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旧识
微弱声消失了，很突兀的就消失了。
再看吴莫，先是抬起头往上空看了看，眼神中满是迷茫，如同一个迷路的小孩。
弑天的出现，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最直接的是让他的精气神消失了…
修士的劫，当属心魔劫最为恐怖，而这竟然是三方共同为他布的劫，其恐怖程度还要甚上万分。
吴莫其实早就知道，魇灵族对他这个荒天帝肯定是忌惮的，毕竟，浩瀚中多一个超神者和少一个超神者，对魇灵族与浩瀚之间的战争结果是不同而喻的，尤其是对他突然走上超脱之道后，这种忌惮绝对会拔高一个层次。
可是，千想万想，没想到，对付他的竟是魇灵族加上独一无二的魊青体内世界，同时更是不知如何联手到弑天…
按理说，三方中，魇灵族是可以以一族之力对抗浩瀚，魊青更是特殊的存在，这么看来，神祖弑天是最不起眼的一方，毕竟他曾只是诸天宇宙五祖之一，或许与四祖有接触过，吴莫从心里对神祖的印象也就那样罢了。
孰不知，结他致命一击的正是不起眼的神祖，甚至怎么着道的他到现在都还未彻底想明白。
此时，瘫坐在地上的吴莫，脑海中有两个声音在激烈争辩着…
一个，用充满蛊惑的语气，告诉他：别挣扎了，再挣扎也无济于事，无论你如何奋力，都不可能越过弑天那座高山的，要想不再经历给你下跪磕头，如一条丧家之犬般摇尾乞求，现在就放弃一切，别妄想什么超脱之道大成，更别想与魇灵族为敌，魇灵族的强大是你无法想法的，它们君临浩瀚，成为浩瀚主宰是必然的事，没人能阻止，你同样不行…
而另一个声音，则是平和多了，更像是细心教导，话语与之前暃天帝的声音大同相径，：你是荒，曾经的你为守护浩瀚茫茫众生，踏遍无尽黑空，诛杀数不清的魇灵，魇灵本就不该存在，更遑论成为浩瀚主宰，你既是荒，亦是浩瀚超神者，代表着正，注定要领头抹灭魇灵这个恶，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这是你的宿命…
两个声音不断在脑海中交织着，吴莫只觉得识海都要炸了般，刚刚才舒缓的眉头，眼看着再次又要紧皱了起来。
他不知道该听哪一个声音，仿佛不管哪一个，说的都在理，但又都不在理，让人难以抉择。。。
吱吱！
“大大，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虚影嗖的一下直接落在了吴莫面前，与之一同的，还伴随着一阵吵杂的呼啸声…
吴莫无力的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首先正是小一，在它身后，无数小魇灵接连不断的涌过来。
小一一马当先，眼露担忧的看着吴莫，小心翼翼的喊道，“大大…”
吴莫没有说话，甚至对小一它们的到来也没有任何激烈的表现，只是愣愣的看着对方。
小一见吴莫这个样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但吴莫不开口，它同样不知道说什么…
“小一…”
不知多久后，吴莫才用他那似乎无数年没开口的沙哑嗓子，整个人无不透着沮丧，“大大是不是个很没用的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只知道此刻，他很想从他人口中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怎么会呢？”
而一听到这个问题的小一，完全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甚至显得有些激动，“大大怎么会没用？大大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大大你到底怎么了。”
“呵呵！天底下最厉害的？”
吴莫闻言，自嘲般的笑了一声，并没有因小一的话而有了任何心态变化。
说到底，小一只是才从永生咒灵进化成功的魇灵，与婴儿没有什么区别，它连父母都可以直接乱认，思想很是单纯。
吴莫自嘲是因为自己竟然问小一这个问题，这从另一方面来说，他现在的心境已经是极为不堪了，有种自欺欺人的感觉，好像有不甘，却又没那个勇气，启图从小一这里找回一丝自信。
想到这里，他再次低下了那高贵的头颅，深深的把脑袋埋在了双膝处，这一刻的吴莫，不再是个修士，与失落的凡人清有任何区别。
而小一，见吴莫对自己爱搭不理，以为大大是在厌恶它，单纯的他急的团团转，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仅是它，其它魇灵就像看到父母心情不好的孩子，一个个不敢发出声音…
四野，抓耳搔腮的小一终于忍不住了，它小声的说道，“大大，你不是想出去吗？我可以做到，不过大大，你能不能开心点？你这样，我们好难过的…”
等它这些话说完，小一忽然回身面对一群小魇灵，随即仰天发出一阵尖锐的“吱嗷”声…
有了它的举动，其它魇灵也纷纷做出了相同的动作，一只只昂着脑袋，刹时间，周空都尽是它们的嘶叫声。
这不绝于耳的声音中，充满了凄厉，每一只小魇灵那眼中都充满了留恋。
数以兆计的小魇灵同一时间这般竭力嘶喊，使得这方天地都要变色了，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悲凉的情绪…
嗡！
在这种状态持续了足足半晌后，终于，万兽山脉背面原本朦胧一片的上空，陡然间自无尽中洒下来一束耀眼的霞光…
这束霞光如同天柱般，恢宏且厚重，散着让人不敢直视的白光。
它照射在吴莫的身上，给其身上增上了一缕圣洁。
“大大，你快离开呀！”
这一刻，所有魇灵异口同声呐喊，似拼尽了全力，声势之浩大，使空间都颤栗不止…
直到这时，吴莫才再一次抬起头，他先是茫然的看向照射着自己这道突如其来出现的白光，然后有些僵硬的把目光移向不远处小一它们身上。
此时，与之前不同的是，小一它们脸上的脓包层层炸裂，满天洒着墨绿色的汁液，还有一股浓烈的腥味久久消散不去…
最为明显的是，这些小魇灵，无一例外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甚至有一些，就像被人一拳轰中，整个身体开始出现破裂，眨眼间又化作一团灰烬消散在天地间，仿佛从而未曾出现过。
吴莫终于眼神变了，变得带上一抹惊恐的神色，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从坐下站了起来，瞳孔放大，声嘶力竭的呐喊着，“你们干什么？小一，快停下，你们快停下…”
“大大…”
那是小一的声音，可它的声音在此刻却显得那么个虚弱，虚弱的宛如一个弥留之际的老人般。
它那本就丑陋的容貌，如今更是面目全非，只是，那十数只眼中却还是那么的纯净，不舍中还含着笑意，是那种骄傲又轻松的笑意，
“大大，小一多么想长的和你一样，让你做小一真正的大大啊！”
“大大，我们本不应该这么早就出现的，但小一还是感谢大大，我在大大身上感受到了亲切，小一也想与大大一起出去，但现在我们太弱了，弱的根本不可能出去，我们希望大大开心，大大，你一定要记得小一呀！”
小一说出了不像它该说出的话，在此期间，吴莫头顶的光束已经璀璨到了极点，他更是感受到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召唤之力。
吴莫终于明白了，小一说能够带他出去的方法是什么了…
是牺牲它们自己，牺牲数以兆计的小魇灵，以它们的生命，硬生生的把这个魊青体内世界撕出一条通道。
吴莫不知道小一它们怎么做到的，最强不过金仙实力的魇灵，能做到他都做不到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挑选这万兽山脉的背面…
他只知道，小一它们马上就要走完了它们那短暂的生命了，他能看出来，这已经是无法挽回的局面，小一它们必死，甚至，他连想最后抚摸一下对方都做不到。
因为，这道光束坚不可摧，任凭他如何攻击都无法撼动，吴莫有预感，随着那股召唤之力越来越强烈，或许下一秒，他就能走出这个之前一直想要出去的魊青体内世界…
然而，现在的他，却没有因此有一丝喜意，弑天的出现，让他失去了信念，没有了精气神，一直沉浸在怀疑自我的心魔中。
此刻，小一它们的举动，更是在上面洒了一把盐，这些他无意中进化的小魇灵，接触的时间更是短暂的可怜，所做的事使得无力感更重了…
他，要亲眼看着自已的“孩儿”们，为助自己离开，在眼皮底下一个个化为虚无，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完全阻止不了这一切。
眼看着这些小魇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然而没有一只小魇灵因此有过恐惧之意。
它们竭尽所能的让炸裂的脓包汁液不遮挡自己的眼睛，眼中有的，只有亲切、不舍、还有深深的祝福。
它们在祝福自己这个大大，这个名不副实的大大…
“大大，你要保重啊！”
不知为何，在小一这句话中吴莫好像听到了其轻松的味道，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还未等他说什么，就听其又是一道大喊，“大大，你接着…”
随着这一声落下，小一猛的张开大口，紧接着从其口中吐出一个东西，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捉摸。
诡异的事，这个东西竟毫不费尽的就穿透了吴莫挣脱半天，也撼动不了分毫的光束，准确无误的就落在吴莫身前…
吴莫一把抓住还未去看，就听到小一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么一会，小一已经完全与之前不一样了，它现在除了个脑袋，脑袋之下的所有身体已经完全消散了，还在脸上的眼睛，竟有丝丝泪珠，
“大大，小一和你长的不像，但你其实就是我们真正的大大啊，以前，我们一直都在你的体内，只是后来大大你抛弃了我们，可小一却还记得你…
大大，那里面都是小一的弟弟妹妹，我们都是被坏蛋抓到这里来的，你能不能答应小一，不要再丢下弟弟妹妹了？”
吴莫听到这里宛如遭雷击，猛得抬头看去，果然发现，这魊青体内世界空中的那数不尽的永生咒灵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再木然的看向手中的东西…
这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圆珠，可珠子内那灰蒙雾的一片让他直接痴痴的站在原地，他终于明白了，之前自己一直没想通的那个疑惑了。
是的，小一的话彻底证实了，他与它们很早之前就相识了。
永生咒灵，癌细胞，这魊青体内世界内的永生咒灵，有一粒算一粒，都是他的“故人”。
没错，这些，全是他以前体内的癌细胞…
曾经，这些永生咒灵在他体内不断裂变，贪婪的吸取着本该属于他的营养，曾一度折磨的他濒临死亡，只到，他从往生河来到无魔大陆后，就再以没感受到它们的存在了。
以前，他以为是其转换成自己修行的根基了，但是否真是如此他也不清楚。
可此时，小一的一番话，彻底打破了这层迷雾。
曾经他体内的癌细胞，原来早就被魇灵族夺走了，并且囚在这魊青的体内世界。
难怪，自己的真火能让小一它们直接进化成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一它们在多年之前，就与他同为一体了，与怀胎十月没什么区别…
如今他的确化道走超脱之道了，可永生咒灵的敏感程度超出了想象，在他真火施放的一瞬间就认出了他，怪不得，小一对他这么亲切。怪不得，它们一开口就叫自己大大。怪不得，它们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满足他想离开的愿望。
因为，它们是真的把自已当成亲人了。
都说癌细胞入宿主体内，其初衷是好的，是想让宿主一同永恒下去，现在看来，这或许不是胡说八道。
是啊，在永生咒灵形态下，它们没有自主意思，只是根据本能无限演变，却根本想不到，一般宿主是，无全承受不住的…
然，当它们进化成了魇灵后，有了意识，可这种本质还是没变，它们依然记得宿主是谁，也依然想为宿主好，唯一不同的是，有了意识后，不再史知道一味的索取，而是懂得牺牲了。
或许…，永生咒灵进化成的魇灵，与真正的魇灵族魇灵其实是有区别的…
吴莫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不是对的，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
此时，看着眼前从数以兆计的“孩儿”，已经只剩不过万只的景象，甚至留下的也都只剩个模糊的头颅，吴莫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涩还有悲伤，这场景，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在眼前慢慢死去没什么区别…
“大大…”
终于，小一的头颅也开始崩裂了，它张了张那满是獠牙的大口似想再说什么，可到头来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小一消散了，不仅是它，所有的小魇灵都消散了，入眼看去，再也没有一道身影。
无垠的魊青体内世界，只有那道映照在吴莫身上的光束，似喷射出抑制不住的璀璨之外，再无一丝色彩…
吴莫满脑子都是小一它们那略带着讨好的样子，一口一个大大喊着，尝受了早已快遗忘的揪心之痛。
他身上提不起一丝力气，很想从此一蹶不振，就此什么都不去想，任凭他天崩地裂也与自己无关。
可是，每当他想到小一最后的那个眼神，不舍中带着嘱托，再看看手中的聚满永生咒灵的圆球，又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如此，是对对方最大的辜负…
仰头看看从无尽中射来的光束，最后再看了一眼小一它们消散前所在的方向，吴莫眼神由不定慢慢变得坚毅起来。
深深叹了一口气，收起一直在抵抗那股召唤之力的气息，下一秒，整个人只觉得身体一轻，不受控制的朝着上方掠去…
………
………
………
这一过程持续的时间，给吴莫的感觉不亚于当初从地球往生河来到这魊青体内世界的时间。
只不过，这两次的心境却是完全不同，如果说，当初他从地球离开，是带着满心的自信，欲在修行界强势崛起，一举彻底消灭魇灵族，那么现在，这种风发的意气已经彻底消失殆尽了，有的只是对前路的迷茫，以及对自己的怀疑。
他虽然很清楚，这定是心魔劫还在原因，可是却找不到彻底摆脱的方法，每次他刚升起一丝斗志，就立马不受控制的出现那个打击他的声音…
毫不夸张的说，到现在为此，他之所在没有完全崩溃，还保留着一点清醒，完全是因为手中的圆球。
这圆球，里面蕴含着的是小一的嘱咐，是那数以兆计“孩儿”的希望，他最后的理智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倒下，至少在把圆球内的永生咒灵安顿好前不能倒下…
迷迷糊糊中，吴莫只觉得这光束通道很长，长的似乎真的没有尽头，同时，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种异样，仿佛，通道的那头，可能会出现他想象不到的事情。
尤其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这种感觉就越发的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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