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奇袭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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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漳水,由于连日的暴雨,十余米宽的河面上几乎没有渡船。波涛滚滚,水浪在跳荡翻腾。
漳水的渡口有三个,由于暴雨水位暴涨, 除了涉城之后的这个最大的渡口以外,其余的两个都还在抢修之中。
除了这个渡口,想要跨过漳水,进逼赵国腹地,就要绕过上千里长的太行山。
步非池拂晓出发,选择密林行军,深入赵境。
由于人数较少,加上来到渡口之前,交代留在原地的中军正常造饭, 不减营寨,果真侥幸没有被两侧的赵军发现。
“将军,前面便是赵军渡口了。据我们观察,此刻渡口中的赵军应该不过两千之数。”哨骑来报。
“那还等什么?命三千步卒就地扎营,其余两千人跟上骑兵,把他们这个渡口端了,看他涉城和伯阳的赵军来不来救。”步非池一听,立刻做出了决定。
留下三千人是为了防止韩信那边没顶住,自己的后路被抄了。
渡口的营寨没有高大的城墙,虽然也是易守难攻,倒也还有骑兵用武之地。
冬天的江雾稀松平常,可是如今六月盛夏,暴雨过后江水的温度远远低于旭日初升的气温,江边的渡口竟被白雾萦绕,若不走近至十里之内, 都无法一窥全貌。
辰时初刻的朝阳下,五百秦骑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席卷过江边的滩涂, 马蹄声隆隆如雷, 及至百步之内,惊慌察觉的渡口赵军已是吓破了胆。
步非池一马当先,未戴铁盔一头长发只系了一个简单的马尾,飘着长发,单手提着十几斤重的秦军制式长戈。身后的数百骑兵亦是杀气腾腾,手中长戈迎着朝阳,如同银蛇吐信,闪着杀戮的光芒。
渡口的赵军正是刚从睡梦中清醒,匆忙集结下,无论是前军的长戈兵,还是后军的弓弩手,都是仓促应战。
这就是骑兵对步兵的优势所在,尤其是在袭敌不备,攻敌不意的情况下,那就是无双一般的割草。
零星飞来的箭矢被步非池轻易地挡下。
以他的身手,即便不骑马,对这些赵军士卒来说也是降维打击, 但他作为一军统帅, 自然要身先士卒。
同时也通过实战来检验马镫马刺对于秦军骑兵实力提升的功效。
赵军见到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的秦军铁骑,已经慌乱不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赵将声嘶力竭的叫喊也止不住赵人退缩的脚步。整个渡口营寨之中一片混乱。
前军步兵与后面的弓弩手挤作一团。
骑兵突击这最后的几十步,仅仅只需要刹那的功夫。数十名从营寨之中杀出的赵军的骑兵匆匆上马,为了掩护步兵袍泽,冲到了步非池的面前,步非池手中长戈横扫,内力裹挟着一阵劲风向这几名试图力挽狂澜的赵军斩去。战马颓然倒下,后续的秦军骑兵跟随者主将,赵军的骑兵与倒下的战马,还有那来不及撤回营寨的步卒,顿时在铁蹄之下被踏成肉泥。
营寨之中的骑兵还在不断地自两翼杀出,阻止这支秦军骑兵冲入渡口。
而放弃了营寨外这些可怜的步兵和弓弩手的赵军也终于在营寨前摆好了拒马,手持长戈的赵军严阵以待。
步非池身后毕竟只有五百骑兵,为了隐蔽和速度,他的两千步兵还在数里之外。
见到两翼被赵军骑兵袭扰,步非池知道此刻若不能杀入营寨,肯定要付出惨痛的带价。
步非池当机立断,脚下一夹马腹,被马刺刺痛的战马一阵长嘶,登时四蹄腾空,如风一般朝着前方奔去。
看准那些在拒马之后刺探而出的赵军戈矛,步非池右臂举直,手中长戈化作一道流星,划出一道优美而致命的弧线,插在了拒马之后的赵军军阵之中。
登时惨叫声响起,被长戈贯穿的几名赵军士兵已经没了人形,巨大的内力波动下,拒马之后也是一阵人仰马翻。
步非池拔出腰间龙渊剑,找准时机数道剑气挥出,包裹着铁甲的木制拒马在剑气之下,化作一堆碎木。
赵人士卒见此景象,早已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有战意。
身后的秦军骑兵见此则是士气大振,齐声发出震天的叫喊声,“将军神武!将军神武!”
“弓弩准备!”步非池手中龙渊高高举起,厉声大喝。
此刻骑兵距离拒马后的赵军只剩了十余步,正是弓弩的有效杀伤射程。秦军骑兵将手中的长戈挂在马鞍上,两脚踩着马镫保持平衡,自鞍后取下弓弩。十几步的距离根本不需要瞄准。
“放箭!”
步非池一声令下,伴随着弓弦震动的声音,数百支箭矢如同飞蝗漫天一般落入赵军营寨。
随着这一波箭雨的落下,营寨中的赵军再也没有了抵抗的意志,就连领兵的将领也早已被步非池那恐怖的实力吓住了。
今日之败,非战之罪。
如此弓马娴熟的士卒,即便是胡服骑射的赵人军中也不多见。而这个领头的将领,恐怕只他一人就不是自己这个渡口的赵军能够阻挡的。
冲破了拒马的阻拦,秦军骑兵又进入了无双割草模式,中军营帐近在眼前。
两千的渡口守军顷刻间只剩下了围在中军营寨外的数十人。
而外围的赵军骑兵,见势不妙已经朝着涉城和伯阳逃去,眼下渡口已经易手,他们是骑兵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和秦人死磕,眼下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够联系上涉城的太子嘉,就还有翻盘夺回渡口的机会。
而别无选择的渡口守将,在秦军骑兵的包围下只能选择投降。
没过一会儿工夫,后方的两千人步卒就跟了上来,接管了这个半个时辰前还属于赵军的渡口。还抓住了几十个逃往涉城方向的赵军骑兵。
清点人马,五百骑兵死伤不过五十之数,而赵军伤亡则在一千以上。
不过这当然不能说明秦军骑兵和赵人士卒的实力差距,而仅仅只是在偷袭加上步非池这个人形外挂,极其特殊的情况下才有这样夸张的战损比。
“什么?渡口失了?”早起梳洗完毕,刚刚视察完涉城城防的太子嘉听到从渡口逃回的骑兵来报,大惊失色。
渡口乃是现在赵国辎重供给以及兵员运输的唯一通道。
可是渡口明明在涉城与伯阳两座坚城之后,秦军的大军一直未动,他甚至从未想过会有秦军出现在身后。
“你快细细说来。”冷静下来的赵嘉,产生了一种情况不妙的感觉。
“太子殿下,秦军骑兵凶猛,又是趁着拂晓偷袭,我军还未结阵,便已经被冲散,我等拼死杀出重围之时,我军已是十不存一了。”自渡口逃回来的赵人骑兵,自然是极尽渲染秦军的强大,好掩饰他们的疏于防备。
“秦人亦有骑兵?人数多少?不是二十万农夫吗?颜诚这个饭桶呢?”赵嘉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
“回太子殿下,这批秦军骑兵行军火速,战力不俗,善骑射,当是秦军精锐。只是人数不多,当在千骑左右。至于颜诚将军此刻恐怕已经殒命,还请太子殿下决断。”小兵此刻也知道情况危急。
若是秦人占稳了渡口,与此刻列阵涉城外的秦军前后夹击,这漳水以西的三万赵军还有十三座城邑,就都是秦国的囊中之物了。
太子嘉狠狠一拳锤在了桌案之上,原本还在思量要不要冒险出城与秦军一战的他,此刻已经没有选择。
此刻他的手下三万赵军,已经如同棋盘之上断了气的死棋。倘若能够夺回渡口,还有撤回赵国的一线生机,倘若不能……
赵嘉深吸了口气,心中暗暗道,自己乃是赵囯人人敬仰的太子,将来的赵王,天眷之人,岂能在这样的小小危难前自乱阵脚。
“传我命令,火速传信伯阳、阙与、樟阳的守军,留下两千人守城,其余人马全部冲击渡口。午时,我要看到我赵人的旗帜重新插回去。”赵嘉拿起一旁的头盔,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他不是赵迁这样的纨绔,更是常以赵国社稷为己念。
然而这一刻他却细细思量局势,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即便秦军兵力分散,要提防韩魏楚三国,但是也不至于到要征发民夫来攻赵的地步。
这一战,从一开始自己就轻敌了。
可是自己的父王呢?难道他不知道秦军的虚实吗?这样的秦军怎么可能是自己手下的三万人马能够战胜呢?难道说,自己与这三万人马,还有这十三座城邑皆是赵国的弃子?
只是,为什么?父王不是将那秦使逐出了邯丹吗?
走出营寨的赵嘉只感觉脚上的军靴愈发的沉重,还未出战,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结果。
可是渡口乃是自己和这三万赵军的咽喉,如今被人扼住,岂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
龙台宫。
“大王,该服药了。”倡女小心翼翼地接过一旁侍女端来的汤药,娇艳欲滴的红唇对着勺子吹了口气。媚眼如丝地看着榻上强自抬起头来的赵王偃。
她虽然不谙兵事,却也知道西线的秦赵之战不过是“默契”战,纯粹是打起来给燕国看的,好放松燕国的警惕。
而自己的亲儿子公子迁所去的东线,虽然危险,却是赵国的主力之所在。
出征之前她就已经上下打点,更是重金贿赂了老将庞煖,千万不能让公子迁涉险。
一想到此战一结束,自己就可以力排众议成为赵国王后,而儿子赵迁则会成为新的太子,她便立马觉得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病恹恹的赵王偃看起来分外的顺眼。
“爱妃,这几日寡人不适,多亏了你日夜不离地照看。这一次,不管那些宗室的顽固们说什么,待寡人痊愈,便立你为后。”病榻之上的赵偃,看着眼前那如花似玉的美妾,心中愈发的意动。
无论她是否有野心,可这偌大的龙台宫里,却只有她一人是自己贴心的人。
倡女闻言,心头大喜。面上却是另一幅景象。
如水的眸子里水光闪动,“大王莫要如此,照顾大王本就是臣妾的本分,只是若是可以,臣妾多么希望替大王来承受这病痛,而不是每日在此守着大王。大王万万不要为了妾身而去与那些宗室之人辩论,以免发怒伤了身体。”
说罢,放下了手中的药匙,一手抹着泪水。
赵国北境多有胡人与汉人通婚,倡女也有几分胡人血统,一头长发似红似黄又似黑,鼻梁挺直、眼窝半深,歌喉婉转舞姿曼妙。
赵偃年轻时也是邯丹有名的纨绔,什么样的没玩过。一直到遇见了这个胡汉混血,又才艺不俗的倡女时,却如同风遇山,船到岸。
两人也是十几年的老夫老妻了,此刻倡女的温婉如水,贴心照料,彻底令他心中那一丝对于长子太子嘉的怜悯也消失不见了。
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赵偃从被子里颤巍巍地伸出一双手,握住了那只雪白柔荑。
“爱妃你是最知寡人之心的。这一次无论如何,寡人都要立你为后。寡人已经找人卜算过,我大赵这些年连败于秦人,皆因寡人无后,气运不稳。如今寡人刚一起立后之心,燕国就引颈就戮,可见其人所言不虚。爱妃莫要再推辞了。”赵偃摩挲着倡女那只柔滑的小手,看着她说道。
“大王~臣妾哪有这本事。”倡女面露羞赧,那成熟之中带着一丝青涩的模样令榻上的赵王更是痴迷。
…………
邯丹,春平君赵佾府中。
情势的转变之快,令春平君和燕丹此刻都有些应接不暇。
原本计划面见赵王,陈明利害,燕赵停战,共同攻秦的燕丹,此刻却困在了邯丹城中左右为难。
“太子殿下,此事恐怕已经无力回天了。”春平君长叹一声。
“春平君,此战尚有回旋余地。万望春平君再向赵王进言一番。”燕丹此刻一身黑袍,披着斗篷,俨然一副江湖侠客扮相。
“今年大旱加上暴雨。若是此战进行下去,燕赵两国都撑不住。”
“太子殿下,你方才说是我赵人先行挑衅。可我收到的线报却是你们燕国晏懿将军率先出兵。此事你我在此尚且分辩不清,如何在大王面前取信?”春平君也很焦急。
太子嘉此刻恐怕还在西线苦苦支撑,若是燕赵之战不能快速结束,他有何面目面对那个视自己为长辈的太子。
可是边境冲突这种事情,一旦发生了,就不可能说得清楚。
快马从邯丹送信至易水,都要一天一夜时间。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即便此刻赵王同意停战,可是前线的士卒早已杀红了眼,如何能够罢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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