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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2.但行好事(求一下月票哈)


  黄土公社的供销社规模挺大,是个一层的房子,但却是最近几年盖起来的砖瓦房,得有十多间屋子的样子。

  它外面挂了个很大的牌子,写着‘供销合作社’的字样,中间有个大红五星。

  供销社里商品远比天涯岛上门市部的商品多,里面空气里漂浮着一股奇异味道,很纷杂:

  红糖白糖齁甜齁甜的,固本牌肥皂的味道是咸中带点臭,一毛烧和九零大曲的味道辛辣刺鼻。

  他们进入门市部的时候有几个小孩正在门口张望,还有个削瘦矮小的汉子站在柜台前盯着售货员看。

  售货员在一毛烧酒缸跟前打开盖子,用竹子做的酒提子去舀了一提酒倒入个蓝边瓷碗里。

  汉子看见她倒酒急忙上去扶好,双手展开护住说:“慢点、慢点,别洒出来。”

  童领导看见汉子打酒顿时勃然大怒,上去喊道:“老虫子,你是不是又偷家里的米来换酒喝了?”

  他又问打酒的服务员:“细花同志,我怎么跟你说的?老虫子以后拿米过来换酒喝那是绝对不行的,不能给他换酒!”

  服务员说道:“领导,我知道,您的指示我一直记在心里。这次老虫子不是拿米来换酒,他是带钱过来的,带了五毛钱。”

  老虫子看见童领导来了,抱起酒碗咕咚咕咚便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用舌头贪婪的一添嘴唇,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容:“舒坦。”

  他又把酒碗递出去说:“细妹子,再来一碗。”

  童领导上去摁着他肩膀问道:“老虫子,你家里哪来的钱?你怎么还有钱过来喝酒了?”

  老虫子赔笑道:“领导你看你这话说的,你知道我的,我平生就好这一口,但从来不干坑蒙拐骗偷这些违法的事,嘿嘿,你、你先让开,让我再香一口。”

  “香你娘的臭批!”童领导给他肩膀上怼了一下子,“你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吧?你还在这里喝酒?”

  老虫子无奈的说:“我也不想喝,可、可我肚子里有酒虫子啊。我不喝酒,这酒虫子就闹我,哎呀,闹的我心慌、恶心、难受、出虚汗,它能闹死我!”

  听到这话王忆摇摇头,说道:“酒精依赖。”

  这个老虫子肯定是酗酒多年,以至于产生了酒精依赖症。

  这是疾病,要治疗的,否则会很危险。

  酒精肝是酒精依赖症的常见病情但并非第一死因,第一死因是意外。

  喝醉后冻死的、撞死的、摔死的、落水死的,等等。

  特别是东北地区,一旦出现酒精依赖很容易在冬季冻死街头。

  童领导怒骂道:“你少胡扯,你就是馋酒!”

  “我跟你说,你他娘最好想想你弟弟,他跟你是双胞胎兄弟,他就是跟你一样烂喝酒结果醉死了,我看你是想步入他后尘!”

  老虫子挠挠头说道:“我弟弟是喝醉了乱溜达掉海里淹死的,我没事,待会我婆娘就过来找我了。”

  “快快快,”他又对售货员说,“快给我再来一碗。”

  王忆看着他那抓耳挠腮的急迫样,忍不住的摇头。

  这是个酒鬼。

  迟早要急性酒精中毒。

  他是烂好人,不愿意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毁在自己面前,便上去劝说道:

  “同志,你不是肚子里有酒虫子,你是患上了酒精依赖症!”

  老虫子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是谁?你是大夫?”

  “他还真是大夫,不光是大夫,还是老师,天涯岛的王老师!”童领导没好气的说道。

  老虫子显然知道他的名字,听后大吃一惊,说:“王老师?来来来,快给王老师来一碗酒,我得敬他一杯!”

  王忆当场表示服气。

  他耐心的说道:“同志,你不能再这么喝酒了,再喝下去很可能会出现急性酒精中毒的问题!”

  老虫子无奈的说道:“那我咋办?我戒酒?王老师,我跟你说,我不扒瞎,我戒酒来着,我弟弟淹死了,我也想戒酒来着。”

  “你看。”

  他抬起手给王忆看,左手只有三根手指了:“我也是认真戒酒呀,我还发誓,再喝酒就剁一根手指。”

  “结果戒不掉呀,我是有决心的,我剁了两根手指,后来我婆娘害怕了,又让我喝酒……”

  “她知道你继续发誓下去,能把脑袋都剁掉!”童领导满怀怨气的说道,“你们这两个兄弟啥都好,就是一辈子毁在了酒里。”

  老虫子嬉皮笑脸的说道:“没事,童领导你放心,我有数……”

  “你有个屁数。”童领导怒气冲冲的说,“也就是你爹临走前叮嘱过我们,让我们照顾你们两个兄弟,要不然你以为我们会这么关心你?你爱死就死、爱活就活,关我们吊事!”

  听他提及老爹,老虫子露出垂头丧气的样子,说:“我也想戒酒,我不是戒不成吗?”

  “我上次戒酒你看见了,我当时、我当时真差点不行了,对不对?你可是看见了,我那不是演戏吧?我当时那个心跳的,人可控制不了心跳对不对?我不是演戏吧!”

  童领导叹了口气。

  王忆说道:“他这是酒精依赖症,是一种疾病,不能单纯去一下子戒断它,戒断反应确实不好办。”

  “因为他长期酗酒,神经系统、消化系统、血液系统、心脏、肝脏等器官都有些问题了,有可能已经有大问题了,所以不能简单的去戒断,要有一个联合治疗过程。”

  他这番话已经尽量简单明了的介绍了。

  可是因为涉及专业知识,供销社里的人还是听不懂。

  但童领导和老虫子却眼睛一亮。

  有门!

  老虫子急迫的问道:“我这是得病了?叫酒精依赖症?”

  王忆点点头:“对。”

  老虫子欣喜若狂:“我就说我不是馋酒,原来是得病了,原来有这么个毛病啊!”

  他对售货员又说:“快点打酒呀,愣着干啥?终于找到病因了,赶紧来一碗庆祝庆祝——不,庆祝酒哪有一碗的?得来三碗!”

  “你可拉倒吧。”童领导拦住他。

  他们拉拉扯扯之间,有个头发乱蓬蓬、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妇女急匆匆的走来,隔着老远就喊:“虫子、虫子,你是不是又在里面喝酒?”

  酒虫子急的顿足:“坏了,今天怎么来的真么快?细妹你赶紧给我打酒,你说你愣着干什么?你净耽误事了!”

  售货员给他一个白眼。

  你他么注意下身份,老娘售货员、服务员,你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爹是干部,你可不是!

  妇女快步进来,看见酒虫子一身酒气的倚在柜台上顿时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去给他腰上拧了一下子:

  “你、你说你,不是,你是不是又偷了家里的米?你又偷了米啊?那六斤米是我大姐给咱腊月做腊八粥还有蒸年夜饭的,初四她们一家过来,那米是到时候蒸了给人家吃的!”

  她又怒气冲冲的问售货员:“细妹呀,不是说好了以后他再……”

  “他没拿米过来,他是拿了钱来的,拿了五毛钱。”售货员不耐的说道。

  妇女愣住了,问:“你从哪里弄的钱?”

  她问完之后陡然打了个哆嗦:“五、五毛钱?你你你,你这个,你说你,你你是不是,你是不偷了家里六斤米卖了,卖了五毛钱?你卖了五毛钱!”

  老虫子尴尬的说道:“没有,那不可能。一斤白米现在两毛钱,我都知道的,六斤米哪能卖五毛钱?”

  妇女急忙问:“对,那剩下的钱呢?”

  售货员先拿出四毛钱来放在柜台上。

  她刚给老虫子打了二两酒,五毛烧的二两酒是一毛,老虫子给交了五毛,还剩下四毛。

  妇女立马将四毛钱收了起来,她又问老虫子:“剩下那些钱呢?”

  老虫子低眉耷拉眼的指了指她的衣兜说:“你不是收起来了吗?”

  妇女生气的推搡他一把,怒吼道:“六斤白米卖了一元二角钱,你喝酒喝的就剩下四角钱?”

  “那可没有。”售货员赶紧说,“他就喝了一角钱的酒,他给我的就是五角钱。”

  妇女怒视老虫子。

  童领导也上去推了他一把,问道:“剩下的钱呢?”

  老虫子从兜里又掏出一角钱递给妇女。

  妇女一把夺走,问道:“还有六角呢?”

  老虫子尴尬的说:“没、没了。”

  妇女呆住了:“没了?你干什么花掉了?”

  老虫子嗫嚅道:“我掉了,不小心掉了,不信你翻我口袋,真没了,没藏起来……”

  妇女真上手去翻。

  但几个口袋比他脸还要干净!

  童领导虎着脸说道:“你娘的!老虫子,是不是你急着换钱喝酒,于是半价把粮食卖给人家了?嗯?是不是!”

  老虫子低头不说话。

  呼哧呼哧喘粗气。

  妇女作为他老婆,自然了解他也明白了他这个样子的意思。

  只见她呆了呆,忽然情绪崩溃一屁股坐在地上,挥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老天爷呀,爹呀娘呀,日子过不下去、过不下去了,啊啊,这日子怎么过呀怎么过!”

  “我大姐看我家里日子过的苦,可怜,所以给我家送六斤大米,你说转过天来就让这个害人精、让这个害人精祸害了!”

  “六斤大米六斤白米啊你说你就卖六毛钱,卖的还没有玉米面贵啊还没有玉米面贵啊,你说死的怎么是老二不是你呢?你说你这个害人精怎么没有死呢……”

  老虫子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

  童领导恨铁不成钢上去给他后背怼了一拳,骂道:“你他娘你真是气死个人!你真不争气啊!卖大米你半价往外卖!”

  他是实实在在来了这一拳,把老虫子给怼了个趔趄,老虫子挪了挪脚步稳住,垂头丧气的说:

  “我卖两毛一斤来着,人家不买,没人买,还有人举报我倒卖粮食。”

  “我没办法,没有办法只好便宜着点卖,碰见个会杀价的……”

  王忆摇摇头。

  他看着地上那妇女形容枯槁的样子很可怜,上去将老虫子提溜起来往他手里偷偷塞了五毛钱低声说道:“藏鞋里去。”

  这会天色黑下来了,供销社没开灯而是点燃了几根蜡烛,光线昏暗。

  所以他动作虽大,可嚎啕大哭的妇女并没有注意到他这动作。

  童领导注意到了。

  王忆也给他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老虫子塞进鞋里的五毛钱。

  童领导立马反应过来,他虎着脸将老虫子推倒在妇女跟前说:“都说你个老虫子喝酒喝傻了,我看你挺精明的,你是不是还藏着钱想要以后买酒喝?”

  “春兰,扒拉他鞋子看看!我看他刚才蹲在地上一个劲的摸脚,现在又没有蚊子咬了脚,他摸脚干什么?是不是里面藏了东西?”

  妇女听到这话抹了把眼睛,哽咽着上来将破烂鞋子给扒拉下来。

  里面果然有五毛钱!

  拿到这五毛钱,妇女顿时转悲为喜。

  她精心的收起来又扒拉掉老虫子另外一只鞋子,看到空空荡荡有些失望。

  不过又收回五毛钱这是大惊喜了,她便不再哭泣而是问老虫子:“还有一毛呢。”

  老虫子垂头丧气的说:“被人给杀价啦!”

  六斤大米被杀掉一毛钱,虽然挺舍不得,但怎么说也比半价卖大米好太多了。

  春兰收起钱瞪了他一眼,骂道:“你整天就喝喝喝吧,有钱偷钱没钱偷粮食,你说你还是个人吗?”

  老虫子唉声叹气。

  躲在门口油灯的光影里。

  又哪里还有个人样呢?

  春兰上去拉了他一把说道:“走,还在这里干甚么?你酒也喝了、熊也耍了,赶紧回家去,不嫌丢人现眼!”

  两人拉拉扯扯的回家。

  童领导叹了口气。

  他自己掏出五毛钱递给王忆,说道:“王老师,还是你这个人头脑好使,不过这事也说不上是不是好事,咱这样是不是属于放纵老虫子了?”

  王忆摆手拒绝,说道:“以后跟他女人说一声,把家里东西看好了——除了粮食,他们家里怕是也没什么好看住的吧?”

  “除了今天这档子事,他家里要是还看不住他,那不怪咱们放纵他。”

  他主要是可怜那个妇女。

  妇女头发干枯、肤色枯黄,一看就是日子过的很不好,她因为丈夫半价卖了几斤大米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一幕让王忆想起在网上看过的一句话:

  你面前这个为了几毛钱计较甚至难过到流眼泪的女人,曾经也是个对未来满怀憧憬的年轻姑娘呀。

  售货员对王忆说:“看不住的,老虫子家里就他老婆一个人了,他老婆还得上工、收拾这忙活那,怎么能看得住他?”

  “而且其实他是很精明、很有心计的一个人,不过他酒瘾大,酒瘾上来了整个人就迷糊了。”

  童领导连连叹气:“以后对他上点心吧,跟王老师学习,碰上跟他有关的事多开动脑筋,多出主意。”

  王忆问道:“这个老虫子是什么情况?我看你们都对他挺上心的。”

  童领导又叹了口气:“他是我们公社老领导的儿子,也是个可怜人。我们老领导是好人,但出身是地主,我们黄土乡里有两百多亩地以前都是他家的。”

  “可他家是地主却没有欺负农民,而且土地收归国有的时候,他家里积极响应政府号召,并因此立功,这样老虫子的父亲成了干部,因为一心为老百姓着想、帮社员们办事,受到爱戴又慢慢成了我们公社的领导。”

  “后来有几年社会情况比较乱,我们老领导因为家庭成分出了些事,老虫子本来还有个弟弟,他们是双胞胎兄弟俩。”

  “兄弟俩被吓到了,当时养成了喝酒的习惯,慢慢的喝酒成了酗酒。他弟弟大概前年吧,前年年初到人家家里蹭酒喝,喝醉了一脚踩空掉海里淹死了。”

  “他自己受到刺激,消停了几天,后来还是酗酒,现在就成了你看到的这个样子……唉!”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振奋起精神说道:“行了,先不管他了,那啥,细妹,公社今晚又没电?”

  售货员说道:“嗯,断电了,说是变电器还是啥又坏了。”

  童领导一脸的生无可恋:“他奶奶的,关键时候掉链子,还老是掉链子!”

  “王老师,今晚可对不住你了,咱们今晚得摸着黑吃饭了。”

  “把油灯给你们准备好了。”另一名售货员笑着端出来一盏大油灯。

  这油灯个头大,高脚细腰的模样、玻璃印花的质地,圆形底座,袅袅而上,忽然在中间鼓出一块圆肚子来,口径得有三十公分。

  里面已经盛满了煤油,往四周漂着四条灯芯,这样亮起的火焰确实比寻常煤油灯或者蜡烛亮堂的多。

  公社的供销社就是以后的商超,里面烟酒糖茶酱醋油、衣服被褥面肉鱼都有出售。

  现在已经到了下班的点,可售货员们不能走,议价粮柜台前还是人来人往,甚至开始排队买粮食。

  这是出海作业的渔家人回来了,踏着夜色来买粮食。

  童领导问王忆:“王老师你不是还要买肉吗?我们这里猪肉牛肉羊肉鸡鸭肉都齐全,你想买啥?”

  他领着王忆去里面一个柜台,后面挂着一溜的铁丝,铁丝上又挂了一片片的肉。

  牛肉羊肉都有膻味,这股膻味吸引了四个少年来驻足。

  其中一个少年向往的说道:“我看书上说,内蒙草原有非常多的牛羊,风吹草低见牛羊,牧民们骑着马赶着牛群羊群去放牧,饿了就杀一头羊炖了吃,真好。”

  “我以后上山下乡的话,就去内蒙。”另一个少年说道。

  “你们说大草原有多大?书上说无边无际的,还能比咱海洋大吗?”

  “肯定的,草原也很大,以后等我去看看,回来跟你们说。”

  “你到时候回来带几斤羊肉,我想吃羊肉。”

  “让华子赶一群羊回来,到时候咱们哥们家里,一人分一个羊杀着吃!”

  “那肯定过瘾。”

  少年们勾肩搭背,笑容憧憬。

  王忆买走了剩下的牛羊肉和猪肉,引得少年们纷纷侧目。

  公社的其他领导和霍大强等人还没有来,童领导去里面的房间看了看,说里面乌漆嘛黑一片,还不如在门口等呢。

  王忆无聊,便在供销社里溜达着看里面商品。

  天色暗淡了,除了议价粮柜台以外,其他的柜台开始锁上,他便看墙上,墙上挂了各色花布也挂毯子被褥。

  其中毯子上挂了一张纸,夸张的写明了‘沪都牌’三个字,好像这就是金字招牌。

  实际上这也真是金字招牌,沪都牌的轻工业品这年头最受欢迎,经久耐用、质量出众。

  就拿这毯子来说,沪都牌的就是比其他牌子的更结实耐磨,上手一摸就不一样,厚沓沓的,非常有质感。

  这不光代表毯子结实,还代表暖和,有穿着中山装的青年跟王忆一起在这里看毯子。

  他舌头情不自禁的在嘴唇上舔了又舔,手塞在衣兜里看样子捏着钱,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然后他看到王忆也在看毛毯没买,便起了共情,问道:“同志,你也想买一床毛毯?”

  王忆笑道:“没有,我就是看看。”

  青年点点头,向往的伸手摸了摸毯子说:“这沪都牌的毯子最好,我家里有一件,结实耐用,55年我父母结婚时候去沪都买的,用了二十七八年,颜色都没败掉,真好!”

  王忆配合的说道:“对,真好。”

  青年舔了舔嘴唇说:“二十几年了,一年一年到了冬天我妈就拿出来,一年一年铺在褥子上都看起来一样新。”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妈用淘米水浆被子——晚上的时候,我跟我哥我姐一起盖这床毯子,可舒豁了,而且用淘米水还有米汤浆过的事,上面有大米汁的香甜味道,哎呀,睡觉梦里就是在稻田里玩,真好!”

  连续说了两次‘真好’,他是真的喜欢这毯子。

  王忆问他说道:“你是要买一床新毯子结婚用?”

  青年摇头说:“不是,我已经结婚了。是我母亲生病啦,住院,县医院被褥不够用,我要拿一床毯子过去给她加盖。”

  “家里的毯子在我哥结婚时候给他了,但是,唉,前年秋天晒在外面的时候让人给偷走了,我寻思买一床差不多的毯子给我妈带过去,让她高兴高兴。”

  这拳拳之心,让王忆感动。

  王忆问道:“你钱不凑手?”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开头,说道:“一床毯子二十二元,对咱老百姓来说有点贵了。”

  王忆递给他十一块,说道:“那我赞助你十一元,你再拿出十一元来,买一床毛毯给你母亲去高兴高兴吧。”

  青年很吃惊的看着他。

  他仔细打量王忆的脸,讪笑道:“咱们、咱们不认不识的,你这是干啥?”

  王忆坦然的说道:“都是无产阶级同志,我学解放军同志们做好事、给你帮忙。这十一元我赞助给你,但也不是白白帮你,以后等你碰到有人遇上困难,那你记得帮他们一把。”

  他把十一块钱塞给青年,指着墙上里面一件毛毯说道:“那一件凤凰牡丹毯子,我觉得挺好。”

  不怪沪都牌的毛毯卖的贵,它不光格外厚实而且上面图案更好。

  有的是红梅丛中蹲着喜鹊,看起来便喜庆;有的是芙蓉花里锦鸡啼,看起来很热闹。

  王忆说的这毛毯是红色底子上绣出一对展翅欲飞的凤凰,凤凰周围开了大朵大朵红牡丹绿牡丹黄牡丹,鲜花怒放,有股子热情奔放的劲头。

  青年听了王忆的话很感动,捏了把鼻子看看手里的钱,嗫嚅道:“我、我有十五块了,你赞助我七块就够了。”

  王忆拍拍他肩膀笑道:“另外四块你留着,给你母亲买点营养品,或者在医院看到谁家买药缺几块钱你就帮人家一把。”

  青年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同志,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我、我一定记得你的好心好意,以后以你做榜样。”

  王忆说道:“嗨,相逢何必曾相识,你不用问我名字,这种事不值一提,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嘛!”

  他说完便出了门口。

  挺开心的。

  这真是助人为乐的爽感。

  童领导把这些事都看在眼里,走到他身边笑道:“以前都说王队长一心为社员着想、仗义疏财,你跟他一样,你比他还要大方!”

  王忆简单的说道:“我没有多大方,跟我们队长不能比,我们队长在三年困难时期拿口粮去给人家救命,我这只是给人家几块零用钱。”

  “另外我也不是仗义疏财,助人为乐嘛,我帮他一把,自己开心——有钱难买人开心啊!”

  十一块钱买一次开心、买一次坦然。

  他觉得这种生意很值。

  甚至他都想过了,等以后社队企业发展起来了,生产队那时候真是进钱如流水,到时他就以生产队的名义弄个基金会,先赞助八九十年代的失学儿童,再帮助一些看不起病的人家。

  这不是他想当上帝、想当救世主。

  而是觉得这种事很有意义,帮助别人确实能获得快乐。

  再说,国家都说要先富带动后富,实现共同富裕。

  他们在外面溜达着聊着天,黄中强等人下班过来了。

  见面之后先惊喜的跟王忆握手寒暄,又骂电力系统掉链子,最后霍大强带着两名手下也来了,大家伙便进入供销社后面的一间房子里。

  这就是早期的招待专用私房菜间了,房间里刮腻子、吊白顶,粉刷的干干净净。

  一张大圆桌、一套古色古香的椅子,都是实木材质,伸手敲一敲很结实。

  黄中强招呼他们落座,又骂道:“狗日的电业局吹牛逼行,真落实到事上这都什么跟什么?我们每次来客人他就要断电,怎么回事,是不是咱乡里什么时候惹着他们了?”

  童领导笑道:“不应该,他们又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来客人。”

  “那就是咱们队伍中出叛徒了。”武装部领导汪勇笑道。

  霍大强摘下眼镜擦一擦上面的水雾,温和的笑道:“同志们别上火,古人言,一灯如豆,你看咱们这里一盏灯四颗豆,多么有诗情画意?”

  “灯光舒缓,照的这屋子里幽秀、宁静、寒瘦、寡淡,而朋友相会又热烈、热忱、高兴,这是什么?这是古代中国好友夜聚的气质嘛!”

  王忆点头道:“确实,这就是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霍大强听到之后哈哈大笑,伸手拍拍他肩膀问道:“你小爷还好吧?你们寿星爷还好吧?”

  “你们队长我就不问了,前几天刚见过面,他领着一位白水郎同志给送去了一套民国的纸钞铜印版,给国家考古事业立功了。”

  王忆挨个回答,有人问道:“民国的纸钞铜印版是什么?”

  霍大强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分给众人看,说道:“正好我随身带了这个月收集到的古物。”

  “纸钞铜印版就是用来印纸钞的模子,对研究民国初年的货币制度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王忆问道:“那些铜印版不是印刷假钞的?”

  霍大强摇头:“不是,印刷出来的是真钞票,不过印刷出来以后并不能立马送入市场流通,还有其他的手续要走……”

  “这上面啥也没有,就是一块铜板子吧?”黄中强疑惑的问道。

  霍大强站起来指着照片说:“这是民国纸钞套印边饰纹铜印版,它是个长方形套印地纹铜钞版,照片拍的不够清晰,其实整版上面有纹饰,是不规则曲折交叉纹。”

  他又指向另一张照片介绍说:“这是长方形单面套印边饰钞版,纹饰分为5组,每组有多种花纹。”

  汪勇笑道:“我这个清楚,上面这是咱们首都的天坛吧?我去过来着。”

  霍大强看了看后说道:“对,这是民国纸钞天坛图案印花纹铜印版,上部为海船灯塔纹,中部为天坛纹,下部有2个花草、几何纹。”

  围绕照片上的文物古董,他们聊了起来。

  王忆则在研究面前的桌子和椅子。

  他怎么感觉这套桌椅也像是古董?

  即使不是古董应该也挺值钱的,因为他看着像是黄花梨木质地!

  之前他从张有信手里得到过黄花梨木的将军钟,那钟就是黄花梨木质地。

  王忆得到那套钟后研究过,然后也仔细了解过黄花梨木。

  现在他感觉自己碰上的这套古色古香的桌椅就是黄花梨木的,如果真是,那可有点牛逼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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