脚尖冲着爱德华床头的方向。
塞勒斯看着诡异的一幕，心中毫无波动。
他还顺便联想了一下，要是威尔同学在这里，估计会吓死。威尔同学面对活物总能重拳出击，但是一遇到灵异事件就战斗力与智商直线下降，直接麻爪。
这样下去不行，要是威尔以后还无法克服，可能就要人工给他脱敏了。
一边在心里计划着，他一边接着看过去，脚印上的水基本已经走完了，只有两个。
但是这样也可以看清，它在朝着爱德华的床头的方向前进。
塞勒斯现在和阿普比先生一起，站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他用了那个跟踪威尔和蒂芙尼时候的法术，将他们两个人的存在进行了概念上的抹消。
除非那个人水平超过他，或者是拥有类似卡帕尔蒂那样独特观测的天赋，否则不可能看破这个魔法。
这像是女孩的脚印，塞勒斯心想，每个脚印都很小，而且两个脚印这间的间距也很短。成年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脚印的，这只可能属于年纪不大的孩子。
而他影影约约从水痕中看见了鞋底有一个漂亮的花纹，这就更像是小女孩漂亮的女鞋。
算着时间，这个看不见的女孩应该已经走到了爱德华的床头，或许正在他的床头静静地凝视着他。
是时候了。
塞勒斯和阿普比先生无声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爱德华又做那个梦了，圣乔治国王再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国王做着古代大贵族的打扮，身披赤红的披风，里面是带着精致绣线的墨蓝色上衣，一直垂到膝盖之上，系着一条黑色宽腰带。他的上衣肩部是蓬松且宽的羊腿袖，显得整个人格外的宽广，而下身是紧腿裤、吊袜带与尖头短靴，这是当时男性格外流行的打扮。
圣乔治王指着他，身侧还佩着刺剑。威严的脸上蓄着短须，一派庄严威武的样子，他骂道：“你是怎么做事的？！你就是这样报答朕？废物！！真应该把你送上断头台！”
爱德华被他狂风暴雨一样的骂声骂的狗血淋头，脑袋都抬不起来，整个人都懵了，只能不住的点着头道歉。
突然，他面前的圣乔治国王脸色一变，非常没有形象的叫了起来，把他那威严端正的气质破坏的一干二净：“你居然叫了人，叛徒！”
国王飞快地转身，迈开腿就想逃跑，结果被硬生生拦住了去路。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站在他两边，国王尖叫道：“你们干什么？竟敢对朕不敬！”
塞勒斯拦在前面，面对着圣乔治国王，笑眯眯的：“国王陛下，您难道没有足够忠心能够驱使的臣民了吗，怎么事事都要您御驾亲临啊。”
国王脸上更加难看，一阵红一阵白，显然被戳到了痛处，接着叫到：“关你屁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爱德华从中年猛男圣乔治一世国王的尖叫声里听出来了一声清脆的女孩的音色。
塞勒斯一点不生气，脸上还是笑着的，“小孩子说脏话可不好哦。”
他打了个响指，在爱德华目瞪口呆的注视里，高大的糙汉圣乔治国王赫然缩水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小女孩。
女孩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白白净净的，才到他的胸口位置，黑头发被扎成了两个带红色缎带的小辫子，还穿着带大蝴蝶结的小皮鞋。
小女孩见到被揭穿，捂着脸发出一声尖叫，开始跳脚，像个上窜下跳的小豌豆。
爱德华实在没忍住，噗的笑了出来。
黑裙子的女孩恼羞成怒，眼睛里泛出红光，“可恶的家伙，愿恐惧永远眷顾你！”
他们周围的场景迅速变幻起来，一匹黑色的马冲了出来，它全是都是夜一样的黑色，但是鬓毛和尾巴却是赤红的。
这匹黑马四蹄踏着轰鸣的闪电，鬓毛是燃烧的地狱之火，只需和那双眼睛对视一眼，就会被唤起心里最深的恐惧。
爱德华僵住了。他看着那匹骏马红色的眼睛，身体开始不自觉的颤抖，席卷而来的恐惧如同潮水一样卷着他。人生中那些剧烈的情绪，那些负面的痛苦呼啸而至。
“唉，小孩子这样可不好。”
一只手从后面按住了黑马，指尖带着银色的光辉。
“呼——呼——呼——”
爱德华一个激灵，大口喘气，终于稍稍从恐惧中挣脱出来一点。
他一摸脸，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塞勒斯叹了口气，他按住的这匹黑马四肢细细的，大脑袋小身子，也不高，明显是个未长成的幼马。
然后，他再打了个响指，梦境轰然倒塌。
阿普比先生拉着爱德华，把他一起带到了现实中。
黑马还在希律律——的嘶鸣，蹄子乱踢，在现实世界里，它还是保持着那一副脚踩雷电，鬓毛着火的极其奇幻的样子。
“这是什么？刚刚那个小女孩呢？”爱德华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是梦魇，恶魔的一种，而且是很强大的恶魔。能够在梦境与闪电中穿梭，还擅长操控幻境与梦境。至于女孩，它就是那个女孩。”
塞勒斯说完，看了看自己裤子上的马蹄印，低下头对乱踢乱叫的黑马道：“这位小小姐，这可不是小淑女该有的行为。”
黑马很人性化的瞪了他一眼，不动了，原地又变回了那个女孩。
“可以放我走吗？”女孩睁着眼睛问道，她一偏头，开始跟他撒娇卖乖。
塞勒斯指了指爱德华：
“小姐，你还得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每天晚上在梦里吓唬他？至于你扮成圣乔治吓唬人，是因为很崇拜他吗？你保证别折腾普通人，我马上放你走。”
阿普比先生接话对着爱德华解释道：“这位国王其实是梦魇与人类的混血。”
女孩从鼻子里哼了一身，默认了，但是没回答前一个问题。
“是你杀了怪物救了我吗？”爱德华赶紧追问。
女孩看了他一眼，脸上旋即露出了有点古怪的笑，她用清脆的童声幽幽道：“那个怪物不是我杀的，但我确实救了你。”
“什么意思？还有别人吗？”爱德华有点懵。
塞勒斯轻轻皱了皱眉头，他那一瞬间好像在灵感里抓住了什么，但是又转瞬即逝了。
女孩听了他的追问，脸上的笑容更古怪了，带着点幸灾乐祸：“你们把我从你的梦境里抓了出来，所以你马上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梦魇入梦其实是完全无痕的，它们可以悄无声息的操控梦境，所以爱德华之前身体的抽搐不是因为噩梦！
塞勒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之前被先入为主的想法误导了。
梦魇是一种很有恶趣味的恶魔，所以他之前一直觉得是这个小梦魇在故意折腾爱德华，让他入梦的时候难受。
但是其实，或许是爱德华自己出了问题！
一阵骨骼摩擦的咯咯声，突然在这个安静有昏暗的房间里响起。
那或许是把青少年在夜间声音生长的声音放大了无数倍，全身的骨骼都在一起发力生长着。以至于发出了清晰的声音，咯吱咯吱的，非常短促而又连贯的一串声音。
来自爱德华自己的身体。
他这时候已经站不住了，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倒在了地上，只能用眼神向他们投来惊恐的眼光，就算这么昏暗塞勒斯都能感受的到。
影影约约的，爱德华在地上抽搐着，就像是之前在床上的抽搐一样，一下一下的抽搐，让他像某种节肢动物。
接着，他的身体好像开始发生了某种变化。
阿普比先生急走了两步，伸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强烈的光照耀下来，让房间里的两个人都轻轻抽了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要说： 神秘学小贴士：
【梦魇】
分类：恶魔类梦魇属
危险程度：四星
描述：外形为黑色的骏马，脚踩雷霆与火焰，鬓毛与尾部都是由燃烧的地狱之火构成。他们能在梦境中穿梭，也是恐惧与噩梦的化身，只要与梦魇对视，它们就能找到你最深沉的恐惧。每个梦魇都是天生的梦境魔法的施法者，属于深渊中高等恶魔的一种。
——《克莱拉大学魔法生物图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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