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齐胜河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名少女和青年。
他们也不是空着手来的,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脸上挂着适当的谦卑。
刚一进门,齐胜河便拱手笑道:“恭喜左大人封勋冠军侯,今日得见侯爷,真是三生有幸……”
尽管从人伦方面来讲,他是南语嫣的舅舅,属于左重明的长辈,登门问候也是左重明该做的。
但奈何左重明是爵至王侯,官至镇府使,无论是地位还是层次亦或者权力,都比他们高太多。
所以实际上……得反过来。
有道是,礼多人不怪。
人家态度摆的端正,而且还带了见面礼,从哪方面都挑不出毛病,左重明自然也不会为难。
他笑呵呵的起身回礼:“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齐家主,诸位请坐。”
“多谢侯爷。”
齐胜河可不敢把这话当真,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又对南飞雨躬身作揖,而后才来到亭中坐下。
随着他的一个眼色,旁边两个年轻人连忙把礼盒奉上:“初登贵门,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诶~。”
左重明佯怒摇头,让白素素收下礼物:“齐家主客气,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呢?真是……”
如果是其他人封侯,断不会像他这么冷清。
起码十天半个月内,家门口都会络绎不绝。
可谁让左重明得罪了满朝文武呢,别提上门恭贺了,现在人家恨不得一口咬死这狗东西呢。
“规矩就是规矩嘛。”
齐胜河讪讪一笑,和蔼的对南语嫣道:“正好语嫣也在,舅舅那边进了些花哨物件,回去记得带着。”
“多谢舅舅。”
南语嫣落落大方的颔首。
尽管她有点社恐,但毕竟是皇族血脉,在规矩礼仪,接人待物方面不会失了身份。
左重明看向一男一女,适时露出询问之意:“这二位是……”
齐胜河从善如流,介绍道:“哦,这是在下犬子齐浩,小女齐婉琳,还不见过侯爷?”
“见过……”
少女和青年一个激灵,连忙又要行礼。
“行了,没必要那么生分。”
左重明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岔开话题问道:“听齐家主刚才的话,齐家难道是生意人?”
“侯爷慧眼如炬啊。”
齐胜河点了点头,沉吟着道:“不瞒侯爷,齐家却是做了些小买卖,勉强可算得上糊口吧。”
“其实就是从南海那边,时而进些稀罕东西,运到京中售卖,倒到差价,赚点辛苦钱而已。”
左重明对这话自是不信,意味深长的道:“能在京中讨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齐家主过谦了。”
齐胜河苦笑道:“侯爷有所不知啊,因南海那边局势动荡,近些年生意越发难做了,前段时间……。”
顺理成章的,他便开始如数家珍的诉苦了。
而从他这些话里,左重明也听出其来意了。
简单来讲,齐家的生意受到波及,并不只是南海那边局势不稳,还跟左重明有脱不开的关系。
毕竟左重明已经得罪了满朝文武,百官尽管找不到怼他的借口,却不介意拿他身边的人撒气。
他跟南语嫣有婚约,而齐家又是南语嫣的娘家,有这一层关系在……京中势力自然明暗排挤。
所以这么一来二去的,齐家的生意是每况愈下啊。
齐胜河倒也是个狠人,既然事儿都这样了,那他就索性抱紧左重明的大腿,彻底与之站一条船。
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来投诚的。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投诚,齐胜河打算举家投诚,直接跟着左重明,把齐家挪到熙云府那边。
齐家尽管没落,但好歹也是京中的老牌势力。
这么做的后果,就相当于自断积累了几代的根基,人脉,到了熙云府后,完全是重新开始。
要不怎么说,这齐胜河是狠人呢。
“齐家主可要慎重啊。”
左重明惊异的劝道:“举族牵涉并非小事,齐家在京城的人脉,关系,根基,资本可都丢了,你真舍得?”
“……”
齐胜河嘴角抽了抽。
如果有选择,他舍得才怪?
现实情况却让他不得不舍。
因为左重明和南语嫣的关系,齐家人脉关系啥的,全都断的七七八八,人家避都来不及呢。
所以现在的齐家,除了破罐子破摔以外,真没其他选择了。
左重明思索半晌,沉吟道:“齐家迁移熙云府,本侯欢迎之至,只不过……”
齐胜河连忙表态:“侯爷放心,我们定守规矩,一切皆以侯爷为尊。”
“本侯丑话说在前头。”
左重明看了眼齐浩二人,似笑非笑的道:“官商不一家,不可兼之,所以齐家主考虑清楚。”
齐胜河老于世故,自然听得出其中深意。
话的意思很简单,齐家经商就别想出仕,反过来也一样。
谷</span> 靠着南语嫣这层关系,无论是经商还是出仕,都足以让齐家站稳脚跟。
但想更进一步,左重明就会从保护伞,变成拦路虎,彻底卡死这条路。
齐胜河本想着通过投诚之举,借势将儿子和闺女送到镇抚司当差,然后齐家在商界东山再起。
如此,便是两开花。
可左重明这句话,彻底打破了他的算盘。
这就明摆着告诉他,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世上没这么好的事儿。
左重明要的是各司其职,而不是身兼数职,财权兼得,这是他不容许的。
沉思片刻。
齐胜河深吸口气,凝重的抬起头:“侯爷,若齐家……欲要出仕,该当何解?”
“两条路。”
左重明竖起手指:“第一,从巡察使做起,慢慢积累,按正常路子往上走,本官也按规矩升。”
“第二,成为本侯的亲卫,从此往后跟着办事,若表现尚佳的话,本侯也不会亏待你们,但是……”
得加钱三个字还没出口,齐胜河便领会了其意思。
他直截了当的说道:“侯爷,我齐家祖上有一艘凌云飞舟,如此才能急速往来南海与京城。”
“若侯爷不嫌弃,在下愿将飞舟赠予侯爷,望侯爷日后多多费心,教导这两个不成器的孩子。”
“嘶……”
南飞雨,齐浩甚至周围的人,不由露出骇然之色,倒吸一口凉气。
这齐胜河不是狠人,是狼灭。
一艘凌云飞舟造价起码五万元石,再加上其他配置,哪怕是再寒酸的飞舟,也不下于八万。
齐胜河此举就相当于把齐家的棺材本拿出来,为齐浩二人铺路交学费啊。
这也太舍得下本了吧?真就不怕赔了?
南飞雨如是想着,脑中忽然浮现出武皇,吴妃对他的评价,暗暗叹息:“这买卖想赔也挺难的。”
“家主大气。”
左重明也被这家伙的魄力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沉声道:“既如此,本侯却之不恭。”
熙云府的地域可不小,哪怕是归元境武者,想来回倒腾一趟也累够呛,有这玩意再好不过。
正事办妥,氛围顿时轻松下来。
左重明看在飞舟的面子上,难得主动开口,留他们吃了顿饭。
当然,做饭的是宁家的人,食材也是宁家出的。
饶是如此,宁煌还乐呵呵的呢。
……
半下午,齐胜河离开宁府之后。
齐婉琳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低声问道:“爹,为什么要把飞舟……”
“你以为爹想这么做?”
齐胜河瞥他们一眼,唏嘘一叹:“若你们有冠军侯的能力,为父至于掏出棺材本给你们铺路吗?”
作为人父,他可太清楚齐浩和齐婉琳的水平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俩货比起京中纨绔而言,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懂事。
无论是实力还是能力,只能勉强称之为中人之姿。
如果真把他俩丢进镇抚司,按正常路子走的话,他俩能活过半年都是奇迹。
“实在不行,咱们经商啊。”
“呵呵,经商?”
齐胜河冷笑:“若齐家再度经商,日后与冠军侯的关系,只会越来越淡薄,最终形同陌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单凭凌云飞舟的存在,就足以让左重明动歪心思了。
齐家根本没有保住它的可能性,除非不去熙云府。
可话又说回来,若还留在京城,齐家只会被逐渐排挤,然后被步步蚕食,最终连渣都剩不下。
齐胜河看的很清楚,与其等齐家家破人亡,不如主动送出飞舟,先一步博得左重明的好感。
……
南飞雨来到他身边,轻声讥讽:“恭喜你啊,赚了一艘凌云飞舟。”
“赚?你怎么这么想?”
左重明看她一眼,淡然说道:“站在齐家的角度,他们才是真正赚大了,飞舟再贵也没命贵。”
“注定保不住的东西,不如主动献出来,起码能换的一些好处,若等家破人亡时再后悔,迟了。”
南飞雨眉头微皱:“如果他们不交出飞舟,你还正打算对他们下手?”
左重明漠然:“那得看他们有多大价值,如果没有飞舟的价值高,那他们存在有什么意义?”
“你……可真是冷血无情啊。”
南飞雨被他这番话震得四肢发麻,好一会儿才平复心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总比皇家好得多。”
左重明笑了笑,转移话题:“对了,刘炳鹤被押回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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