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杀夫正道十九(捉虫)
“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 褚长溪没解释具体何意,湮赆之也不敢问, 就怕问明白了, 不是他所愿,再给他拒绝死,得不偿失。
但他后期做事, 倒也凭着这句话“放肆”许多, 认定剑尊仙人心中也不是完全没有他。
甚至当着全宗门的面大胆表白心意。
那是百年一次仙门大比前夕,各宗门派内部先一步进行的一次比试, 而后才能由排名前百的,作为宗门内最为杰出的弟子,代表各自门派参加仙门大比。
那一日, 苍吾派内比。
场下设有擂台。
场上高台, 云雾飘渺。各峰长老们,有些正襟危坐,有些随意坐着,谈笑风生。
隔着仙雾, 其实看不清高台上众人面貌,只能感受到他们每一位都深不可测的威压。
但因为高台上不知哪一处坐着名满天下的长溪剑尊, 还是让台下弟子们都伸长脖子挤破了脑袋的往台上张望,交头接耳, 兴奋非常。
苍吾剑尊褚长溪, 仙门大比, 次次第一。
他是举世瞩目的天才,真正的仙门第一人。
那一日,残阳铺红霞万丈,比试后期, 天色竟急剧青暗,风雨欲来。见台下弟子兴高采烈交谈,台上长老也开始闲聊。
一人偏头看了看边上褚长溪身边的小少年,面上玩味,道,“清凌道人也是有趣,收了那位小徒弟不久,就隐士悟道,对他不闻不问了。”
立刻有人接话,“是啊,也不知他怎么想的,那位小徒弟入门,全靠他两位师兄带了。”说的惋惜,甚有些不平。
“哎,”有人摇头道,“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若他真是天资出众,自也不会被埋没,他的两位师兄,哪一位不人中龙凤,可以得那两人指导,不比普通师傅差。”
“对。”
“此言甚是。”
有青年修士喝了盏茶,道,“能得长溪师兄指导,可是多少仙门弟子求也求不来的。”
“是啊,”另一人笑道,“更别说长溪师兄亲自带他入世历练百年之久了。”
“传言褚师兄和这位小师弟感情甚笃,连苍吾双杰的名声都给比了下去。”
说到此处,众人不约而同看向褚长溪身边的青年,见他面色如常,仍是清俊出尘,端持守礼,宠辱不惊的模样,才放下心。
“也不知这位小师弟现在修为如何了?”
“这次宗门内比,他参加吗?”
“不知道啊。”
“没听说。”
……
他们谈话,湮赆之自然都听得见,他左右看看,悄声问褚长溪,“师兄,我需要下去比一回吗?”
褚长溪静坐高台,白衣玉冠,眉目隔仙雾,更显天降霜雪,不染凡尘。
在热闹场合,他一人一景。
仙门高台,遥不可及。
“不必。”
他抬手,雪白袖摆间,腕上红绳落下,艳红夺目,“你若想,也可。”
不是想不想。
湮赆之道,“我想让师兄高兴。”想让人赞你教导有方。
褚长溪,“我为何会高兴?”
湮赆之,“我若得第一名,师兄不高兴吗?”
褚长溪,“………”
邻座的容泽看过来一眼,垂眸片刻,再抬头情绪已然散尽,对褚长溪说,“他跟在你身边许久不曾回宗门,这类比试也甚少参与,这次倒是机会,可试试他修行悟性如何?”
湮赆之,“?”
怎么?
想让他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为他得不了第一,让他难堪?
心里冷笑,面上不显,仍是那副纯良少年,“好,那我就下去试试。”
褚长溪没再说什么。
湮赆之,“那师兄,我若得第一了,有奖励吗?”
褚长溪这次理也没理他,看向容泽指给他看的胜出者,点头评价,“剑意纯粹,难得。”
“是啊,没想到年轻一辈里还有这种好苗子。”
“嗯。”
容泽君子如玉,是鲜少与冷漠剑尊谈得来的人,旁人看过来,哂然一笑。
被忽略的少年,心肺被嫉妒烧的够呛。
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的乖巧听话。
“师兄若没有奖励,那我给师兄一个惊喜,可好?”
湮赆之将仙人衣摆上的落花拂去,抬头一笑。他自幼被人恭维奉承长大,上古神器伴生,眉目间惯有轻狂傲视。此时笑时,尽是志在必得的自信。
甚至几分狂妄。
高台与云海相间,背后峰下殿宇桃花,白衣仙人气质冷漠,如寒空冷月。
但他顿了顿,问,“什么惊喜?”
湮赆之故作神秘,“待会儿师兄就知道了。”
什么惊喜?
有什么是魔界少君做不出来的。
擂台上正有人常胜,忽然一白衣蓝锻少年,一跃而上。他衣摆掠风,携卷落花如雨下,如花少年,意气潇洒。
“还请赐教。”
少年笑盈盈的,拱手行礼,落发飞扬。手腕上看似普通的红绳,慢慢伸展成长剑。
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台下弟子都望着他,唏嘘出奇,凭他亲传弟子身份,本不用参加内比就可入仙门大比的。
但也有很多小弟子并未见过他,相互问,“这是谁啊?”
台上长老倒都坐直了身体,道,“呦,还真上去了。”
“看他那自信的,估计还不简单。”
众人相视一笑,点头表示期待。
狂风忽作,天空终于下起雨,清雨蒙蒙,仙雾渺渺如烟散。湮赆之未受影响,擂台上,细雨中,他剑指横空,“请。”
对面修士,气势沉稳,出剑凌厉。常胜战百人,实力并不弱,但湮赆之对他还是跟欺负人似的,行云流水几招,就把人打下台。
他不顾及,不计后果的狂。
向台下微扬下巴,“还有谁?”
“我来。”
有人看不惯他得意猖狂的嘴脸,翻身上台。
但,一人。
两人。
三……
短短时间,几十人陆续被踹下去,灰头土脸,吃一嘴泥。
少年扬眉,还略带嫌弃,道,“也太弱了。”
趴在地上的弟子刚爬起来,“……”
无人再敢轻易上台。
湮赆之轻飘飘收剑,“没了吗?”
擂台上,雨水顺着剑尖落,剑刃成花,少年衣衫湿透,仍笑意轻狂,气势丝毫不减。
少年狂妄,不外如是。
台下的小弟子不少人被惊艳到了,呐喊尖叫。
台上长老,哭笑不得,“就是太狂。”
“人家那也有狂妄的资本啊。”
长老摇头,“心性还需磨砺。”正想着如若有人能上台杀一杀他的锐气就好了,就见有一人从人群外围挤上前。
“我来和你一战。”
那人面貌平凡,穿普通弟子服饰,但眼神阴暗,周身气息森冷阴鸷,看起来不像是仙门中惩恶扬善理念浸润出来的弟子。
众人正在暗自嘀咕。
台上少年,却在感受到这人气息的第一时间,脸上嫌厌散漫的淡笑瞬间消失,眼微眯,眸光暗下。
他向来对上台的人,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这次罕见问了一句,“你确定?”
来人似被他气势吓到,那般凶恶的人竟也瑟缩了一下,才低声道,“是。”
湮赆之沉默,动手之前莫名往高台上望了一眼,山峦雨雾,云成海,心上人身影朦胧模糊,但凭神识,他还是看得清的。
仙人坐在桌边,衣摆落了一池台,修长好看的手指正一页一页翻着手中书。大抵是觉得无聊了。
看着他,湮赆之心尖就软的一塌糊涂。
外人见他清俊冷漠,雪白衣袍。
高空星月,高不可攀。
但他无论身在何处,何等阴霾污秽,都清华万丈,涤荡天地间。
干净美好的,让湮赆之这个滋生于黑暗血腥,生于地底深渊处的人,贪恋的无法自拔。
只一眼,困一生。
湮赆之不是没想过,没恐慌,若他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会如何待他……
但他终是害怕这一天,害怕的想毁天灭地来隐瞒。
手中握剑紧了几分,湮赆之抬剑于雨中,指向来人,道,“请。”
剑动连影,雨水随剑光。两人出招极快,又雾气氤氲成障,台下人慢慢看不清台上情形
密术传音,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从唇缝间一字一句吐出,“谁让你来的?”
清澈眼眸被血光漫过,暴戾如凶兽露出獠牙。
“找死?”
“少君饶命,”那人一边配合演戏,一边战战兢兢回道,“长老们请少君回去主持大局,但您一直避而不见,只能出此下策。”
众目睽睽之下,他当然再躲不了。
湮赆之气极反笑,“我已经说过,不会回去,那个位置谁爱坐谁坐,你们,是听不懂吗?”
来人冷静下来,他被下了死命令,“即便如此,少君也该回去一趟。”
“我若不回去呢?”
来人一针见血,道,“您在此处是隐瞒了真实身份才会被留下,一旦他们知道您……一定会与您刀剑相向,仙魔不两立,少君不该再留在这里。”
眸中血光乍现,湮赆之神情瞬间敛尽,眼底森冷的可怕。
半响,他无声地笑了一下。
少年模样极度违和的戾气丛生,眸中血气弥漫,他手腕一动,勾唇,“你真是活腻了。”
话落,剑尖精准落入来人胸膛。
男子瞪大眼,极度不可置信,黑气从剑刃处四散,雨幕纵然再大,也盖不住。男子还欲再说什么,喉咙被手掌掐住,半分机会未给。
湮赆之留全尸,只是在留证据,擂台上无缘无故杀人的理由。
不然男子早在他手下成血沫了。
还有魔界那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他也确实该回去整顿一番,他竟不知什么人都敢威胁他了。
雷声轰鸣,乌云笼罩,雨越下越大了。
擂台上一死一伤,比试停下。
电光闪过,脚下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少年惨白着脸向高台上投去求救的目光,“师兄。”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雨雾未动,只闻其声。
湮赆之,“……”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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