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与观众粉丝们在破防中被凝聚的正能量相比，艾纤羽在节目录制后却选择在黑压压的小角落抹泪。
wings找到她的时候，就看见她躲在街舞工厂里两人曾拥抱过的角落里抱膝埋头。节目录制结束，所有队伍都好不容易才有了两天的假期，自然都去修整歇息一下。
像艾纤羽队的人，就更不用说，刺头下场就直奔了医院，还有几人也都有伤，关系好的队员都陪着去了。
所以街舞工厂才罕见的那么空旷。
而这个角落，本来就不是有人会来的地方，此时更显静谧。
看着那瘦弱可怜的身影，wings无奈一笑，在外话说得多狠，还不是会躲在角落哭的小女孩。他和等在附近的红红、陈盛已经说好，让他们回去，他可以带艾纤羽回，虽然两人都有些犹疑，但挣扎后就妥协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艾纤羽这么哭，都束手无策了。
艾纤羽像是感觉到来人，她顶着红通通的眼泡，向上可怜兮兮看向wings，眼睛里盈满委屈和自责。
wings两只手一伸，想把艾纤羽拉起来，艾纤羽双手搭在wings的掌心里，轻飘飘地就被拉起，可长时间蹲着，她有些晕得晃了晃。
“怎么躲到这里来了？”wings稳住艾纤羽，一边问道。
“就待一会会儿~”艾纤羽吸了吸鼻子，手还是抓着wings的手，她的泪水扑簌簌掉下去，却立马阻止wings开口，“不用、不用安慰我，我就是自己消化消化！其实没想哭的，就忍不住嘛。”
声音带着哭后的鼻音，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wings忍不住笑了笑，他拉着艾纤羽的手，往回收了收，艾纤羽离他更近一步，他能看见艾纤羽的眼睫毛上晶莹的水珠，她如水的眸子，和干净纯粹的脸庞。
“我知道，不安慰你。但是我有疑问想让你给我解惑。”wings认真注视艾纤羽，“你离开ee时，告诉过我原因，那个时候，你是真想放弃舞蹈了吗？”
艾纤羽蓦地定住，她看着wings和平常的淡然表情不同，是真想知道那个答案。她只在离开ee前给wings打了个电话，结果就消失了半年的时间。
是真想放弃舞蹈了吗？
当时那个时候啊，ee真是风头无两，不说圈内的各种奖项和地位，他们甚至参与了很有名歌手的mv和演唱会，那可是双白金销量的单曲，而那单曲的舞蹈，是ee编舞参与的，到最后舞蹈ver的视频全球的访问量能有千亿次。
可，随之而来的枯竭灵感让艾纤羽恐惧，在跳舞时，居然会有忘记前一秒自己是不是跳了动作的时候。
最可怕的是在一个以“逼格”著称的舞蹈奖项里，ee唯独缺了的那个奖项，本是唾手可得的，可几个人都不满意互相的编排，艾纤羽的编舞通常是最新奇的，但她的设计也开始不能满足其他六个人的想象了，最后，他们用了tristan的带有政治意味的舞蹈，无意外的，拿下了那个奖，可也让艾纤羽更加迷茫。
可放弃舞蹈，她好像从没有想过。
“因为，我，我跳得很有压力。”艾纤羽的目光黯了黯，“我不属于那个国家，但好像华国的韵味，我也没有记得多牢，两边都不沾，想跳更深的东西，就不行了……宗哥哥，我情商智商都不高，更深的境界，我就达不到了……”
曾经的话，再次说出口，艾纤羽的泪水也再次涌出来，“bc可以跳lgbt的挣扎，tristan可以跳巴拿马运河的斗争，其他人可以跳他们信的宗教，可我好像，什么都没有，我有时候，连感情好像都感知不到……经历和感受，我都不行。”而且，她其实更困惑的是，为什么要有那些附加的东西，才能称之为“好”的舞蹈。
wings看艾纤羽说得伤心，果然和他猜想的不错，她进入了舞蹈创作表达的瓶颈，想要输出，却觉得自己没有内在的灵感支撑。但她也没想过要放弃。
在一个作品里，很多评论家最可笑的不是欣赏作品本身，而是让设计者去告诉他们，这个作品的意义所在。
就像很多人活得不开心，就是因为一直在找活着的意义。
可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许多人都不明白，自讨苦吃。
“你有没有想过，舞蹈其实是很单纯的东西？”
wings握住艾纤羽的肩膀，让她看自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看法，很多人只是跳舞很快乐，所以就开始跳了，像你，不也是么，想要逃脱负面情绪，开始跳舞。
你已经达到很多人都没办法企及的高度，edeneaster可以说是hippop史上最成功的团队，你们的默契，你们的想法，我都会有些妒忌，像那些经典舞蹈，你不也是设计者？灵感在你这花样太多了，那确实会越来越难找到戳中你的。
可我觉得那反而是一种证明，就像你此刻的心情，证明了你就是一个街舞的master，你为之痛苦的，就是你为之爱的。而你恐惧的，正是你爱街舞的结果。”
“我讨厌街舞变成机械化，只靠大家振奋大呼好队形好变幻的感觉，就像今天看到毛笔那舞蹈，那里面的美，让我想哭，也让我……自卑。可我就那半年时间，也在跳，一直跳，随便跳，怎么开心怎么来……”艾纤羽目光下垂到wings的卫衣上，既然和男神摊牌了，那她也就无所顾忌了。
不像三年前，她还有骄傲，只说自己需要体验演员的生活就撂挑子走人，而且连联系男神的想法都没有了，还是男神主动联系她，两人才恢复了“邦交”。
她只是觉得，在舞蹈的精神观里，她再攀不上他了。
“那舞蹈确实美，可如果你多了解软笔的韵味，而且真正喜欢上，更多去了解那门艺术、技艺，我相信你也可以编出来那舞蹈，也许时间会拖得久，可并不是说那是你达不到的。”wings依旧是直男式的劝解，他会说出一些解决之道，而不是单纯无意义地听对方怀疑自己再安慰上两句。
“可那时间拖得久，就代表我不是能马上悟出来的呀！我认字都很辛苦，如果要十年后我才能编出来呢？”艾纤羽急躁回应。
“时间长短有什么关系呢？十年，那我陪你啊！”wings的语气也急了。
“你陪……”艾纤羽忽然顿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陪你。”wings又说了一遍。
我会陪你，学新的东西也好，悟旧的舞蹈也好。
这就是我一直想和你说的。
内心像是蒸腾起巨大的海啸，艾纤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原来他是想要陪她一起的吗，连痛苦的、卑劣的、不堪被拿出的情绪，也会陪她一起承担？
说的是啊，急什么呢，她还想证明什么呢？
她怎么就落入他人定义的窠臼里，反倒让自己迷茫了呢。
她最初跳舞的初心是什么？是逃避父母争吵，她被冷暴力，还是逃避她融不进他乡的文化，甚至融不进唐人街老乡的事实？
其实都不是，到最后，只有真的喜欢和热爱，才能让她一直跳下去。
她参加这个节目，不就是因为喜欢吗，很多舞者，她甚至能望到那些人职业的尽头，可那就能不跳了？
艾纤羽想了想，自己如果认字有男神陪，确实会学得更快吧，她现在那么缠着男神，用油腻腻的土味情话骚扰男神，不就是觉得他是最能懂自己的那个人么。而能和他一起谈论跳舞，一起准备跳舞，都是让她超级无敌开心的事情。
曾经那么桎梏她的东西，好像瞬间变得很好解决。
两人又聊了很久很久，久到艾纤羽觉得自己好像从没和男神这么交心谈舞蹈这方面的内容，而且如此深刻。艾纤羽也听了wings讲述自己的困惑，她才恍然，原来创作者都会有痛苦、迷茫、没有灵感的时刻，即便这人是她心里无所不能的影子哥。
都说灵魂伴侣是需要懂得对方的精神语言的，那么他们两人，在街舞的投契里，或许，或许能算知己。
艾纤羽的表情总算带了些笑，回想自己刚刚又像小孩子那样哭，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倒扭捏起来了。开始嘤嘤唔唔地低头不好好说话了。
wings看得想笑，但又怕小女孩更不好意思，他转了话题，“你在节目里说，之后不想输？”
此时的艾纤羽又一次满血复活，活力值爆棚，她一边攥拳，一边点点头：“对！我现在就是想要拿冠军！”
然后她挠挠头，“啊呀，是不是话说早了呀，要是拿不了冠军，那我好惨呀，肯定被嘲笑了呀！我岂不是成万立成第二啦！”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真是的，乱立flag。
噗。
wings揉揉被艾纤羽拍红的小脑门，不想让自己笑出声，“既让这样，那我跟你保证，之后我会一场不输，直到拿冠军。”
艾纤羽眼神一亮，男神之前好像从没说过想要赢的话，他也不是那种很把胜负看重的人，可他现在也陪着她想要赢耶。
但是……
“那，那你输了呢！”艾纤羽臭屁地拿乔起来了，两只手都做作地交叉在身前摆谱了。
wings眉毛一抬，“我输了，把自己赔给你。”
艾纤羽两只手还愣愣地摆在身前，可眼睛瞪得圆鼓鼓，惊喜的嘴巴都张开了。
wings看着对方眼神光彩的瞬间变幻，然后突然转向哭丧着脸，“那我是该盼着你赢还是输啊……”赢了好，可输了她就能收获一个男神大礼包了耶。
艾纤羽嘴角都要垂到地上了。
噗嗤。
这小傻瓜。
wings把手蜷成拳，捂着嘴，想忍笑却忍不住，“你就不会说，如果我赢了，你把你奖励给我吗？傻瓜。”
艾纤羽的眸子亮眼的像是闪烁的黑曜石，她声音轻飘飘的：“那赢了比赛，又有冠军，又有……你，会不会让我拥有的太多啦？我，我真的能幻想得到那么多嘛。”
wings闭眼浅笑，给她打包票，“当然可以。”
“奖励是我，那你，那冠军愿意要吗？”艾纤羽忽然拐了个弯，把“你”换成了“冠军”。
“不是他愿不愿意要你，而是你配他绰绰有余。”
艾纤羽的嘴巴想咧开笑，苹果肌也想向上动一动，忍了忍，然后发现她忍不住。
哪个神仙大姐在值班，谁现在能飞上天帮帮忙，把她的两个嘴角给牵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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