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速度
深夜四点。
阳泉。
接到太原司令部的命令之后，甲佐真司急慌慌的爬起来，迅速组织部队集合。
身为三十三联队联队长，日军大佐，拥兵一个近三千人的陆军联队，再加上坐守一座重镇，在外人看来位高权重，堪比一个小封疆大吏，逍遥自在。
但甲佐真司这一年来可谓是一路艰辛，日子过得小心翼翼。
自从那一伙八路军袭击了双凤镇并从他手里逃掉之后，他的联队长位置一直是摇摇晃晃，因为他非但放走了那伙小股部队，还被八路军趁虚而入导致驻地损失惨重，这是大错。
有人的地方就有势力党派争斗。
他出了错，再加上背景不强悍，就被人盯上了，方面军有人一直想换掉他，替换成自己的人，至于他，前线如今很需要人。
尤其是有指挥能力的大队联队级别的军官。
做一个大队长或者副联队长带头冲锋，为帝国和天蝗尽忠吧。
但每一次，都很莫名的，他的联队长宝座，摇着摇着又稳当了。
第一次，原本准备将他替换下来的副联队长在去寿县镀金的过程中被人干掉，连带着让三十三联队损失一个大队，错误比他还要严重，这一来，出手的人也无可奈何，他的位置稳当了。
第二次，也就是不久前，一个华北方面军新到任的大佐即将接任他的位置，说是引动第三十三联队变革，替换掉他这个没有作为，被八路军揍过的联队长，而且，这个大佐还顺带替换掉了他在观摩团的位置，铁了心把他踢出去，结果，这位大佐连带整个观摩团一起被干掉了。没了替换的人，他的位置自然又稳当了。
所以，接到太原司令部的命令，甲佐真司动作迅速。
“五点前，三个步兵大队必须在左边的公路车站处集合。”
看了看手里的腕表，时间是四点过十分，甲佐真司面目语气都带着狰狞。
他能抗住不到这么久，主要的原因之一，是筱冢义男始终处于中立姿势，不参与。
要是让他的的直属上司，执掌第一军的筱冢义男中将不满意，那么他第二天就得收拾行李去前线带领大队为帝国圣战冲锋玉碎。
但他的联队分布在阳泉各个方向，相互之间隔着十几里路，只有炮兵中队在阳泉主城中，再加上是这个深夜四点的时间，全部部队想要集合起来，谈何容易，五十分钟，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部队开拔还需要组织辎重，可不是背着包就出发的那么简单。
“除非无法行动，否则不得缺席。”
提起自己的武士刀，甲佐真司恶狠狠的说着：“谁迟到就切腹自尽吧。”
在他的命令下，参谋干活格外迅速，很快，命令顺着电话线传递到了他的三个步兵大队各大队长耳朵里，一时间，整个阳泉鸡飞狗跳。
因为近期的安逸局势，之前的大举进攻虽然无功而返，但游击队的根据地被压缩，他这边治安好了不少。所以阳泉驻军一直处于低警戒状态，一部分士兵甚至离开了军营去潇洒，这一突然集合，满街都是鬼子乱窜，吓得整个阳泉百姓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以为大战又要开始了。
最终，在切腹自尽的威胁下，第三十三联队终于在五点过十分全部集结完毕。
坐在卡车上，看着身后的整个联队，甲佐真司当即命令出发：
“目标，富家垴。”
“全速行进。”
嗡嗡声中，浩浩荡荡的两千多鬼子兵沿着公路出发，只留下了半个大队驻守阳泉。
不过，说是全速，其实也就慢跑的速度，鬼子是有卡车，不可能每一个鬼子都坐上卡车，毕竟一线常设师团都做不到全部配备卡车，三十三联队这个二线联队怎么可能做到，所以，所谓的全速，其实就是步兵最快行军速度。
再加上一身单兵负重，子弹，枪支，兵工铲，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速度其实并不快。
鬼子离开后，天色依旧漆黑。
黎明前的夜色下，几个汉子摸着角落来到车站，看着远处的鬼子兵，满脸疑惑：“这天都还没亮，小鬼子这是干嘛去？急冲冲的，跟赶着投胎似的。”
“不知道，不过肯定是去执行军作战任务的。”
看着公路上的车轮印，其中一个领头的人面色凝重：“我们得赶快通知上级，鬼子这此连炮兵中队都带上了，肯定是有紧急军事任务。”
“好。”
几个汉子中有人点头：“我现在就去电台那边。”
阳泉作为周边重镇，驻扎了鬼子一个联队，虽然周边没有成规模的游击队，但地下组织也是装备配置齐全，有一台老爷电台。
“石头。”
领头的人继续说道：“你去跟着小鬼子，看看他们向那边走。”
“是。”
被叫石头的小伙子当即跟了上去。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昔阳和孟县两个县城。
······
“将军。”
五点半时刻，太原，参谋向筱冢义男做着汇报：
“阳泉甲佐真司大佐率领第三十三联队已于二十分钟前出发，预计四个半小时之后抵达富家垴，昔阳的步兵大队于五分钟前出发，也将于五个小时之后抵达富家垴。”
“孟县的步兵大队也刚刚出发，孟县距离富家垴距离更近，他们只需要三小时就就能抵达，其骑兵小队已经带着电台提前出发，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就能抵达。”
“其他的县驻军也已经出发，不过因为距离过远，他们至少需要六个小时以上才能抵达。”
“哟西。”
一直在看着地图的筱冢义男点点头，语气赞叹：“第三十三联队能在接到命令之后一个小时就出发，甲佐联队长还是相当不错的。”
和驻守铁路周边的部队不同，驻守城市的部队，需要控制范围比较大，尤其是阳泉的步兵联队，兵力肯定是分散的，各个大队之间相隔极远，集合起来需要不短的时间，而且还要花时间去重新布置防御，避免被敌人趁虚而入，一个小时，已经让筱冢义男很满意了。
至于其他驻扎县城的大队，就让筱冢义男有些不满意了，虽然同理，县城也是兵力分散驻扎，但别人一个联队一个小时就出发，你们一个大队居然延迟了一个半小时，简直是废物。（时间出自一个小鬼子的回忆录）
当然，也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敌人带着大量负重在崎岖的山路行军，还是夜间，每小时能有四里路就是奇迹了，而且速度肯定越走越慢，他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包围阻截圈。
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放弃所有辎重，全轻装上阵，甚至连一部分武器装备都丢弃，比如迫击炮之类的，这才有可能在他的包围圈形成之前通过富家垴。
“命令飞行大队做好准备。”
筱冢义男看了看手表，在看了看天色，继续说道：“半小时之后，侦察机分队立刻起飞，前往山区搜搜寻敌人的位置。”
虽然此时天色并没有亮起来，但飞机起飞并没有问题，而等飞机抵达敌人逃跑的地段，就已经天亮了，到时候就能够目视侦查了。
“嗨。”
参谋领命而去。
····
差不多的时间。
总部参谋部。
滴滴答答的电报声中。
“阳泉，孟县，昔阳等地的小鬼子夜间集体出动，并携带重武器，鬼子的部队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但他们的具体目的还不清楚？”
莫参谋揉了揉脑袋，有些头疼刚刚收到的消息。
一个联队，四个大队，合计兵力超过四千人，配备重武器，这已经是一股鬼子大军。
如果进犯根据地，是个大麻烦。
前不久，部队才和鬼子干了一场，虽然最后赢了，还歼灭了所谓的观摩团，但自己这边也不好受，不来就不多的家当差不多打光了。
各个部队都还没恢复过来，损失的兵员没有补充，损失的军官也没有弥补上，医院里还躺着一大堆伤员，刘院长为此头发都白了不少。
还有，总部以及各师的武器弹药粮食物资储备也几乎处于历史最低水平，再加上兵工厂还没恢复产能，张万和头发倒是没有白，但眼瞅着发际线都上移了。
要是鬼子再来进攻，应对起来非常麻烦。
“一定要查出这股鬼子的目的。”
“还有，太原那边也看看，看看第一军主力有没有出动。”
莫参谋语气坚定，不过他心里倒不是特别慌张。
如果只有这些鬼子，他还是有应对办法的，李云龙如今还兵强马壮，丁伟也还不错，实在不行就以这两个为主力在搭配几个主力团阻击鬼子这股兵力。
但如果鬼子兵力再多一点，那就真的麻烦了。
“是。”
······
远处天际浮现一抹银白。
崎岖的山路间，独立团正在艰难前行，每个战士都气喘吁吁，不过速度并不慢。
队伍中。
黄宝旺看了看身边的老伙计，一头跟随他去过双凤镇的大骡子。
也是一头受伤过的大骡子。
当时一枚弹片划破了它的肚子，肠子都出来了，因为受伤太严重，团里的兽医都放弃了，但黄宝旺舍不得他，他日夜照顾这个老伙计，最终，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此时这个功勋大骡子身上几乎背负了超过五百斤的重物，其粗重的喘息声如同风箱。为了加快速度，最后体力差的战士们甚至连步枪都放在大骡子上了。
“加油。”
摸了摸老伙计，黄宝旺给加油鼓劲：“回去之后一定让你好好休息，给你拌玉米吃。”
仿佛听到了黄宝旺的鼓劲，大骡子突然变得有力起来，前面一个陡峭的土坡，那人都需要手脚并用的坡度，大骡子一个跨步就迈了上去。
而队伍中央，李云龙看了看腕表，再看了看地图，长舒了一口气：
“前面就是富家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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